牛阳教授运用甘露消毒丹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经验

阙　平　牛　阳



牛阳教授运用甘露消毒丹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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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腔溃疡为临床的常见病、多发病，且本病病程长，易复发。牛阳教授临证多年，总结临床上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经验，提出“湿热体质”一说。他认为本病病因病机虽变化多端，然不外乎湿、热、虚三者，临床尤以湿热蕴结型口腔溃疡最为常见，在治疗时强调以清热利湿，解毒收疮为主，擅用甘露消毒丹加减进行诊治，疗效显著，特此介绍。

复发性口腔溃疡；甘露消毒丹；湿热

复发性口腔溃疡(ROU),临床的常见病、多发病。其以齿龈、舌体、两颊、上颚等黏膜处出现黄白色溃疡，伴及单个或多个淡黄或灰白色如豆大的溃烂点为特征。患者自觉局部灼热疼痛，常连续发作而无间歇期；一般无明显全身症状。现代医学认为本病的病因病机不明确，多与免疫因素缺乏有关，对其诊断亦只能建立在症状学上，缺乏统一标准，治疗方法虽多但疗效不够理想，而实践证明中医药具有解决这一难题的优势[1～3]。牛阳教授系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学科带头人，宁夏回族自治区313人才，现任宁夏医科大学副校长。主要从事中(回)医教学、科研、临床及管理工作，擅长湿热病及温热病的治疗。在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方面，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他总结临床上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经验，认为本病的基本病机多为湿热内蕴，上蒸于口，治疗上采用甘露消毒丹加减，疗效显著。笔者有幸跟师学习，受益匪浅，报道如下。

1　复发性口腔溃疡病因病机

1.1病因复发性口腔溃疡，属于中医“口疮”，又名“口舌疮”“口疳”“口破”等。本病病因多端，吾师牛阳教授潜心研究湿热病卫气营血多年，结合临床实践经验，指出本病病属湿温，起病缓慢，传变较慢，病机转变虽有卫气营血的变化，但主要稽迟于气分，以脾胃病变为主，临床患者常表现一派阳明热盛之象，正如章虚谷所言“湿土之气同类相召，故湿热之邪始虽外受，终归脾胃”。湿邪是本病的主要致病原因，吾师认为本病的发生与现代人生活工作压力大以及不规律的作息、饮食习惯密切相关，其病因一素体湿热，加之饮食不节，致使湿浊内生，太阴脾喜燥恶湿，湿困脾土，脾失运化，湿邪久蕴而不行，从而化热，导致湿热蕴阻型口腔溃疡的发生；二者吾师认为本病的发生具有地域性，北方地区多数人嗜食辛辣，口味偏重，常常过食肥甘厚味，体内生湿生热，邪气入里难以外透；三来吾师认为本病的发生亦与季节变化有关，尤亦发生在长夏暑湿季节。夏月暑气当令，气候炎热，然暑热较盛，而雨湿亦多，脾胃本多呆滞，如此更易使得脾胃受损，导致湿邪内困，郁久化热。

1.2病机口疮的病变部位虽只在口腔，却与五脏六腑有着密切的联系。脾开窍于口，其华在唇，两颊属胃，齿龈属大肠，可见口疮的发病与脾胃功能变化紧密相关。目前临床辨证多将本病分为心脾积热、心肝郁火、阴虚火旺或脾胃气虚等证型，治疗上多采用清热或滋阴之法，抑或采取中药外敷、针药并用等疗法。但临床治疗往往忽视了湿邪为患，致使疾病的治疗效果欠佳，加之口腔溃疡具有反复发生和自限性的特点，进而加重了患者的心理负担。吾师认为本病基本病机为“湿热内蕴”，并提出了“湿热体质”一说。他指出不合理的饮食结构使现代人摄入过多的高热量食品，比如洋快餐、油炸食品、含糖饮料、酗酒等，且三餐分配不合理，晚餐常常过于丰盛，使脾不能正常运化而致“水湿内停”。中医认为水湿之邪重浊黏滞，侵入人体，留滞不化，“湿久留而化热”，当湿与热合并入侵人体，便形成了现代人群中常见的“湿热体质”。因此，吾师在遣方用药时，考虑到现代人群的这一特征，药物用量往往较大。

湿热蕴阻型口疮，临床表现多为溃疡散发，疮面色红，有溃烂，伴口中黏腻不爽，小便短赤，大便黏，舌红苔黄腻，脉濡数，皆为一派湿热之象。湿热内蕴，日久不散，上蒸于口，则见口腔溃烂、色红；热盛伤阴，故口渴，然体内湿邪为患，则但欲饮水而不欲咽；湿热下蕴，则小便色赤，大便秘结；舌红苔黄腻、脉濡数，亦为湿热蕴阻的征象。本病病程长，易复发，临床治疗要兼顾清热与化湿两个方面，使湿去热孤。吾师通过辨病与辨证相结合，提出湿热内蕴为本病基本病机，治以清热利湿，解毒收疮之法，辨证应用甘露消毒丹，结合临床兼证灵活施治，疗效显著。

2　甘露消毒丹解析

甘露消毒丹,别名普济解毒丹、甘露消毒丸。首见于清代魏之琇的《续名医类案》，收载于《医效秘传》卷之一瘟疫附，由清代温病学家叶桂述吴金寿校。原文药物组成及服用方法为：飞滑石(十五两)、淡黄芩(十两)、绵茵陈(十一两)、藿香(四两)、连翘(四两)、石菖蒲(六两)、白豆蔻(四两)、薄荷(四两)、木通(五两)、射干(四两)、川贝母(五两)，各药生晒研末，每服三钱，开水调服，或神曲糊丸，如弹子大，开水化服亦可。现代用法：散剂，每服6～9 g；丸剂，每服9～12 g；汤剂，水煎服，用量按原方比例酌定。本方主治湿温时疫，邪在气分，湿热并重证。纵观全方仅11味药，然用药选择上配伍缜密，药物选择方面顾护三焦，亦含有宣上、畅中、导下的治疗原则。在应用除湿药方面，分为燥湿、化湿、利湿三类，方中选用了苦寒燥湿之黄芩，且重用，又因其还能解毒，擅长治肺、胃、肝胆、大肠湿热，使湿之所淫，热之所侵，火之所胜，皆能祛除。二为化湿之品，本方选用白豆蔻仁、藿香、石菖蒲，此三药皆芳香，能助脾醒胃以辟诸恶，使正气通而邪气除。因湿蔽清阳，阻遏气机，上蒙清窍，影响肺脾功能，治以轻开肺气， 芳香化湿，恢复脾运。由于肺主一身之气，肺气开则脾湿亦化，即有兼邪，亦与之俱化，故选用体轻而味辛、性微温之品，达到启上闸的作用，以使气通湿去。其三是利湿之品，选用茵陈、滑石、木通。滑石因其性滑而名，《本草求真》卷 5“开窍利湿，不独尽由小便而下。盖能上开腠理而发表，是除上、中之湿热；下利便溺而行，是除中、下之湿热。热去则三焦宁而表里安，湿去则阑门通而阴阳利矣”。三药亦可增强清热力量，引导热邪下行，成为清热利湿的主要组成部分，湿去则热孤，热邪不致壅遏成毒，则诸证易愈。

全方配伍，利湿化浊，清热解毒，流畅气机，犹如甜美的甘露水清热解毒。王士雄誉之为“治湿温时疫之主方”。临床见症湿重于热者，配伍三仁汤加减应用；若咽肿甚者，可加板蓝根、牛蒡子、金银花、山豆根利咽散结；热重于湿者，症见高热烦渴，身目发黄，肢体酸痛者加栀子、大黄、白茅根清热泻火，解毒退黄。

3　病案举隅

3.1病案1患者李某，男，27岁，待业。初诊，2015年6月23日。患者自诉口腔溃疡病史三年，曾反复发作多次。近日在无明显诱因情况下，口腔溃疡再发，伴发热，体温38℃，伴腹泻，自觉口腔疮面灼热疼痛，影响进食，口中黏腻不爽，胃纳不佳，小便可，大便黏不爽。查见溃疡散发，疮面色红，有溃烂，舌红偏胖，苔黄腻，脉濡数。证属口疮-湿热蕴结证，治则清热利湿，解毒收疮。治以甘露消毒丹加减，方药如下：陈皮15 g，厚朴12 g，滑石(包煎)20 g，清半夏12 g，淡竹叶10 g，茵陈15 g，木通10 g，石菖蒲15 g，郁金15 g，黄芩12 g，连翘12 g，浙贝母15 g，射干10 g，杏仁12 g，白豆蔻仁15 g，薏苡仁30 g，甘草10 g，7剂，每日1剂，水煎服。并嘱患者起居有常，忌暴饮暴食、酗酒，少食肥腻食品，多做运动，以保持良好的消化功能，避免水湿内停或湿从外入。6月30日二诊，患者自诉症状明显好转，无新发溃疡点，无发热，仍感口中黏腻，胃纳欠佳，原方加白术15 g，茯苓20 g增强健脾渗湿之力，继服1个疗程。治疗两周后，诸症基本消除，无腹泻、无发热，于二诊方去浙贝母、射干，继服14剂以清热利湿。一个月后随访，患者口腔溃疡已愈。

按：本例患者既往有口腔溃疡史，曾反复发作，涂抹散剂均未奏效，伏邪已留于体内。本次发病正值夏月，暑气当令，湿邪亦多，外湿入侵，与体内伏邪相合而致口腔溃疡复发。治疗上吾师注重三焦并治，采用甘露消毒丹加减，分治三焦，遵循叶天士“治上焦如羽，中焦如衡，下焦如权”的原则，遣方用药独具特色。上焦予连翘、黄芩清热燥湿，中焦予石菖蒲、藿香、白豆蔻仁行气化湿，悦脾和中，主令气畅湿行，下焦予木通助滑石清热利湿，导湿热从小便而去，同时与清肺利咽之射干、贝母合用，诸药配伍应用，共奏清热燥湿，解毒收疮之功。选方用药上，吾师考虑到患者发热伴腹泻，区别于原方药物组成，改川贝母为浙贝母，二者均具有清热化痰、散结之功效，浙贝母苦寒清热泻火之力更强，配以射干解毒散结利咽之效更显。同时浙贝母具有较强的抗炎、抗溃疡、止泻之功[4]。方中寒凉药物过多，二诊加茯苓、白术以顾护脾胃，在增强运化水湿同时，使攻积而不伤正。临床用药，吾师善重用滑石，滑石体滑主利窍，味淡主渗热，能荡涤六腑而无克伐之弊。《本草衍义补遗·滑石》“燥湿，分水道，实大肠，化食毒，行积滞，逐凝血，解燥渴，补脾胃，降心火之要药”。现代医学表明，滑石粉具有保护疮面，吸收分泌物、促进结痂的作用[5]。

3.2病案2患者姜某，女，公司职员，初诊，2015年7月7日。口腔溃疡反复发作半年未愈，加班熬夜、生气后症状加重，易烦躁动怒，咽痛，胃纳欠佳，大便干，小便短赤，舌红，有溃烂点，苔黄腻，脉弦数。证属口疮-肝郁脾虚，心火上炎，治则健脾祛湿，清心疏肝。予甘露消毒丹加减，白豆蔻10 g,藿香8 g,茵陈25 g,滑石30 g,通草5 g,石菖蒲15 g,黄芩15 g,连翘30 g,川贝母10 g,射干10 g,薄荷10 g,灯心草5 g，淡竹叶10 g,生地黄30 g,栀子15 g,石膏30 g，7剂，每日1剂，水煎服。嘱患者起居有常，工作有度，平时切忌饮食辛辣，保持心情愉悦以及充足的睡眠。7月14日二诊，患者诉口腔溃疡明显好转，无不适，遂继服本方14剂，一个月后随访，患者口腔溃疡已愈。

按：本例患者发病与平常不规律的饮食习惯以及工作强度密切相关。长期的快餐食品使脾脏功能受损，脾虚不能正常运化水谷精微，湿浊内生，加之患者工作压力大，情绪不能得到合理释放，积于心中，郁久化热。吾师运用甘露消毒丹为主方，加灯心草、淡竹叶、栀子以利尿通淋，清心除烦；热盛伤津，大便干，加生地黄以增液生津，助通大便。石膏在本方中起到清热收湿，敛疮生肌的作用。诸药配伍应用，总起清利脾湿，清心除烦之功效。

4　讨论

口疮之病，最易复发。吾师认为口疮的治疗不能拘泥于古，中医讲求辨证论治，并且，在辨病的基础上结合辨证，临床上才能游刃有余。中医药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无论是在分型论治，亦或是局部用药，在防治其复发方面都取得了较大的突破，显示出了其治疗特点和优势[6]。对于口腔溃疡的防治，治疗期间，除口服汤药制剂外，亦可同时选用金银花、野菊花、板蓝根、大青叶、甘草煎汤，频频漱口。治疗之余，仍要提醒患者注意保持口腔清洁及饮食卫生，平素饮食清淡，禁食辛辣刺激、肥甘厚味之品。此外，还应保证充足的睡眠，保持心情愉悦。

[1]晁春娥. 复发性口腔溃疡发病机制与治疗的临床研究[J]. 中国当代医药, 2010, 17(3): 16-17.

[2]谢春娥, 薛晓轩. 中医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的临床研究概述[J]. 环球中医药, 2010, 5(10): 793-797.

[3]刘洪. 复发性口腔溃疡中西医病因研究与治疗进展[J]. 中医药临床杂志, 2011, 23(8): 748-749.

[4]张明发, 沈雅琴. 浙贝母药理研究进展[J]. 上海医药, 2007, 28(10): 459-461.

[5]黄兆胜. 中药学[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2：208.

[6]许琼芬. 以温病“伏气”学说论治复发性口腔溃疡[D].广州：广州中医药大学,2012.

1.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研究生2014级(银川 750004)；2.宁夏医科大学回医药现代化省部共建教育部重点实验室(银川 750004)

10.3969/j.issn.1003-8914.2016.17.018

1003-8914(2016)-17-2491-03

(本文校对：王枫2016-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