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否定词语看简帛医书的文献特征

周祖亮

(广西中医药大学　基础医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



从否定词语看简帛医书的文献特征

周祖亮

(广西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广西南宁530001)

摘要：简帛医书共记录了8个否定词语，其中最常出现的四个否定词依次是“不”“毋”“勿”和“无/無”。在简帛医书中，虽然否定词语构成的否定形式多样，但是整体相对简单。较之于同时期其他简帛文献的否定词语分布状况，简帛医书的口语特征明显；与传世医药文献的否定词语分布情况相比，简帛医书的通俗性又不及传世医书。

关键词：简帛医药文献；汉语语法；否定词；时代特征

简帛医药文献(或称为“简帛医书”)属于古代科技文献，讲究实用，流传广泛，虽然距今年代久远，但是口语性非常强，语言形式既有鲜明的行业特点，又有较明显的时代特征。由于这些医药文献长期埋藏于地下，没有经过后人的改动与增删，从载体形制到文字内容都真实地保存了古代文献的原貌，因此通过对简帛医书文字、词汇和语法的形式分析，可以窥测这些文献的时代特征。笔者曾对简帛医书药学词语的时代特征进行过探讨[1]。否定形式是简帛医书的一种常见语法现象，这种形式反映了该类文献的基本特征。本文以周家台秦简《病方及其他》、马王堆汉墓医书(共16种)、张家山汉墓医简(共2种)、《武威汉代医简》等4批比较系统的简帛医药文献为对象①对周家台秦简《病方及其他》，我们仅选取其中的医方简作为考察对象(即309-346号简、372号简、374-379号简)；马王堆医书包括《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甲本)》《脉法》《阴阳脉死候》《五十二病方》《去谷食气》《导引图题记》《阴阳十一脉灸经(乙本)》《养生方》《房内记》《疗射工毒方》《胎产书》《十问》《合阴阳》《杂禁方》《天下至道谈》共16种；张家山医简包括《脉书》《引书》2种。因文句残损严重，阜阳汉简《万物》与散见简牍医药文献不作为考察对象。另外还有北京大学所藏西汉医简、成都老官山西汉医简等大宗简帛医书尚在整理之中，未完全刊布，暂不列入考察范围。，对其否定词语及其所构成的否定形式进行穷尽性收集和数量统计，并与同时期的其他简帛文献和传世医书否定词语做出比较，以期通过这种方式来窥测简帛医书的文献特征。

一、简帛医书否定词语概貌及其语法形式

我们所依据的4批简帛医书，周家台秦简《病方及其他》是秦代作品，马王堆汉墓医书、张家山汉墓医简是西汉前期的作品，武威汉代医简则是东汉早期的作品。虽然简帛医书的材料属性相同、时代相近，但是它们的形成时代与出土地域存在一些差异，特别是篇幅或长或短，差异明显。虽然这些差异对包括否定词在内的各种词语的数量分布与语法形式均有一定影响，但是就其总体而言，这类文献否定词语的概貌、数量分布及其语法形式也充分反映了它们的文献特征。

1.简帛医书否定词语概貌

根据我们的统计结果，简帛医书共出现8个否定词，分别是“不、费、勿、毋、无/無、未、非、莫”(其中有46例“毋”读作“无”，用如动词，应当与“无”视作同一个否定词)。每批简帛医书的否定词分布数量如表1所示。

表1　简帛医书否定词语分布数量

注：上述简帛医书否定词“无/無”，其中“无”见17例，“無”见8例。

从表1可知，简帛医书出现数量最多的否定词是“不”，其次是“毋”，再次是“勿”与“无/無”，这些否定词语的各自分布数量反映了简帛医书否定词语的运用特点。

另外，简帛医书还有4例“不”用作助词而非否定副词，即马王堆《五十二病方》的“人病马不闲(痫)、人病羊不闲(痫)、人病蛇不闲(痫)、人病□不闲(痫)”四个小标题，它们分别指“马痫、羊痫、蛇痫、□痫”四种疾病。其中“不”是助词，无义。《玉篇·不部》：“不，词也。”

按照声母类别，可以将简帛医书的否定词分为以下两类：

一是*p-类：不(之部)，弗(物部)，非(微部)。

二是*m-类：毋(鱼部)，毋(无)、无/無(鱼部)，勿(物部)，未(物部)，莫(铎部)。

其中*p-类均为否定副词，*m-类包括否定副词(毋、勿、未)、否定动词(无/無)、否定代词(莫)三种。从语法功能上看，这些否定词语的分工都比较明确。

同时，简帛医书还出现了否定词连用的现象，即“莫不”“无非”两例。其文例如下：

(1)凡彼莫不溉(既)蒿有英。

，表示简帛原文残损，残缺字字数无法确定。本文所列马王堆简帛医书的行第号，是取自《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的新编号。

(2)人产而所不学者二，一曰息，二曰食。非此二者，无非学与服。

(《天下至道谈》29简)

以上“莫不”“无非”均表示肯定，并加强了句子的语气。

2.简帛医书否定词语的语法形式

在简帛医书中，每个否定词语均有相应的否定形式。笔者曾对其中“不、弗、毋、勿”四个词语的形式做过描写与分析[2]。程文文对简帛医书8个否定词做了较详细的分类论述[3]，又讨论了其中“毋、勿”两个词语的否定形式和语法功能[4]，但是其分析方法过于细密。下面以笔者的已有研究成果为基础，对简帛医书所有否定词语所构成的否定形式进行简要描写与数量统计。

(1)“不”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仅指上述4批医书，下同)的“不”共见293例。其语法功能主要用于陈述句的否定，否定对象比较灵活，有“不+动词”(203例)、“不+助动词+动词”(52例)、“不+形容词”(30例)、“不+介词”(1例)、“不+名词”(3例)、“不+代词”(1例)六种形式。其中“不”后的助动词有“得、能、可、可以”4个，介词仅有“与”1个。以上“不”所构成的六种否定形式，前四种是常见形式，而后两种形式罕见。另外简帛医书还出现了“不可不+动词”的形式，其整体上表示对动词的强调而非否定。例如：

(3)此不可不察殹(也)。

(《脉书》61-62简)

(4)【□□□□□】言不可不察殹(也)。

(《脉法》11-12行)

“不可不察”表示应当观察或审察。

(2)“弗”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的“弗”共见19例。其语法功能是用于否定动词，一般不带宾语，仅有“弗+动词”(13例)、“弗+助动词+动词”(6例)两种形式。其中“弗”后的助动词有“能、敢”2个。在简帛医书中，既有“弗见”，也有“不见”；既有“弗智(知)”，也有“不智(知)”。其中“智(知)”或者表示知晓、明白义，或者表示痊愈义。这说明“不”“弗”两者均用于对常用动词的否定。

(3)“毋”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的“毋”共见102例，分为叙述性否定与禁止性否定，表示禁止做某事。共有“毋+动词”(87例)、“毋+助动词+动词”(5例)、“毋+介词”(7例)、“毋+短句”(3例)四种形式。其中“毋”后的助动词有“敢、得”2个，“毋敢”“毋得”相当于“不敢”“不得”，但相比之下，“毋敢”“毋得”的主观色彩更浓。介词有“令、与、以、使”4个。“毋”后面的短句成分比较复杂，分别为主谓结构与状中结构。除了用作否定副词外，简帛医书还有46例“毋”读作“无”，成为否定动词。

(4)“勿”的否定形式

在简帛医书中，“勿”共见71例，其中有2例是由“物”读作“勿”。或表示叙述性否定，或表示禁止性否定。共有“勿+动词”(65例)、“勿+助动词+动词”(3例)、“勿+形容词”(3例)三种形式。其中“勿”后的助动词有“能、得”2个。除了用作否定副词外，简帛医书还有2例“勿”读作“物”。

(5)“无/無”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的“无/無”共见71例，其中有46例是由“毋”读作“无”。共有“无+名词”(55例)、“无+动词”(3例)、“无+形容词”(8例)、“无+数词”(2例)、“无+介词”(3例)五种形式。其中“无”后的介词仅有“以”1个。除了用作否定动词外，简帛医书的“无”还借作“抚”“芜”。

(6)“未”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的“未”共见18例，表示对动作行为或性状的否定，有“未+动词”(16例)、“未+形容词”(2例)两种形式。

(7)“非”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的“非”共见8例，表示判断性否定，仅有“非+名词(或名词性短语)”一种形式。

(8)“莫”的否定形式

简帛医书的“莫”仅见3例，有“莫+动词”(2例)、“莫+之+动词”(1例)两种形式。除了用作否定代词外，简帛医书还有多例“莫”读作“暮”。

在简帛医书中，虽然各个否定词的语法功能相对固定，但是有些著作偏重于使用某些否定词。如大西克也先生指出，马王堆医书《五十二病方》《胎产书》只用“毋”，不用“无/無”，其中多例“毋”作动词用[5]。同时简帛医书也存在“不”与“毋”、“毋”与“勿”等否定词混用情况。例如：

(《胎产书》4-5行)

(《胎产书》2-3行)

(7)二月始膏，毋食辛臊，居处必静，男子勿劳。

(《胎产书》2-3行)

(8)一勭(动)毋决，耳目葱(聪)眀(明)。

(《合阴阳》11-12简)

(9)壹至勿星，耳目葱(聪)眀(明)。

(《十问》19-20简)

上述例(5)—例(7)中的“不食”“毋食”均出自同一种文献，亦都指不吃；例(8)“一勭(动)毋决”与例(9)“壹至勿星”均指男女交合一次到位而不泻精，其中“毋决”“勿星”完全同义。这种不同词语相互混用的现象，说明其否定词的使用存在一定的随意性。

简帛医书否定词语所构成的否定形式，虽然其类型较多，但是相对于同时期的其他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而言，其整体形式还比较简单。例如在简帛医书中尚未发现“毋+形容词”、“勿+介词”的用例，但是这些形式在其他简帛文献中却较多见。如：

(10)毋穷穷，毋岑岑，毋衰衰。

(《睡虎地秦墓竹简·为吏之道》47-49壹简)

(11)鸡忌日，辛未、庚寅、辛巳，勿以出入鸡。

(《睡虎地秦墓竹简·日书(甲种)》92正贰简)

简帛医书否定词语的使用状况，既有上古文献特征的共性，又有应用性文献的个性。在其个性方面，主要表现为简略性、通俗性等特点，如“弗、未、非、莫”四个词语在简帛医书中不但出现频次低，而且形式非常简单。总的来说，简帛医书否定词语的概貌及其所构成的否定形式，反映了简帛医书具有简略性、通俗性的文献特征。

二、简帛医书否定词语的外部比较

否定形式是一种重要语法现象。秦汉时期的各种典籍均包含了大量否定词语，并具有丰富的语法形式，许多学者已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下面就简帛医书与秦汉时期其他简帛文献、传世医书的否定词语进行比较，以考察不同文献的否定词运用情况。

1.秦汉其他简帛文献与简帛医书否定词语比较

除简帛医书外，秦汉时期的其他出土文献十分丰富，其中包含的否定词语数量也非常多。周守晋先生曾对部分简帛文献的否定词进行过统计[6]。我们在其统计的基础上，对周家台秦简(医书除外)、睡虎地秦简、龙岗秦简、放马滩秦简(含有部分疾病简)、马王堆简帛文献(医书除外)、张家山汉简(医书除外)、银雀山汉简(壹、贰)、武威汉简、敦煌汉简(含有少量医药简)、居延汉简(含有少量医药简)等文献的否定词语进行了搜集与统计。这些文献共包含了8个否定词(其中“毋(无)、无/無”视作同1个)，它们的分布数量如表2所示。

表2　秦汉出土文献(非医书)否定词语分布数量

注：表中统计数据，周家台秦简、马王堆简帛文献、张家山汉简均不包括其医书的否定词数量；上述简帛文献否定词“无/無”，其中“无”见416例，“無”见275例。

从表2可知，秦汉医书之外的简帛文献最常出现的否定词是“不”，其次是“无/無”“毋”与“未”。而简帛医书否定词最常见的前四个依次是“不”“毋”“无/無”与“勿”。语言事实表明，这两类文献否定词语的分布运用存在一些差异。虽然在表2中否定词“弗”的分布数量总体排名靠后，但是除敦煌汉简、居延汉简外，该否定词在其他简帛文献中“弗”的频次较高，这与简帛医书“弗”的总体数量少具有明显区别。对于这种现象，周守晋先生指出，在出土文献中，“弗”主要出现于儒家、道家的古书、语录之中，法律文书(公文)中也较多见；卜筮、祭祷等数术书及医书中较少见[5]。而且“弗”所处的语言环境比较郑重、权威，具有较强的主观色彩。由于简帛医书属于应用性科技文献，语言通俗，口语色彩较浓，因此其中就少见否定词“弗”了。

在秦汉其他简帛文献中，也偶见“莫不”“莫弗”“无不”等否定词连用现象。例如：

(12)天乏(范)无□，复(覆)生万物，生物不物，莫不以名，不可为二名。

(马王堆帛书《九主》10行)

(13)故有刑(形)之徒，莫不可名。有名之徒，莫不可胜。

(《银雀山汉简(贰)》1178-1179简)

(14)【水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弗知，而莫能】行也。

(马王堆帛书《老子》甲本89-90行)

(15)司政(正)升受命，皆命。公曰：“毋(无)不醉！”

(武威汉简《泰射》103简)

无论是简帛医书还是其他简帛文献，均出现了大量“毋”读作“无”的现象，而且在同一种文献中，“毋”“毋(无)”“无/無”三者共见，说明当时“毋”“无”存在混用情况，两个词的某些语法界限也不太明晰。正如徐丹先生指出，公元前4世纪至2世纪左右的文献，存在“毋”与“无”相通或混用的现象，两者的分工不甚明确[7]。

2.秦汉传世医书与简帛医书否定词比较

战国至秦汉时期出现了大量医学著作，班固《汉书·艺文志》共记录了36种医学文献的目录，但其中仅有《黄帝内经》传世，其余皆已佚亡。秦汉时期现存传世医书包括《黄帝内经》《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三种。其中《黄帝内经》成书于秦汉期间；《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是东汉末年医学家张仲景的专著，原名为《伤寒杂病论》，经晋代名医王叔和整理后分为两种，遂见今名。这三种医书在流传过程中，已经过后人多次整理，其语言虽非秦汉时期的语言原貌，但也大致反映了当时的语言概况。根据我们统计，三种传世医书亦包含8个否定词语，它们各自的分布数量如表3所示。

表3　秦汉三种传世医书否定词语分布数量

三种传世医书的否定词使用相对规范，不存在“毋”读作“无”的情况。它们所构成的否定形式也相对简单。

从表3可知，三种传世医书的否定词“不”出现频次最高，在每种医书否定词总量中所占比例均在75%以上，大大高于简帛医书“不”在否定词中的比例；其次是“无”与“未”，这与其他简帛文献相似，而与简帛医书存在明显差别。在传世医书中，“弗”“毋”的用例很少，特别是在《伤寒论》《金匮要略》中罕见，这与简帛医书的否定词数量分布也存在较大区别。

对于否定词连用，仅在《黄帝内经》中出现了1例“莫不”，这种形式与简帛医书相同。其文例如下：

(16)人之情，莫不恶死而喜生。

(《灵枢·师传》)

“弗”“毋”“勿”三者是文言色彩较浓的否定词，它们在秦汉时期的传世医书所见数量少，说明三种传世医学文献比同时期的简帛医书更加通俗化与口语化，而且成书时间越往后，其口语化的趋势就越明显。

三、结论

通过对简帛医书否定词语的数量统计、形式描写与比较分析，可以明晰这类文献否定词语的基本面貌与语法形式，并得出以下三点结论：

1.简帛医书共见8个否定词，其中最常出现的否定词是“不”，其次是“毋”“勿”与“无/無”。这些词语在简帛医书中的分布与同时期其他简帛文献、传世医书的否定词分布既有较多相同点，也存在一些差异。

2.简帛医书8个否定词的语法形式虽然多样，但是相对于其他简帛文献的否定形式而言，其整体形式还显得比较简单，反映了医书具有简略性、通俗性的文献特征。

3.通过否定词语数量及其形式的比较分析，与同时期的其他简帛文献比较，简帛医书的口语特征明显；但与传世医药文献相比，简帛医书的通俗性又不及传世医书。

参考文献：

[1]周祖亮，方懿林.从简帛医籍看药学词语的时代特征[J].长江学术，2012(4)：117-121.

[2]周祖亮.简帛医书否定形式考察[M]//张显成，郭作飞.古汉语语法研究新论.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4-34.

[3]程文文.出土医籍文献否定词研究[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36(5)：1-7.

[4]程文文.简帛医书的“毋”与“勿”[M]//张显成，郭作飞.古汉语语法研究新论.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76-75.

[5]大西克也.论“毋”“無”[J].古汉语研究，1989(4)：36-45.

[6]周守晋.出土战国文献语法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65.

[7]徐丹.也谈“無”“毋”[J].语言科学，2007，6(3)：42-49.

(责任编辑：倪向阳)

Literature Characteristics of Negative Words in Bamboo and 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ZHOU Zuliang

(College of Fundamental Medical Science， Guangx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al， Nanning 530001， China)

Abstract：There are eight negative words in bamboo and 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among which “bu(不)”“wu(毋)”“wu(勿)”and“wu(无/無)” occur most ofen. Although the negative form of the words constitutes a variety of forms， but generally speaking， it is relatively simple. Compared to the topography of the negative words in the same period of other literature， bamboo and 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are of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a spoken language. But compared to the popularity of the negative words in ancient medical literature， the bamboo and 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are inferior to the ancient medical literature.

Key words：Bamboo and 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Chinese grammar； Negative word； Times characteristics

中图分类号：H1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4476(2016)01-0033-05

作者简介：周祖亮(1974— )，男，湖南浏阳人，广西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医文献，医药词汇。

基金项目：2013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3YJA740014)

收稿日期：2015-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