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语言在我国古代西北地区的传播透视
2016-03-09李琼
李 琼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 文法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宗教语言在我国古代西北地区的传播透视
李 琼
(甘肃广播电视大学 文法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伊斯兰宗教语言在我国的传播贯穿于伊斯兰教传播史当中。研究基于传播学中关于传播过程的五大要素,探讨伊斯兰宗教语言在中国古代西北地区的传播和演变,以期定位宗教语言在宗教传播过程中的角色,探寻宗教语言在宗教传播过程中的规律。
语言;传播;伊斯兰教;西北地区;
古丝绸之路的繁荣和鸦片战争中的欧美殖民表明,经济贸易从来都不只是简单的经济协议和合作框架,宗教对话的嵌入既可以扮演凝聚共识和互信的角色,也可以是经济扩张的助推器。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是当今我国政府根据全球形势深刻变化,统筹国内国际大局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对于开创我国全方位对外开放格局,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促进世界和平发展,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在此背景下,研究从传播学中关于传播过程的五大要素(即传播主体、传播内容、传播客体、传播渠道和传播效果五个方面)出发探讨伊斯兰宗教语言在西北地区的传播过程,以促进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各国各地区进行友好的宗教对话,从而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成功构建提供人文共识和互信的心理支撑。
一、伊斯兰宗教语言
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在逐渐发展成熟和完善的过程中,都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语言表述方式,既包括口头语,也包括书面语。这些独有的语言方式不仅阐释了其宗教教义,也保留了其自身的独立性。基督教大辞典对宗教语言的定义是:“泛指各种宗教通过语言的形式对其信念与宗教情感的表达。包括宗教诫命、信条、道德评断、祈祷、赞美等多种形式。”[1]基督教学者约翰·麦奎利在《谈论上帝——神学的语言与逻辑之考察》中说:“宗教语言的表达包括种种不同的方式——祈祷、赞美、规劝、感恩、诅咒,也许还有其它类似的东西,同时信仰和宗教还可以用某种‘非语言的方式’来表达,如宗教仪式﹑爱的行为,以及十字架﹑烛光﹑绘画﹑塑像﹑音乐﹑诗歌﹑甚至静默等。”[2]
伊斯兰宗教语言有三个方面的内涵:一是《古兰经》和穆罕默德言行录“圣训”;二是阐释宗教教义和信念的经堂语,《古兰经》和圣训经典的汉语译作;三是表达宗教情感的日常普通话语,包括对宗教场所、活动和仪式的特殊称谓,赞美真主及从事相关宗教活动时所用的普通话语。这三个方面的宗教语言共同构画出伊斯兰的宗教世界,统领着伊斯兰信众的宗教生活,也构筑了其精神家园,是伊斯兰教传播过程中的核心因素。
二、传播与演变
1948年,美国学者哈罗德·拉斯韦尔在《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中对社会传播的过程、结构及其功能做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论述并清晰地阐释了5W传播模式。他认为传播过程有五大要素,即“谁说?说什么?对谁说?通过何种渠道?取得何种效果?”[3]5W传播模式明确了传播学研究的基本内容。以下拟从此五个方面考察伊斯兰宗教语言在西北地区的传播。
(一)传播主体
自唐代起,大批的阿拉伯、波斯穆斯林使节和商人往来于中阿之间,其中一部分移居中国,同时也将他们的生活习俗、宗教信仰带到了中国。这些穆斯林使节和商人成为中国大地上伊斯兰宗教语言的最早传播主体。后来,留居西北的穆斯林援唐官兵,避难中国的什叶派穆斯林和部分传教士也成为了主要传播者。
两宋时期,中央政权从增加财政收入的角度考虑,积极发展与周边各国的贸易,与阿拉伯地区的交往也更为密切与频繁。来华经商的阿拉伯人也比唐代更多,民间交流活动也日渐增多。宋朝时期,中原地区的穆斯林大多数是所谓的“土生蕃客”,他们中有的到中国居住已经有五世之久。同时,周边伊斯兰化国家的穆斯林也仍在不断地向中国移民定居。因此,这一时期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传播主体主要是新进和留居中国西北的穆斯林商贾、使节及周边移民。此时,穆斯林援唐官兵和避难中国的什叶派穆斯林都已退出历史舞台。
元代,蒙古军队在西征得胜后,主力继续挥师东进、南下,在这些蒙古军队中,有大批的阿拉伯人和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他们随着蒙古军队对全中国的征服而散布各地,西北、西南、中原、江南地区数量尤为众多。战后,他们大部分退役成为普通农民,集中择地而居,从事农垦生产。而随军工匠也大多以军队编制集中进行手工业生产。当时与士兵同来的还有大批携带伊斯兰宗教经书的穆斯林天文学者和传教士等。这些穆斯林,以前留居中国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使节等后裔,及移居内地的中亚和中国边疆地区的穆斯林与各地汉族杂居,慢慢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回族。因此,回族就成了元代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主要传播者。此外,还有一些伊斯兰化了的蒙古宗室,如忽必烈之孙阿难答,就带领他所统率的大军集体改信伊斯兰教。
明朝时期回族的形成基本完成,通过通婚等方式,穆斯林人口迅速增加。回族的形成,也使中国伊斯兰教有了一个坚实的社会载体。明代回族穆斯林的分布基本与现在相同,主要聚居于西北地区。明中期陕西回族学者胡登洲,针对穆斯林中缺乏精通阿拉伯文、波斯文并能讲经著述的经师的局面进行改革,把清真寺作为伊斯兰教育的中心,并与中国传统的私塾教育方式相结合,首创了中国的经堂教育,主要担负系统地传授伊斯兰教教义、培养宗教职业人士的任务。这一时期,回族、东乡族、保安族和皈依伊斯兰教的汉族、蒙古族成为了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主要传播者。经堂教育的出现,为伊斯兰教宗教语言的传播注入了活力,而本土的职业宗教人士阿訇,成为一支专业的传播主体力量,为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传播带来了更加深刻的变化和深远的影响。
清代至今,除少数皈依伊斯兰教的外族人外,这种传播主体格局基本未变,一直延续至今。
(二)传播内容
可以说,唐宋元时期伊斯兰教在中国的传播是一种无意识行为,是一种无意传播,穆斯林的来华目的,并非是为了传播伊斯兰教,但他们在阿拉伯国家时,伊斯兰的生活方式、行为模式已经进入了他们个人的日常生活当中,成为个人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依教义规定过宗教生活,念诵《古兰经》,赞美真主,客观上实现了宗教语言的传播。这一时期主要涉及第一方面和第三方面的宗教语言的传播。明代经堂教育的出现,促进了伊斯兰教在中国的有意传播。明朝末年,面对汉文化同化带来的冲击和教职人员残缺等现象,中国的穆斯林智者开始意识到“不注意教义的阐释和宣传,不仅不让教外人知道,也不愿意让教内人知道”的危险性,胡登洲根据实际情况创办中国式的经堂教育,把受教的对象从传统的家庭扩大到穆斯林社会,打破掌教世袭制度与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一统天下的局面,王岱舆也直接用汉语著书立说向教外人宣传伊斯兰教义,实践了向汉语过渡和书面语传教的道路。汉语在中国伊斯兰教传播进程中充当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并渐渐为中国穆斯林所重视。明代之后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传播除了第一方面和第三方面,还出现了第二方面的传播。现在,《古兰经》的诸多汉译本已普遍为民众所接受,成为青年穆斯林和非穆斯林民众学习伊斯兰教教义的重要方式和途径。
(三)传播客体
唐宋时期,由外国宗教职业者来充当伊玛目执掌教务,宗教语言传承的形式主要是父传子受的家庭传承形式,所以宗教语言传播的接受者主要是阿拉伯、波斯穆斯林的家眷和后代。到了元代,随着穆斯林与汉族、蒙古族等其他民族的融合,大批的汉族和蒙古族成为穆斯林,这一时期有意皈依伊斯兰教的汉族和蒙古族也成为宗教语言传播的接受者。明代经堂教育及以王岱舆为主导的译著活动出现后,广大汉族群众成为第二方面宗教语言传播的接受者,这种状况一直持续至今。
(四)传播渠道
中国穆斯林中一直流传着大量书写优美的经文抄本,这充分证明伊斯兰教传入中国之初,《古兰经》是靠传抄和口头讲解流传的。到了明末清初,虽然出现了一批精通汉语的伊斯兰教学者,但在他们的著作中只能找到少量经文译句,也没有人专门从事《古兰经》的翻译。直到18世纪后期,才出现了《古兰经》的选译本。现当代,多种版本的《古兰经》汉译本随处可见,网络上的解说也更多。伊斯兰宗教语言在中国的传播正经历着一条口头语—书面语—媒体网络的传播道路。
作为人和神的沟通通道,宗教语言的传播包含了内向传播、人际传播、组织传播、群体传播和大众传播等多种类型。内向传播指的是个人接受外部信息并在人体内部进行信息处理的活动。伊斯兰信众在听取或是阅读伊斯兰宗教语言的时候,他们的意识里会有一个新接受宗教信息和已知宗教信息的互动过程,正是通过这样的无数个交互过程形成对宗教的思索和认知,所以说向内传播是宗教语言传播的根本方式。
人际传播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信息传播活动。穆斯林家庭中家庭成员之间的人际传播是最基本的宗教语言传播方式。邻里之间的宗教活动交流是群体传播,特指在非组织化的群体中进行的传播活动。从唐时期的“蕃坊”到现今的“者麻体”,都是穆斯林围清真寺而居的生活社区,早期的“蕃坊”相对独立,宗教语言实现人际传播和群体传播的地理范围主要限制在本“蕃坊”内,到了如今“全球村”时代,宗教语言实现人际传播和群体传播的地理范围已经遍及全球每一个角落。
组织传播是组织内部成员之间、组织之间以及组织与环境之间的信息交流过程。清真寺是伊斯兰宗教语言的重要传播机构,清真寺在中国的发展与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发展同步进行。唐时随贡使和商队进入中国的穆斯林在沿海和丝路要道上修建清真寺。宋朝清真寺得到进一步发展。明清两代官修寺增多,表明政府对伊斯兰教的支持和肯定。清真寺是经堂教育的主要场所,阿訇和满拉的教习是组织内部成员之间信息交流的过程。阿訇在不同清真寺之间的流动主持是组织间的交流过程。
大众传播是一个大规模的信息传送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组织化的传播者出于各种目的,利用媒介系统广泛、连续不断地发出讯息,传递给人数众多、成分复杂的受众,是宗教语言传播的重要途径。清真寺内的“卧尔滋”是大众传播的典型。
(五)传播效果
唐宋元时期穆斯林先民将他们的伊斯兰生活方式带到中国,将念礼斋课朝拜的行为模式融入了当地的日常生活中,并在长期的传播和演变中产生血统性质的民族宗教,无意中实现了伊斯兰教的传播。这与当时穆斯林的社会地位是分不开的。唐宋时代穆斯林先民是贵宾,到了元代也是高于汉人的二等公民,但是到了明代,汉人取得特权后,中国穆斯林信仰的伊斯兰教遭受冲击,穆斯林的政治地位大不如前。到了明成祖后期关闭海禁,外国教职人员来华主持教务之路中断,中国的部分清真寺没了教长,教外人不了解教义,误解日盛。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传播陷入困境。
中国的穆斯林有识之士意识到伊斯兰教在中国传播和发展的困境,开始创办经堂教育,著述立说,用汉语注释伊斯兰教教义,向普通民众宣传伊斯兰教教义,可以说此时中国伊斯兰教的有意传播才正式开始。自此,中国伊斯兰教的教务主持人不再依靠外国供应,宗教人才培养不再被垄断,主流文化主体不再仅凭形态语来揣摩伊斯兰教,汉文译著活动打破了由阿拉伯语和波斯语铸成的铁门。总之,明末以后,中国伊斯兰宗教语言的传播出现了质的飞跃,奠定了现今中国伊斯兰教的发展局面,传播效果良好。
三、结语
宗教语言是伊斯兰教传播过程中最具有活力的影响因素。纵观伊斯兰宗教语言在古代中国西北地区的传播,其通畅与否直接影响伊斯兰教的传播。唐宋元时代穆斯林先民并非刻意为之,但在客观上却因宗教语言的流畅实现了伊斯兰教的传播。明代后期,外来宗教人才匮乏,伊斯兰宗教语言的流通不畅导致了伊斯兰教的传播与发展遭遇瓶颈。经堂教育创办以后,汉语的伊斯兰教注释译作问世以来,拓展了宗教语言的传播主体,深化了宗教语言的内涵,拓宽了宗教语言的传播渠道,使得宗教语言的传播客体延伸到穆斯林以外的广大读者,优化了传播效果。
[1]丁光训,金鲁贤.基督教大辞典[K].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0:15.
[2]麦奎利.谈论上帝:神学的语言与逻辑之考察[M].安庆国,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101.
[3]郭建斌,吴飞.中外传播学名著导读[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116-125.
[责任编辑 龚 勋]
2016-07-23
甘肃省教育厅2015年度高等学校科研项目“丝绸之路经济带构建背景下宗教语言的隐性传播研究”(2015A-224);甘肃广播电视大学2015年度青年科研项目“新媒介背景下宗教语言传播研究”(2015-QN-02)。
李琼(1982- ),女,甘肃临夏人,讲师, 硕士,主要从事英语教学与语言研究。
B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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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630(2016)06-007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