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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刑部建制述论——制度史的静态研究

2016-03-09龚延明

关键词:大理寺职官刑部

龚延明

(浙江大学 古籍所暨宋学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28)



宋史研究◎教育部名栏◎

宋代刑部建制述论
——制度史的静态研究

龚延明

(浙江大学 古籍所暨宋学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28)

宋刑部之制,沿袭隋、唐。在宋代,刑部之职能变化,分两个阶段:北宋前期,刑部官员无职事;刑部之权,为审刑院与纠察在京刑狱司所分。但刑部并非空壳,尚掌有昭雪天下死罪之司法权,及犯罪免职官员经赦重新叙用等职事。为宋初四家中央司法机构之一,则大理寺为最高审判机构;审刑院为复议大理寺断案机构;刑部为大辟复核机构;御史台为刑法最高监督机构。元丰五年,行新官制,刑部尚书、侍郎及其所属四司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郎中、郎中、员外郎,官复原职。职掌刑法、狱讼、奏谳、赦宥、叙复之政令。元丰改制之后,中央司法机构由四家简为二家,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则为司法监督机构未变。天下奏案,必断于大理寺,详议于刑部,然后上之于宰执,决之于皇帝,这就是元丰改制后,确立的宋代刑事审判制度。这也从刑政方面,体现了宋代以皇帝为核心的中央集权的进一步加强。

宋代;刑部建制;制度史

制度史研究有两翼,一翼是固定的、静态的成文法制度史研究,这是传统的,也是基本的、基础的研究方法;一翼是“活”的、动态的制度史研究,这是新兴的、制度运作的史学研究方法,二翼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关于“活”的制度史动态研究,笔者已发表过一篇《唐宋官、职分与合》(刊《历史研究》2015年第5期),对唐宋长达430年的官、职离而后合的制度演变史,进行了动态的考察。本篇《宋代刑部建制论述》,是笔者用静态方法对宋代尚书省刑部及其所属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四司的设置沿革、编制、职掌及其在两宋的变化与刑政制度内涵,予以较详尽论述。这是法定的宋代刑部官僚机构,要了解宋代刑政管理制度,这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研究,就不可能对宋代刑政制度进行全面深入地探讨,包括对宋代刑政制度的动态研究。这是本文研究的主旨,兹就教于读者与方家。

刑部,《周礼》秋官大司寇之职,为刑部之渊源。南朝宋、齐、梁、陈,北朝后魏、北齐皆置都官尚书,北周复古改为大司寇卿,隋开皇三年改都官尚书为刑部尚书,隋焬帝大业三年,置刑部侍郎,统刑部、都官、比部、司门四曹[1]。唐、宋刑部官司之制,沿于隋。北宋前期,刑部尚书、侍郎及其所属四司郎中、员外郎,无职事;刑部之权,为审刑院与纠察在京刑狱司所分。但刑部并非空壳,尚掌有昭雪天下死罪之司法权,及犯罪免职官员经赦重新叙用等职事。

治理天下刑政,作为中央司法机构,宋初有三家:大理寺,为最高审判机构;刑部为最高司法复核机构;御史台,为最高监督机构[2]。大理寺详断(断狱),刑部覆审,御史台监督[3]卷一九九《刑法志》一,4967。太宗淳化二年,建立审刑院,刑部覆审权为审刑院所夺,刑部只保留复审死罪权。这样,中央就出现了四家刑法机构。诚如吕陶所指出:“本朝以来,大理寺主断天下奏狱,而刑部覆之……,(淳化中)始置审刑院于中书之侧。盖断以一司,审以一司、雪以一司。”[4]

此外,则御史台为监察一司,拥有重大疑难案件及诏狱的审判权:

景祐二年二月九日,中书门下言:“审刑院、大理寺、刑部当职官员懈慢,今后并须早入晚出,所有公案文字逐旋结绝,仍令御史台觉察。”[5]刑法之六六《法官》,8299

宋代中央监察机构御史台,本是专门的司法监督机构,但“群臣犯法体大者,多下御史台”根治;诏狱则由言事御史和监察物战争轮治;并受理“州县、监司、寺监、省曹不能直”的疑难重案;“若诸州有大狱,则乘传就鞠”。所以说御史台拥有重大疑难案件及诏狱的审判权,亦是法定的上诉机关。[6]

三家司法机构分工:审刑院受理狱具上奏案件,登记盖印迄,送大理寺断决,刑部覆议以闻,再下审刑院详议裁决定案,付中书,当者,即颁下,其未允当者,宰相复上闻,始命论决。担当司法主要角色的是审刑院、大理寺,刑部退为次要角色:

凡狱具上奏者,先由审刑院印迄,以付大理寺、刑部断复以闻,乃下审刑院详议,中复裁决迄,以会中书,当者即下之,其未允者,宰相复,始命论决。[7]卷三二,718

刑部之司法权,实际被剥夺了主要的覆审权,淳化四年(993年)三月诏:

大理寺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7]卷三四,748

本来大理寺断后只由刑部详复的案件,置审刑院后,还要经过审刑法院详议,实际上是在刑部之上又增加了一级复审机构[8]。

宋代立法与司法机构分开。专门立法机构,是临时性的编敕所。法典法令的制定,先由编敕所删修旧敕(朝旨经中书颁下者为敕)或宣(朝旨经枢密院颁下者称宣),拟定草案,再经必要的立法审核程序,报中书门下审核,最后奏闻皇帝批准诏可,颁行。刑部无立法权,但有参议立法权。如仁宗七年四月二十五日诏:“审刑院、大理寺、刑部三司,自今参详起请改定条贯,当降敕行下者,并依《编敕》体式,简当删定,于奏议后面别项写定,于降敕之际止写后语颁下。”[5]刑法一之四8215熙宁十年(1077年),详定一司敕所修成《刑部敕》:“一卷,分九门,总六十三条。已送刑部、审刑院、大理寺、律学看详后,申中书门下迄。”[9]

北宋前期,法律条贯的颁布传达渠道有二,一是刑部翻录颁下,一是直送都进奏院遍牒,所总不一。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十二月诏,统一由刑部翻录(抄录副本)或雕印颁行:

中书门下言:“刑房状:自来颁降条贯,或送刑部翻录,或只是直付进奏院遍牒,盖所总不一,关防未备,致其间有不曾修润成文,及不言所入门目者,亦便宜行下。欲乞今后应系条贯,并付刑部翻录,或雕印施行。其进奏院雕印条贯,并令住罢。”[5]刑法一之一○,8222

宋代刑部不置监狱。中央刑狱机构,主要有御史台狱、大理寺狱、侍卫马、步军司狱;此外,京师辇毂之下,市井浩穰,狱讼极为繁剧,又有开封府狱、京畿县开封、祥符二县并尉司狱,三排岸司狱,以至临时诏狱以及昼监夜禁等,无虑二十余处[4]。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八月,审刑院并入刑部。以知审院官判刑部事,掌详议详覆司事;原刑部主判官为同判刑部事,分掌详断司事(初审);审刑院详议官尽改为刑部详议官[7]卷三○七,7456。元丰五年(1082年)五月一日,行新官制,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官复原职,罢审刑院归刑部[3]卷一六三,《职官志》部三,3858。

刑部别称秋官、秋台、秋曹、宪部、司寇、白云司、刑寺等。判刑部事北宋前期,刑部尚书、侍郎皆为阶官,不司刑部职。刑部置判部事二人,以御史知杂以上或朝官充,如太祖开宝九年(976年)六月,右赞善大夫、判刑部张佖[7]卷十七,374。刑部之权,为审刑院与纠察在京刑狱司所分。本部掌覆审天下大辟(死罪)已处决公案,即审核京师、地方每旬奏报大辟狱状,举驳已决死罪案之不当者;及详定京朝官、三班院、幕职州县官犯罪除免、经赦叙用,定夺雪理给牒。

建隆三年(962年)三月,太祖谓宰臣曰:“五代诸侯跋扈,多枉法杀人,朝廷置而不问,刑法部之职几废,且人命至重,姑息藩镇,当如此耶!”乃令诸州自今决大辟迄,录奏闻奏,委刑法部详覆之[7]卷三,63。淳化元年(990年),置详覆官六员,专阅天下案牍,京朝官充,主定夺公事,分覆旬奏狱状。后减至三员。景德三年(1006年),又增详覆官一员,专职举驳大辟公案之不当者。此外,置法直官一员,选人充。凡中外逐处奏报旬申死罪人数,刑部专置簿,详覆官与法直官抄录入簿专管,等候奏到已处决毕,将奏报与簿录核对无误后,勾销[5]职官一五之四,3409。

北宋前期刑部,在覆大辟案中,不仅审核、举驳已决大辟公案,还在制订刑法方面发挥作用。如太宗雍熙三年(986年),经权判刑部事张佖起请,太宗降敕:刑部覆天下大辟案,如发现有“失入死罪”的冤案,不许以官赎罪,并追究所在州长吏知州、通判责任,罢官。这对惩治审理刑狱失职、渎职官员,具有威慑力。真宗咸平(999年)二年,编刑法法敕令时,编敕官却把它删掉了,致地方长吏“无畏惧,轻用条章。”景德中,官员上封言事,重新恢复追究误判死罪公案与之有关的长吏责任的敕令[5]职官一五之二,3407。吏额:令史十二人,驱使官一人[5]职官一五之一,3405。

元丰改官制,三年审刑院与纠察在京刑狱司归刑部,刑部振举本部之全职。刑部极刑案库隶刑部。凡断迄极刑公案,从银台司降下刑部后,送与详覆官看详,若无不当,将公案入库置历拘管。若遇有申诉冤案者,须从库中调出公案文牍,重新对证。令史一人,专知极刑案库;法直官杂事司签书;详覆官一员监掌库事;判刑部官通押。极刑案库所置历,由令史、老兵剩员各二人,日夜轮差看管;详覆官、法直官各一员押宿,以便随时处理有关大辟案的诉冤[5]职官一五之一,3408。刑部元丰五年(1082年),行新官制。官额十二员:尚书一人、侍郎一人,刑部司郎中、员外郎各二人,都官司、比部司、司门三司郎中、员外郎各一人。

刑部掌刑法、狱讼、奏谳、赦宥、叙复之政令。凡断狱依据律,凡律之名有十二种:名例,禁卫,职制,户婚,擅兴,盗贼,斗讼,诈伪,杂律,捕亡,断狱。律所不及,一断以敕、令、格、式。“禁于已然之谓敕,禁于未然之谓令,设此以待彼之谓格,使彼效之这谓式。”[3]卷一六三,《刑法志》一,4964其一司、一路海行所不及者,析而为专法。若情可矜悯而法不容者,谳之,皆阅其案状,依例拟进上闻。凡诏狱及案劾命官,追命奸盗,督之以程限。审覆京城辟囚,如在外已论决者,刑部有权抽查案例。凡大理寺、开封府、殿前马步司监狱,纠察其当否。有辩诉,以情、法与夺赦宥、降放、叙雪。若命官免官后牵复,则定以时。

元丰新制,刑部所审断狱既依《宋刑统》律、亦用敕,神宗更改敕之目为“敕、令、格、式”这是断狱之制的重大变化。朱熹指出:“律(按:律指《刑统》)是历代相传,敕是太祖时修,律轻而敕重。如敕中剌面编配,律中无之,只是流千里。即今之白面编管是也。敕中上刑重而下刑轻,如律中杖一百,实有一百,敕中则折之为二十。今世断狱只用敕,敕中无,方用律。”[10]卷一二八《法制》,3080何谓“敕、令、格、式”?朱熹有简明解释,其弟子儒用记录如下:

何谓“格”如五服制度,某亲当某服,某服当某时,各有限极,所谓“设于彼而使彼效之”之一块儿也。

何谓“式”如磨勘转官,求恩泽封赠之类,只依个样子写去,所谓“设于此而使彼效之”之谓也。

(何谓)“令”则条令禁制,其事不得为、某事为之有罚之类,所谓“禁于未然”者。

(何谓)“敕”则是已结之事,依条断遣之类,所谓“治其已然”者。

格、令、式在前,敕在后,则有“教之不改,而后诛之”底意思。[10]卷一二八《法制》,第3081

朱熹另一弟子贺孙在听取了朱熹的解答后,也有记录,其答案内容大同、表述小异:

某事合当如何,这谓之“令”。如某功得几赏、某罪得几等等罚,这谓之“格”。凡事有个样子,如今家保状式之类,这谓之“式”。某事当如何断、某事当如何行,这谓之“敕”。今人呼为“敕、令、格、式”,据某看,合呼为“令、格、式、敕”。敕是令、格、式所不行处,故断之以敕。

原本“令、格、式、敕”之次序,为何变为“敕、令、格、式”之序?朱熹又一弟子德明认为:

本合是先令而后敕,先教后行之意。自荆公(王安石)用事以来,方定为“敕、令、格、式”之序。[10]卷一二八《法制》,3081

事实上,宋代断案,除用律与敕、令、格、式之外,还用“例”,刑部将用例抄录在部,为《例册》,委刑部长贰“专一收掌”。例,多为特旨。为了慎刑,南宋孝宗淳熙四年(1177年)降诏:对“有情犯可疑”之案件,要求刑部“即于已抄录在部《例册》内检坐体例,比拟特旨申省(尚书省)。如与例轻重不等,亦令参酌拟断,申取指挥。”[5]职官一五之二六,3421

元丰改制之后,中央司法机构由四家简为二家,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则为司法监督机构未变。大理寺专职于折狱、鞫狱,刑部审覆大理寺所断大辟公案及诸路旬报囚帐之外,掌定夺申诉案件、犯罪命官叙复、供检条法、捕盗、户婚、斗讼、检察帐籍及进拟刑法名文书等,职事广泛,是名符其实的中央最高司法行政与案件覆核机构[11]。元丰五年(1082年)七月十三日诏,大理寺进呈公案,更不上殿,并断迄送刑部[5]职官一五之一一,3413。

天下奏案,必断于大理寺,详议于刑部,然后上之于宰执,决之于皇帝,这就是元丰改制后,确立的宋代刑事审判制度[3]卷一五四,《刑法志》三,5013。“决之人主”,具有皇权至上的意义,即最后审判权,握在人主之手;刑部和大理寺是两家中央最高司法机关,拥有的是执行权。这也从刑政方面,体现了宋代以皇帝为核心的中央集权的进一步加强。“宋初,皇帝通过审刑院控制了国家重要审判活动。神宗裁撤审刑院以后,大理寺审断和刑法部详覆的案件,须经门下省复核,如认为不当,可依法驳正。门下省通过之后,中书省仍得评议,并可向皇帝陈述异议”。皇帝才是最高裁决者[12]。

刑部详覆大理寺断狱举例:

(绍兴八年八月)权礼部侍郎兼侍讲张九成兼权刑部侍郎。一日,法寺(大理寺)以成案上大辟,九成阅始末,得其情,因请覆实,囚果诬服者也,奏黜之。时法官抵罚,而朝论欲以平反为赏。九成辞曰:“职在详刑,而卖众以邀赏,可乎?”[13]卷二○中,《宋高宗》

南宋状元张九成,在权刑部侍郎任上,覆审大理寺判决死刑案,发现疑点,遂退回法寺覆核,果得囚犯在严刑逼供下诬服之事实,一桩死罪冤案,终于得到平反昭雪。主审官受到惩罚,朝论拟赏张九成平反之功,九成则以本职工作责之所在,坚辞拒绝。

刑部不可能全部覆审大辟案。宋仁宗明道二年(1033年),刑部四案之一大辟案,每月覆审大辟公案不止二百余宗,一年能覆审二千四百余宗,而查大辟之详覆官只有一人,忙不过来。经都官员外郎、判刑部李逊上请,仁宗同意增刑部四案人吏参预覆审大辟案,并出台“有能驳正死罪五人以上,岁满与改京官”的奖励政策[7]卷一一三,2645。然而,随着大辟案不断增加,覆审案件的比例反而下降。五十年后,到了十一世纪晚期,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断大辟案五千七百八十七人[33]卷三九三,9583,可是,年覆审案件只有五百宗。美国学者马伯良,据《长编》《宋史》《文献通考》记载进行过计算,认为:“在十一世纪晚期,大约只有百分之七至百分之九的死刑法案件经过了覆奏环节。”[14]

刑部所属子司为四司:本部司(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3857。分案八,置吏五十二人。哲宗时,分案十二,置吏五十二人[36]。南宋绍兴后,分案十三:制勘案——掌鞠狱,即审理诸路上奏刑狱案件;体量案——掌审问、调查、追究案犯犯罪事实;详覆案——掌覆审诸路所上大辟案;定夺案——掌冤案申诉、平反;举叙案——掌犯罪官员经大赦后重新按格录用;纠察案——掌纠察狱案办理有无违法与拖拉,及死罪判决疑点审问;检法案——掌本部律法条例查照、咨询;颁降案——掌遇赦宥时,颁降赦罪条法;追毁案——掌犯法官员判罚后,追回、销毁任命凭证(武官之宣、文官之敕);会问案——掌会审案犯对质;捕盗案——掌缉捕强盗、督以追捕期限;帐籍案——掌京师诸库、务财会出纳帐册,督催失欠之数;进拟案——掌起草上奏定罪刑名文书[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3859。

南宋孝宗隆兴元(1163年)额为四十人:主事一人,令史四人,书令史九人,守当官八人,正贴司十八人。八月三日,减守当官二人、正贴司三人,吏额为三十五人[5]职官一五之二一,3419。

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五月四日,吏额四十人;是日,裁减五人,“通以三十五人为额”。宋代裁撤吏人工作较细,所裁吏人,不是裁掉后就不管,而是依资次排名给据,待将来刑部吏额内出现阙额,“依名次拨填施行”,这样,裁减人就不是失业,而是转为待业[5]职官一五之二三,342。

刑部凡经详覆公案,如有驳勘、或需取会狱案之紧急文书,即由进奏院专置绿匣,排列字号、月日、地理,当进奏官面发放。所到递铺,及时照单传递,承受文书官吏,依条限实书到达、发送时间,最后用原发绿匣送回刑部,以备稽查[5]职官一五之二六,3421。作为传递信息之信牌,绿匣等级较高,其应急程度高于黑匣传送,黑匣又高于散贴、牌箇。绿匣多用于“上司绿匣追会及大辟强盗时,出而用之。违者必惩”[15]。

刑部尚书:北宋前期,刑部尚书无职事,为文臣所带宰相所带本官阶,如太宗朝太平兴国八年(983年)十一月,刑部尚书、参知政事宋琪[7]卷二十四,556。参知政事(副相)为宋琪之实际职务,所带刑部尚书,并不赴部上班,而为寄禄本官阶,定宋琪的月俸六十千。参知政事另有一份差遣俸禄,月二百千。副相宋琪领二份俸禄,计二百六十千。

元丰改制,六部各正其职,刑部尚书,从二品[16]。职掌天下刑狱之政令,侍郎、郎中、员外郎分治其事。凡丽(符)于法者,审其轻重,平其枉直,而侍郎为之贰。应定夺、审覆、除雪、叙复、移放,则尚书专领之;制勘、体量、奏谳、纠察、录问,而郎中、员外郎分掌握其事。有司更定条法,则覆议其当否。凡听讼狱或轻重失中,有能驳正,则诏其赏罚。若颁赦宥,则纠官吏之稽违者。大祀,则尚书涖誓,荐熟则奉牲;大礼肆赦,则侍郎授赦书付有司宣读。

刑部尚书主要职能为司法,“凡丽(符)于法者,审其轻重,平其枉直”,同时兼有议法之权,“有司更定条法,则覆议其当否”。但没有法律编纂权[9]22。

元丰五年(1082年)初行新制,刑部尚书未除。而除刑部侍郎以掌刑法部之职。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七月命吏部侍郎苏颂为刑部尚书[7]卷三八三,9327。徽宗朝亦除刑法部尚书。南渡后,刑部尚书与侍郎互置一员[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3859;孝宗隆兴后,尚书不常置,置刑部侍郎一员,刑部司郎中官二员[5]职官一五之二一,3419。

刑部尚书别称刑书、士、秋官、秋官卿、秋卿、大司寇、八座。

权刑部尚书正三品,位次试尚书,其俸禄依守尚六部侍郎,五十千。元丰官制施行之后,六部尚书从二品,地位崇重,“实亚执政,若才德兼茂,资望并隆,处之八座。”故不轻授,除吏部尚书外,余五部尚书皆付阙。“诸部之无长官,止命侍郎主行”。哲宗元祐三年(1088年)闰十二十八日敕:“置六曹尚书权官,俸赐依六曹侍郎守法。叙班在试尚书之下。”以安排资格未及、职事需要的新进之士[7]卷四一九,10159,丁卯(二十五日)除宝文阁直学士、知扬州谢景温为权刑法部尚书。直学士从三品,资望不够,主要是谢景温跟从王安石变法,招致士论异议:“今朝廷创为新意,特设权官,搢绅之间,极有异论,皆谓必将援引资浅望轻、不协舆议之人。”[7]卷四一九,10159-10160结果,新法派谢景温遭元祐党人言官频频论疏,于元祐四年(1089年)八月缴回权刑部尚书告命。

然权尚书之设,并未因谢景温事件停摆。通常,权礼部尚书(正三品),过渡二年,再转正为尚书(从二品)。南宋绍兴八年(1138年),“依元祐制,六曹皆置权尚书,以处未应资之人”[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3834。绍兴后,权六部尚书正式列入《官品令》[3]卷一六八,《职官志》八,4014。

刑部侍郎:北宋前期,刑部侍郎不司本职事,为文臣迁转寄禄本官阶。太祖乾德二年(964年)六月,刑部侍郎、权知凤翔府刘熙古[7]卷五,128。刘熙古职务为权知府,所带刑部侍郎定其月俸五十五千。

元丰五年(1082年)行新制,未除尚书,四月二十二日,而除崔台符为太中大夫、守刑部侍郎,主行刑部事[7]卷三二五,7825。侍郎正三品。与尚书通治制勘、体量、奏谳、纠察、录问等事。南宋,高宗朝,尚书与侍郎互置;孝宗隆兴起,常置刑部侍郎一员。侍郎别称刑侍、小司寇、贰宪部等。权刑部侍郎从四品,位次试尚书,哲宗元祐二年(1087年)初置,禄赐比守谏议大大夫,月四十千。《禄制》载“职钱”为:“元祐中,置于权六曹侍郎,奉给依谏议大夫。”[3]卷一七一,《职官志》十一,4113如未历给事中、中书舍人及待制以上之庶官,任六部侍郎者,皆带“权”字:

(元祐二年七月癸丑)除诸行侍郎,如未历两省及待制以上职者,并带“权”字,叙班在诸行侍郎之下,杂压在太中大夫之上,禄赐比谏议大夫,仍不赐金带,候及二年取旨。[7]卷四○三,9800

如元祐七年(1092年)六月,国子祭酒丰稷除权刑部侍郎,因国子祭酒为从四品,正六部侍郎为从三品,又未曾带待制以上职,丰稷为庶官,以资浅未能迁正侍郎,而以权刑部侍郎过渡[7]卷四七四,11311。徽宗崇宁中罢[7]职官十六之二五,3447。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五月,诏六部复置权侍郎,“满二年为真”:

诏:复置权尚书六曹侍郎,如元祐故事,位太中大夫以上,请给视中书舍人。告谢日,即赐三品服,满足二年为真。补外者除待制,未满除修撰。[17]

建炎四年(1130年)五月诏书六部侍郎俸禄视中书舍人,比北宋时视谏议大夫要高,《禄制》所载“职钱”为:“中书舍人,守四十五千。”[3]卷一七一,《职官志》十一,4113

刑部司郎中、员外郎:刑部司郎中,始置于唐武德三年(620年),尚书省刑部刑法部司员外郎,始置于于隋文帝六年[18]。宋沿置。北宋前期,郎中、员外郎无职事,为文臣迁转本官阶。如太宗淳化二年(991年)十一月,刑部郎中、知制诰范杲[7]卷三十二,725;真宗咸平二年十月,河北转运使、兵部员外郎王扶[7]卷四十五,967。范杲与王扶实际职务分别为知制诰、河北转运使,所带郎中、员外郎,各定其月俸三十五千、三十千。

元丰改制,郎中(从六品)、员外郎(正七品)各二人,始行本司事,各为刑部司长贰。协助尚书掌天下刑狱之政令。刑部司分左、右厅治事。凡制勘、按劾、审录、奏谳、纠察、程督等详覆事,隶左厅;凡检察、定夺、除雪、叙复、移放等叙雪事,隶右厅。如《格》所不载事,则尚书或侍郎通领[5]职官一五之二五、六,3410。

南宋初,官司务从简省,“郎官总以二员为额,职无分异”,刑部司郎中不复分左、右厅治事,绍兴时,仍依元丰旧制[19],即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闰十月,诏从右司郎中汪应辰建言,复元丰官制——“刑部郎官依《元丰法》,分左、右厅治事。”汪应辰对宋初以来刑政予以精辟论述:

国家谨重用刑,是以参酌古谊,并建官师。在京之狱,曰开府(开封府狱)、曰御史(御史台狱),又置纠察司(纠察在京刑狱司)以讥其失。断其刑者曰大理寺、曰刑部,又置审刑院以决其平。鞠(审讯)之与谳(断案),各司其局,初不相关,是非可否,有以相济,无偏听独任之失。及赦令之行,其有罪者,许之叙复;无辜者,为之湔洗。内则命侍从、馆阁之臣,置司详定,而昔之鞫与谳者,皆无预焉。外之川、陕,去朝廷远,则委之转运、钤辖司,而提点刑法狱之官,亦无预焉。

及元丰更定官制,始以大理兼狱事,而刑部如故。然而大理少卿二人,一以治狱,一以断刑;刑部郎官四人,分为左右厅,或以详覆,或以叙雪,同僚而异事,犹不失祖宗分职之意。本朝比之前世,刑狱号为平者,盖其并建官师,所以防闲考覆,有此具也。中兴以来,务从简省,大理少卿止于一员,则治狱断刑皆出于一,然狱之有不得其情者,谁为之平反乎?刑部郎官或二员、或三员,而关掌职事初无分异,然则罚之有不当于理者,又将谁使为之追改乎?望诏执事刑部、大理寺之官,虽未能尽复祖宗之旧,亦当遵用元丰定制,庶几官各有守,人各有见,参而任之,反覆详尽,以称陛下钦恤之意,亦以为后世法*宋李心传撰,胡坤点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五,高宗绍兴二十六年闰十月辛亥,第3353页。按:引文中“开府”为“开封”之误,《要录》非全文转引汪应辰上言,有删节,今据点校本《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五之二六《刑部·绍兴二十六年闰十月十三日诏》注文所引汪氏奏疏予以订补。。

汪应辰对南宋初,为减省官吏而合并法官,致大理寺治狱与断狱合于一,刑部司左、右厅详覆与叙雪合于一,将同僚而异事、鞠与谳分开的法制传统破坏,提出了意见,建议重新恢复元丰官制。高宗采纳了他的意见,刑部左右司依《元丰法》,仍“分左、右厅治事。”[3]卷一五三,《刑法志》二,4993刑部郎中别称小秋。

都官司郎中、员外郎东汉司隶校尉属官有都官从事,掌中都(洛阳)官不法事,中都官,谓京师官。魏青龙二年,置尚书都官郎*东汉应劭撰清孙星衍辑《汉官仪》卷上,见清孙星衍辑周天游点校《汉官六种》,中华书局1990年,第149页;并参唐杜佑《通典》卷二十四《职官》五《刑部尚书·都官郎中》,第645页。按:于豪亮《云梦秦简所见职官述略》:“中央一级机关在京师的称为‘中都官’。”内见《文史》第8辑,第23页。。南朝宋都官尚书领都官曹(司)[3]卷三九,《百官志》上,1235。官隋文帝开皇三年,改都官尚书为刑部尚书,属司都官司随改为刑部司,置刑部司侍郎,掌簿录差役、罪人发配隶籍;六年,增置刑部司员外郎。焬帝大业三年(607年),改侍郎为郎。唐高祖武德三年(620年),郎字前加“中”字,为郎中。于是,尚书省刑部刑部司郎中、员外郎之设,定型[20]。宋沿置。

北宋前期,都官郎中、员外郎不司职,置判都官司事一人,以无职事朝官充。凡俘隶簿录、给衣粮医药之事,分领于他司,本司无所掌[5]职官一五之四七,3434。郎中、员外郎为文臣差遣所带阶官。如太宗端拱元年(988年)闰五月,都官郎中、知朗州李巨源;太宗淳化二年(991年)六月,都官员外郎、侍御史知杂事张郁[7]卷二十九,654页;卷三十二,716。李巨源、张郁职务分别为朗州知州、侍御史知杂事,而都官郎中、都官员外郎,各为所带寄禄本官阶,前者月俸三十五千、后者月俸三十千。

元丰官制,始行司职本司事。郎中,从六品;员外郎,正七品,为本司长贰,职掌徒流、配隶,即掌徒刑、流放犯人,与发配罪人隶边塞、军籍、工作、沙门岛之类,《配格》中有情重刺面、次重者剌额角、次稍轻不刺面、最轻不发配而居役(就地服劳役)等;并掌吏籍事,即凡天下差役人与在京百司吏职皆有籍,以考其役放及增损废置之数,若定差进武副尉、进义副尉以下(旧军将、大将),则计其所历,而以差役之轻重均其劳逸,给印纸书其功过,展减麻在勘岁月。哲宗元祐八年(1093年),曾以纲运差使阙,由刑部拨归吏部,减省进武副尉、进义副尉(无品小武臣)三百员。绍圣间,又复《元丰押纲法》,纲运差使仍归都官司管,复副尉三百员额[3]卷一六三,《都官郎中员外郎》,3860。

元丰官制,都官司分案四,有军大将案、吏籍案、配隶案、知杂案[21]。南宋孝宗隆光元年,都官司与比部司共置一员郎官,此后,都官兼比部、司门司之事。

南宋分案五:定差案——掌进武、进义副尉以下无品小武臣(属吏籍)定差纲运、监当等劳役,及轻重均其劳逸等事。在徽宗朝政和二年改武选官名之前,为大将、军将,属衙司管理的衙役武吏,人数众多,熙宁七年就有大将、军将1 500名额[5]食货五六之,7288。磨勘案——掌差役吏籍,及给差役吏印纸,书其功过,以定延长或减少磨勘年月。吏籍案——掌无选限吏人及内外役人废置、增减、勘当出职等事。哲宗元祐四年(1089年)五月九日罢,徽宗崇宁二年(1103年)二月二十九日复置:“看详元丰官制,立都官吏籍案、配隶案……至五月元祐四年修立到《吏额指挥》内,又将配隶案注籍拨入刑部,随时拨却行案、不行案各一人,吏籍案全行废罢,人吏亦行销减。其所掌无选限吏人及内外役人废置、增减、勘当出职等事,止随处行遣……所有都官吏籍案、配隶案及人额合改正,依《元丰官制格目》外,其移放、编配罪人及拨过吏人,欲乞依元丰七年已进呈条格,依旧归刑部。”[5]职官一五之一五,3415-3416编配案——掌犯罪官员编管、覊管,发配罪人隶籍,受理词讼、点检移放犯由等事。哲宗元祐四年五月九日罢,并入刑部举叙案。徽宗崇宁二年二月二十九日,仍依《元丰官制格目》,归属都官司[5]职官一五之一五,3415-3416。知杂案——掌本司日常文书出纳及杂事,为综合办公室。

孝宗隆兴元年,置吏十二人;淳熙十三年,裁减三人,保留九人[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386。刑部都官司所掌徒流、配隶,实际上是执行犯人流放、隶籍服苦役等等职事。《宋史·刑法志》载:“凡应配役者傅军籍,用重典者黥其面。”[3]卷二○一,《刑法志》三,5015美国学者马伯良对此作了阐释:在多数情况下,宋代编配模式是:将犯人在州军队(厢军)特定单位的花名册上注册,从判刑地迁移一定距离,被评为强制提供一定期限的劳动,此外,他必须住在有人看守的兵营,并有可能被施黥刑。犯人的命运掌握在都官司官吏手中,因徒流、配隶有轻重等级之分:配隶重者,如贷死者,多发配登州沙门岛,一海上孤岛,条件极恶劣,“至者多死”[14]394;其次岭南广东、海南;再其次,三千里至邻州;稍轻者,编管;最轻者,迁乡[3]。吏人往往以权谋私,上下其手,藉以从犯人身上渔利。南宋时刑狱日众,刑法部四司吏胥因此发财,吏辈为之语道:“刑、都、比、门,人肉馄饨”[22]。讽剌都官司等刑部吏胥心黑,吃的是人肉。都官司别称都隶,都官司郎官别称典隶。

比部司郎中、员外郎曹魏尚书有比部曹,南朝宋比部曹尚书隶吏部尚书,主法制。北齐比部曹尚书掌诏书、律令、勾稽等事。隋文帝开皇六年(586年),刑部四司置侍郎、员外郎;焬帝大业三年(607年),改侍郎为郎。唐高祖武德三年(620年),郎字前加“中”字,为郎中,至此,尚书省刑部比部司郎中、员外郎之名号定型[23]。宋沿置。

北宋前期,比部司郎中、员外郎无职事,另选无职事朝官一员判比部司事。凡勾会内外赋敛、经费出纳、逋欠之政,皆归于三司勾院、磨勘理欠司,和提举帐司,本司无所掌[5]职官一五之四七,3434。比部郎中、员外郎为文臣差遣所带寄禄本官阶,如仁宗嘉祐三年(1058年)六月,比部郎中、知虔州杜植[7]卷一八七,4515;比部员外郎、知制诰陈知微[7]卷八三,1899。杜植、陈知微实际职务分别为知虔州、知制诰,其所带比部郎中、员外郎皆为寄禄本官阶,月俸各为三十五千、三十千。元丰官制,比部郎中、员外郎始行本司事。初除比部员外郎宇文昌龄。比部基本上是北宋后期的中央复审机构[24]。比部司掌勾覆中外帐籍。凡场务、仓库收支出纳官府财物,皆按月统计、按季稽考、年终会总,申所隶监司检察,以上比部驱磨审覆帐目、文历、凭由,其多寡增减之数,有陷失,则追索理纳(理赔)。钩考百司经费,有隐瞒,则会问异同,而理其侵负。点检府界提点司、诸路转运司经勾文帐等等事。如无隐昧,则由比部勾销除破。凡所掌职务,比部郎中、员外郎通掌,过尚书、侍郎后施行[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3861。

从总体上看,“比部的审计范围,对内则是中央各部门出纳之物,对外主要是地方政府的会计报告。”[25]分案五:勾覆案、磨勘案、理欠案、凭由案、知杂案。置吏一百零一人[26]。南渡建炎以后,比部或不单独置郎官,而以都官郎官兼[3]卷一六三,《刑部·比部郎中员外郎》,3861。比部别称比盘、勾司。宋代刑部比部司职在勾稽财货,是中央一级审计机构,对监察国家财政管理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作用。如徽宗朝比部员外郎梅执礼,在任期间,恪于职守,明察秋毫。比部司吏胥,利用本司“文牍山委,率不暇经目”的状况,鱼目混珠,以假充真,报假票、假据以攫取国库钱财。有一苑吏持茶劵报三百万钱帐,给梅比部审出。经追查,幕后黑手乃“六贼”之一杨戬,胥吏是受其旨意向比部报帐。执礼欲上闻,刑部长贰不敢碰,遂独自上奏,终于截下这笔巨款的流失[3]卷三五七,《梅执礼传》,1123。

比部司隶属于刑部,而不隶属于掌财政大权的户部,也颇有深意,财物管理上的违法乱纪,多触犯贪脏刑律,比部隶属刑法部,更具威慑力,这是一;其次,隶刑部,使比部对财政管理拥有的审计权具有独立性。元祐元年(1088年)七月,宰相司马光曾将比部之勾覆中外帐籍权,划归户部所属仓部,欲财权归一于户部。过不了二年,元祐三年(1088年),朝廷厘正仓部,“勾覆、理欠、凭由案及印发钞引事归比部”。财政审计权,又从户部仓部划归刑部比部。比部本身不掌管财政财物,与审计对象的联系不紧,因而财、审分离,比部实施外部审计,具有较大的独立性[24]。汪圣铎在《两宋财政史》中评论道:

比部隶于刑部而不隶户部,这较之三司勾院、磨勘司为三司之属相对独立性较大,具有监财与掌财分立的特征,这是有积极意义的。但元丰改制后,宰相直接握有财权,作为宰相下属的比部郎中,仍然难以较完整地履行其监督察职责。[27]

司门司郎中、员外郎:司门之官始见于《周礼·地官》:“司门掌授管键,以启闭国门;几(察)出入不物者,正(征)其货贿。”[28]是唐、宋司门职官之祖。隋置尚书省刑部司门郎、员外郎,唐武德三年,“郎”改为“郎中”[29]。宋沿置。

北宋前期,司门郎中、员外郎不司本职,置判司门司一人,以无职事朝官充。凡门关之政令,晓昏启闭,发钥纳锁,令行于皇城司;道路、桥梁,归州县,本司无所掌[5]职官一五之四七,3434。郎中、员外郎为文臣所迁本官阶。如神宗熙宁四年八月,权发遣户部判官、司门郎中张觐[7]卷二二六,5500,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正月,同判刑部、司门员外郎江直木[7]卷二十,444,张觐、江直木的实际职务分别为权发遣户部判官、同判刑部事,而所带司门郎中、司门员外郎,即各为其所定月俸三十五千、三十千。

元丰新官制,司门司郎中(从六品)、员外郎(正七品)始行本司事,职掌诸门关、津梁、道路之禁令;桥梁废置,移复道路、京城门锁,官吏过所、军民、辇道商贩出入讥察其诈伪、违纵;诸门启闭之节及关梁余禁[3]卷一六三,《职官志》三,第3861。分案二,置吏五。南宋时,以都官司郎官兼司门事。司门郎官罕除。南宋人撰编的《群书考索》《古今合璧事类》《新编翰苑群书》《记纂渊海》等,在“刑部”门,均略去“司门司”不载,说明该司在南宋名存实亡。

事实正是如此。刑部司门司名为掌“门关、津梁、道路”之禁令,包括掌“京城门锁”,实际上却管不了。如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临安府城十八把门锁。因使用年久,启闭不灵。权发遣临安府事姚宪,打造了十八付新锁,上奏:“欲分发给府城十八门,定于四月八日施用。”很快得到朝廷批准。然而,十八把锁,却交大内锁匙库掌管,每天晚上“日休时”,由大内锁匙库内侍,付诸门把守官吏启闭。全与司门司不相干[5]方域一三之三一,9549。

刑部与大理寺,自隋、唐以来为中央刑法机构,宋代未曾偏废。在地方刑狱机构,诸州有司录参军、司法参军、司理参军,统管于诸路提点刑狱公事。地方刑狱机构审理案件,需上报刑部、大理寺审覆,有疑难重案,御史台覆议,大臣审谳。此亦可见宋代对刑政之重视。刑部之比部司,沿唐制,担负中央财政国库审计任务,独立于户部之外。宋代国家财赋皆入左藏库,太府寺负责四时将左藏库钱帛出入之数报于刑部比部司,比部司则三月一审核,覆核其出入之数有无漏洞,对逋欠亏损予以追责。刑部之制,体现了省刑罚、薄赋敛之治国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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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卢春艳】

On the Organizational System of the Ministry of Justice in Song Dynasty——The Static Study of Institutional History

GONG Yan-ming

(Institute for Ancient Books and Center for Song Studies, 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Zhejiang 310028,China)

The system of Ministry of Justice (Xingbu) in Song Dynasty inherited from Sui and Tang Dynasties. During Song Dynasty, the functional changes of the Ministry could be divided into two stages:in the early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power of the Ministry was deprived by the Punishment Reviewing Office (Shenxinyuan) and the Bureau of Judicial Investigation for the Capital (Jiuchazaijingxingyusi), though the Minstry was not a hollowed-out shell as its judicial power to exonerate death row inmates and its duties such as reemploying officers according to the order of pardon remained. Among the four central judicial institutions, the Ministry was responsible for reviewing death penalty; meantime, the Court of Judicial Review (Dalisi) was the highest judicial organization, the Punishment Reviewing Office reviewed the case after the judgement of the Court of Judicial Review, and the Censorate (Yushitai) was the highest judicial supervisory organization. In the 5th year of Yuanfeng, the newly bureaucratic system was promulgated, which indicated the strengthen of the Emperor-centred centralization in legal-political area in Song Dynasty. The system stipulated the Minister (Shangshu), Vice Minister (Shilang), the Directors (Langzhong) and Vice Directors (Yuanwailang) of the Bureau of Punishments (Xingbusi), the Criminal Administration Bureau (Duguansi), the Bureau of Review (Bibusi) and the Transit Authorization Bureau (Simensi) which were belonged to the Ministry of Justice reinstated their former responsibilities dealing with criminal laws, lawsuits, reporting inextricable cases, absolution and remission, and reemploying officers. After the restructuring, the Court of Judicial Review and the Ministry of Justice were the only two central judicial institutions while the Censorate remained a supervisory organization. Every submitting case should be judged by the Court of Judicial Review, discussed by the Ministry of Justice, presented to the State Councilor (Zaizhi), and decided by the Emperor, which established a criminal trial system of the Song Dynasty.

Song Dynasty; the system of Ministry of Justice; institutional history

2016-03-10

龚延明(1940—),男,浙江义乌人,浙江大学古籍研究所暨宋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官制史与科举制度文献整理。

K244

A

1005-6378(2016)05-0001-09

10.3969/j.issn.1005-6378.2016.0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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