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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周作人散文的意象营构

2016-03-07

关键词:周作人人情物象

郑 萍

(福州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福州 350116)



论周作人散文的意象营构

郑 萍

(福州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福州 350116)

周作人散文具有意象之美,意象是其散文文体的生成方式和表达方式。周作人散文由语言经由意象到达意蕴,言、象、意互为交融,和谐共生,这使其散文体现出传统的诗意情调和平淡自然的风格。在周作人散文中,意象成为他表达情感、传达内心、体现思想的载体。周作人通过意象的营构,使其散文成为“有意味的形式”。

意象;物象;内心意象;寄托隐含

“每一个有独创性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总是有自己惯用的、几乎已经成为不自觉的心理习惯的、反覆出现的观念(包括范畴)、意象;正是在这些观念意象里,凝聚着作家对于生活独特的观察、感受与认识,表现着作家独特的精神世界与艺术世界。”[1]周作人散文平淡的风格是由一系列的集中意象达成的。在周作人的散文中,意象成为他表达情感的载体。

说到“意象”,当前对意象的分析多停留在触景生情、情景交融的特征上。但其实意象的创造远比此复杂。 意象是意和象融汇的复合体,是作者的主观意识和客观物象水乳相融的具象表现。意象创造的基础仍在语言,通过富有想像力的语言,作家可以创造出各种的“物象”,这些“物象”具有情感表现力,借此,可以以“象”表“情”、表“意”。当然,中国传统文论中,意象说多用于诗歌,因为诗歌重抒情,更多承担了超越性的审美情感的表现职能。而文章“道政事”的传统使其抒情性退居次要,这使得意象的表现受到了限制。但我们进入周作人散文世界,我们发现其对散文抒情性的提倡和对散文自由舒展语言的运用,大大拓展了意象的情感表达维度,使其散文产生诗意空间,给人“思而咀之,感而契之”的艺术感染力,“言以尽象”、“象以尽意”是周作人散文所追求审美境界。

一、散文物象的建构

意象一般具有象和意两个艺术层面,既有物象的呈现,同时包含意蕴和审美价值,意象是通过物象来表达主体的精神世界和艺术世界的。借助物象,意象在表达意蕴时不至于使意义过于虚化而索解为难,也使作者在表达意蕴时更显生活化。周作人散文正是借助相对稳定的生活物象、情感物象和审美物象等表达他对日常生活、人生况味和精神审美的追求。

(1) 酒和茶 众所周知,周作人散文常描写日常琐细的景物,这使其文章形成固定的生活意象。其中饮酒、喝茶、吃茶点等成为生活意象的重要载体。周作人在文章中常写酒。酒自古便与中国文人联系在一起,陶渊明的诗是“篇篇有酒”,李白更是“斗酒诗百篇”。但周作人却与众不同,周作人谈酒却不喜酒。对于周作人来说,酒是浓烈的,对于他来说“未免过凶一点”,所以不愿过多尝试。这样喝酒的趣味只是当杯在口的那一刻,可以“醉了,困倦了”,这是忘却现实忧患的办法。所以周作人喝酒不过只是在十字街头的塔里喝一点黄酒,或望着马路吆喝几声以宣泄胸中的闷气,并不能畅饮。所以虽然周作人也写酒,性子却与酒相去甚远,酒多是作为茶的映衬而存在。

茶和酒都是中国文人生活的存在方式,但与酒的浓烈不同,茶更多的是代表平和冲淡,是一种闲适文化的代表。茶是周作人生活和心境的体验,清茶是“生活的艺术”,在清雅之所喝口清茶更是可抵十年尘梦。在乌篷船上,可以冲一碗清茶喝喝;在瓦窗之下,清泉绿茶也是极好的选择,在此饮茶,“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喝茶之外,茶食也是茶的一部分,然茶食之味,意不在“果腹”,而在要有“优雅的形色”和“朴素的味道”。总之,喝茶是生活的情趣,未必重于形式,但注重意境,注重体会与领悟生活的意境。茶是“生活的艺术”的表达,周作人十分羡慕“在江村小屋里,靠玻璃窗,烘着白炭火钵,喝清茶,同友人闲谈话”的生活方式,在他看来,这其中浸润着人的自由和感知生活之美的快乐,是一种对“求全而善美的生活”的追求。

(2) 路和鬼 生活意象是通过对酒和茶等具体物象的塑造来表达自己的精神取向,而“路”和“鬼”等物象的塑造则传达出周作人对人生的思考和理解[2]。

路有“干燥粗鄙”的沙漠之路,因而,周作人认为“在这博大的沙漠式的中国,仙人掌似的外粗而内腴润的生活是我们唯一的路”[3]149;路有“如同在大漠之上,大雨之下,坐着骡车前行”的泥泞之路,但行至于此却也可以感受“不亦快哉”的乐趣;路有在“乌篷船”中“游走”的水路,却因可以喝茶、看书,看两岸美景,而分外惬意;路还可以是坐在树下静思的状态。周作人说:“不坐在树下,大抵是在车上”,但更喜欢一个人“在树荫下闲坐”。在匆忙的人生之路上,闲坐在树荫下,这正是片刻的悠游。而对于人生,更是“有如过路一路路的过去”。因此,对“寻路的人”来说,最好是“缓缓地走着,看沿路的景色,听人家的谈论,尽量的享受这些应得的苦和乐”[3]191。

在人生之路上,周作人尤喜听鬼。周作人散文中有关于鬼的意象的集中描写。《水里的东西》、《花煞》、《关于僵尸》、《疟鬼》、《张天翁》、《钟馗送妹》、《独脚魈》、《活无常与女吊》、《溺鬼》、《马面鬼》等文章中描写了各式各样的鬼。周作人不仅爱写鬼,还关注鬼的各种情状,鬼的生长、鬼头、鬼念佛、鬼与清规戒律等,他都饶有兴致地一一叙说。周作人“终日听谈鬼”,却意不在鬼,而在人,在他看来,“中国人民的感情与思想集中在鬼”,从谈鬼中可见人生。

“路”和“鬼”体现了周作人对“生和死”的看法,对人生的态度。周作人对人生采取豁达冷静的态度,能理想地对待“生和死”,这其中有着对生的眷念,却又不惧怕死亡。人生之途中,过程本身富有诗情闲意,可以好好驻留其中,生的美好可以消融对死的忧虑。而死亡虽是生命的终点,却因寄托人情而富有温情,虚幻的鬼神之说亦包含着人情的分子,对鬼神之说的理解和宽容乃是“真的人情美的表现”。

(3) 雨和水 周作人的审美意象主要通过“雨”和“水”等物象来表现。“瓜棚豆架雨如丝”,在周作人散文中,有大量关于雨的描写,雨成为其集中创作的象。他常“卧在乌篷船里,静听打篷的雨声,加上欸乃的橹声,以及‘靠塘去,靠下去’的呼声,却是一种梦似的诗境”[4]。这“梦似的诗境”给了周作人慰藉,在雨的滋润下,周作人心情也平和起来。有着这样的情感,周作人描述起雨来,显得那样得心应手。不论春雨,还是冬雨,自有其气韵,至于大漠之上的大雨则更显豪情;即使是苦雨,对于孩子和蛤蟆,也是欢喜的。就雨本身而言,这是一种极自然的状态,当人们没有所累时,如同孩子和蛤蟆处在自然状态下,切实的感受雨,雨是亲近的,给人愉快的感觉,如同在大漠之上,大雨之下,坐着骡车前行,感到“不亦快哉”[3]452。周作人出生越地,乃江南水乡,雨伴随着他的成长,迷蒙空灵的雨造就了他和婉自然的性格,故其文风也以冲淡著称。

“雨”是周作人和婉自然性格的体现,在周作人散文中,更能集中表现这一特质的物象就是“水”了。作为“水乡的居民”,周作人与水结缘,水代表着他儿童的记忆、对故乡的怀念、对人生的领悟,水是他一生摆脱不掉的情分。但综观其散文,虽然周作人也曾写《水里的东西》、《水乡怀旧》等文,可是水这一物象多是作为背景来完成。之前我们谈到的“雨”、“茶”,都与水有关。周作人与水“是很有情分的”,他写“水里的东西”,描写的虽是“河水鬼”,但可窥见其与水的关系,他这样说:“水,有什么可爱呢?这件事是说来话长,而且我也有点说不上来。”[5]水里的鱼虾、螺蚌、茭白、菱角,都是值得记忆的,更何况还有水乡的生活,吃茶、喝酒、上坟、说鬼、看戏等等,周作人与水可谓水乳交融。如此,水成为周作人的意象表达,尽管这表达并未在具体的文章中直接呈现,但水的外在声、色与内在性格都影响着周作人。周作人的哲学、气质、文风都与水有关,他认为生活应该像水一样润泽,文章应该像水一样温婉静观,如氤氲水气融化而成的一种气味,一种境界,平常却隽永深长。水,川流不息、润泽万物、透明自然,水对周作人来说,不仅是一种追怀的景致,更是一种文化意象。

以上几种物象是周作人散文集中塑造的,当然还有更多,如有由“野草”与“故乡”等物象组成的乡情意象;有通过对“流氓鬼”和“绅士鬼”物象塑造相成的雅与俗的意象等等。这些系列物象表达了周作人对日常生活的意见,对人生况味的思考,以及对文章审美的追求,而这些物象与情感又是交织在一起的。

二、内心意象的延展

周作人散文中的意象不只停留在物象的塑造上,意象还传达出他的内心。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到“内心意象”,这对意象的艺术实践进行了拓展,意象不只关注语象和由语象产生的意境,意象还关注内心,意象是作者表达情感、抒写内心的载体,同时,作者通过意象的表达,也使其文体成为“有意味的形式”。这种“内心意象”的塑造开拓了周作人的散文意象,使其更显含蓄深厚。

在周作人的“内心意象”中有一组以“苦”为主体的意象分外突出。前面我们谈到了周作人“雨”的意象,然而雨在他的笔下并非一味地温婉富有诗意,凡人的现实之“苦”常常使人对雨的感受发生变化。《苦雨》中固然有雨之“喜”,但和现世生活联系起来,却成了“苦雨”。雨不仅将所住之屋的南墙冲倒,而且惊扰我的好梦,夜里的雨在耳边哗喇哗喇地响,即便是睡着也仿佛耳边粘着面条似的东西,睡得很不痛快。更不用说当雨水漫过书屋时的不堪了。即使水退去,仍然留有涨过大水后的臭味,凡人对雨水的苦恼可见一斑了。如此,周作人以“苦雨斋”称其住所,所著书籍也命名为《雨天的书》、《雨的感想》、《风雨谈》、《风雨后谈》。

茶与雨相同,雨有“喜雨”与“苦雨”,茶也分“清茶”与“苦茶”。有“苦雨”,有“苦茶”,还有“苦竹”、“苦住”,“苦”成了周作人散文的集中意象表达。这苦有对现世的不满之苦;也有对人生固有的悲悯情怀之苦;还有借苦茶甘其苦以自美、自高的心境。所以,“苦”未必是不好,常常是别有滋味。《苦竹杂记·小引》中说到“郦道元注《水经》,山阴县有苦竹里,里中生竹,竹多繁冗不可芟,岂其幽翳殄瘁若斯民之馁也夫。山阴比日凋瘵,吾友舒明府瞻为是邑长,宜悯其凶而施其灌溉焉。予画此幅,冷冷清清,付渡江人寄与之,霜苞雪翠,触目兴感为何如也。”[6]651正是对人生和事物怀有独特的悲悯的情感,周作人作品多表现出以“苦”为意象的主观体验,在散文中流露出淡淡的寂寞和凄凉。

从雨到苦雨,从茶到苦茶,周作人从象到意,完成了“内心意象”的塑造。明代王廷相曾言:“嗟夫,言征实则寡余味也,情直致而难动物也。故示以意象,使人思而咀之,感而契之,邈哉深矣,此诗之大致也。”[7]意象是表现作者情思的重要方式,作者要表达思维和情感,仅用语言无法传递,故借助语言表达的象达到传意的目的,让读者思之、感之。周作人散文借助一系列意象表达内心情感,在他的意象中,象和意并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互为渗透,象中有意,意中有象。庞德曾对意象作出界定,他认为“意象不是一种图像式的重现”,而是一种“理智与感情的复杂经验”[8]。有时,意象甚至不通过物象,而是将意直接呈现在读者面前,因此,意象的分析不能完全按照对物象的剖析来理解,就如同人们不能通过把数劈成碎块来描绘它一样。在周作人的一些“象”中,即使并没有对象的集中塑造,同样也完成了意的表达。如“风雨”,在周作人散文中,并没有对“风雨”这一形象的集中塑造,“风雨”更多出现在意的表达上。《风雨谈·小引》中取《诗经·郑风》中的《风雨》三章,来表达对其意境的特别喜爱。周作人喜爱“风雨凄凄以至如晦”的意境,这是无聊的苦寂。周作人也喜爱“苦寂甚矣”之时,忽见故人来的“喜当何如”。但现实之下“不佞故人不多,又各忙碌,相见的时候颇少,但是书册上的故人则又殊不少”,如此,遂转向“翻开书画,得听一夕的话,已大可喜,若再写下来,自然更妙”的“风雨谈”的境界中了[9]50。周作人散文本身未有对自然“风雨”的物象的集中描述,但通过《诗经·郑风》中“风雨”的意象描述和对“风雨谈”意象的开拓,周作人创造了自己的意象表达,在这里“风雨”的象和“风雨谈”的意互感互生,“风雨谈”成为周作人寄托隐含主体情感的表达方式。

这种“内心意象”还有更晦涩的表达方式。周作人的文抄体素来难读,作者通过读书表达一己的情趣,使散文中的意象达到物我契合,并经过主观情感的浸润,来寄托作者的某种道理和情感,使文体充满意味。

三、寄托隐含的精神内核

分析周作人文抄体,最困难的在于其意象的界定,以及其意象的表现形式与作者本身的关系。前文我们分析过周作人小品文意象的产生是作者创作的语言传达出独特的语象,再由集中的语象产生意境。但在周作人文抄体中并没有这么一个明晰的过程。文抄体中没有明确的物象,或者是对客观事物的描述与塑造,这里意象直接跳过“象”,达到“意”的层次,意象表现为“寄托隐含”。

在文抄体中,周作人根据自己的审美经验和习惯,寻找对应之“物”,表达“意”。这里的对应之“物”,不同于小品文中的在客观自然中寻找,而是在汗牛充栋的书中寻觅。周作人将对生活的理解和对世界的认知等融入到对书的选择和评判上,使书脱离了自然之物的状态,进入了作者的审美世界。因此,在理解周作人文抄体时,不能停留在自然之物的表象上,而应该进入作者的精神世界去感知和回味。文抄体是周作人散文中更加稳定的意蕴系统。

在文抄体中,周作人形成了明晰的思想体系。在周作人的思想体系中,人情与物理是其两大支柱,人情与物理构成了他散文的意蕴系统。在这两大支柱下,周作人文抄体涉猎各领域。他喜欢谈谈草木虫鱼,认为可以“明了自然的情状”;他也乐意闲聊风物,因为这是“知道世事”的渠道;他更愿意在古书中寻找志同道合的友人,而“唯理而复有情”的人生准则是其选择的重要标准。周作人把人情物理当作文章的精神内核来加以守护和构建。也正因此,周作人总是不遗余力地批判不讲人情物理的载道文学家。在他眼里,韩愈便是不了解人情物理之人,只会“装腔作势”、“搔首弄姿”,更有海瑞实是薄情之人。在《记海瑞印文》中,周作人转引姚叔祥的《见只编》[10]:

海忠介有五岁女,方啖饵,忠介问饵从谁与,女答曰,受僮某。忠介怒曰,女子岂容漫受僮饵,非吾女也,能即饿死,方称吾女。此女即涕泣不饮啖,家人百计进食,卒拒之,七日而死。余谓非忠介不生此女。

周作人谴责海瑞,并称“余平日最不喜海瑞,以其非人情也。”

人情物理是周作人为人为学、品物论事的基本标准,他凡事讲究人情与物理的调和。人情与物理之所以能调和是因为二者都是以“人”为本位的,天理出于人欲,世间的人或有不同,但情感、心理相似,因此,人情与物理的调和正是人所独有的生存之道。《家之上下四旁》谈的即是“人情物理”的调和。“赋得家是个难题”,其与每个人息息相关,正因如此,谈起来不大容易。那如何从普通的“家”谈开,周作人以书为对象,展开话题。从《醒闺篇》到《广陵诗事》,周作人披露了“不孝当被惩治”的诸多事例,有不孝应剥皮的,不孝被雷击变成猪的等等,以及《二十四孝图》和《芸香阁尺一书》中提出的高调尽孝的苛刻要求。这些令人惊惧的事例和要求让周作人发出了“惟其愚之至,是以孝之至”纯是“道学家不讲情理的门面话”的感慨。“不讲情理”简简单单的四字之语就将所谓的传统道德轻轻否定。这不讲情理不仅体现在理论上的探讨,在近代家庭中更不可实行。在“神道不再管事,奇迹难得出现”的现实世界中,“世上的一切都以平凡现实化了”。以“平凡的现实”切入,正是以人情物理作为判断的依据。就此,“平凡的现实”下的尽孝,只希望“生足以养,死足以葬”了[9]94。借曹庭栋的《老老恒言》和沈赤然的《寒夜丛谈》,周作人提出了自己的家庭观,“不压迫青年,亦不委屈老年,颇合中庸之道”的“老朋友”观。这一观点虽看似平常,但却合情合理。

我们发现在周作人的思想体系中,他力图建立一种健全的知识和思想体系,他希望在其间表达“人情物理”,并把这作为建构情、知、意的心智结构的必备资源。在他看来,“参透了人情物理,知识变了智慧,成就一种明净的观照”[6]167。所以,对周作人来说,“人情物理”不仅仅是一种思想的价值标准,还是他的内心的审美需求,更是他对自我思想情操、审美趣味、生存方式的认同。借助此,周作人一方面找到了一种文化优越感,找到了自己作为表达健全人生观的代言人的身份,这使他乐意并沉浸在“人情物理”的表达中;另一方面,“人情物理”也给他带来了难以排遣的虚幻和寂寞。也正因此,周作人的思想和审美达到了契合相容的程度,文章整体上形成了独具一格的艺术表现力,文章如氤氲水气融化而成一种气味:文章整体风格平淡腴润,显示出“中和之美”,同时文章又渗透着“忧郁的苦味”。

明代的陈洪谟言:“文莫先于辩体,体正而后意以经之,气以贯之,辞以饰之。体者,文之干也;意者,文之帅也;气者,文之翼也;辞者,文之华也。”[11]文章的形成是各方面的整合过程,并不是语言或者文体的,某一单方面可以完成的,文章是一个整体,而且决定整体的意义常常不是细致的分析可以涵盖的,最终艺术世界的完成是作家、文本的融合。文体可以表现出作家的艺术态度和人生取向,文本表现出独立的气质。文本的形式是表现,文本的意义(风格)是再现,文本从表现到再现之间是通过作品形成的意象来表达的。如果说语言是文体最基础的层次,那么,意象则是文体的核心层次。正由于此,本文对周作人散文的意象分析,就是要在这样一种尺度中,揭示周作人散文尽管平淡自然却充满“诗韵”和“气韵”的深层文体原因。

[1] 钱理群.钱理群读周作人[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174.

[2] 吴晶.人生况味·生活情趣·审美境界[J].温州师院学报,1992,(1):38-43.

[3] 周作人.玩具[M]//周作人散文:全集三.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49.

[4] 周作人.乌篷船[M]//周作人散文:全集四.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796.

[5] 周作人.水里的东西[M]//周作人散文全集五.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646.

[6] 周作人.苦竹杂记·小引[M]//周作人散文:全集六.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7] 王廷相.与郭介夫学士论诗书[M]//古代文论名篇选读.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383.

[8] 汪耀进.意象批评[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5.

[9] 周作人.风雨谈·小引[M]//周作人散文:全集七.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10] 周作人.记海瑞印文[M]//周作人散文:全集八.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11] 吴承学.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126.

(责任编辑 蒋涛涌)

On Image Construction of Zhou Zuoren's Prose

ZHENG P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Fuzhou University, Fuzhou 350116, China)

Zhou Zuoren's prose has the beauty of image, which is the formation and expression ways of his prose style. Zhou Zuoren's prose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oetic and natural style, which is managed by his individual way of language constitution and is formed in a process from “letters” to “images” and to “literary implications”. And the forming of his prose style is a result of the interplay among all the three elements. In Zhou Zuoren's prose, the image becomes the carrier of his expression of emotion, heart and thoughts. Through the image construction, his prose becomes a “meaningful form”.

image; object image; moral image; implicit sustenance

2016-04-28

福建省社会科学院社科青年项目(2012C091)

郑 萍(1978-),女,福建福州人,讲师,博士。

I06

A

1008-3634(2016)05-007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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