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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学视野中的教师身份与职能

2016-03-05

现代基础教育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符号化符号学符号

程 然

(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 如皋 226500)



符号学视野中的教师身份与职能

程然

(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 如皋 226500)

给教师的身份下定义,这曾经让很多从事教师研究的学者颇费心思。自从符号学诞生后,符号学家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教师则据此可以定义为通过符号化手段使学生成为符号人的专业工作者。因此,教师需要在教学中完成三大职能,即学生思维方法的符号化、交往行为的符号化和自我意识的符号化。

教师;符号化;职能

一、问题的提出

在人类众多的职业中,没有哪一种职业如教师职业一样受到如此多的关注,而对教师研究的结果,又是如此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面对这些,教师自然会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教师究竟是干什么的?教师又能干什么?

康德说过“只有人是需要教育的”,这话的意思是,动物不需要经过教育就会成为它所属的物种,而人不经过教育则不能成其为人。那么,人是什么,就决定了教育的目的是什么,而教育的目的是什么,则决定了教师是什么。新的理念正在改变着人们对于教育的看法,曾经有过的那种过分从道德或者知识的角度去教育人、去确定教育目的的观念,时下已经不太有人提及了。于是,有人认为教育的目的是让学生懂得幸福,“如何使学生过好生活,或者说是创造幸福生活,如何关怀个人幸福和人类命运就成为教育的根本问题。教育必须以人的生活意义为目的,而不是以传授知识为目的,传授知识的目的是为了让人能更好地生活。也就是说,对于个体来说,教育意味着个体通过教育而获得创造幸福生活的能力,并且获得体验或者感受幸福的能力,由此增进个体的生存能力和生活能力”。[1]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符合人类生活的终极目的,但如果将其作为教育的目的,却难以实施。首先,幸福既不是知识,也不是能力,而是人的一种感受,是无法通过学习获得的;其次,幸福从来就没有客观标准,各人有各人的幸福观,生活在贫困农村的青年觉得城市生活幸福,而厌倦城市喧嚣和污染的人觉得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农村是幸福的,两种幸福观各有各的道理,如何进行教育?再举当代西方教育学家的看法,他们中有人认为教育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真理,“如果课堂不是寻求真理、发现真理、分享真理的首要地方,那么,教学难以称为生活”。[2]这看上去比教育为了人的幸福要客观,而且显得目标更伟大,并且也引起了当代中国教育工作者的共鸣。西方人一直有着不断追求真理的热情,他们觉得真理就像藏在深山中的宝石,需要我们锲而不舍地寻找。然而,我们要问的是,就像寻宝需要工具一样,我们通过什么才能寻求、发现和分享真理呢?

看来,教育的目的是使人获得幸福,这乃是空中楼阁,而教育的目的是获得真理也存在着疑问,即我们凭借什么去探寻真理?我们探寻的真理又将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发展和传承?这些问题不解决,教育的本质就难以确定,教师的职能就无法厘清。而在笔者看来,要解决上述难题,只能求助于符号学。

符号学20世纪60年代勃兴于西方,后在80年代被中国理论界所重视,目前已经成为一门显学。作为一门学科, 符号学家认为,符号学不仅是诸科学中的一门科学,而且还是所有科学的工具科学或工具。意思是说,作为一门“诸科学中的一门科学”,符号学建立了一套概念、原理和体系,已然成为一门成熟的理论符号学,而作为“所有科学的工具科学”,它又可以为当代人文—社科各种课题的研究寻找一个共同的方法论,从而成为一门跨学科的应用符号学的理论基础。所以,在当代中国,不仅理论符号领域成果丰硕,而且应用符号学也取得了不俗成就。诚如当代西方哲学中的视角主义思潮所认为的那样,这个世界“存在着多种可供选择和互不等同的概念体系或假设体系,在各自体系里都能解释世界”,也就是说“每一方式都导致不同的观点”。[3]我们与前人的区别是,在前人已经借助于政治学、伦理学、心理学、社会学研究过教师之后,我们引入了符号学,在前人对教师的研究取得成就同时也留下不足的时候,我们期望通过符号学独辟蹊径,以推进对于教师身份的研究。

二、符号学视野中的教师定位

让我们先从符号学对人的定位开始。先哲们曾经把人看作是“政治的动物”(亚里士多德)、“社会的动物”(西赛罗)、“会制造工具的动物”(富兰克林),等等。而20世纪40年代,德国哲学家卡西尔则对人作了重新界定,他说:“我们应当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4]在卡西尔看来,“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代表性的特征,并且人类文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于这些条件,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4]我们对这段话的理解应该是这样的,即作为整体的人类经过了一个由前符号到符号的演变,当人类尚未创造符号时,还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只有当符号出现后,人才完成了从动物向人的演变,从此人类拥有了符号,并共享符号。而符号一旦出现,就为人类营造了一个由符号构成的文化环境,后来的人不再需要从头创造符号,只需要经过一定的途径使自身从一个自然人过渡到符号人,从而达到对符号的识别、理解和运用,这一途径不是别的,正是教育。从这一点说,我们必须明白,教育的最基本的、最重要的目的是让人成为一个合格的符号人,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可以教会或者引导他们自己去掌握各种知识、技能,才能让他们懂得如何成为一个品质高尚的人、学养深厚的人、情感丰富的人,以及如何去追求幸福、探寻真理、成就事业,等等。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给教育下这样一个定义——教育即人的符号化。由此,教师的定义也随之改变——教师就是通过符号化手段使学生成为符号人的专业工作者。

说教师是人的符号化过程的专业工作者,还需作一些辨析。第一,我们要明白的是,教师首先也是一个符号人,而学生是成长中的符号人(学生在进学校之前并不是一块白板),符号人与符号人之间是平等的,因为符号作为“携带意义的感知”[5],被全体人类所共有、共享,符号不能决定人的地位的尊卑高下;第二,教师也是成长中的符号人,所有的人在死亡之前都会不断进行着符号化,即总在接受、运用新的符号,总在变换、更新符号思维方式,并据此展开行动。而教师尤其如此,如果他不能不断地符号化,他就有可能落后于这个不断变化的符号社会,也就无法使自己的教学跟上时代的步伐;第三,教师是对学生进行符号化的主体。我们说师生之间同作为符号人是平等的,但这并不与教师是符号化的施动者、发起者和判别者相矛盾,因为学校作为一个人的符号化的专业场所,教师作为一个符号化的专业工作者,本身就决定了他们是教育的主体和主导。

那么,从符号学的视野看,教师作为符号化的主体和主导,应该如何作为呢?

三、符号学视野中的教师职能

在笔者看来,如何将学生培养成一个符号人,可以设定各种各样的目标,其中有三项最为重要,即思维方法的符号化、交往过程的符号化和自我意识的符号化,教师在对学生进行符号化过程中,应重点在这三项任务中尽自己的职责。

1.思维方法的符号化

众所周知,思维是人的本质特征和属性,而思维的形成和发展,则完全依赖于符号,可以说没有符号,人的任何思维都无法进行,人就只能是一个动物。所以,说人的思维是一种符号思维,这比说人的思维是语言思维更能准确地定义人的思维特质,因为符号既包括语言符号,也包括非语言的符号,如征兆符号、感应符号、象征符号、替代符号,等等。正是这种符号思维创造了人类灿烂的文明和文化,所以人的符号化的第一要义,就是人的思维的符号化,这是人的符号化的基础。

教师对于学生思维的符号化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其一是基本的符号思维。在教学中,不同的学科有不同的符号,语文有语文的符号,数学有数学的符号,美术有美术的符号,等等。教师的工作就是让学生认识和掌握不同的符号,懂得符号之间的差异,懂得如何感受、理解不同的符号,并进而学会根据不同的符号进行思维。比如,数学的符号思维更注重逻辑性,而美术符号的思维更具有形象性,而语文符号的思维兼具逻辑性和形象性。其二是创新的符号思维。符号的出现使人超越了有限的物理世界,获得了认识上的无限可能性,可见其本身就是人类创造性的显现,而符号的诞生又进一步推动和促进了人类的创造力。其实,符号本身就蕴藏着创新的要素,只是我们习焉不察罢了,比如我们不仅可以用符号命名可见之物,我们还可以用符号命名不可见之物,我们可以用符号去描述一个真实的对象,我们也可以用符号去表现一个虚构的对象,所以我们既可以给有形的山水命名,也可以给无形的鬼神命名。在我们没有见到外星人之前,我们已经塑造了各种各样的外星人的形象。人的这种创新性符号思维往往常见于人的青少年时期,教师所要做的就是在青少年的符号化过程中,千万不要抑制他们的这种思维,不要把他们的这种创新性符号思维斥之为胡思乱想。更进一步,则是要不断激发和提升学生的创新性符号思维,使学生在整个学习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这种创新精神和动力,并且使创新性符号思维更具合理性,更有可能转化为一种创新能力,产生创造性成果。

2.交往过程的符号化

符号不仅是用来思维的,还是用来交往的。著名的交往行为理论研究者哈贝马斯发现,人的符号化经过三个水平递升的阶段,“在水平Ⅰ上,行为者还没有进入符号化世界,那里只有自然代理人(那种可领会的意向就被归因于此),而没有这样一种主体:人们可以根据一般化了的行为期望,要求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在水平Ⅱ上,同一性才从行为者的肉体外象中被剥落出来。就儿童先是被其家庭环境中若干基本角色的符号化一般性所同化,继而又被扩大化了的集团的行为规范所同化而言,他的自然同一性通过被某种符号化支持的角色同一性得到了改造,诸如性别、体质、年龄等一类肉体特征,也被并入符号化定义之中。在水平Ⅱ上,行为者作为角色-依赖的涉及者出现,然后又作为无个性特征的角色承担者出现。只有在水平Ⅲ上,角色承担者才转变为这样一种个体:他能够宣称他的同一性独立于具体角色和特殊的规则系统。”[6]也就是说,符号化的交往是个体人成长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这一阶段的到来是一个人由自然人变为社会人、由幼稚变为成熟、由个体融入群体的标志,而要完成这一转变,家庭、社会的作用固然不可缺少,但最重要的场所在学校。这就告诉我们,教师除了在课堂教学中要为学生提供更多的交往机会外,还要在课外给学生提供有组织的社团活动,以及学生间的自由交往的机会,使他们既能从性别、体质和年龄上体认自己的自然属性,又能从知识、能力、修养上体认自己的文化属性,最终使他们在符号互动中,既能与集体融合,保证了个体与群体的同一性,形成社会归属感,又能清醒地认识自己的特殊性,保持了交往中自身的个性和独立性。

3.自我意识的符号化

符号不仅为人类构建了一个对象的世界,而且也构建了人自身——人的自我意识,人的意识也是一个符号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核心就是符号自我。

符号自我的概念是由美国符号学家诺伯特·威利提出的,他说:“自我的符号化过程在于内心话语或内心对话。”[7]只是威利的内心对话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对话,而是建立在三元关系模式基础上的。威利用“结构”这个词来概括当下、未来及过去的总体关系,这些不同时间阶段可以被称为主我、你及客我。这就将自我之结构分为三个部分,具体是:过去——客我——客体;当下——主我——符号;未来——你——解释项。然后,在整合皮尔斯和米德对话理论的基础上,威利的方法是将皮尔斯的“我——你(I-You)”对话和米德的“主我——客我(I-Me)”结合起来,形成一种“三边对话”的关系。具体的做法是“‘主我——你——客我’关系可以用来分析具体的内心话语案例。我们直接向‘你’,并间接向‘客我’说话,这样的观点合理地描述了我们是如何在内心谈话中进行思考并参与内心交谈的。我们对自己所说的任何内容,都似乎是试图向未来阐释过去”[7]。在这儿,威利提出一个三维向度的、对话关系的符号自我,有效地突破了“人只看到当下自我”的短视和局限。这就对教师提出了个重要的课题,即我们不仅要让学生关注知识、关注社会、关注他人,还要让学生关注自我、关注内心,让他们能构建一个健全的符号自我的精神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学生懂得如何从当下的“我”(主我)出发,去回顾、审视过去的“我”(客我),进而去展望、设想未来的“我”(你),这样才能达到一个自我认识、自我塑造和自我实现的不断上升的过程。

总之,从符号学视野看,我们可以把教师定义为通过符号化手段使学生成为符号人的专业工作者。这样的定义不为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时代所限制,它是一个具有超越性的定义。

[1]何菊玲.教师是谁?——关于教师身份的本体性追问[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2).

[2]大卫·杰弗里·史密斯.全球化与后现代教育学[M].郭洋生,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24.

[3]王治河.后现代哲学思潮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69.

[4]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34-35.

[5]赵毅衡.符号学原理与推演[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1.

[6]哈贝马斯.交往与社会进步[M].张博树,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88.

[7]诺伯特·威利.符号自我[M].文一茗,译.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11:中文版序言.

Understanding of Teacher Identity from Semiotics Perspective

CHENG Ran

(Nantong Normal College,Rugao Jiangsu 226500)

Definition of teacher identity is a thorny problem for scholars who are engaged in research of teachers. Since the birth of semiotics, semiotician define people as “animals characterized by symbols”, from which teachers can be defined as professional workers in charge of training students to semiotic people. As a result, teachers should complete three major functions during teaching works: symbolize the way of thinking, communication and self identification.

teacher, symbolization, function

本文为“江苏高校品牌专业建设工程资助项目”(PPZY2015C249)阶段性研究成果。

程然,江苏如皋人,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授,四川大学“符号学—传媒学研究所”特约研究员,主要从事符号学和教育符号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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