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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选》之鸟兽类赋

2016-03-03

许昌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鲍照咏物鸟兽

刘 畅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00)

论《文选》之鸟兽类赋

刘 畅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00)

鸟兽类题材的作品最早可追溯至成书于春秋时代的《诗经》,发展到南朝梁代,萧统主持编纂的《文选》已将题材类型分为十五种,鸟兽类是其中一个重要门类。该门类着重收录了贾谊《服鸟鸟赋》、祢衡《鹦鹉赋》、张华《鹪鹩赋》、颜延之《赭白马赋》、鲍照《舞鹤赋》等五篇赋作。本文则追根溯源,从历史文献资料记载出发,以文本内容分析为基础,联系萧统文学思想及《文选》的总体选录标准,总结出《文选》鸟兽类赋的选文趋向。

文选;鸟兽类;赋

赋的产生迄今已两千余年,它的研究时代最早可上溯到汉代。关于赋的起源,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根据程章灿《魏晋南北朝赋史》,比较有代表性的为如下四种说法:《诗经》渊源说,《诗经》、《楚辞》渊源说,诗骚诸子渊源说,隐语渊源说。[1]2众家所论各有所长,迄今未有定论,笔者倾向于第二种说法。纵观赋的发展史,无论是处于隆盛时期的汉赋,还是逐渐走向没落期的律赋,赋,作为文学发展的支流,在古代文化的发展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论及赋的创作题材,咏物赋当是所占比重较大的一类。以汉代为例,现存完整的咏物赋有七十多篇,约为汉赋总和的一半。就鸟兽赋而言,建安时期有二十二篇,六朝时期仅禽鸟赋的数量就非常丰富,流传下来的有六十多篇。在现存的一些文学总集如《文选》、《文苑英华》、《历代赋汇》等专门设立鸟兽一类,足见它在辞赋领域中经久不衰的地位。

近年来鸟兽类赋(以下简称“鸟兽赋”)的研究得到了学术界的关注。胡大雷《〈文选〉赋“鸟兽”类析——从借物造端到赋有“形似之目”》和钟其鹏《〈文选·赋〉“鸟兽”类创作模式初探》分析了鸟兽赋的创作模式。钟涛教授《〈文选〉赋鸟兽类选文刍议》探讨鸟兽赋在内容上和艺术上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兰州大学的张俊荣《魏晋南北朝时期鸟兽赋研究》从鸟兽赋创作源头、发展脉络出发,探究鸟兽赋创作的总体艺术规律及其地位价值。南京大学的查金萍《汉魏六朝鸟兽虫赋三题》主要从涌现原因、题材走向、表现手法三个方面探索汉魏六朝时期鸟兽虫赋。南京师范大学的鲍思洋《六朝咏物赋研究》从揭示赋咏动物、植物、器物三个方面的发展及主要特征论述六朝咏物赋。以上论文对鸟兽类赋的创作源头、分类及内容和艺术方面均作了详细的研究,本文以此为基础,从史料记载、内容及《文选》鸟兽类赋的选文趋向三个方面加以讨论,以期对《文选》鸟兽赋有更加全面的认识。

先秦时期鸟兽类题材的作品流传下来的比较少,最早可以追溯到《诗经》。《诗经·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2]3该诗以雎鸠起兴表达了青年追求采集荇菜女子的热烈感情。其他篇目如《豳风·鸱鸮》、《小雅·鹿鸣》、《小雅·鸳鸯》等都是以禽鸟起兴来抒发情感的。在这些篇目中,禽鸟只作为表现手法的辅助物,尚未成为全诗的主题。禽鸟这一意象的比兴象征手法在屈原的《离骚》中也得到广泛运用。据王逸《楚辞章句》:“《离骚》之文,依《诗》取典,引类譬喻,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3]2因此,《离骚》与《诗经》均可算作是鸟兽类咏物创作的雏形。两汉时期关于鸟兽赋的记载仅见于《汉书·艺文志》,杂赋类收录“杂禽兽六畜赋十八篇”,已亡佚无从考证。另外《西京杂记》中记载了西汉昭帝刘弗陵八岁时作的一首《黄鹄歌》,是一首借黄鹄感慨自己身世的辞赋。《全汉赋》(费振刚主编)收录鸟兽赋23篇。南朝萧梁的刘勰的《文心雕龙·诠赋篇》:“至于草区禽族,庶品杂类,则触兴致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4]81也涉及了以鸟兽咏物的内容,概括了鸟兽赋理附于物的特点。由于年代久远及文献缺失,目前所掌握的资料当然远不如萧统所处的时代丰富,但这些现存文献资料依然是研究六朝以前鸟兽赋发展走向的重要依据。

《文选》鸟兽类赋选录了五篇作品:贾谊《服鸟鸟赋》、祢衡《鹦鹉赋》、张华《鹪鹩赋》、颜延之《赭白马赋》、鲍照《舞鹤赋》。这五篇除了《赭白马赋》为咏兽赋,其余均为咏鸟赋,都是借鸟兽抒发情志与人生感慨的作品。

(一)贾谊《服鸟鸟赋》

班固的《汉书·艺文志》将赋分成四类。第一类是“屈原赋”,下隶赋家二十人,贾谊即在其列。虽然“诗赋略”较其他五略少了一个小序,我们无从得知班固分此四类的依据,但此后的一些学者还是对”汉志“分类的依据做了推测,如章炳麟在《国故论衡·辨诗》中说:“屈原言情,孙卿效物,陆贾赋不可见,其属有朱建、严助、朱买臣诸家,盖纵横之变也。”[5]19从贾谊《吊屈原赋》看,它无论是艺术手法还是辞句格式都没有脱离骚体赋的藩篱,之后的《服鸟鸟赋》更是成为贾谊言志抒情的代表作。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有服鸟鸟飞入贾生舍,止于坐隅。楚人命曰‘服鸟’,贾生既以适居长沙,长沙悲湿,自以为寿不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 。”[6]2496全赋仅“止于坐隅兮,貌甚闲暇”两句描写服鸟鸟的动作和外貌。实为借服鸟鸟起兴,排遣祸福生死观念,以宽解自己的愁绪。该赋阐发了庄子的道家思想。主要分为以下三个方面。

1.事物变化、福祸相依的哲学思想

“万物变化兮,故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之后以“勾践灭吴,傅说胥靡魏相武丁”等史实阐述了福祸相互联系、相互转化的思想。

2.顺应自然、安时处顺的人生态度

“明不可说兮,孰知其极”,“天不可虑兮,道不可预谋”……

矢飞水流,各有常度,为物所激,或旱或运,斯则万物变化,有常则也。贾谊以自然常规告诫人们知其不可预虑预谋,就要顺应天命,这或许与他被谗放逐、仕途不济的经历有关。

3.生死有常则的生命观与大人不曲、至人与道俱的名利观

贾谊以生活中的意象阐述深奥难懂的哲学道理。他以生死为常则,认为即使化为异物也不足担忧,表现了一种旷达的人生观。而面对为名利所牵累的贪夫、夸者、怵破之徒和愚士,贾谊则持否定态度。他认为做人要像大人、至人一样,独与道俱、仕变齐途,拥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精神。这是贾谊在被贬长沙、远离官场名利之后的内心感受,参悟过往的人生经历所得出的体会。

最后贾谊“释智遗形兮,超然自丧”、“与道翱翔”超脱于万物中,“纵驱委命,不私与己”,将一切托付给命运,不为俗事所累,更不为服鸟鸟入室暗预早逝而忧,以道家思想排解自己。全赋是继陆贾(已亡佚)之后可知最早的汉赋,对后世如孔臧等赋家的咏鸟赋产生了深远影响。

(二)祢衡《鹦鹉赋》

《山海经》曰:“黄山有鸟,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明鹦鹉也。”[7]258其序交代了此赋作于黄射大会宾客之时。全赋主要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头到“而伤肌者被刑”写鹦鹉的身世、外貌、来历、性情、志向等特异之处和鹦鹉被捕获的过程。第二部分从“尔乃归穷委命”到“能训拢以安处”写鹦鹉成为笼中之鸟。第三部分从“眷西部而长怀,故望乡而延伫”到结尾写鹦鹉被困笼中远离故乡、寄人篱下又不得施展才能的悲伤。全赋运用比兴手法,以鹦鹉自喻,不同于《服鸟鸟赋》的借物发端,而是将鹦鹉人格化,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寄托自己的身世之悲和忧生之意。

鹦鹉“性辩慧而能言,才聪明以识机”恰是作者年少拥有过人才华和辩才的写照。同时它还具有“飞不妄集,翔必择林,殊智异心,比德众禽”的远大志向,即使不幸被捕获,也表现出“逼之不惧,抚之不惊”的勇气,但最终还是迫于“顺人远害,违迕丧生”的现实成为笼中之鸟。全赋的高潮在第三部分,通过前两部分的铺陈,此时悲伤的感情基调已达到顶点。一方面嗟叹自己命运的衰薄,遭时险巇,另一方面又陷入“岂言语以阶乱,将不密以致危”、“惧名实之不副,耻才能之无奇”的疑虑和矛盾中。东汉末年战乱频繁,这同样是所有文人才士哀叹命运、悲悯身世的共同心声。再悲的情也需要环境来渲染,在“严霜初降,凉风萧瑟”的凄冷氛围下,鹦鹉“长吟远慕,哀鸣感类。音声凄以激扬,容貌惨以憔悴”,就连放臣都为之屡叹,弃妻也为之唏嘘。在封建社会寄人篱下壮志难酬的残酷现实下,鹦鹉的哀鸣实际上就是祢衡发自内心的呐喊。

《鹦鹉赋》笼中之鸟的形象,早在东汉末赵壹的《穷鸟赋》就已涉及。《穷鸟赋》穷鸟处于“毕网加上,机阱而下,缴弹张右,翼子彀左,飞丸缴矢,交集于我…内怀怖急,乍冰乍火”[8]531的险恶境地,幸亏“大贤”的及时援手才得以逃脱。所以全赋不仅表达穷鸟处境的危险,更多的是对“大贤”施以援手的感激之情。其感情色彩远没有《鹦鹉赋》的哀伤基调浓烈,《穷鸟赋》早于《鹦鹉赋》,却在思想和艺术上远远逊色于它。《鹦鹉赋》之后曹植、王粲、应玚等纷纷仿此,掀起了以鹦鹉为意象咏物体志的热潮。

(三)张华《鹪鹩赋》

张华现存的六篇辞赋中最著名的要属《鹪鹩赋》。鹪鹩,始见称于《庄子·逍遥游》:“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7]261张华在赋中称它“色浅体陋,不为人用,形微处悲,物莫之害”,因“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故赋之云耳”。

鹪鹩“毛弗施于器用,肉弗登于俎味”,并且“巢林不过一枝,每食不过数粒,栖无所滞,游无所盘”,看似体微貌陋、无用于他人,却可以达到委命顺理、与物无患的境界。这是鹪鹩的优势,也是作者所追求的生活方式。不同于众禽的无知,它身怀处世安身的智慧,“不怀宝以贾害,不饰表以招累”,清静守约,动因循易,以自然为贵,无诱慕于世伪。自然与众禽的结局不同,鹪鹩安然于世。与之相对比的雕、鹄鹭、鹍鸡、孔翠、凫、雁等,“咸美羽而丰体”最终无罪而皆弊。甚至如苍鹰、鹦鹉也终不免于受緤和入笼的命运。最后作者普天壤以避观,巨雀、大鹏、海鸟、鹪螟等,在作者眼里都没有大小之分,渗透着庄子齐物论的观点。通过《鹪鹩赋》,看似深奥难懂的庄子思想经过作者现实意象的对比和比喻,向我们传达了一种避利远害的处世态度。纵观张华的一生,即使如此彻悟,其最终也未能避免被捕遇害的下场,这显然与《鹪鹩赋》的思想内涵相矛盾,但它本身的思想价值却不可磨灭。

(四)颜延之《赭白马赋》

颜延之《赭白马赋》是五篇辞赋中唯一的咏兽赋。咏兽赋最早见于《西京杂记》:“梁孝王忘忧馆时豪士赋,公孙诡作《文鹿赋》。”[9]此赋为梁孝王受命的宴饮助兴之作,目的很明确,只是为了取悦梁孝王,获得恩赏。颜延之《赭白马赋》与此有些类似,但又有很大不同。据《文选》五臣注:“向曰:‘宋文帝为中郎将,受武帝赭白马之锡,及文帝受禅,其马乃死,帝命群臣赋而延之同有此作。’”[7]263很明显是受宋文帝之命的应制之作,通篇歌颂的对象是宋文帝,庙堂气息很浓。全赋盛赞宋文帝的文治武功带来了“武义粤其肃陈,文教迄已优恰,泰阶之平可升,与王之轨可接”的太平盛世,同时也对文帝的统治进行讽谏。正如班固《两都赋》所云:“赋者,古诗之流也。……或以抒下情而通讽喻,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7]23颜延之既宣上德,又抒下情而讽喻,旨在规谏君主的得失,以“汉道享而天骥呈才,魏德楙而泽马效质”来说明只有品德通远,天马才可见,泽马才能效质,并劝诫君主“教敬不易之典,训人必书之举”,言外之意是告诉文帝游逸要有度,不可荒废政务。另外赋中对赭白马外形的描写,如“徒观其附筋树骨,垂梢直发,双瞳夹镜,两权协月”,使马的高俊与气宇跃然纸上。“超摅绝夫尘辙,驱骛迅于灭没”、“旦刷幽燕,昼秣荆越”极言马奔驰的速度之快。从这些名句可以看出颜延之在构思和遣词方面的独运匠心。

(五)鲍照《舞鹤赋》

在刘宋文坛,颜延之、谢灵运与鲍照并成为“元嘉三大家”,就赋而言,颜延之与谢灵运远不如鲍照。《文选》收录了鲍照的两篇辞赋,《舞鹤赋》即是其中之一。《文选》李善注引《相鹤经》:“仙人之骐骥也。”鹤作为仙禽,它的外形与习性必然不同于地上的俗类。“含丹而星曜,顶凝紫而烟华,叠霜毛而弄影,振玉羽而临霞”,写出了鹤清新脱俗的气质。但全赋的精彩之处在鹤舞的描写上。“始连轩以凰跄,终宛转而龙”、“离网别赴,合绪相依”、“指会规翔,临岐矩步”等将鹤舞的姿态、舞之行列形象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然后作者以燕姬、巴童的色沮、心耻,内拂两停,丸剑双止等侧面烘托出鹤舞之美。最后作者发出“岂邯郸敢伦,阳阿能拟”的感叹。至此我们或许会认为该赋是单纯的咏物赋,但联系鲍照的生平际遇,及鹤的陷入落网、拘于金阁,“仰天居之崇绝,更惆怅以惊思”的悲哀,则可推测作者是在借舞鹤来抒发自己羁绊官场、不得自由,满怀壮志却无处施展的愁绪。鹤是作者的缩影,鹤舞越美,越能表达作者内心壮志难酬的苦闷。

萧统《文选》鸟兽类赋的选文趋向如下。

(一)咏物与体志融合

如引言所述,以禽鸟为题材的辞赋由来已久,最早可追溯到《诗经》和《楚辞》,但这些禽鸟意象主要以比兴寄托为主,不具咏物的意味。汉赋大多侧重于体物,有所寄托的不多。到了汉末,虽然咏物赋继续沿着汉赋文采华美的方向前进,但已明显开始出现一些咏物与体志结合的辞赋。《文选》选录的祢衡《鹦鹉赋》、张华《鹪鹩赋》、鲍照《舞鹤赋》即当时咏物体志赋的代表。《鹦鹉赋》的物我合一已被社会所认可,张华的《鹪鹩赋》更是沿着它的足迹发展的继续之作。鲍照《舞鹤赋》虽没有定论,但联系辞赋内容与作者生平还是可以确定为咏物与体志相结合的辞赋。贾谊《服鸟鸟赋》以抒情为主,但作为汉代咏物体志赋的开端,它对后代咏物体志赋的发展必然起到导夫先路的作用。《赭白马赋》是这五篇赋中唯一的咏兽赋,借赭白马颂德讽失也确属咏物体志赋的一种。单纯的咏物无以散发思想的光芒,沉于抒情言志则更易落入无病呻吟、语言虚浮的桎梏之中。这五篇辞赋既描摹了事物又抒发了深刻的情感,《文选》选录它们可见萧统对这一艺术手法的重视。

(二)思想与翰藻并重

萧统在《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中,提到“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质并重的文学主张。这一主张在他选录的五篇鸟兽赋中也可以体现。萧统一生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文选序》:“若夫姬公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考教之准式,人伦之师友。”[7]3他把儒家思想作为衡量生活与文学的标准,而对陶渊明隐逸生活的企羡,也说明他对道家思想是有所吸收的。《服鸟鸟赋》与《鹪鹩赋》所阐释的“祸福相依”、齐物论的观点,必然为萧统所接受。祢衡《鹦鹉赋》与鲍照《舞鹤赋》均为感怀身世之悲的作品,立意明确,与萧统的期待视野想符合。《赭白马赋》作为歌功颂德的庙堂之作,与萧统的皇室身份当然也是契合的。既然思想性必须符合标准,翰藻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正如前文对五篇辞赋的分析,语言的优美、描摹的细致是不言而喻的,与一些借咏物以讽喻的作品相比显然更能为萧统所接受。例如王延寿《王孙赋》、阮籍《猕猴赋》以兽喻人,重在抨击所痛恨的衣冠禽兽,对翰藻没有太高的要求,自然不会被萧统所选录。

(三)代表性与独创性兼顾

如引言所述,鸟兽赋作为咏物题材的重要一支,发展迅速。据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与费振刚《全汉赋校注》可知,在西汉至刘宋近700年的时间里,除了《文选》鸟兽赋5篇作品外,以鸟兽为题名的赋有100篇左右(含残篇与存目)。[10]萧统在选录作品时,文质并重的主张贯穿始终,代表性与独创性当是必要的参考因素。在这五篇赋中,“服鸟鸟、鹦鹉、鹪鹩、白马、鹤”不再单一存在,而是作者思绪与情感的承载物。《服鸟鸟赋》虽只是借服鸟鸟起兴,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咏物体志,但却以“致辨于情理”的艺术构思将自己对庄子思想的体悟融入到赋中。它为现存汉赋的开端之作,承前启后的作用则是毋庸置疑的。祢衡《鹦鹉赋》开创了鹦鹉题材咏物的创作模式,张华《鹪鹩赋》从质小类微的物象出发,以小喻大,言浅托深,融理于赋中。这两篇赋开拓了鸟兽赋创作题材的视野,起到了导夫先路的作用。颜延之《赭白马赋》为颂德讽失的应制之作,既然主题先行,那么此赋可述者就在于艺术方面即工于咏物,而对马描写的艺术手法与遣词造句方面名句颇多,为后世所称颂,明显优于同一时期颂德的庙堂作品。咏鹤的作品现存最早为西汉路乔如《鹤赋》,此赋属颂德的宴饮之作。到了刘宋鲍照《舞鹤赋》则鹤美的描写拓展到陷入落网、拘于金阁不得自由的愁绪之上,在思想的层面上当属同类题材的代表作。萧统选录的这五篇鸟兽赋,少而精,代表性与独创性并存,足见他作为选家独特的鉴赏眼光。

总之,鸟兽赋发展到萧统所处的时代,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题材上,都向着丰富、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1]程章灿.魏晋南北朝赋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

[2]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3]洪兴祖.楚辞补注[M].白化文,等,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3.

[4]刘勰.文心雕龙[M].周振甫,校.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5]曹道衡.汉魏六朝辞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6]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7]萧统.六臣注文选[M].李善,等,注.北京:中华书局,1987.

[8]陈元龙.历代赋汇[M].上海:上海书店,1987.

[9]刘歆.西京杂记[M].葛洪,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0]钟其鹏.《文选·赋》“鸟兽”类创作模式初探[J].前沿,2010(2):144-147.

责任编辑:郑国瑞

2015-10-05

刘畅(1989— ),女,吉林四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典文献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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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9824(2016)04-00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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