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医家徐春甫生平事迹考辨

2016-03-01万四妹朱来顺王旭光

安徽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生平

黄　辉，万四妹，朱来顺，王旭光

(1.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安徽合肥　230038；2.安徽省黄山市中医院，

安徽黄山　245000；3.安徽中医药大学人文学院，安徽合肥　230012)

新安医家徐春甫生平事迹考辨

黄辉1，万四妹1，朱来顺2，王旭光3

(1.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安徽合肥230038；2.安徽省黄山市中医院，

安徽黄山245000；3.安徽中医药大学人文学院，安徽合肥230012)

[摘要]新安医学家徐春甫生于1513年，卒于1596年以后。徐春甫于1556年前开始编撰《古今医统大全》，该书于1557年开始出版，并于1564年编撰完成，直至1570全部出版。1558年，徐氏在北京长安街开设“保元堂”，1559年任太医院吏目(六品或从六品)。1564年，其编著《医学捷径六书》并于1586年出版。1567年组织成立“一体堂宅仁医会”。

[关键词]新安医家；徐春甫；生平；考辨

徐春甫是明代著名医学家，新安医学代表性医家。其医学贡献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开创性地编撰医学巨著《古今医统大全》40轶100卷，现代已被列为中国“十大医学全书(类书)”之首，临床医家每每作为经典依据加以引用；又由博返约编著最能反映其临床经验的《医学捷径六书》。二是发起并创办我国第一个民间医学学术团体和科技学术团体“一体堂宅仁医会”。

1生卒年代考

关于徐春甫的生卒年份，何时希《中国历代医家传录》引《新辞海》试行本[1]将其定为1520-1596年，为业界普遍认可。但今有张志斌根据《医学捷径六书》总自序“不佞业医五十余年”、署“七十四叟”和两个版本(包括缺失总自序的初刻本)署“万历丙戌”(1586年)推定，其生年当在1513年；另一版本署“万历丙申”(1596年)，张志斌认为系后刻时窜改，未予采纳；并认为卒年当在1596年以后[2]484-488。

2习医行医考

徐春甫习医始自何年，根据其《古今医统大全·自序》落款“嘉靖丙辰”(1556年)、《医统·卷四·内经脉候·神门命门人迎辨》中自述业医问师“于兹二十余年”推算，拜汪宦为师应在1535年前。《医学捷径六书》总自序“不佞业医五十余年”、署“七十四叟”，证明其20余岁习医。1535年前20余岁时习医，亦证明张志斌关于徐春甫出生于1513年的正确性。由此可以基本断定，徐春甫于1534年21岁时习医。

徐春甫医事活动主要在明代嘉靖、隆庆、万历年间。其在《古今医统大全》两则医话中谈及早年游学行医的时间和地域：卷五十八《腰痛门》自云“自壬子(引者注：嘉靖壬子年为1552年)以来，多游江湖间”，卷四十九《邪祟门》载有“戊午(引者注：嘉靖戊午年为1558年)秋，甫在杭城过”。此外，其在《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中自言：“余初学医，志友天下。尝游吴越江湘，历濂洛关闽，抵扬徐燕冀，就有道而正焉。”初学医时立志广交天下朋友，曾经游历过江、浙、吴、越地域和长江、湘江流域，历经过四大理学家(宋代周敦颐，程颐、程颢兄弟，张载，朱熹)生活讲学之地濂溪、洛阳、关中、闽南，东抵扬州、徐州，北达河北、燕京等地，遍访高人，虚心求学。由此可见，徐春甫自1552年起游学行医，早年主要在江南地区。

壮年以后，徐春甫寓居直隶省顺天府。根据其《医学捷径六书》记载，其在北京设有“保元堂”居药应需，业医诊病。又据《古今医统大全·沈序》“此长安所以名徐君哉”的记载，“保元堂”当设在北京城长安街上。

3发起成立“一体堂宅仁医会”考

徐春甫在京城组织成立“一体堂宅仁医会”的时间，根据《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序文署“隆庆二年正月上浣闽人维石高岩书”，序文中言：“今岁来京师，就试南宫，偶以疾受之新安徐东皋公。间持一帙示余，曰‘此某集天下之医客都下者，立成宅仁医会，是以有此录也，愿得一言惠之。’”明确表明隆庆二年(1568年)正月之前成立“一体堂宅仁医会”。《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应当及时记录，为之作序也不可能时隔太久，基本可以判定“一体堂宅仁医会”成立于隆庆元年(1567年)。

4任职太医院吏目相关事宜考辨

《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明确记载徐春甫被授予太医院吏目之职，列为“太医之官”。一般认为，明清太医院吏目官阶为从九品，是低于御医的小吏，这与徐春甫在《古今医统大全·卷之二十三·脾胃门》自言学术上“超脱凡俗，极登万仞”“治病不察脾胃之虚实，不足以为太医”等行文语气极不相称。根据《古今医统大全·卷之三·翼医通考·大明会典医政官制》记载，太医院“洪武十四年(引者注：1381年)，定为五品等衙门，更设太医院令、丞、吏目及御医，始依文职授散官。二十二年复改院令为院使，丞为院判。”[3]其中吏目排序位列于御医(正八品)之前且以“及”字相区别，说明当时吏目地位远高于御医，当为院使、院判之下的六品或从六品医官。而且，明代永乐十九年(1421年)迁都北京后，太医院有南北两制，北京太医院统管全国医政、医疗和教学的功能得到加强，吏目设置之初与令(院使，正五品)、丞(院判，正六品)一样人数是有限的，作用特殊[4]。万历十五年(1587年)重修《大明会典》，御医方置于吏目之前，人数同为20员[4]。

再结合徐春甫的作为来看：《古今医统大全·卷九十六·救荒本草》选编的是明代周定王朱橚(朱元璋第五子)的著作，且于一奉议大夫(正五品)之后为之作序，明确落款自称“太医院臣”，当属高级官员，可为佐证。《古今医统大全》徐春甫画像(见图1)所穿官袍中的补子(鹭鸶图案)和所戴官帽亦为直接证据。另有《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记载该会会友名单，其中虽标明1位御医姓名排在3位吏目(包括徐春甫本人)之前，但其所列系“尚齿也”[5]1184-1185，是按年龄排序，与身份地位无关。古代传统知识分子为人处世比较内敛自谦，从徐春甫组织“一体堂宅仁医会”，南北太医院院使、院判等4位正五品、1位从五品官员参加；编撰《古今医统大全》全书并且出版得到38位上至一品、下至五品以上官员的“捐俸助梓”等言行和影响来看，徐氏也应当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医官，不可能是从九品的小吏。

图1　徐春甫画像

明朝早中期有捐纳补任医官的陋习，盛行于成化至正德年间(1461-1520年)，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和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礼部进行了两次革除冒滥医生的大整顿，从此得到根本改观[6]。徐春甫任职太医院吏目的时间，根据《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记载，应为1568年前，再根据《古今医统大全·卷九十六·救荒本草》徐序署“嘉靖甲子(引者注：1564年)孟春望日太医院臣徐春甫拜手谨序”，又可向前推至1564年以前；但肯定在1549年第一次整顿之后，因为1549年徐春甫尚未行游各地取经。又《古今医统大全·自序》署“嘉靖丙辰(引者注：1556年)仲冬长至日新安徐春甫序”、《古今医统大全·卷二·内经要旨·自序》署“嘉靖丁巳(引者注：1557年)仲春既望新安后学徐春甫序”、《古今医统大全·卷六·经穴发明》引文署“嘉靖丁巳秋徐春甫谨识”，此三次所署为“新安”“新安后学”或径直署名，并未署“太医院”或“医官”身份。据考证，同时代的李时珍应在1564—1572年中曾短期入职太医院，当时进太医院必考[7]，徐春甫极为可能就是通过考试填补太医空缺而进入太医院的。可以肯定的是，1564-1568年徐春甫在太医院吏目任上，而此期间恰逢嘉靖第一次整顿(1549年)之后和第二次整顿(1564年)之时，可以佐证其是凭真才实学入职太医院。

5著作成书出版年代考

关于《古今医统大全》的成书年代，一般据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自序》中落款“嘉靖丙辰”而认定成书于1556年，其实不然。《古今医统大全·卷五十八·腰痛门》论病机中，明确说“至辛酉(引者注：嘉靖辛酉年为1561年)之后集此书”，《古今医统大全·卷九十六》采辑摘录明代周定王朱橚《救荒本草》编为《本草御荒》，其中徐氏自序所落年款为“嘉靖甲子(1564年)”，说明直到1561年尚未全部完成全书的编撰，直到1564年尚未全部完成出版。《古今医统大全》总序与各分卷书之分序跨时数年，说明全书尤其是临床各卷的编撰还在持续进行之中，直至最后直接采录他人的本草著作而集成百卷之数，方才全部完成编撰工作。结合徐春甫早年“挟书多”“于医书无所不窥”的事实，可知其在1556年前已有平素整理医籍的积累和全书的规划大纲，编辑工作一直继续到1564年方才完成，自1556年的后期编撰历时至少有8年之久。《古今医统大全·汤序》记有徐氏“潜心斯道殆三十年”，虽未落年款，但根据徐春甫1534年习医推算，《古今医统大全·汤序》当在1564年左右；《古今医统大全·王序》记载“往岁”(至少2年前)侍御郝少泉患郁证为徐春甫所治愈、愈后向序作者推荐《古今医统大全》一书，落款为“隆庆庚午”(1570年)，表明此事发生在1568年以前，大约为1567年。以上两点与1556年成书或1564年成书均不矛盾，但显然更支持1564年成书的结论，可为佐证。《古今医统大全·汤序》中还引用徐春甫“此《医统》之编所以不容已也”，强调该书编撰刻不容缓，也证明全书编撰过程历时较久。以徐春甫1513年生为依据，后期编撰8年正当其四五十岁的不惑至知天命之年，也更符合情理。

关于《古今医统大全》的出版年代，其最早刻本为明“嘉靖三十六年丁巳”(1557年)古吴陈长卿刻本[8]，然其时全书尚未编全，此刻本不可能是集成百卷之数的《古今医统大全》；《古今医统大全·王序》所署“隆庆庚午”(1570年)为时间最晚的落款，现存有明“隆庆四年庚午”(1570年)刻本[3，5]校点说明，可视为全书出齐之本。《古今医统大全·卷三·翼医通考》有太医院“习业分十三科”“自宋元以来，止用十三科”“国朝亦惟取十三科而已”的记述，而隆庆五年(1571年)太医院十三科又改作十一科[9]，这等大事在全书中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以支持1571年前全书确已出全出齐。

有学者根据《古今医统大全》校正人员多是“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友这一事实，提出“一体堂宅仁医会”可能成立于《古今医统大全》编撰出版之前[5]1182-1203。但《古今医统大全》及《医学捷径六书》在其校正人员记录中，并没有明确标明“会友”二字，更没有“一体堂宅仁医会”只言片语的记载，而《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中却有《古今医统大全·卷之三·翼医通考》的内容，如《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医会条款》与《古今医统大全·翼医通考·医本仁术》等篇的医德论述大体相同，《一体堂宅仁医会会录·医有名实之异》与《古今医统大全·翼医通考·医道》内容中关于良医、明医、时医、巫医及庸医的论述如出一辙，互有补充。笔者认为另一种可能性更大，即“一体堂宅仁医会”立会前，性格豪迈、善于言谈、“志友天下”的徐春甫，团结太医院的同僚，早已网络京师的一大批名医和门生，受“国家有大编摩”的直接影响着手编撰医学全书，其志同道合的同僚、门生和好友参与到《古今医统大全》的校正工作中，在共同的著书学习讨论中酝酿成立医会，更显得顺理成章。

一般认为《医学捷径六书》系徐春甫晚年之作[2]482-495，成书于1586年[10]。但笔者认为，《古今医统大全》和《医学捷径六书》是同时编撰、相继问世的,《医学捷径六书》系后期之作而非晚年之作。《古今医统大全·卷之八十三妇科心镜(下)·妇人赤白带下候》和《古今医统大全·卷之八十三妇科心镜(下)·崩漏方论》两篇中均有“见《捷径六书·明集》”的记载，说明《医学捷径六书》编撰成书应在《古今医统大全》百卷全书全部编撰完成之前。其实《医学捷径六书·序》中清楚记载：“先时裒集《医统》百卷，梓行海内，稍为全书；又集《捷径六书》，便于初学。”

《医学捷径六书》初刊于1586年，徐春甫在《医学捷径六书·序》初刻本和各版《医学捷径六书·二十四方序》中均署“万历丙戌”年(1586年)，其学生汪腾蛟在《医学捷径六书·二十四方·医家关键跋》中亦署有“万历丙戌”(1586年)，确证无疑。

6徐春甫生平大事年表

综上所述，由此基本上可以归纳列出徐春甫生平大事年表——

1513年：出生。

幼年：从国子监太学生叶光山习儒、攻举子业。

1534年：拜邑里名医、太医院吏目汪宦学医。

1552-1558年：游学行医于江南地区并及全国各地。

1556年前：在平时大量收集、整理医籍基础上，着手规划和编撰《古今医统大全》。

1557年前：编著完成《内经要旨》和《经穴发明》。

1557年：《古今医统大全》开始出版(部分)。

1558年：定居京城顺天府，在长安街开设“保元堂”居药应诊。

1559年：始任太医院吏目(六品或从六品)，凭真才实学入“太医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