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与《楚辞》的句尾语气词比较

张彦群

(广西师范大学 广西 桂林 541006)

《诗经》与《楚辞》的句尾语气词比较

张彦群

(广西师范大学 广西 桂林 541006)

句尾语气词用于句子的末尾，表陈述、疑问、祈使、感叹等语气，兼有停顿、结句作用。《诗经》和《楚辞》句尾语气词和句首、句中语气词相比使用都是最多的，这些语气词用在句尾帮助表达各种不同的语气，从收集结果看，他们句尾语气词都已经初具体系，而且使用的频率有较大差异。二者相比，《诗经》句尾语气词方式多样，而且很多是为了满足节拍而用的，《楚辞》句尾语气词则相对单一，而且多起舒缓语气作用。

《诗经》；《楚辞》；句尾语气词；比较

引言

《诗经》、《楚辞》作为先秦时期两部经典著作，其句尾语气词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先秦句尾语气词的使用情况，本文通过对两部著作句尾语气词的收集、整理和比较首先将二者句尾语气词使用情况作简要分析，然后通过对比，发现二者句尾语气词使用的差别。(由于“兮”字使用情况较为复杂，而且大多出现在《楚辞》中和楚方言有密切关系，因此这里没有做介绍)

1 《诗经》的句尾语气词

《诗经》的句尾语气词数量多、种类全，既有单用(19个)的，也有合用(5个)的。根据他们帮助表达的不同语气，可以分为陈述句的句尾的语气词、疑问句的句尾的语气词、感叹句的句尾语气词和祈使句的句尾的语气词。具体作用和例句可参看下表：

1.1 《诗经》句尾语气词用在陈述句

语气词用法例句矣(184)1、表示将然语气。2、表示已然的语气。3、用于复句前一分句句尾,表示提顿和舒缓语气。1、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诗·小雅·出车》2、鸡既鸣矣,朝既盈矣。《诗·齐风·鸡鸣》3、心之忧矣,云如之何。《诗·小雅·小弁》也(59)表示判断或对前面论断的肯定和确认。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诗·郑风·将仲子》止(47)表示确定语气。有两种情况,一种和“矣”相似,一种和“也”相似。1、采薇釆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诗·小雅·采薇》2、我相此邦,无不溃止。《诗·大雅·召旻》思(10)加强语气,可译为“啊”。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诗·周南·汉广》焉(6)加强语气,可译为“了”、“啊”等。有苑者柳,不上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诗·小雅·苑柳》员(1)作语气助词,和谐语句。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诗·郑风·出其东门》

1.2 《诗经》句尾语气词用在疑问句

矣(11)和疑问代词“谁”、“胡”等配合,用来询问人或询问原因。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诗·小雅·六月》2、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诗·小雅·正月》哉(11)和“谁”、“蜀”、“奚”等配合,加强疑问语气。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诗·王风·黍离》也(5)帮助表示疑问语气。叔兮伯兮,何多日也?《诗·邶风·旄丘》焉(7)和疑问词相呼应,表示疑问语气,可译为“呢”。人之为言,胡得焉?《诗·唐风·杕杜》斯(4)和“何”相呼应,帮助表示反问语气。彼何人斯?居河之麋。《诗·小雅·节南山》止(4)和“曷”相呼应,帮助表示疑问的语气。既曰归止,曷又怀止?《诗·齐风·南山》乎(2)用于询问句中,表询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诗·郑风·溱洧》其(2)帮助表达疑问语气,相当于“乎”。彼人是哉!子曰何其?《诗·魏风·园有桃》

1.3 《诗经》句尾语气词用在感叹句(单用)

哉(25)表示惊讶、悲伤、赞叹、感慨等语气,可译为“啊”、“呀”等。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诗·周南·关雎》斯(19)表示咏叹,可译为“啊”、“呀”等。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诗·豳风·鸱鸮》忌(8)表示赞美的语气,可译为“啊”、“哪”等。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罄控忌,抑纵送忌。《诗·郑风·大叔于田》乎(7)表示感叹语气,可译为“啊”、“呀”等。于嗟乎!不承权舆。《诗·秦风·权舆》矣(5)表示感慨、赞颂、讥讽、叹息等语气,可译为“啊”等。何彼秾矣!唐棣之花。《诗·召南·何彼秾矣》居、诸(5)用于名词之后,表示对事物的列举,可译为“啊”。日居月诸,照临下土。《诗·邶风·日月》者(5)表示感叹语气,和“哉”相似。薄言 者。《诗·鲁颂· 》只(5)表感叹,可译为“啊”。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诗·鄘风·柏舟》猗(3)表达说话人的感慨,可译为“啊”。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诗·魏风·伐檀》嗟(3)表示惋惜的悲叹,可译为“呀”、“啊”等。民言无嘉,憯莫惩嗟。《诗·小雅·节南山》与(3)表感叹,可译为“啊”。猗与那与!置我鞉鼓。《诗·商颂·那》止(1)相当于“哉”,可译为“啊”等。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诗·大雅·文王》

1.4 《诗经》句尾语气词用在祈使句和感叹句的合用

哉(6)表示命令、祈望、劝勉等语气,可译为“啊”、“吧”等。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诗·召南·殷其雷》乎而(9)表示感叹,可译为“啊”、“呀”。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诗·齐风·著》只且(5)加强咏叹,可译为“啊”、“吧”等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诗·邶风·北风》焉哉(4)焉”表示限止,“哉”表示感叹或反问,两者连用,表示感叹中含有提示。可译为“吧”、“呢”等。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诗·卫风·氓》也且(2)表示肯定或感叹语气。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诗·郑风·褰裳》也哉(1)表示肯定或感叹语气,和“也且”相似。颜如渥丹,其君也哉!《诗·秦风·终南》

注1：括号内的数字为该句尾语气词在表示该语气时出现的次数。

注2：“居”和“诸”常在一句互见，因此列在一起。

注3：《诗经》的和用语气词都用于感叹句，因此直接列在了表后。

2 《楚辞》的句尾语气词

《楚辞》的句尾语气词单用的有兮、些、只、也、乎、焉、哉、欤、为等9个，合用的只有“矣哉”一个，这些语气词也可以按语气分为不同的类。具体如下表：

2.1 《楚辞》句尾语气词用在陈述句

语气词用法例句些(144)最早见于《楚辞》,专用于《招魂》篇。是楚地具有巫术色彩的句尾语气词,有协调句子感情色彩和语气的作用,语气上比较急促、轻巧。1、长人千忉,惟魂是索些。《招魂》2、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招魂》也(42)1、加强原因、结果、动机、目的和情况的解释说明。2、强调所陈述的内容或确认某种事情或状态的真实性。1、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离骚》2、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离骚》

2.2 《楚辞》句尾语气词用在疑问句

乎(18)主要用于选择问和反问句中,选择问可译为“呢”,反问可译为“吗”。1、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卜居》2、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汉者乎?《渔父》焉(9)和疑问代词“何”、“谁”配合,表示疑问语气。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天问》些(9)和疑问代词“何”相配,语气上缓和、厚重,可译为“吗”“啊”。魂兮归来!何远为些?《招魂》也(4)和疑问代词“何”、“奚”、“何以”相配,用在询问原因的特指疑问句句尾。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离骚》欤(1)表示疑问,语气较轻。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至于斯?《渔父》为(1)表示疑问,可以为呢。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渔父》

2.3 《楚辞》句尾语气词用在感叹句

只(108)只出现在《楚辞·大招》中,具有楚地方言色彩,表示终结和感叹,有增强感叹、拖长语音作用。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大招》也(9)表示赞颂、悲痛、惊讶、感叹等语气,可译为“呀”、“啊”等。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离骚》哉(1)表示悲伤、感慨等语气,可译为“啊”。悲哉!秋之为气也。《九辩》

注：括号中的数字表示该句尾语气词在表示该语气时出现的次数。

通过上面的对比分析我们可以的出以下几点：

第一，《诗经》、《楚辞》的句尾语气词已经初具体系，表达功能完善，陈述、疑问、感叹、祈使等语气都包含其中。陈述语气分布最多，祈使语气最少。另外，《诗经》感叹语气分布也比较广泛，疑问语气相对较少，《楚辞》的感叹和疑问语气都较少。

第二，《诗经》、《楚辞》的句尾语气词使用频率差别加大，《诗经》中出现频率较高的有“兮”(321例)和“矣”(200例)，然而像“也且、只且、乎而、也哉、焉哉、乎、忌、诸、居、者、只、嗟、猗、与、其、员”等却都皆不足10处。《楚辞》出现最多的也是“兮”(747例)，但是“哉”、“欤”、“为”三个语气词却都只有1例。

第三，《诗经》运用语气词的方式多样，像在每个单句后附以语气词，把它作为单句的结尾，而《楚辞》中却无类似用法。例如：“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诗·齐风·著》。

第四，《诗经》句尾语气词很多是为了满足节拍的完整，而《楚辞》句尾语气词很多却是能舒缓语气或构成句子的节奏，便于吟唱。这与《诗经》和《楚辞》的文体有关，《诗经》以四言为主，很多三字句都会附一个语气词。而《楚辞》是“有节无章的”①屈原突破了《诗经》四言为主的形式，运用不同的句式和语气词协调音节，是语言上更富于音乐性。

注释：

① 殷光哀．《楚辞的歌节变化及冗特点》[J]．思想战线，1982年06期：第32页．

[1] 朱熹．《诗集传》[M]．江苏：凤凰出版社，2007年．

[2] 林家骊．《楚辞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

[3] 陈明富．《〈楚辞〉“兮”的语气与句法位置探析》 [J]．播电视大学学报，2006年第3期.

[4] 韩宏韬．《〈诗经〉句末语气词正变简论 [J]．学海，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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