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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细读的智慧

2016-02-29刘丽华

中学教学参考·语英版 2016年1期
关键词:缝隙

刘丽华

[摘要]“文本细读”这个词多年来逐步进入课堂教学的话语系统,并占据核心关键词的位置,表现出教师对语文学科的高层次追求,对文本语言文字的重新审视。笔者所理解的文本细读,要有一种从容的心态,慢慢读,细细品;要有一种智慧的眼光,从一个字读懂千字文、由一个词感悟万言书;是一种从字词走进文本,融入生命体验,从狭隘走向开放,从单一走向多元,从认知走向体验的一种阅读方式。以萧红的《春意挂上了树梢》为例,谈谈文本细读的策略和方法。

[关键词]文本细读智慧细微处“缝隙”处动情处推敲咀嚼

[中图分类号]G633.5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6058(2016)010014

孙绍振先生曾犀利地指出:“中学语文教学中的作品解读,无效的自我愚弄比比皆是。肤浅的对话、豪华的多媒体包装充斥课堂。……在方法上,习惯于从表面到表面的滑行,在作品与现实的统一中团团转,缺乏揭示矛盾进入分析层次的自觉,这在根本上背离了‘分析的初衷。”如此当头棒呵,是呼吁语文教师重新审视语文教学,寻求高效的文本解读方法。

而“文本细读”这个词多年来逐步进入课堂教学的话语系统,并占据核心关键词的位置,表现出教师对语文学科的高层次追求,对文本语言文字的重新审视。那么,什么是文本细读?大方之家都曾口出妙语。吕叔湘说,是“从语言出发,再回到语言”;朱光潜说,是“慢慢走,欣赏啊”;夏丏尊说,是“一种对语言的敏感”;刘心武说,是“逐字逐句地摸索别人的行文思路”;王尧说,是“在汉语中出生入死”;王尚文说,是“倾吐文本发出的细微声响”……

笔者所理解的文本细读,是要有一种从容的心态,慢慢读,细细品;要有一种智慧的眼光,从一个字读懂千字文、由一个词感悟万言书;是一种从字词走进文本,融入生命体验,从狭隘走向开放,从单一走向多元,从认知走向体验的阅读方式。

法国诗人瓦雷里曾把文学语言比作跳舞,把日常语言比作走路,走路毕竟是一种比较枯燥的、不容易达到完善的行为,而跳舞这种新的行为方式却可以有无数种创造、变化或花式。这个比喻形象地表明,文学语言是独立自主的,其意义是可以在语言中创造的。因此,需要我们从细微处、“缝隙”处、动情处推敲咀嚼,嚼出区别于走路的舞姿的曼妙之处。

谨以萧红的《春意挂上了树梢》为例,谈谈文本细读的策略和方法。

一、一个词中看天地:在细微处潜心涵咏,品读微言大义

抓住“也”字,理解文本。萧红的《春意挂上了树梢》第七段中写道,“手风琴在隔道唱起来,这也不是春天的调……”既然说“也”,那么这句话之前必然有一个语意承接,在哪儿?原来,此句与第4自然段的“这不是春天的歌吧”遥相呼应,暗中关联。“这不是春天的歌吧”,推测语气;“这也不是春天的调”,陈述语气,表示明确的否定。由推测到明确否定,文字中隐藏的情感在微微发生着变化,这个“也”字也让读者触摸到文字背后情感的暗流。

偶遇“撞”字,渐入情境。文本第一自然段写我在中央大街遇到汪林时,她“撞”了我一下,这个字很可能会从读者眼皮底下快速溜走,我们不妨放慢脚步,涵咏一下这个“撞”字:如此轻松随意的打招呼的方式,说明我是汪林的朋友,而且是比较熟悉的朋友。那么问题就来了,我和汪林是不是一类人?汪林在春光融融的白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逛逛街,晒晒太阳,吸着烟卷,腋夹情书,与外国女人说说笑笑,享受着都市夜生活。我呢?我是否也完全沉醉在这融融春意中?一个“撞”字,还真把我和汪林“撞”向两个方向,由此带出汪林与我的人物形象解读,原来,我与汪林是熟悉的陌生人,汪林心中只有自我,并不关心底层百姓冷暖,而我却为汪林的寻欢作乐悲哀,悲悯着大众的苦难。

重读“永久”,体悟主旨。文本结尾部分写道:“哀哭着的是永久被人间遗弃的人们!” 此句的结构由简至繁为:哀哭着的是人们!哀哭着的是被人间遗弃的人们!哀哭着的是永久被人间遗弃的人们!反复朗读,注意逐步加强的语气。“永久”一词,无疑是重音,须重读——此处值得细品:“永久”,强调时间上的久长,而句首的“墙根、转角、都”体现空间上的无处不在,与“永久”一词形成呼应,前后互为补充,说明哀哭着的一类人是多数人,汪林一类人是少数人,社会的苦乐不均,春意的不平等由此可见。当我们一遍遍地重读着“永久”一词时,我们不禁要问:这地方还是人间的春天吗?

可见,细微处可以是一个词,一处重读语气,甚至只是一个标点。正如刘勰所说:“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叶圣陶也提醒我们:“字字未宜忽,语语悟其神。”潜入文字,溯其本原,细微处自有天地。

二、看似无心却有意:在“缝隙”处发现矛盾,追寻文字真相

“寻找缝隙” 是英美新批评流派中常用的一个方法。文本缝隙指一篇作品文本中表现出来的形式、结构、语言、情感、思想等方面的不一致、不和谐之处。后现代语言学认为:“任何语言都只是一种表象的存在,作者所要表达的真正的思想和情感往往隐藏在语言这一面纱之后。”可见,揭开语言的面纱,能够探求作者真正的思想,走进文本细读的又一妙境。

如,文中三次出现“芽”,第一节“街头的白杨树蹿着芽,”,第六段“街树蹿着芽!”,以及末段“树枝上嫩绿的芽子看不见”。一二处标点由逗号变成感叹号,第三处干脆说窜着的芽不见了,细细读来,标点有变化,文字有“缝隙”,此时此处,便是把阅读的触角伸进缝隙处的好时机。原来,第一处是叙述客观景物,自然环境中的白杨树在春天蹿着芽儿;第二处情感变强烈,在蹿着芽儿的生机勃勃的春天的街头有冻坏腿的叫化子们,由自然环境带出迥异的社会环境,文字已经渗透了作者的情感;第三处说芽子看不见既是自然真实(夜里视线不好),更是社会真实——人间没有春意!这与其说是作家对社会的写实,倒不如说是作家对这黑暗社会现状的愤怒抗议,字字掷地有声!

当然,“缝隙”是文本发出的细微声响,需要我们生发对“语言的敏感”,李泽厚说:“审美感受经常是朦胧而多义的,但它同时又是异常细致而精确的。这是不同于逻辑思维的另一种非语言所能传达的心理感受的精确。在艺术作品中,经常可以看到,一字之差、半拍之快,便有天壤之别。”所以,文本的解读要彻底要过硬,就应细读,杂乱和粗疏是不可取的。

三、倚门回首青梅嗅:在文字动情处适时咀嚼,体察隐密之情

《春意挂上了树梢》一文在写中央大街玩乐的外国人时说“绅士样的,流氓样的,老婆子”,而在写到墙根哀哭的人时用“老头子,孩子,母亲们”,读到这里,可以放慢脚步。“老婆子”“母亲们”,这两个语意相近的词可不可以互换?各有何效果?读一读,想一想,字词背后的情感自然出来了——夜晚在中央大街游玩的妇人们,即使优雅,但在作者眼里也是“老婆子”,而墙角的女人们,即便是挣扎哀哭的老婆子,也是与作者血脉相连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母亲们”!

由“母亲们”这个用情至深的词语,还可以看出萧红的人生态度与写作态度。她从事文学创作仅九年,却被鲁迅赞誉为“中国最有前途的散文家”,萧红在她的散文里说:“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所以我就向这‘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分明是沦落街头的老婆子却被萧红温暖地呼为 “母亲们”,不正体现了她对温暖与爱的追求吗?萧红一生悲苦的经历,非但没有让她怨天尤人,反而让她更悲天悯人!她用饱经沧桑的手拾起民族的苦难,用关怀苦难的眼睛注视苦难中的百姓,为底层人说话,代贫弱者发言,期盼春意挂上树梢……

钱理群教授说,“分析一篇作品的起点不应该是既定的观念,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文本开始吧,一字一句地阅读、体验、琢磨、品味,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妙的审美享受。要珍惜自己从作品实际中得出的审美体验,它正是一切‘分析、研究的基础起点。”笔者认为,这个“起点”,不是停留于某个细枝末节,而是在宏观把握文本下的深度悠游;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是一种智慧,阅读的智慧,管中窥豹的智慧。

(责任编辑韦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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