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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灰皮书”的来龙去脉看国际共运史的变迁

2016-02-29林枫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16年2期
关键词:皮书机会主义人民出版社

林枫

记者:在我国当代出版史上,“皮书”系列(如“白皮书”、“黑皮书”、“灰皮书”、“黄皮书”)承载着特定历史时期的政治意涵。最近,我们看到您主编的《“灰皮书”:回忆与研究》(以下简称《“灰皮书”》)出版了,为读者提供了一份了解国际共运史的珍贵材料。那么,在我国历史上“灰皮书”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

郑异凡:“灰皮书”是我国出版史上的一个独特现象,在世界出版史上亦属罕见。它的产生与20世纪60年代国际共运史上的“反修”斗争政治背景密切相关。为“反修”斗争需要,中共中央编译局等有关单位根据中央的要求,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编译出版了一批“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资料”,这些书统称为“灰皮书”。这批书当时是“反修”斗争的重要参考资料,实际上是供少数人阅读和使用的“禁书”。在“灰皮书”中,言论系列的如《布哈林言论》、《伯恩施坦言论》,在封面上都标明“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资料选编”,“言论”和单行本著作都用灰色的封面。发行范围严格控制,一般的修正主义、机会主义者的著作在封底标上“乙”类或“内部发行”字样,托洛茨基的著作的发行控制得最严格,封底有“甲”类的标志,“编号”发行,就是说,购书者是登记在案的。《托洛茨基反动言论摘录》虽以“灰皮书”的形式出版,但没有出版单位,没有出版时间,也没有编译者的名字,是罕见的“三无”图书。后来,随着形势和条件的变化,“灰皮书”流入社会,成为有关研究人员的重要资料和某些青年人的启蒙读物。

记者:能否联系一下当时的国内外政治背景,详细谈谈“灰皮书”的翻译出版情况?

郑异凡:“灰皮书”的编译、出版,是根据毛泽东指示,由当时主管宣传工作的康生具体负责的。20世纪50年代末,中苏两党之间开始出现分歧,到1959年赫鲁晓夫参加我国十周年国庆,分歧明显化。由于当时“反修”斗争和中苏论战,毛泽东重视“老机会主义、修正主义分子”作品的翻译出版工作,有过多次指示,编译局就按照布置开展工作。虽说是批判修正主义,但我们对伯恩施坦、考茨基、托洛茨基、布哈林等“老修正主义、机会主义者”的具体主张、观点并不十分了然。正是在这个国际大背景下,中央要求编译局查找、翻译、编辑有关老机会主义、修正主义的资料,为批判现代修正主义服务。

为编译这套“灰皮书”,中央宣传部成立了“外国政治学术书籍编译出版工作办公室”,人民出版社成立了“国际政治编辑组”,负责组织编译出版事宜。中央编译局由“国际共运史资料室”(简称国际室)负责有关图书的编译和推荐工作。《“灰皮书”》一书涉及的主要是由中央编译局负责的这部分“灰皮书”的编译出版工作。编译局国际室成立后,在20年左右的时间里,一批青年编译工作者从事的就是这份工作,他们一方面不断完成中央交下来的“临时任务”,如为某一领导或写作班子查找马克思或者列宁的某一句话,为某一国际组织核查某一历史事实;另一方面系统编译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者的著作。他们先开列出一份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者名单,然后同人民出版社合作,按照名单到京沪宁各家图书馆寻找这些人的著作,编出《修正主义者、机会主义者著作目录》,根据重要性向人民出版社推荐翻译这些人的代表作,同时自己也编译这些人的言论。

当年从事“灰皮书”编译工作的不仅仅是编译局和人民出版社,还有一些其他单位的同志。例如中联部就编译了《托派第四国际资料》,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编号发行;《哲学研究》编辑部组织翻译了“老修正主义哲学资料选辑第一辑”考茨基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共6册,由上海人民出版社1964—1965年出版;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的《赫鲁晓夫言论》,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勃列日涅夫言论》,都是作为“灰皮书”“内部发行”的;此外还有从“灰皮书”延伸出去的“黄皮书”,以文艺作品为主,也是内部出版发行。中央编译局和人民出版社密切合作,不仅完成了中央交给的任务,更重要的是为中国的学术界留下一笔珍贵的文化思想遗产,让中国的学者们从这扇窗口看到另样的世界。

记者:这批“灰皮书”包括哪些具体内容?

郑异凡:自1960年年底中宣部常务副部长许立群兼任中央编译局局长之后,中央编译局的工作就和中央,特别是中宣部的工作紧密联系在一起,深深地卷入到中苏论战当中。副局长王惠德曾一再强调,“要当好中央的耳目”,“要做中央的书箱子”,中央需要什么,就能提供什么。一开始,编译局国际室按人头分别编出其著作目录,然后在此基础上编成《修正主义者、机会主义者著作目录》一书,由人民出版社内部出版。

根据编译局国际室的推荐,人民出版社组织翻译出版了一批“老修正主义、机会主义者”著作的单行本,如考茨基的《社会民主主义对抗共产主义》、《陷于绝境的布尔什维主义》,伯恩施坦的《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鲍威尔的《布尔什维主义还是社会民主主义》,托洛茨基的《俄国局势真相》、《“不断革命”论》、《列宁以后的第三国际》、《被背叛的革命》、《苏联的发展问题》、《斯大林评传》等。这些书有的是由编译局翻译的,有的是由人民出版社找人翻译的。“灰皮书”的出版受到毛泽东的重视。中央办公厅的逄先知曾电话通知,“灰皮书”的购书证要送给江青;以后还通知说,“灰皮书”每次要送主席秘书林克同志若干本(两本或三本)。

“灰皮书”的另一大块是编译南斯拉夫资料。中苏论战一开始是以南斯拉夫为靶子来批赫鲁晓夫的,即所谓“打麻袋,赶驴子”。这样就需要了解南斯拉夫的政治经济文化各个领域的具体情况。于是,由编译局牵头组织翻译了普·弗兰尼茨基的《马克思主义史》,1963年以“灰皮书”的形式由三联书店出版。当我国学者还在追随斯大林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阐发的哲学体系的时候,南斯拉夫的哲学家已经摒弃了斯大林体系,独立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史。此书引起了上层领导例如周扬的极大兴趣。

由于《真理报》在“灰皮书”编译等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引起中央重视,决定影印编译局收藏的全套《真理报》,这是20世纪50年代苏共中央马列研究院送给编译局的。

1964年10月,苏联赫鲁晓夫被一场“宫廷政变”推翻,中国同赫鲁晓夫的争论告一段落。与此同时,国内开展“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宣部副部长许立群等多数人员都到通县徐辛庄公社搞“四清”,“灰皮书”的编译出版工作大大放慢。1966年“文革”爆发,有关“灰皮书”的工作不仅完全停顿,而且在各单位受到猛烈冲击,被当做为 “阎王殿”(中宣部)提供“反党炮弹”、“鼓吹修正主义”而受到批判,有的当事人因此受到批斗、审查。

“文革”后期,毛泽东多次提出,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在此背景下编译局恢复编译“灰皮书”,首先出的是《布哈林言论》。这本书在“文革”前已经交人民出版社付排、出样。但在“文革”的乱局中清样和原稿统统丢失,只好重新做一番搜集资料和翻译工作,于1976年3月由三联书店出书,这是“文革”中恢复出版的第一本“灰皮书”。到1980年止,出版的有《拉萨尔言论》(1976年6月)、《巴枯宁言论》(1978年5月)、《鲍威尔言论》(1978年9月),以及两卷本的《托洛茨基言论》(1979年7月)。《托洛茨基言论》是编译局和人民出版社编译出版的最后一种“灰皮书”,以后就不再采用“灰皮书”形式,“灰皮书”的出版工作至此宣告结束。

记者: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思想路线的拨乱反正,在我国出版界,国际共运史上一些过去被视为“反面人物”所写的“禁书”、“坏书”受到重视并得到重新出版,我们发现其中就有属于“灰皮书”的“禁书”。那么,改革开放以后“灰皮书”重新出版的情况究竟如何?

郑异凡:从20世纪80年代初起,“灰皮书”开始“脱灰”。首先,布哈林问题逐渐成为国内学界关注的一个热门问题。1980年人民出版社约请社科院经济所余大章和我翻译布哈林的《过渡时期经济学》,此书于1981年5月正式出版,封面采用绿色,这是“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者”著作中第一本“脱灰”的著作,也是布哈林著作第一次在新中国公开出版。顺便说一下,2015年年底重庆出版社出版了列宁批注版的布哈林《过渡时期经济学》。过去出版的列宁对此书的批注本,只刊载有列宁批注的那部分布哈林言论,把布哈林的著作搞得支离破碎,读者看不到布哈林思想的全貌,也无法完整理解列宁的批注。现在把布哈林的《过渡时期经济学》与列宁的批注刊载在一起出版,无疑有助于对布哈林和列宁思想的完整理解。由编译局国际室编译、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三卷本《布哈林文选》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收集文献最多的布哈林文集。被作为一般读物出版的,还有布哈林与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合作的《共产主义ABC》,这是一本共产主义的启蒙读物,曾经是中国共产党早期众多领导人学习共产主义的入门书,影响了我国整整一代的共产党人。

南斯拉夫哲学家普·弗兰尼茨基的《马克思主义史》在1963年作为“灰皮书”出版,这是一本颇有参考价值的著作。1986年、1988年和1992年人民出版社陆续出版了由编译局胡文建牵头根据原文第4版译出的三卷本《马克思主义史》,封面改为红色,给了它以应有的地位。2015年此书又出了新版。

长期以来,托洛茨基的著作一直是一个严格的禁区,在“灰皮书”的发行办法中它的级别最高,是“编号发行”的。进入20世纪80年代,他的著作悄悄地出现在书界。1980年三联书店出版了编译局王家华、张海滨翻译的托洛茨基《论列宁》,封面还是灰色的,但已不属“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资料”,也不加批判性的前言了。2007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托洛茨基的《我的生平》,已完全当做重要的苏共党史资料了。1991年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了《托洛茨基回忆录》。值得一提的是刘文飞等翻译的托洛茨基《文学与革命》,于1992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这使读者能够较为全面地看到托洛茨基有关文学艺术的真实观点。原来的“灰皮书”《斯大林评传》(齐干译)也开始重印了。2008年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人文悦读”丛书,收入我编的《托洛茨基读本》,编者为此书写了一个长篇“导言”,对托洛茨基的一生作了比较客观的评价。

2004年,人民出版社约请编译局在“灰皮书”的基础上编一套“社会主义思想史文丛”,议定编译局编以下八个人的文选:伯恩施坦、考茨基、鲍威尔、卢森堡、饶勒斯、普列汉诺夫、托洛茨基、布哈林,另外出版社方面增加自编两本:葛兰西、卢卡奇。后来人民出版社出版《人民文库》,就把上述“文丛”纳入了其中,从2008年起陆续出版,到2015年全部出齐,其出版前言写道:“我社决定从历年出版的2万多种作品中,精选出一批在当时产生过历史作用,在当下仍具思想性、原创性、学术性以及珍贵史料价值的优秀作品,汇聚成《人民文库》,以满足广大读者阅读收藏需要,积累传承优秀文化。”“灰皮书”变色进入《人民文库》,说明我们对人类文化遗产,采取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态度。

记者:《“灰皮书”》一书中收入了“文革”结束后“灰皮书”编译者研究“灰皮书”的成果。您能具体介绍一下这些研究成果的主要观点吗?

郑异凡:对“灰皮书”的研究,可以说在编译“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资料选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我们这些编译者从这些被叫做机会主义、修正主义者的著作中看到了同传统说法不同的观点、主张。尽管那时候编译者是从“批修”的角度看待的,但“老修”著作中的观点还是给读者提供了深入思考、重新思考这些问题的别样世界。

正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年直接参加“灰皮书”编译的同志,得先读“禁书”,首先接触到这些资料,有可能对看到的东西进行思考、研究。正是这些同志在“文革”结束后,能够迅速对一些被歪曲的历史、对历来被看作修正主义机会主义的东西进行反思,依据确凿的材料,提出新的评价,投身于拨乱反正的工作,寻求真正符合马克思主义的答案。《“灰皮书”》一书“研究篇”收入的18篇文章由于距今已有几十年时间,分散在不同的报刊,读者不易找到,所以集中刊发。从中可以看到编译所积累的资料,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为某些问题的重新思考和评价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首先被提出作重新评价的是布哈林的著作和观点。布哈林是列宁新经济政策的阐发者和捍卫者,20世纪20年代末他同斯大林的斗争是一场捍卫新经济政策的斗争。他的一些重要观点遭到斯大林的歪曲,例如他关于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斗争观点被斯大林当作“阶级斗争熄灭论”遭到批判。斯大林的批判起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我国在20世纪60代受斯大林观点的影响,大抓阶级斗争,这成了“文革”的主旋律。到底该怎么看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斗争发展的总趋势,布哈林给我们提供了符合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这就是阶级斗争应当随着社会主义的发展而逐渐缓和乃至消失,而不是像斯大林所说的社会主义取得的成就越大,阶级斗争越尖锐。我当年是中央编译局国际室《布哈林言论》的编译者之一,在20世纪70年代末就此写了两篇文章:《重评“阶级斗争熄灭论”》和《关于布哈林的若干问题》,对一直被当作异端的布哈林的一系列观点做出辨正。以后我又陆续发表一系列有关论文,并于1997年出版专著《布哈林论稿》(2007年修订版改名为《布哈林论》)。

卢森堡是国际共运史中的重要人物,她牺牲后作为革命烈士在中国以及世界各国几乎每年都有纪念活动。但作为理论家,由于1904年她在党建问题上同列宁有过分歧,后来对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党的某些做法提出过尖锐的批评,遭到列宁的批判,后来斯大林更把她同托洛茨基放在一起,无中生有地把卢森堡同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论”扯在一起。苏联理论界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认为卢森堡有一个有别于马克思主义的“卢森堡主义”,是“反列宁主义的”,甚至是“反共产主义的”。卢森堡在国际共运史上就成了灰色人物。在中国国内,卢森堡也鲜有人提及。然而,这样一位国际共运的重要活动家、有真知灼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显然不能长期被摆放在这种地位,应当继承她留下的宝贵思想遗产。中央编译局的同志选定卢森堡作为重新审视国际共运史的一个突破口。1981年1月9日,李宗禹在《人民日报》发表《卢森堡关于社会主义民主的观点》,殷叙彝在《世界史研究动态》第5期发表《一本有争议的著作》,对长期被苏联理论界否定的卢森堡的《论俄国革命》一书提出新的评价。历史证明,卢森堡的许多理论观点,特别是十月革命后在拥护和支持这一革命的同时所写的有名的《论俄国革命》一书中表达的对布尔什维克的尖锐批评和忠告,大部分都是正确的。她提出的关于防止无产阶级专政变成少数人专政的观点、关于党的领导人必须接受监督的观点、关于社会主义民主的观点以及思想自由的论点,都是很有预见性的,至今仍有现实意义。卢森堡是一个富有创造性的、具有非凡理论勇气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对卢森堡的研究是摆脱苏联意识形态模式的禁锢,走自己独立研究的道路的一个良好开端。

殷叙彝开始对全面评价伯恩施坦作了一些研究。华东师大国际政治系编了一本《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讲座》(1987年出版)作为高等学校讲稿,涉及几个重要的专题。殷叙彝为他们写了一篇《伯恩施坦研究中的几个问题》,其中提出如何重新评价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还写了一篇比较详细的论文:《关于伯恩施坦的评价问题》,在中国社科院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研究所编辑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季刊上(1988年第4期,1989年第1期)刊登。李兴耕长期从事法国社会主义运动的研究,主持编译了《拉法格文选》、《饶勒斯文选》以及其他有关法国社会主义运动的资料,如有关米勒兰入阁时间的争论,等等。在此基础上,他撰写了《拉法格传》一书(1987年人民出版社出版),内容涉及到第二国际时期的法国社会主义运动,评析了拉法格与饶勒斯围绕德雷福斯案件、米勒兰事件、伯恩施坦主义等问题的争论。此外,还在《德雷福斯案件和法国社会主义运动》、《围绕米勒兰事件的一场斗争》等文章中,对饶勒斯思想及其在法国社会主义运动中的影响作了评析。他为《世界社会主义思想通鉴》撰写的《饶勒斯及其渐进社会主义思想》一文,则对饶勒斯的社会主义思想作了介绍和评论。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灰皮书”的编译不仅仅服务于“反修”斗争,还给我国读者提供了一批极其珍贵的历史资料,并为深入研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马克思主义史等提供了弥足珍贵的资料,为那个时期中国的知识分子提供了另类的精神食粮,这是始料所不及的。

记者:从人类思想史的角度来看,“灰皮书”具有什么样的价值?

郑异凡:人类自有文字以来,出版的图书汗牛充栋,这些书有的现在已经淹没无闻,有的至今仍在一版再版,这是人类文化的延续,从中我们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知道先人给我们留下的珍贵的文化遗产,从中汲取有用的东西。今人出版和阅读古人撰写的图书,并不一定意味着赞同先人的观点。历史上任何一种思想,任何一种流派的存在都不是偶然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至于对其作何评价,要由历史的实践来判定。

我认为,对被看作“机会主义、修正主义”的那些“灰皮书”,应采取这样的态度:第一,应当承认其存在都有其理由;第二,其理论主张正确与否,不是某领袖或者理论权威能够说了算的,需要历史实践的检验;第三,这些理论主张无论是对是错,都是人类文化的遗产,是国际共运留下的遗产,是崩溃的苏联留下的遗产,是值得进一步研究的。要了解国际共运的兴衰原因和苏联解体的缘由,这些著作都是不可不读的。

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科学,很难想象一两百年以前的理论家能够解决今日的所有问题。因此,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就不断出现对马克思主义的某些原理、主张的修正。笼统说来,“修正”正是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表现,当然修正是否符合实际,是否能够解决现实问题,需要实践的检验。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每次再版时都在前言中对宣言作出修正或者补充,这是因为某些提法不够准确或者不适应新的条件、新的认识了;列宁的新经济政策修正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对商品、货币、市场的看法,也修正了他本人先前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传统社会主义的许多观点主张都作了重要修正。所有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无论考茨基、伯恩施坦,还是托洛茨基、布哈林,都对传统的马克思主义作过某种修正,对这种修正需要根据原始文本并结合历史实际进行仔细研究和鉴别,而不是戴上一顶机会主义或修正主义的帽子就算了事的。

责任编辑:袁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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