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参照群体”对儿童脱离自我中心期的意义
2016-02-28伊正慧四川音乐学院传媒学院四川成都610021
伊正慧(四川音乐学院 传媒学院,四川 成都 610021 )
媒介“参照群体”对儿童脱离自我中心期的意义
伊正慧
(四川音乐学院 传媒学院,四川 成都 610021 )
摘 要:处于脱离自我中心期的儿童,从思维到行为较成人更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大众传媒基于商业需求建构的“虚拟环境”与儿童自身所处的现实环境常常出现角色互换,在混淆真实与虚拟的传播过程中对儿童的认知行为产生潜移默化的误导。在电视节目不断符号化并建构消费文化语境的成人世界中,产生了娱乐类“媒介参照群体”,这类人群对脱离自我中心期的儿童有突显视觉感官享受、引导物质消费意识等重要的模范作用。
关键词:儿童;脱离自我中心期;“参照群体”;虚拟环境;模范和建构
一、虚拟环境与现实环境的互换性
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认为,儿童从两岁至12岁之间都属于脱离自我为中心的过渡,在此年龄段,儿童的行为将受到周围各个领域的影响:“如果我们将两岁至七八岁儿童间的前运算阶段同七八岁至十一二岁之间的具体运算阶段相比较,我们将发现其中展开着一个时间相当长的整合过程。它的特征是经历着一个过渡时期,就是说,从各个领域中以儿童自我为中心向脱离自我为中心过渡。这种脱离中心化同时表现在认识的、社会的和道德的各个方面。”[1]幼儿期对家长的依赖性在这一阶段逐渐脱离,他们的自我意识开始有了社会化的发展。社会对他们的影响渐渐加深,如学习语言和唱歌,逐渐接受社会环境赋予的图像和符号。
在这个脱离过程中,对儿童行为与思想影响最大的群体,我们可以分为“现实环境”与“虚拟环境”。前者是与儿童最为密切的家长和学校,从家长的言传身教中,儿童逐渐形成了某种生活方式,如喜欢吃什么、节假日怎么度过等,这些跟家长的生活习惯紧密联系。从而,儿童会形成各不相同的性情,有的急躁易怒,有的胆怯懦弱等。后者就是随时通过手机、电视、网络等大众传媒工具展现于我们周围,而我们却无法直观体验的媒介环境中的中心人物。作为大众传媒最强有力的工具,电视在传播信息与构成舆论的同时,又形成某种生活导向和舆论导向。而娱乐类电视节目无疑是最主要的风向标,它通过明星show、真人秀、信息轰炸,在受众心中形成一种虚拟环境,引导他们的兴趣爱好和价值取向。
相应地,信息时代环境对人的“创造或影响”作用,主要通过大众传媒及各种新媒体形成社会性的障碍,并产生虚构意义。
我们的舆论所涉及的现实环境是在许多方面受到阻挠的。例如,一方面在来源上受到检查和保密的阻挠;另一方面又受到自然界和社会的障碍。注意力的不集中,语言的贫乏,精神的涣散,感觉的无意识的体系,折磨、暴力和单调等等,这些都是我们接近现实环境的种种限制,加上事实本身的含糊不清和复杂性,就破坏了感觉的清晰和正确,以骗人的虚构代替真实的思想,并且不让我们对那些有意识地进行骗人的东西作适当的检验。[2]
处在大众传媒视野下的民众,对现实的了解并非通过自身的实践和经验,而是通过视听符号来拼凑成一个他们想象中的“现实”。李普曼在《舆论学》开篇谈到,“一战”开战六个星期内,几个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在一个小岛上生活,因为关于战争的消息还没有传达到,他们自认为大家是朋友。可见,若舆论产生的时间、地点被操控或者被误导,在受众中会产生一种虚构的现实。虽然大众传媒时代让人们更快更详细地了解了现实,但时间和地点的不可逆性决定了任何还原都是有瑕疵的、不完整的。这种与真实环境有距离的虚拟环境,对儿童的刺激和影响远远超过成人。究其根源,是儿童缺乏成人的分析和判断能力。虚拟环境经过大众传媒构成一个生动的图画,并不断对儿童产生刺激和影响,使他们暂时脱离现实环境,如上学、吃饭、受家人和学校的教育,而将目光投入离自己有莫大的距离的虚拟世界,如明星的穿衣打扮、娱乐节目的内容、电视里的青春男女上。经过这些信息的熏陶,他们开始关注自己是否穿了名牌衣服,爸爸开的车是否比同学的好,谁的爸爸更有钱等,这就是虚拟环境对现实环境的掩盖。
虚拟环境在某种程度上比现实环境更能影响人的心理和情绪。“人们推理出来的唯一事实证明,决定他们的思想、感情和行动的因素是他们的假环境和他们内心里对于世界的认识。”[2]对于小学儿童,虚拟环境的影响可以转化成“现实环境”的影响,即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实的,就是全面的。他们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对一种时尚文化或娱乐文化的追逐并不会像成年人那样,只作为生活中的调剂品。相反地,当舆论将某些人物制造成“公众人物”时,这些人物的言行就会形成一种导向,成为儿童了解社会的一个标尺,影响他们的生活和学习,使他们潜移默化地形成某种价值导向、人生观和世界观。儿童无疑是受影响最深的观众群体。
“选秀”节目的火热、脱口秀节目主持人的搞怪生动、明星的光彩照人,其实只是对现实生活某一片断的摘取和放大,是虚拟的现实,而不是真实的现实。究其本质,只是现实环境中抽离、组合而来的“现实”。处于脱离自我中心期的儿童,不具有深度思考的批判的能力,往往把虚拟的现实当成真实的现实,并陶醉于其中,被娱乐和时尚怪圈紧紧吸附。他们通过娱乐类电视节目,追逐站在舞台上的光鲜与荣耀,却不知道背后付出的努力;通过某个明星,知道了哪种发型最时尚;通过某个节目主持人,知道哪些动作和言谈最有趣、最时尚。笔者曾在一家体育用品店门口听到一个小男孩跟母亲的对话:“人家都穿李宁的鞋……”年轻的母亲看起来很烦恼:“李宁有啥子好,那么贵。”显然,在这个儿童的虚拟环境里,名牌运动鞋代表着与潮流合拍,而现实环境中,其家庭经济收入远在名牌消费能力之下。
大众传媒对现实环境的误解,有一部分原因是娱乐类电视节目自身的定位,它所传达给受众的信息本身就是消解严肃艺术,提供平民文化和娱乐精神。另一原因主要是媒体和舆论环境对这类节目负面影响的忽视,对媒体的教育引导功能的忽视。这导致受众接收到的同类信息过多,日积月累,娱乐文化占据了主导。尤其在少年儿童中间,这种天长日久的文化浸染使他们比成年人更易受其负面影响。
二、娱乐类“媒介参照群体”的平面化与符号化的建构意义
虚拟环境对小学儿童最大的影响来自电视,当前处于热点的就是娱乐类电视节目。报纸、网络等娱乐报道,加之电视五花八门的娱乐类节目,共同营造出以明星为焦点的媒介中心人物,使各个明星走下表演舞台,进入千家万户。明星成为媒介人物,发挥着引导舆论、形成生活方式的作用。观众看过他们的电视剧,再看到他们代言的某类商品,信任度会比陌生面孔增加几分。调查显示,没有小学生会选择“贝多芬”“雷锋”、“张海迪”或者诗人“舒婷”等作为榜样。这表明由于电视等大众传媒的忽略,对人类文明与个体精神有着巨大贡献的模范型人物退居舞台,处于价值观建构期的小学儿童对他们一无所知。而消费社会的商家和大众传媒通过一批批娱乐人物构成稳定的“媒介参照群体”,从而使“消费”、“娱乐”这些词根深蒂固地从儿童时代产生效力。从“F4”到“超女”,儿童喜欢一切电视上蹦蹦跳跳、频繁出现的人物,且不论其代表着什么样的文化符号。从姚明到周杰,小学生喜欢他们是因为大众传媒在反复渲染他们,促成他们成为中心人物,并成为小学生的榜样。
这种“媒介参照群体”即处于各种媒介传播中心的人物,他们有共同的特点:始终处于媒介的“被看”位置,一举一动受到媒介和普通民众各个角度的关注;另一方面,他们又以自己的言行和大众传媒的传播形成“参照性”。近年来,各种选秀类真人秀节目、娱乐类电视节目将某些普通人物也制造成“媒介参照群体”,这些人物的言行从日常生活琐碎化、流水化变成图像碎片化,即在不同场合组成各种不同的意义。而处于接受下游的儿童群体将这种碎片化图像拼接起来,建构成某种角色和导向:
“儿童的个别差异主要表现在价值观念体系的形成上。有两种类型的社会群体对儿童价值观的形成有重大影响:一是接触群体(也称现实群体),这是一种和儿童生活在共同的空间和时间里,并和儿童发生实际交往关系的人们共同结合起来的群体,如家庭、班级集体、课余兴趣活动小组等。另一种是参照群体,即儿童心目中所向往的群体,这是儿童的需要、兴趣、理想和价值取向的强大源泉。”[3]
2015年所做的《儿童收视兴趣调查》显示,小学儿童认为“从电视上学到的东西比从家长学到的东西多”的达到56%。而当前处于热点的各种选秀类真人秀节目、娱乐类电视节目,其中心人物往往是明星,这些人物是经过电视节目的有意识强化、渲染的。这些强化和渲染的手段有明星的各种花边新闻、私生活的放大等,再结合各种传播手段,共同打造出以明星为焦点的媒介公众人物。
当然,“媒介参照群体”并非某种集体无意识的社会表征,他们背后有着盘根交错的“团队运作意识”:大众传媒有意聚焦,成为影视荧屏上的中心人物;大众传媒有意识地对信息加以取舍,传递给受众,构成一个带着传媒意识的公众人物,影响受众的生活习惯和价值导向。换句话说,所有的公众人物、媒介人物都不可避免地带有传媒的烙印,传媒总要根据自己的利益导向、兴趣取向来构建公众人物,使他们更符合市场的需求。经过传媒渲染的公众人物,带有双重身份特点:一方面是自身的特点和职业特点,另一方面是传媒强加于他们身上的特点。两者相结合,成为复杂、丰富的人物形象,进一步建构受众的兴趣与价值体系。“每一个自发地收听公共广播节目的公众,都会受到麦克风以及各式各样的电台设备中传播出来的有才干的人、竞赛者和选拔出来的专业人员的控制,和受他们的影响。”[4]
娱乐类参照群体的模范性,不在其“模范”的内在精神性,而在于其所扮演角色或形象符号的外显化特征。无论社会多么进步,我们都必须承认前者对我们人格到精神层面的意义更重要。“从一开始时一切事物都以儿童自身或自己的动作为中心的最初状态过渡到另一种‘脱离自我中心’的状态,这时儿童自己的身体和动作必须参照世界上其他一切事物,从而取得它们的客观关系。”[1]后现代文化语境下构建的外显化形象特征,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到私人的情感生活,无一不体现出追求感官快乐与物质享受的特征。儿童在这种天长日久的商业文化与消费指向的渲染下,渐渐接近模仿对象。
我们来审视大众传媒视域下的媒介参照群体的特点:过度注重外表形象(以瘦为美,街拍与服装搭配,V脸大眼,“八块肌”)、对知识文化背景的忽略(很多明星的知识文化背景我们一概不知),加之媒体擅长制造各种热点话题,如转发明星微博、偷拍明星私生活,给儿童传递了一种单一和平面化的明星生活:不用学习工作,“长腿”与“美白”的自拍,不是秀完美的身材,就是戴着墨镜跟庸常的现实生活划清界限,展现的是他们不食人间烟火、万众簇拥、极尽奢华享受的高贵。难道现实真的是如此吗?毋庸置疑,媒体对他们付出的努力和艰辛作了选择性忽视,转而突显他们生活表面的特质。这种选择性漠视、有意突显的结果之一,就是使脱离自我中心期的儿童对现实世界进行符号化、单一化的理解。于是,成为明星是很多青少年追求的理想。调查显示,83.75%的小学生通过电视知道娱乐明星,并喜欢他们唱歌唱得好,舞跳得好;19%的小学生儿童选择将来当明星。调查也显示,“到2003年年底,全国美容就业者超过1200万,全国美容店总数超过169.8万家,年产值超过1848.44亿元,产值增幅明显高于全国GDP增长速度”,[5]“至2015年,中国的整形美容人数将达到1000万”。[6]
综上所述,儿童脱离自我中心时期使之呈现出白板化、易被影响的特点,而媒介通过各种途径制造的“参照人群”与儿童日常接触的人群相比,具有一定的疏离性、抽义性,并且体现出平面和符号化的特征。这种消解深度和多义的形象体系对儿童建构理想人生无疑有一定的负面意义,由此产生的个体与社会行为值得我们警惕。
参考文献:
[1] J•皮亚杰(瑞).儿童心理学[M].商务印书馆,1980:96,71.
[2] 沃尔特•李普曼(美).舆论学[M].林珊,译.华夏出版社,1989:49,17.
[3] 儿童心理发展的生活实践观再探[DB/OL] . http://www.psychcn. com/ enpsy/200201/16493559.shtml . 2002-01-16.
[4] 祖朝志.无望的救赎:评阿多诺的文化批判理论[J].求实学刊,1997(5):21-24.
[5] 牧阳.整容美容业究竟有多“美”[J].中国防伪报道,2004 (6):1-4.
[6] 2015-2020年中国整形美容行业分析与发展前景分析报告[DB/OL].中国产业报告网,2014-11-19.
[7] 程利国.儿童心理发展的生活实践观再探[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报),1997(4):116.
作者简介:伊正慧(1978—),女,青海互助人,硕士研究生,四川音乐学院教师,研究方向:影视文化,艺术传播。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四川音乐学院院级青年项目(项目编号:CY2014169)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16)02-003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