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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潮州》的影视人物叙事分析

2016-02-28郑洁萍

新闻研究导刊 2016年13期
关键词:潮州人潮汕人大榕树

郑洁萍

(暨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0)

《我来自潮州》的影视人物叙事分析

郑洁萍

(暨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0)

电视剧《我来自潮州》是讲述潮汕人在香港打拼的经典之作,至今仍影响着观众对潮汕人的形象认知,是影视艺术人物叙事的成功范例。《我来自潮州》中如何从种族、环境、时代三个角度完成人物叙事,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人物叙事;潮汕人;种族环境时代

电视剧《我来自潮州》是香港亚洲电视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播出的具有潮汕、香港特色的乡土剧集,讲述了三个年轻人为摆脱农村艰苦生活,凭他们天赋的潮州人特质,从潮州来到香港打拼的故事。三位主角分别是温文尔雅的郑琛、性格粗犷的李乃强及鲁钝勤奋的小人物朱润,他们三人所塑造的潮汕人形象令观众印象深刻,至今仍影响着观众对潮汕人的认识。影视艺术的叙事艺术在于对人物的塑造,人物是故事的载体和核心。《我来自潮州》通过剧中人物的表现,将影视里的“可见人物”,如郑琛、李乃强、朱润他们的艰苦奋斗和互帮互助的行动展示出来,转变成“潮州人具有团结自强精神”的“可见的思想”。观众在鉴赏的过程中又将这种“可见的思想”变成他们“可理解的思想”,印刻在观众的脑海里形成关于潮州人概念性的形象。正如贝拉·巴拉兹所言,它将“视觉的文化变成概念的文化”。[1]

因此,影视叙事艺术的核心在于对人物的塑造,即如何产生个性鲜明的人物以及如何进行人物叙事。法国文学评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一书中人物塑造的“三原则说”,即人物产生及其叙事的三条定律:种族、环境和时代。第一,要认识产生作品的环境,“先考察产生作品的种族”,种族体现了“民族和永久的本能”,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不可能改变这个“本能”;第二,“作品与环境必然完全相符,无论什么时代,艺术品都是按照这条规律产生的”;第三,“作品的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2]影视艺术也无法超越人物产生及其叙事的这三个原则。

一、叙述种族塑造人物的民族特性

不同种族造就颇具民族特点的影视艺术人物形象,尽管荧幕上关于潮汕人形象的影视并不多,但是《我来自潮州》真实地将潮汕人的文化特性和潮汕人的经典形象刻画出来,是对潮汕人的人物叙事艺术中的经典。在进行人物叙事的过程中,主要的种族特色元素就是语言,即潮汕话。《我来自潮州》以粤语为主要的交流语言,其中在关键的时间点上采用潮汕话交流。潮汕话在该电视剧中不仅用于表现人物的家乡情节,拉近潮汕观众的心理距离,同时在各个细节上彰显潮汕人的种族特性,使得潮汕人的整体形象得到非潮汕观众的认可。

潮汕话的巧妙运用,在关键细节展现出潮汕人的团结互助精神。影片开始,阿琛的父亲从香港回家探亲,说起潮汕人在外地的形象是出了名的齐心。“在外地,我们潮州人是最齐心的,打起架来,只要喊一句胶己人(自己人),乡里人(老乡)就会过来帮忙。”这句话交代了几个背景,第一,潮汕人很多离开家乡出外谋生,就像影片开始的独白讲述的“由于地少人多,早年很多人被迫出外谋生,历尽艰辛”;第二,离开家乡的潮汕人在外拼搏时,依然保留强烈的宗族意识和乡土感情,只需要一句胶己人(自己人)就能令潮汕人团结一致;第三,潮汕人对自己的种族有着强烈的认同感,他们依然保留着中国传统文化——儒家文化原生态的性质,个体融于群体的价值观中,家族观念甚浓。

当阿琛、阿强、阿润三人离开家乡到了香港之后,遇到了阿琛父亲所说的这种情景。例如,阿琛被东莞人抛下海,被黑帮老大席哥救起,席哥问他乡下是哪里,他说是潮州。席哥惊讶:“我也是潮州人,胶己人(自己人)”。二人关系迅速拉近,席哥说“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自己人嘛,潮州人帮潮州人,这才叫潮州人。”由此可见,这句胶己人(自己人)不仅是群体价值观“胶己人(自己人)就要无条件帮胶己人(自己人)”对个体的要求,其实也是作为群体中的个体对自己的要求,是个体对个人的文化价值观更强的承诺。通过一句胶己人(自己人)便能出手相助这个行为,充分体现出潮汕人对自己的种族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认同感。

潮汕话的巧妙运用,在关键细节展现了潮汕人的义气情怀。义气有时是与现在的法律法规相背离的,但义气也传承了传统文化中的忠、义、信、勇的思想品质、行为标准和价值追求。仔细考究《我来自潮州》这部电视剧角色们的行为,很多看起来正义的行为事实上是违反当时的法律的,甚至有时候是为了义气不惜以身试法,从而塑造出人物在那个时代的复杂性。例如,阿琛被冤枉抓到警察局,作为好兄弟的阿强只能想到一人换一人,做假证把阿琛换出来。扮演坏人角色的某探长也说道:“潮州仔,够义气。”这种付出在现在看来是不可理解的,在当时那个环境、那个时代的潮汕人中,则表现得恰到好处。

潮汕话的巧妙运用,在关键细节展现了潮汕人的刻苦精神。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潮汕人刻苦耐劳,勤俭持家,这些传统美德在《我来自潮州》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在电视剧中,主要通过阿琛这个人物来表现潮汕人的刻苦耐劳。他本是三人中最有文化、最有能耐的人,却是工作中总碰壁的人,对于各种不起眼的工作他都坚持去做,而且还遭到各种刁难。同乡人劝他,他都是以一句潮汕话“无相干(不用计较)”来回答。而他的成功也和许多潮籍创业家们一样,从零开始、“无相干(不用计较)”、埋头苦干,终于成功。

潮汕人的种族特色是突出的,电视剧《我来自潮州》通过人物的方言对话、人物的群体行动将这些种族特色完全展示在观众面前。《我来自潮州》人物叙事的成功离不开潮汕人本身具有的精神力量,也离不开人物叙事方式和叙事角度的选择,二者的成功结合才塑造出历久弥新的潮汕人形象。

二、描述环境塑造人物的地域特性

环境是人物生活的场所,它的形象与人物生活的点点滴滴结合在一起。在新旧环境的变换中进行人物叙事,由环境的变化引起人物变化,丰富人物形象;以环境的变化突出人物不变的特性,以展示人物的地域性特征。

《我来自潮州》前6集在潮汕地区拍摄,其中大量使用具有潮汕特色的环境描写,以体现潮汕地区的个性和这个地区的人的形象。这个电视剧的故事从抗日战争胜利开始,村民跳潮汕地区代表性民俗舞蹈英歌舞以作庆祝,通过烧香、祭庙神、祭天等仪式以确立所举事项的权威性,演绎过程则配以潮汕特色弦丝乐作为背景音乐。这些细小的元素构成潮汕地区最为鲜明、最为强烈的城市特色。“城市的个性使得居住在城市中的市民与城市环境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使得市民或旅游者对这座城市有着更多的认同感与亲切感。”[3]在这部电视剧的人物叙事中,潮汕地区独具特色的地区元素所构成的生动而独特的环境会对观众的记忆、感觉和对潮汕人价值观的认识直接产生影响,人物所在的特殊环境与人物所要表现的角色个性紧密结合,从而使人物形象深入人心。

最能体现潮汕人人物特质的环境元素则是潮汕地区的大榕树,具有多重象征意义。首先大榕树常作为一个村子守护神树的象征。在许多村庄里,榕树常被称为“神树”,是守护整个乡寨的“风水树”。在澄海莲花山温泉度假村门前的草地上,有五棵古老的榕树。相传,南宋淳祐年间,潘、刘、彭三姓在此创建碧砂乡,并按金木水火土的立位种植五丛榕,五丛榕树成了此地的风水树。大榕树下的池塘边常常放置有石条,围成一个个落脚点,村民在这里喝茶、聊天、休憩。因此,潮汕人的日常生活都是围绕着大榕树周边的环境展开的,《我来自潮州》中许多场景就发生在大榕树下。其中一个场景是,朱润在夜里凑巧看到豆腐萍和水牛灿偷情,二人合谋对付朱润,豆腐萍反而诬告朱润,水牛灿将朱润吊在大榕树上,召集全村的村民,当众指责朱润的行为,朱润百口莫辩。这个事件主要是涉及村里人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将他的劣迹在大榕树下公布,并在全村人面前提出解决事件的要求,在大榕树下作出的许诺,就等同于在全村人面前作出许诺。在这一点上,大榕树具有和潮汕祠堂一样的功能,即在全村人集中的地方议事,按照宗族规则施加处罚。大榕树下是一种开放式的团聚空间,在这里活动的人们感受到邻里亲情;同时又是内向型的议事空间,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集结点,讨论村内的诸多事务,并兼有教育子孙、议事论事的功能,这说明潮汕人宗族意识十分强烈。

大榕树的第二个象征意义是寄托潮汕人对子孙后代的祈福。《潮州市志·风俗卷》记载:“山区有插榕枝、竹叶于门上的习俗。”在潮汕民俗中,榕树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一些农村地区,在产妇分娩前后,人们就在门框挂上神符、竹叶、榕叶、仙草等,祈求产妇顺利产下小生命、新生婴儿健康成长。在《我来自潮州》的影视叙事中,大榕树却为人物叙事营造了一个悲凉的环境。抗日战争结束后,阿强一直在等候他参军哥哥的消息,却等来了他哥哥在战争中牺牲的噩耗。为此,阿强和他的叔叔便选择在大榕树下祭拜他的哥哥。阿强说起当年要和哥哥一起去抗日,哥哥不答应,因为“如果阿强也去了,我们李家就会绝后”。“对子孙后代的祈福”“祭拜哥哥”和“担心绝后”三个意义糅合在大榕树下的环境里,将人物内心复杂的情绪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观众面前,观众也能在其中找到潮汕人强烈的家族意识、后代意识的人物特征。

大榕树的第三个象征意义是根深叶茂的展望和落叶归根的意识。每一个在乡间长大的潮汕人记忆中都会有一棵大榕树,榕树树冠阔大,亭亭如盖,下垂的榕须传递着根深叶茂的展望和落叶归根的意识,历来深得潮汕人的心。《我来自潮州》电视剧中,阿琛和阿强他们三人要结伴去香港探望阿琛在香港谋生的爸爸,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他们与母亲和妻子告别。他们三人不时回望,母亲和妻子驻足远望,头顶的榕须随风飘扬。大榕树是百年不倒的树,屹立在同一个地方生根发芽,也是守护在乡下的家人对远方亲人的等待。以大榕树作为与家乡的分离之地,营造出潮汕人对出行远方家人的希望和对家人早日回家的期待。

随后他们去到了香港,一到香港便因见义勇为打了英国人被抓到香港警察局,此时议事的地点变成了到处挂满外国人照片的警局,四面围墙围成一个现代化的封闭空间,大榕树下的石条变成了四四方方的桌椅,宗族意识被围困在现代化的文明当中。他们三人认为“大家都是中国人”就应该为中国人主持公道,但是这种宗族观念受到英殖民地的香港新社会的强烈冲击。香港警察局成为塑造人物在新时代、新环境下,不断适应、不断抗争的顽强精神的重要表现空间。

三、书写时代塑造人物的历史性

故事发生的时代,大约是在香港仍属于英国殖民地的时期,香港社会面临着现代文明所带来的种种负面效应:生活压力加大、工作竞争加剧、失业率增加、人际关系疏远等。从乡下来的潮汕人生活在香港这座都市中,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某种焦灼的情绪和不安全感,加上香港作为“英国殖民地”,中国人的地位漂浮不定,国人的自我认同出现部分危机,这种种境况将在香港的潮汕人搁置在了一个漂浮不定的位置上。

活在不安的时代。阿琛、阿强和阿润三人刚进香港便被抓进警察局,他们做了好事,却因为对方是外国人而使他们三人遭受惩罚。在警察局中,他们发出疑问:“大家是中国人,怎么不帮自己人反而帮外国人”,这句话道出当时在香港生活的中国人对自我认同的迷茫。而初来乍到的他们三个在传统的族群生活中习惯了宗族意识、族群意识,以前的议事方式和思维方式在香港根本行不通,他们不得不在新的环境里适应整个时代特性给他们带来的不安全感。潮汕人的自我认同遭到怀疑是由一位在香港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年人说出来的。当时阿琛在新工厂做出纳查账,查出上了年纪的锦叔盗窃工厂的五百块去救重病的老婆,之后锦叔企图上吊自杀,被阿琛救下,阿琛发现,这位前辈也是潮汕人。阿琛问:“你难道是潮州人吗?”锦叔答:“难道潮州人就不用死吗?你不该救我,让我死。”在异乡漂泊十几年的锦叔,自我的认同在动荡的时代里被消磨干净,潮汕人也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锦叔的遭遇可怜可悲,也是无数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普通人的心思。

而面对这种不安,阿琛他们三人仍然在动荡中保持自我。而这种自我的保持,影片通过三兄弟的情谊、他们所遇见的潮汕人之间的互帮互助和自己的坚持表现出来。阿琛遭遇种种变故之后,两个兄弟紧靠在周围,他们三人在异乡集结在一起拜关公结义,通过这个仪式化的行为形成一个向内聚集的异性群体。拜关公结义的行为与在故乡的祠堂前拜祭天地和祖先一样具有权威性的象征意义,没有进行拜祭行为则他们的结义不具有正当性,更加强化他们三人之间的群体认同感,从而与时代中认同感的迷失一起作抗争。

故事不断发展,香港社会黑白不分、成功商人恶劣剥削等具有时代特征的社会现状不断呈现出来。与此同时,他们三人不断遇到帮助他们的胶己人(自己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时会有胶己人(自己人)出手相助,因此他们在动荡的时代仍然能紧紧团结在一起,不断强化对自我的认同,对潮汕人这个种族的认同,“我们都是胶己人(自己人)”。

四、结语

影视艺术人物是一定环境、一定种族和一定时代的人物,影视艺术作品是由一定环境、一定种族和一定时代的艺术人物进行叙事的作品,它向我们讲述了那个环境、种族、时代人们的生存状况和艺术追求,具有鲜明的地域性、民族性和历史性。《我来自潮州》将潮汕人的宗族意识、团结精神、刻苦精神、坚持自我认同的精神特质,在特定的时代和特定的环境中进行诠释,展现了潮汕人民特有的被文化积

淀或者受时代和社会影响下的精神美,为现代影视塑造地方人物特性提供了良好的范本。

[1] 贝拉·巴拉兹(匈).电影美学[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25.

[2] 丹纳(法).艺术哲学[M].傅雷,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65.

[3] 王玉玮.电视剧城市意象研究[M] .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0:119.

J905

A

1674-8883(2016)13-0175-02

郑洁萍,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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