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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阴下的故事

2016-02-27

学习月刊 2016年18期
关键词:树阴样子种子

有些故事不是写出来的,而是长出来的。譬如树阴下,就是一处适合故事生长的地方。

从前树阴那么多,村口,巷尾,道路两边都可以找到。制造树阴的方法实在太简单,有树且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树阴了。无论日光月光,松柏槐榆。若是远远的看去,有的人可能会觉得种种树阴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再要一概而论的话,它们无非是树的剪影,无非是光的一点残念。但是树阴绝不只是有些人认为的一团没有辨识度的黑影,只要用心地瞧一瞧,你会发现有的树阴有着槐花的清香,有的却是桂树的芳馨;有的树阴有的是枫杨枝叶的沙沙声,有的却是松针落地时的簌簌声;有的树阴会坠下合欢的花絮,有的树阴则会投下紫黑色的香樟子。各式的树阴已经存在了千百年,所以仍然活在树阴下的故事也是生长了千百年的。千百年来人们觉得都有一种被这些故事陪伴着的感觉,其实从寿数来看,还是应该叫做人们陪伴故事吧。

但是树阴下故事的出现还是要一个契机的,光有树阴这样子充满灵气的沃土还不够,另有品质上乘的种子才行。由于年代过于久远,第一粒故事的种子是不可考究了。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想见,有一群智慧的人收集了故事,并以接力的方式一代一代传下来。这样子的人最可能是那些年高又和善的人,他们常常感受到自己的年迈,却又不想这一生拥有的宝贵的故事后继无人,自然地想把它们传给接班人们。于是,在某个风清月明的夏夜,蚊蚋与飞蛾在古树下翩跹起舞,摇曳着的灯火点亮了树阴的中心后,孩子们陆陆续续聚到这里,那些忙完一天农事的老人家也来到这里。这些老人用了或者夸张激昂或者神秘低沉的调子讲着不同的故事,这大概就是一个故事播种的过程了。孩子们也许不会意识到,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己手中已经握住了故乡故事的种子。再等孩子们长大了,走远了,走过了不同的地方,这些故事的种子往往被带到异乡。在新的水土,它们会长出不同式样的叶子,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朵,变得越来越不像它们的母亲,转而成为新的母亲,并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幼小的故事在树阴下以古老又健康的方式生长着,这个过程比较缓慢。好在它们既有漏过树叶间隙细碎温暖的阳光照耀,又有树下氤氲的水汽来时时滋润。前者叫它们向上,后者则让它们茁壮。在这样的阳光与露水中,它们不像温室里统一培植的故事千篇一律索然乏味;也不像是拼命添加催化剂长出来的故事发育畸形产生病变。它们拥有一种特别的天然的美感,像是漫山遍野开遍的映山红,不似花盆里纤弱的杜鹃。

每个故事从诞生的时候差别就很明显了,越到长大就越不相同。那神话故事系列的呢,许是有着五彩花瓣仙气缭绕神光焕然的;那种狐鬼类型的呢,可能就是花色惨白枝叶蜷曲如手爪的;那些关于英雄人物的,估计会是大气磅礴姿态舒展的;那些关于人生经历的呢,就应该状貌各异了……既然有生老病死,自然也是故事的常态。无数的故事又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有些故事是幸运的,赢得历史垂青的它们可以继续活着,并且是青春满面地活着,受到人们祝福地活着,将来还可能获得永生。有的故事却会寂寂无闻地死去,没有人会记得。这样子的故事不一定是丑恶的,仅仅是因为历史对它们不公罢了。

但是,这些故事的死亡率陡然上升,就是现在。树阴的消失,老人家的离世,孩子们不再倾听,新生生物的入侵,都可以算作是这些故事的死因。对于这样的灾难,很有那么一部分人觉得这是很平淡的,大不了给树阴下的故事做个标本,放进博物馆让有兴趣的人看看罢,也许还可以研究研究它们的死因,作一篇类似解密栏目的新故事出来。

可是,我觉得树阴下的故事绝对不应都是这样子惨淡的结局。当它们真的都颓然坠地即将失去生的神采时,我们现在的冷血将换来未来的恐惧与惶惑,我们的努力与关注却可以有机会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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