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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有希望吗?

2016-02-26杨俊

南风窗 2016年4期
关键词:巴沙尔反对派伊斯兰

杨俊

“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的本质是国家权力的再分配。

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政治解决”一直是曝光率颇高的词汇。根据2015年11月叙利亚问题第二次外长会的共识,叙政府和反对派应在6个月内通过谈判组建过渡政府,18个月内举行大选。当年12月,联合国安理会就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通过决议,要求在2016年1月初启动由联合国斡旋的叙利亚各派正式和谈。

1月29日,联合国代表终于在日内瓦与叙政府代表开始会谈,新一轮叙利亚和谈预计将持续半年。在沙特首都活动的叙主要反对派(不包括库尔德主要政党),起初以“允许救援长期遭封锁的城镇”为条件保持观望,后在收到美国国务卿克里的“电话保证”后才派代表参加间接会谈。而1月31日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居民区的连番爆炸,也再次提醒人们要加快“政治解决”的步伐。

巴沙尔去留仍是重大分歧点

依据叙利亚现行宪法,总统任期7年,可以连任。巴沙尔分别于2000年、2007年和2014年三度当选叙利亚总统,其现在的任期应该到2021年终止。叙利亚政府承诺可以与反对派谈修宪、提前议会和总统选举等,但巴沙尔本人一直强调,他的去留应该由叙利亚人民做出决定。

如果依照联合国开列的时间表,2017年8月的总统选举,可以同时被视为对巴沙尔去留的一次全民公决。这一立场获得了包括俄罗斯在内的部分国家支持。但美国和以沙特为首的海湾国家,均表示无法接受巴沙尔掌权,要求巴沙尔在新的大选前下台。

从表面看,巴沙尔的去留所标志的是过去5年间发生在叙利亚的战争责任问题。以美国为首的一方要巴沙尔下台,是因为他必须为镇压和平抗议群众、迫害异见人士、发动内战等“罪行”承担责任;而以俄罗斯为首的一方则是要通过保住巴沙尔的权力,来证明巴沙尔是极端势力迅速扩张的受害者。

但很显然,“清算历史”是为了着眼未来的布局。“政治”的核心是“权力”,“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的本质是国家权力的再分配。巴沙尔的去留是这种权力再分配执行深度的关键。巴沙尔留任,意味着这种权力再分配不脱离原有权力框架基础,其实质是巴沙尔政权向反对派让渡部分权力;而如果巴沙尔彻底离开政治舞台,则意味着这将是一场经历了重新洗牌的权力盛宴。前者更有利于俄罗斯保有在这个国家的特权和利益,后者更有利于美国控制这个地区。

俄罗斯强大表象下隐藏着疲态

从去年9月以飞机轰炸叙反对派和“伊斯兰国”目标,到尝试从里海军舰上发射导弹打击叙境内目标,再到近期有消息称已派出战术机器人配合地面特种部队作战,俄罗斯的军事介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叙政府军所面临的溃败压力。

当伊朗什叶派民兵和黎巴嫩真主党武装的有生力量在叙利亚内战中大量消耗而无法得到补充之际,俄罗斯的介入巩固了大马士革的安全,但如部分媒体所期待的政府军大反攻局面并未出现。俄罗斯军事介入之初的“振奋人心”效果,正随着俄罗斯战机被土耳其战机击落之后的舆论震荡而逐步陷入沉寂。

相反,“伊斯兰国”在2016年1月下旬大举进攻叙利亚东部省会城市代尔祖尔,并已经占领了大部分市区,将政府军压缩到了郊外的机场内。据报道,战斗共造成200多名政府军阵亡,而“伊斯兰国”方面则损失了约160人。俄罗斯在叙利亚采取的轰炸,并没能阻止“伊斯兰国”的攻势,而是只能坐看政府军在东部地区最后的大城市沦陷。有媒体称,代尔祖尔之战标志着俄罗斯军队在叙利亚已是强弩之末。

俄罗斯通过在中东制造冲突,摧毁“伊斯兰国”石油走私通道,以拉动石油价格回升的期待也已经落空。随着国际油价跌破30美元和叙利亚战场上的坏消息越来越多,很多当初大谈“苏联归来”的人开始接受一个观点—对俄罗斯而言,叙利亚可能是个阿富汗式的泥潭。在这个泥潭中,俄罗斯的虚弱已经越来越表面化。

美国攫取“政治解决”主导权

反观美国,尽管坚持逼迫巴沙尔下台,但仍不打算直接动用武力实现之。2013年大马士革郊区的“化武风波”令军事打击箭在弦上,奥巴马思虑再三还是把球踢给了国会,最终让俄罗斯的调解成功进行。拜登近日访问土耳其后,曾有过如果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无望,军事选项亦非不可的言论,但白宫随后解释道,拜登的原意是如果叙利亚问题无法政治解决,联合土耳其对“伊斯兰国”展开军事行动是可以考虑的选项。

显然,奥巴马对于发兵攻打巴沙尔政权顾虑重重,如果政治解决无望,顶多继续支持温和反对派开展武装斗争,而不会亲自动手。

现在,政治解决仍是上策。所以,尽管巴沙尔并没有满足反对派提出的事先停火、解除封锁的要求,克里依然于1月25日要求叙反对派在48小时内明确对出席与巴沙尔政府和谈的态度,而且劝反对派们把握“历史性的机会”,放弃预设立场参加和谈。

美国在中东地区影响力的下降是不争的事实,这从美国解决萨达姆、卡扎菲和巴沙尔这几位对手的方法和效率上就可以看出:从发动全面战争到资助反对派武装并发动空袭,再到只资助反对派武装而不发动空袭。但美国在中东影响力的下降并非断崖式的坠落,尽管影响力不比从前,却依然高过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其他大国。

巴沙尔政府愿意参加名为联合国、实为美国主导的维也纳或者日内瓦和平进程,叙利亚反对派却不愿意参加俄罗斯主导的莫斯科和平进程,这并非因为什么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的差异,而是源自美俄实力及号召力的不同。

“政治解决”有希望吗?

解释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政治解决”后叙利亚要恢复成什么样子。如果说恢复内战前在18万平方公里国土、2300万人口之上的主权框架,那估计是没希望了。

“政治解决”的一个可替换称谓是“和平解决”。拟议中的这个解决方案的重点是,通过非军事的手段解决内战所带来的叙利亚国家权力合法性的危机,换言之,就是解决谁能够在国际社会和国际组织中合法代表叙利亚,而不是去解决这个合法代表能否恢复对叙利亚这个国家概念下原有领土和人口的有效统治。

经过近5年内战的洗礼,叙利亚境内基本上形成了大小军阀割据的现实。大军阀如“伊斯兰国”和努斯拉阵线,小军阀如“伊斯兰军”和夏姆自由人,至于地区保安团性质的如土库曼旅和德鲁兹民兵等,更是不计其数。

“伊斯兰国”在其中是个特例,它已经脱离了叙利亚的国家概念,在为确立一个新的行政体而战斗。其他组织都还是在叙利亚这个概念框架下的成员。因此,从美国副总统拜登和国务卿克里的表述中可以发现,“伊斯兰国”问题和需要“政治解决”的叙利亚问题,对美国而言是两个相对独立的问题,其解决的顺序也是先解决叙利亚问题,再解决“伊斯兰国”问题。

美国的思路是将所有可以利用的组织都囊括到反对派代表团中(按照协议,鉴别这些组织性质极端与否的工作由约旦负责),再通过谈判向巴沙尔施加巨大的压力(既包括政治压力,也包括潜在的军事压力),迫使巴沙尔将中央政权拱手让出,由美国认可的温和反对派接手,再通过权力分配将军阀势力笼络到新政府的周围。在新政府作为合法政府的地位得到国际社会认可后,再讨论下一步针对“伊斯兰国”的行动计划。

在美国看来,巴沙尔并非不可以离开,俄罗斯和伊朗并非不可以放弃巴沙尔,普京此前关于可以接纳巴沙尔流亡的言论也绝非空穴来风,他们所寻求的是稳妥可靠的退出机制,即如何保障阿萨德家族的安全、如何保障阿拉维人的利益、如何保障俄罗斯和伊朗在新政府时期的利益。“政治解决”成功与否,取决于能否让当事人相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让大国相信自己的利益将会继续得到保障。但这种信任的建立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毕竟塞尔维亚前总统米罗舍维奇的覆辙还没有被忘却。

如此看来,由美国主导的“政治解决”并非没有可能,但需要的时间可能远不止18个月。在这点上美国也早有准备,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柯比就曾表示,依照联合国的时间表,2017年8月将举行叙利亚总统大选,但这并不意味着大选就一定能够在那时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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