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重读艾芜《山峡中》:被压抑的酷儿群体

2016-02-22师慧博孙安民

西部皮革 2016年24期
关键词:酷儿盗贼牡丹江

师慧博,孙安民

(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00)

重读艾芜《山峡中》:被压抑的酷儿群体

师慧博,孙安民

(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00)

《山峡中》是艾芜在三十年代的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它叙述了盗贼小黑牛的死以及盗贼团伙压抑的生活。目前的批评者仅从艺术风格上研究该作品,但如果深入分析作品的人物、情节、环境的话,我们不难发现,小说中其实隐藏着对酷儿群体受主流社会压迫的悲呼以及他们绝望的反抗。笔者从酷儿理论的视镜下解读该作品,在揭示作品深层意蕴的同时,也希望能对文学史的构建起到积极意义。

1

在作品中对盗贼们的描述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些盗贼并非凶狠狡诈、十恶不赦,与之相反,盗贼们都是迫于无奈的善良之人。挨打是盗贼们的本钱,他们尽管对“我”读书很不屑但还是把书还给了“我”,最终放“我”走,还特意给我留下了银元,这一切都表现出盗贼们内在的善意。纵使野猫子出卖小黑牛最终导致小黑牛惨死,也是迫于无奈。野猫子得手以后神祠煮的那一锅肉中富有强烈的象征意味,不禁让人联想到古代荒年时,人无法生存下去,只能互相杀人吃肉。正如魏老头所说,“心肠软一点,还活得到今天么”。因此,表面上不被容于社会的“邪恶”的盗贼团体,实际上只是生活所迫的普通人,这源自主流社会对边缘群体的“妖魔化”。

在所谓“妖魔化”的盗贼团体中,性别身份往往处于一种模糊状态。例如,作品在对野猫子的描述中展现出一种鲜明的男性化倾向,她强壮的力量、泼辣的性格充分地表现在语言、动作、神态当中,体现了一种男性之美。而其他的男性盗贼说笑、打闹,轮流抱“木头孩子”,则展现了一种女性的特征。小黑牛被打成重伤,照料他的不是作为女性的野猫子,而是男性盗贼夜白飞。这些对性别的描述显然不同于主流社会的性别观念,女性没有柔情似水、男性没有刚强有力,种种描述都表明,作品中的盗贼团体是一个不被主流社会所容纳的酷儿群体。酷儿理论认为,人的性别是模糊的、多样的、动态的,无论是福柯提出的“性别是话语的产物”[1],还是朱迪斯·巴特勒提出的“表演理论”[2],都否定性别固定的两分结构,在《山峡中》的盗贼团体中,无疑也具有这样的合理性。

在盗贼团体里,女性极度匮乏,唯一的女性还是首领魏老头的女儿,男性盗贼互相说笑、照料,这就形成了一种同性恋的氛围。酷儿理论认为,“除了显而易见的文本语境提示,如同性恋意象和同性恋情景(同性之间浪漫而有情调的相遇),一些细微的情境同样能制造同性恋氛围”。[3]盗贼团体中与伙伴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互相的合作和照顾、情感的进步,很好地形成了这种微妙的氛围。实际上,如果从模糊、动态的角度看作品中的性别,那就不存在异性恋或者是同性恋,而是一种更广泛的跨越性别的感情,这也更加符合酷儿理论的精神内核。

2

作品采用了第一人称限制型视角的内聚焦叙述,因此叙述中无疑带上了叙述者“我”的情感倾向与价值取向,但“我”恰恰又是不属于盗贼团体的,“我”的目光正是一种主流社会的目光,虽然“我”对盗贼团体深感同情,但“我”本质上还是在用一种特殊的目光审视盗贼团体,整部作品实际上一直在讲述“我”的目光下盗贼团体的怪异。盗贼之间互相开玩笑、说脏话、认为读书没用,这在“我”看来都是十分怪异的,“我”同情他们的悲惨,却不能理解他们。而“我”的不理解、不融入,实际上代表着社会的不理解、不相容,甚至是压迫与剿灭。

福柯认为,“知识主要通过排除手段占据文化支配地位:它们将符合规范的话语类型说成符合自然规律的存在,把规范之外的一切差异贬为十恶不赦的异端”。[4]作品中盗贼团伙的话语类型不符合主流规范,因此倍受压迫。在作品中,“木头人”是一个指向性的意象。异性恋、生育儿女是被人为地自然化、优等化了的,这体现为一种规范了的性别霸权。酷儿群体是被霸权排除在外的边缘性群体,他们被压迫、抨击,不被允许相爱、拥有儿女,作品中的“木头人”暗示了这种性别霸权。“木头人”中寄托着盗贼团体对爱的渴望以及渴望不可能被满足的绝望,“孩子”是充满生命的,而“木头”却是毫无生机的死物,二者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冲突,也揭示了盗贼团体内心隐藏的痛苦。

此外,作品所叙述的场景集中于野外一个破败的神祠,而这个神祠本身就具有极强的隐喻性。这个神祠坐落在险峻的山峡上,紧邻着江水,与世隔绝,破败又荒凉,与暗示同性恋着处境的“衣柜”有相似的所指。作为一个空间隐喻,野外的神祠离主流社会是遥远的、隔绝的,这是酷儿群体对现实的逃避,也是对自己的保护,但同时,神祠中也是悲惨的、凄凉的,他们得不到正常人应有的生活,只能蜷缩在最阴暗、封闭的角落,被压迫、被排斥。作品中的江风和江水也是作者苦心营造的意象,作品中共提及了十余次江风、江水,只是人物的语言中就有六次。江风与江水将神祠与正常社会相隔绝,它对着盗贼团伙怒吼,这正是象征着主流话语对酷儿群体的压迫与排挤甚至残害。小黑牛被江水吞噬象征着小黑牛被社会的压迫所吞噬,而本质上小黑牛也确实是被整个社会所杀害。江水、江风、山岭、神祠共同构成了一种压抑、封闭的象征,暗示着酷儿群体被压迫的生存困境。

3

作者在创作《山峡中》时,或许并未想到其内涵会与酷儿理论如此契合,但性意识是人类自远古以来的深层结构,具有“原型”意义。这种意义不仅仅包含 对异性恋话语、对性霸权的反抗,也包括对其他所有压制性规范的反抗。我们从作品中可以窥探到所有酷儿群体被压抑的悲惨处境,可以感受到作者对社会的深刻思考、对酷儿群体出路的探寻。因此,《山峡中》并不仅仅是要表现下层人民的疾苦,或者猎奇式地展现一些边缘化的社会现象,而是隐藏着巨大的深层意蕴,这种意蕴可以与20世纪90年代在西方兴起的酷儿理论进行对接,体现出作品优秀的跨时代意义。

[1] (法)福柯著.性史[M].黄勇民,俞宝发译.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8.10.

[2] 何成洲.巴特勒与表演性理论[J].外国文学评论,2010,03:132-143.

[3] 泰森,路易斯.当代批评理论:使用者指南[M].纽约:花环出版社,1998.

[4] 都岚岚.酷儿理论等于同性恋研究吗?[J].文艺理论研究,2015,06:185-191.

师慧博,男,汉族,山西霍州人,在读研究生,牡丹江师范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 孙安民,男,汉族,山东菏泽人,在读研究生,牡丹江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I206

A

1671-1602(2016)24-0278-01

猜你喜欢

酷儿盗贼牡丹江
贡献更多“牡丹江力量” 书写更精彩的“牡丹江篇章”
寻找最美校园 牡丹江师范学院
六盗贼
牡丹江流域自然地理敏感区划分研究
神秘的盗贼
神秘的盗贼
女人酷儿
营销新理念:角色行销
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