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鸡啼（外二首）

邱易东

变声期的男孩子沙哑着嗓

门

在梦里呜呜地学着鸡叫

谷——谷——谷，一声接

着一声

在天空下的群山间回荡

睡意蒙眬我听得十分真切

那是奶奶新养的那只小公

鸡

（它在院坝里啄食金黄的

玉米

在竹林里追逐飞舞的小

蝶）

谷谷谷，像乌鸦，又像喜

鹊

在这个春天的清晨，它发

出第一声啼鸣

有些沙哑，有些生涩，还

有些胆怯

第一声啼叫，一点也不美

妙

在被窝里，我紧紧捂住嘴

巴

想要堵住那憋不住的笑声

这时我听见邻居家的那只

大公鸡

对这个声音，在热情地回

应

谷——谷——谷，浑厚、

高亢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充满

赞赏和鼓励

紧接着，邻居的邻居，还

有更远的人家

接连着响起，一声接着一

声

黎明前的远山像一片黝黑

的海洋

群峰起伏，像是波涛在汹

涌

比波涛更汹涌的是

谷——谷——谷

这第一声鸡啼溅起的回响

谷——谷——谷，谷——

谷——谷

黑暗渐渐远去，迷雾渐渐

消散

太阳跃出了天边，群山一

片辉煌

我耳边那第一声鸡啼，仍

然那么清脆响亮

图·葛 欣

听话的孩子怎样狂欢

听话的孩子会怎样狂欢

在大雨里奔跑？在沙发上

蹦跳？

把一桶凉水泼给一个秃

头？

我们的狂欢你无法知道

我们戴着眼镜，对人彬彬

有礼

目光里却伸出一只手

摸摸他发亮的鼻子，还跟

在身后

学着那一个蹒跚的姿势

你让往东走一条正道

我们却偏偏装着糊涂，迷

路向西

在小巷或者田间小道上

走上一条岔道，绕了半天

圈子

我们端端正正坐在阳光的

窗前

书本摊开，目光聚精会神

一颗心却长出了一万只耳

朵

捕捉外面世界的各种声音

我们在树林和公园里摊开

画板

一边描画各种树木花草

却满脑子想要跳到草坪上

一连翻一百个跟头，折断

一百根枝条

什么叫乖孩子，什么叫好

学生

听话的孩子喜欢在心里狂

欢

你见到的只是优秀的我

不听话的那一个，从眼睛

里跑出

这个夜晚的主题

戴上面具，我就看不见自

己

你也看不见自己，如果戴

上面具

把魔鬼放出来蹦跳

释放我们真正的童年

把书包扔到马桶里去

把课本忘记到九霄云外

戴上面具，我变成一匹野

马

在夜晚的大街上，发出踏

踏的蹄声

在假面舞会上旋转

灯光突然变暗，魔鬼开始

狂欢

你的面具注视我的面具

一样狰狞恐怖，一样让人

喜爱

巫婆的影子在墙壁上傻笑

一只黑猫把脑袋伸进窗口

外星人也突然从天而降

带来一片哗然，一片惊呼

狂欢的夜晚，谁也不是自

己

谁也可以没心没肺，把世

界忘记

只有快乐，没有善恶

这个夜晚的主题，就

是——发疯，发疯

南瓜灯向四面八方飞去

节日的喧闹淹没这个城市

我想去敲开每一家紧闭的

房门

送去我的快乐，还有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