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和杜鹃
2016-02-22蓝木笔
蓝木笔
(一)
杜鹃是我唯一知道的和一种花同名的鸟。
在陕南,所有的夏候鸟在农历二十四个节气中的小满前后,全部会飞回来,当地有句谚语:小满过后雀来全。
小时候,我不知道鸟类有杜鹃这个名字,这是因为爷爷和村里的乡亲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们知道布谷鸟,但他们不叫。布谷鸟似乎是外来名字,他们只叫它种黄包谷。这才是一种鸟在一个村庄里特定的本乡本土的名字。这个名字存在一种不为外人知的隐秘,只有土生土长的本村人才知道它的秘密。这让我知道了鸟在不同的村子,有不同的小名,而这小名又和当地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家乡在一个丘陵地区,干旱缺水,只有旱地,没有水田,所以,每年都是一茬麦子,一茬包谷。麦子有白麦和红麦两种颜色,但包谷只有一种颜色,都是黄色的。
小满一过,大地一片欣欣向荣,田野上到处飘荡着新麦的芳香,我们一群孩子围着篱笆墙边一丛开花的野玫瑰游戏,在场边搓捆麦子草绳的爷爷突然说:“听,种黄包谷来了。”
“种黄包谷——”一声清脆的鸟鸣,一只银灰色的鸟儿飞过来了,站在高入半天的椿树尖上,翘起长尾巴,压下一对尖长的翅膀,伸长脖子,看着大地上的我们叫:“种黄包谷!种黄包谷——”
我们一群孩子马上齐声回应:“种黄包谷!种黄包谷!”
树尖的鸟儿一展翅膀,飞到另一户人家的椿树尖上又开始鸣叫:“种黄包谷——种黄包谷——”
不一会儿,全村的大人小孩都知道种黄包谷回来了,麦子马上成熟将要换种包谷了,得快快清理麦仓,碾平打麦场,磨利割麦的镰刀,搓好捆麦的草绳,去集镇的种子站购回包谷种子。而且,人们也知道“笑死鸟”和“招魂鸟”也该回来了。
大家所说的“笑死鸟”和“种黄包谷”相似,只是比“种黄包谷”大了一些,声音更加洪亮有力,但叫声只吐两个字——布谷!布谷!这鸟和村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是在村前的树上,就是在村后的树上,但很少来村庄的树上,更不来人家的屋顶。这鸟特别爱大笑,是那种大喜大悲大刺激下精神失控的笑。人在地里干活,“笑死鸟”远远地站在一棵高大的树顶上叫,“布谷!布谷!布布布谷——呼嘎嘎呼嘎嘎呼——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一声笑得背过气去,半天出不来声,干活的人不由忧愁地停止手里的农活,向树上观望,怕这大鸟笑死掉下来了。可它们并没有笑死,缓过气了,又开始大叫和大笑,有时笑得人毛骨悚然。
村里先辈专门给“笑死鸟”编了故事。这故事有几个版本。一说,从前有一个贪吃的人,最爱吃面皮和烧饼(这两种食物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小吃),一天,食神突发慈悲,让这人迷路一下跑到面皮、烧饼国里去了。那里到处都是吃不完的面皮,堆成山的烧饼,而且随便吃不要钱。这人高兴坏了,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地方,不由哈哈大笑,结果笑死了,化作了“笑死鸟”。另一说,从前有个贪财的人,有一天财神突发慈悲,让他误入了钞票国,钞票国到处是钞票,路上五元的钞票像垃圾一样到处飞,把人都绊倒了,却没人要。因为那里的人看不上五元的票子,他们的腰里都别着一捆一捆一千元面额的票子。这个贪财的人却不嫌五元的钞票小,再怎么说一张能买一碗面皮加一个小烧饼呢。他拿着大麻袋不停地捡,一下子捡了三大麻袋。他看到自己发财了,发大财了,不由哈哈大笑,笑得缓不过气来,就笑死了,死后化成了“笑死鸟”。第三种是说从前有个贪色的人,老觉得他家门背后藏着一个美女,所以每天开门关门几十次,想捉住美女,可每次开门关门,都只看到门背后的一杆秤。农村人爱把秤放在门后。贪色的人感觉上当了,就把秤踢了几脚。秤神不愿意了,想捉弄一下这个人。一天,这人一开门,果然在门背后看到一个低头含羞的美貌女子。贪色的人又惊又喜,一把拉过美女不由哈哈大笑。正笑得缓不过气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杆秤,就哈哈着死了,死后化成了“笑死鸟”。所以,村里人都觉得“笑死鸟”可笑又可怜。
和“种黄包谷”及“笑死鸟”一起来的另一种鸟会让人害怕,村里人叫它“招魂鸟”。这种鸟有画眉般大小,母鸟羽毛的颜色像芦花鸡,公鸟嘴巴血红,全身泛着金属蓝的光泽。它们活动的领地比“笑死鸟”更远一些,在远离村庄的半山腰里,和人及村庄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才会悄悄地飞进村庄,在人家窗口的树上,或者房脊上发出悲怆揪心的叫声,“哇哦——哇哦——”传说,这种鸟在谁家房前屋后的树上或者谁家的屋顶上叫,这家的小孩就会被招走魂死去,而死去的小孩又会化成另一只“招魂鸟”继续出来招小孩的魂。
大家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村子里发生过一件蹊跷的事。我的堂妹,比我小两岁,名叫棉花,棉花真的像朵棉花一样娇嫰可爱。五岁那年的一个早上,棉花起来去门外的茅厕上厕所,她的父母还睡着,因为那晚“招魂鸟”在她家房顶叫了很久,她的父母起来打着火把、举着长竹竿赶了好久,所以很困乏。
她的父母只听到她上厕所的开门声,却一直没听到她上完厕所的关门声,就披衣跑出来,一看,棉花横卧在门槛里面,周身青紫,已经死去,嘴角挂着一道血痕。此事惊动全村甚至邻村的人,虽然村里人都知道棉花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人人看到她整天活蹦乱跳的,和正常孩子一样,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因此,棉花的父母和村里人全部认为,这是“招魂鸟”的错,是它叫走了棉花。
棉花的死,让我们一伙小孩对“招魂鸟”害怕极了。有天晚上,“招魂鸟”突然在我家的房檐叫了很久,我以为我第二天会死去,弟弟也以为他会死去。所以天一亮,我和弟弟一起给爷爷坦白,家里的那一小袋花生种子是我们偷吃了的。之前爷爷问过我们几次,我们一直说是老鼠吃了的,现在我们要死了,知道说谎的人死了会被阎王割掉舌头,就急忙说了出来。
爷爷拿出他的打牛棍把我们结结实实打了一顿。在农村,偷吃种子是最没出息和最可恨的事。
我们屁股疼了几天,把“招魂鸟”的事给忘了,把要死的事也给忘了,屁股上的伤还没好,我们又活蹦乱跳去村里玩了,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长大后,我知道了杜鹃鸟分好多种,在我的故乡每年夏天会来三种,一种就是“种黄包谷”,它的学名叫四声杜鹃,也就是小杜鹃。还有一种比四声杜鹃大一点的杜鹃,叫大杜鹃,它就是村里人所说的“笑死鸟”。第三种就是村里人害怕的“招魂鸟”,它叫噪鹃。这三种鸟都喜欢吃树木上的害虫,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它们的叫声,只是它们吸引伙伴和赶走危险的武器。
(二)
杜鹃是我唯一知道的和一种鸟同名的花。
但是,我和我的小伙伴,整天疯跑,随处都能碰到花,但碰到的都是山上的野花,地里的庄稼花,房前屋后的果树花,很少见到专门用来观赏的花。那时,我们不懂天天碰到的这些花的价值,我们认为它们是野草、庄稼、果树,认为它们太普通了,不懂得欣赏它们独特的美。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真正的花是人们特意栽种的专门用来观看的植物。但村里从来没有人特意种花,所有能利用的土地,都种着有用的东西。所谓的有用,就是能吃、能卖钱的,或者至少能喂猪牛的。
谁要是在篱笆的角落或者小菜地边种一株无用的花,会被人嘲笑不成器。说那是吃饱了撑的,说那种人是“装化鬼”,按照字面理解,“装化鬼”就是“装腔作势的化了妆的鬼”。你是鬼了,不是人了,没人看得起你。但真实含义却是,你做了一件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和本村的民风民俗起了冲突,大家就看不惯了。
村里有不少“装化鬼”,比如村里有一个青年人,有一天突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回来了;又比如,村里的另一个年轻人在挖地的时候穿着雪白的衬衫;还有村里某个小媳妇去菜地收菜还穿着裙子等等。
小爷是村里唯一让人羡慕的“装化鬼”。
小爷抱着一本书坐在地头读,他的老婆,我的小婆却手握锄头、弯着腰、撅着屁股、满头大汗在锄草。
小爷是爷爷最小的弟弟,是当地一个山区中学的校长。他是一个柔弱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他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干农活的料,所以他读书很用功,上过师范学院后,当了老师,后来又当了校长。
他年轻的时候自己找的对象也是一个和他一样文弱的女老师。但是,他忘记了在他八岁那年,家里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结果他不能伤了他守寡多年的老母亲的心,还是娶了一字不识的小婆。
小爷教他的书,小婆种她的地,倒也相安无事。但村里人不这么看了。他们认为,小爷去学校就是校长,回到家里就是村里的一个村民。村里没有村民坐在地头看书的,更没有村民坐在地头看书让老婆干活的。他们开始为小婆抱不平,仿佛小爷虐待了小婆一样,背地里叫他“装化鬼”,但是小爷是村里唯一吃公家饭的人,因此,他们又羡慕小爷这样的“装化鬼”。
对小婆来说,小爷坐在地头看书也就罢了,小爷天生双手没力气,能拿起书本教棍,拿不起铁锹锄头,而且小爷每月拿回的工资总能让小婆眉开眼笑,但是,小爷种花,小婆不能容忍。“他忘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句话还是他常常挂在嘴边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往篱笆边和菜地边种花,我是绝对不容忍的。他种几回,我就拔几回,他种多少,我就拔多少。”小婆以一个弱者的姿态,给站在路边的几个妇女说,“你们也不想想,篱笆边点一窝丝瓜,我和孩子吃一夏天呢,去菜园的路边种一行小葱还可以小葱炒饭呢。他栽几株不知叫美国(家乡话‘国和‘规同音)还是叫霉鬼的花,能吃能喝吗?”几个妇女惊奇地问“美国”和“霉鬼”是啥花?小婆说:“天晓得呢,地知道呢,大概不是什么好花,要么是高鼻子的美国人种过的,也许是个倒霉鬼种过的,总之不是什么好花,幸亏有我把关呢,他总要去学校的,他前栽,我后拔。”
小爷确实是个软弱的书生,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爷爷在场边“吧嗒”他的旱烟锅,我趴在爷爷腿上晒太阳。
小爷回来了,他老远就兴奋地说:“哥哥,我讨到一颗凤仙花种子。它们的种子像黑芝麻一样哎。”
我们一听,稀奇得不得了,不知道凤仙花是何等神秘高贵的花。
小爷对我说:“小毛头,等凤仙花开了,我摘了给你和你姑染指甲。”小爷的女儿和我差不多大小。
我和爷爷同时惊奇地说:“还能染指甲?”
小爷笑着挠挠头,仿佛他头上有虱子似的,说:“这花的俗名就叫指甲花嘛。”
爷爷一听不乐意了,嗔怪说:“黑娃,我最见不得你们文人的卖弄了,指甲花就是指甲花,硬要说成什么凤什么花的,不好,你回村里了,得像个村里人一样实在。”
小爷急红了脸,说:“哥哥,这花的学名就叫凤仙花,还让你给说对了,它开出的花真的像一只只火凤凰。”
爷爷说:“还来,我不知道什么火凤凰,我只知道你回村了,长辈们叫你小名黑娃是亲昵,叫你大名苏文志的话就不好了,你一定做了让人家不舒服的事情。如果叫你苏校长就不妙了,你一定得罪了人家,你就得反省了,反省一下你回村是不是摆你校长的架子了。”
小爷噘着嘴说:“我没有。”爷爷是长兄,小爷在爷爷面前就像在父亲面前一样,有惧怕也有撒娇。
爷爷说:“没有就好,我就担心你这花不好种,村里没人种花,弟妹也不会让你种花的。”
小爷说:“哥哥别担心,我悄悄种在篱笆墙边,它就悄悄地发芽了,没人认识它的小苗。这花见风见水就长,长得很快,很快开出花了。大家看着好看,就留住了。”
爷爷“吧嗒”着烟锅说:“那你就试试吧,祝你好运气。”
结果是,种子悄悄地种下了,花苗悄悄地出来了。小婆有一天想在篱笆墙下种扁豆,发现了出得整整齐齐的一排草芽。她悄悄地三两下用锄头挖了。锄草本来是不用声张的事情。
小爷第二周回来了,认为又过了一周,他的花苗长得更大了,兴奋地先跑到篱笆墙下看,一看,凤仙花苗变成了扁豆苗,蒙了半天,想不明白。小婆说:“回来不看人,倒先看起了扁豆苗,那豆芽有什么好看的!”
小爷说:“我这里种的凤仙花呢?”
小婆说:“什么凤仙花?花还有叫凤仙的?你不是又想那个妖精了吧!”
小爷嘴巴都气歪了,因为那个弱弱的女老师就叫安凤仙。小婆时不时提一下,以表示她一直在吃醋呢。
小爷以一惯的沉默结束了这次争吵。他含泪给爷爷说:“我不怪她,是我没给她说清楚那是花不是草,所以她误当草挖了的。”
爷爷递过旱烟袋说:“抽一口试试,抽一口赛神仙,神仙没有忧愁。”
小爷就端起烟锅吸一口,小爷不吸烟的,所以立即呛得鼻涕眼泪的,很狼狈。
小爷再次拿花苗回来了,花苗不大,根是红色的,茎上生满倒三角的尖刺,叶子像村里大坟地里的七里香,绿中透红。小爷说:“这花可名贵了,是我的同学从城里专程带给我的,叫玫瑰花。”
当时我和爷爷也不知道玫瑰花的玫瑰两字,到底是哪两个字,所以小婆叫它“美国”或“霉鬼”并不奇怪。听小爷说这花名贵,我们就对这花充满了期待。
这次小爷早早告诉小婆,这叫什么花,他要栽在小菜地边的小路上。那小路是条又陡又滑的斜路。小爷说,栽了花,既能美化小路,又能防滑。
小婆起初没说什么,小爷这么给她解释,她也得给他留个面子。等小爷栽好了花走了后,她越看那花苗越不顺眼,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有刺挡道,几下子拔了,栽上了小红葱。
小爷回来一看,玫瑰花变成了小红葱,什么话也没说,跑来拿起爷爷的烟锅抽烟,小婆站在厨房的窗户前露出胜利的笑容。
仿佛小爷没记性,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带回了一些花苗,这次的花苗只见根和枝,没有叶子,倒像山上普通的荆棘灌木。不等小爷说话,爷爷就招手叫小爷。
小爷提着花苗兴冲冲地来到爷爷身边说:“你知道这是啥花吧?杜鹃花!”爷爷点点头正要说话,小爷又兴奋地说:“你看过电影《闪闪的红星》吧?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常看是吧?里面有个歌曲……”小爷说到这里就唱了起来,“夜半山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对,这花还叫映山红,秦岭山上有成片的杜鹃,五六月全部开放后,满山就红遍了,惊人呢。这就是住在秦岭山区的一位学生送给我的。”
爷爷静静地听完小爷的话,说:“黑娃,你喜欢还得想办法养住。”
小爷就蔫了,说:“哥哥,这次我一定要养住这花,要不我会化成鸟。”
爷爷惊问:“这是什么话?”
小爷说:“哥哥,你不知道,这花有一个伤心的故事,说古蜀国有个帝王叫杜宇,活着时亲民爱民,死后为了继续为他的国民做点事情,就化成了一只鸟,日夜不停地催促人们勤劳,‘快快布谷——快快布谷——,最后累得嘴巴流血而死,又化成了杜鹃花。”
爷爷惊得烟锅“叭”一声掉地上了,爷爷说:“你这不是说的‘种黄包谷吗?”
小爷说:“你不说我忘了,你一提,真的和书上的鸟一模一样哎。”
爷爷说:“这么说,我们还真不能辜负了那鸟,更不能辜负了这花。”爷爷捡起烟锅说,“我倒想了一个主意,能保住你的花。”
小爷急忙问:“什么主意?”
爷爷说:“你是校长,你可知道‘秦岭无闲草,样样都是药这句古话?”
小爷说:“我知道,杜鹃花有活血化淤的功效。”
爷爷一拍膝盖说:“这就对了,想到回去要给弟妹怎么说了吧?”
小爷说:“还是哥哥的脑子够用。”
小爷还没回去,小婆来了,小婆是听到小爷唱歌的声音了。小婆还没开口,小爷说:“我向山里的老中医要了几株药。”
小婆一听是药材,就说:“我们栽药有啥用,难道你想种药材卖钱?”
小爷揉了揉膝盖说:“不是,这半年,我两腿关节有些疼,听大夫说了,可能是关节炎,我想种点这药材,听说这药材的根能活血化淤,泡了水热敷有效果呢。”小婆急忙说:“哎呀,你腿疼咋没见你说呢,我们一家老少可指望着你呢,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小爷说:“不用进医院,进医院多花钱呀,再说,我这是慢性病,得三年五年地慢慢治,急不来,不如我们种了这药试试。”
小婆说:“种!种!我腾一块菜地给你专门种!”
小爷说:“不用了,这药材栽在地边更容易活。”
听说不用占地又能栽药,小婆喜笑颜开地说:“那太好了。”
就这样,小爷第一次在菜地边,成功地种出了杜鹃花。
第二年的五月,杜鹃花开了,像火花一样好看,村里的孩子来看这奇异的红花。我给他们讲小爷讲过的杜宇的故事,关于一个人变成一只鸟又化成一朵花的故事,大家第一次知道了人、鸟、花原来是一体的,因为有情有义让它们一体的。我们一群孩子从此不敢小瞧一朵花,哪怕是一朵芝麻大的小花,都不敢小看。
小爷用同样的办法,在他家篱笆墙外种上了许许多多的观赏花,当然了,都是以药材的名义,红玫瑰、白牡丹、蕙兰、墨菊等等,不几年,家家院墙角、篱笆外、菜地边都种上了小爷分给的草苗,谁说种它们吃饱了撑的呢?它们都是药材。谁又敢说它们不是药呢,祖国大地无闲草。
图·雪 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