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稳健性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
——基于不同终极控制权视角
2016-02-20曾月明付婷
曾月明 付婷,2
(1.东华大学旭日工商管理学院,上海200051;2.上饶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西上饶334000)
会计稳健性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
——基于不同终极控制权视角
曾月明1付婷1,2
(1.东华大学旭日工商管理学院,上海200051;2.上饶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西上饶334000)
摘要:本文以2010—2013年中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中央政府终极控股企业(央企)、地方政府终极控股企业(地方国企)和私有产权控股企业(私企)的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水平差异以及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三组企业中,私企的会计稳健性最高,过度投资水平最低;央企的会计稳健性高于地方国企,地方国企的过度投资水平则高于央企。会计稳健性在私企发挥了缓解过度投资行为的治理效应,但在地方国企和央企均不显著。
关键词:会计稳健性;过度投资;终极控制权;股权性质
一、引言和文献综述
我国上市公司同时存在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现象,且过度投资的企业多于投资不足的企业(佟爱琴,马星洁2013)[1]。企业为什么会产生过度投资现象,学者们从委托代理理论(Jensen,1986)[2]、信息不对称理论(Myers,Majluf,1984)[3]以及自由现金流假说(Shleifer,Vishny,1898;Hart,1998;Richardson,2006)[4-6]等方面给予了比较充分的解释。已有研究表明,过度投资现象在不同所有权性质的企业存在差异,国有企业比民营企业有更强烈的过度投资倾向(唐雪松等,2010;盛明泉,李昊,2010)。探索抑制过度投资的治理机制成为我国政府和企业亟需解决的问题。
Basu(1997)[7]将稳健性定义为“会计人员在确认好消息时要求有更高的可验证性”。国内学者主要从管理层特征、资产减值和投资机会等角度验证了会计稳健性能抑制过度投资(韩静等,2014;徐全华,2013;杨丹等,2011;袁知柱等,2011),也有部分研究结果表明稳健性对过度投资的抑制作用不明显,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投资不足(朱松,夏冬林,2010;李瑛,杨蕾,2014)。从终极控股股东视角,现有文献主要关注的是终极控股股东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而少量关于终极控制权的研究也仅将控股股东分为国有和非国有(李瑛、杨蕾,2014;
孙刚,2010;刘红霞,索玲玲,2011)[8-10],并未进一步追踪国有企业的受控政府层级,导致研究结论并非适用于所有的国有企业。而追溯终极控股股东可以帮助我们较好地理解现代企业中所有权、控制权与控股结构之间的关系。
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会计稳健性、过度投资是否存在差异呢?本文根据La Porta等(1999)[11]对终极控制权的定义“股权控制链条的最终控制者通过直接和间接持有公司股份而对公司拥有的实际控制权”,并参照刘芍佳等(2003)[12]提出的“终极产权论”对企业的划分标准,将2010-2013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按终极控制权细分为中央政府终极控股企业(央企)、地方政府终极控股企业(地方国企)和私有产权控股企业(私企)三类。首先讨论不同终极控制权企业的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是否存在差异,然后提出并验证终极控制权-会计稳健性-过度投资的假设,即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会计稳健性对于过度投资的治理效用在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之间是否存在显著差异?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在已有文献仅将企业划分为国有和私有产权两种类型的基础上,进一步追溯国有上市公司的受控政府层级,将研究对象细分为央企、地方国企和私企三类,对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的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进行实证研究,研究发现:(1)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的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水平存在显著差异;(2)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的会计稳健性抑制过度投资的作用存在显著差异。验证了终极控制权——会计稳健性——过度投资的假设。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不同终极控制权企业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的差异
Watts(2003)[13]认为,会计稳健性可以降低公司与相关群体之间由于利益冲突而产生的代理成本。如果股东与债权人利益一致,会计稳健性下降,反之则上升(朱凯、陈信元,2006)。企业债务融资的一个重要渠道来自银行,但银行却不直接参与企业管理,也没有代表出席企业董事会,因而会计信息成为银行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和监督企业的有效方法之一(陈信元、朱红军,2007)。然而我国政府同时控制国企与国有商业银行,政府可以通过各种内部机制来协调两者之间的利益冲突,导致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并不是国企获取信贷的必要条件之一。Bushman和Piotroski(2006)[14]发现国企比重越大的经济体,其公司会计信息稳健性水平越低。然而提高会计信息的稳健性却是降低缺乏政府扶持的私企与国有商业银行之间代理成本的有效方法之一。在股权融资方面,张敦力和李琳(2011)[15]的研究表明,会计稳健性的提高总体上有助于企业增加外部股权融资的机会、降低融资成本、提高融资效率。由于深交所针对以私企为主的中小板高风险等板块因素制定了专门的行政法规,使得私企表现出更高的会计稳健性(陈策、吕长江,2011)。相比国企,私企必须提供更高质量的会计信息才能获得外部融资机会。
MM理论认为在完美的市场条件下,投资可以使企业价值达到最大。然而在“两权”分离的现代企业,在职消费(Jensen,Meckling,1976)、经理人构建“企业帝国”(Hart,1995)、管理者防御及壕堑效应(Johnson等,2000)、充足的自由现金流(Richardson,2006)等因素的存在给经营者带来了过度投资的动机和条件。对于国企而言,一方面,政府管制导致经理薪酬普遍低于私企(陈冬华等,2005)。以年薪制为主的货币薪酬激励制度并不能补偿经营者的才华和努力,这就导致经营者利益很难与股东利益保持协调,进而引发国企经营者投资于个人利益丰厚但整体净现值为负的项目中(辛清泉等,2007)。另一方面,政府将诸如缓解就业压力、维持社会稳定、提高税收和财政收入等公共目标内化到其控制的国企中,也会导致国企发生过度投资(张洪辉、王宗军,2010)。
受中央政府终极控制的央企多处于关系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国家层面上的公共治理措施和法律监管制度通常率先在央企实施,并且被较好地示范性执行(郝颖、刘星,2009)。央企受到国内外媒体较多的关注,政府对其过多的行政干预会面临更大的政治风险,因此更可能在其控股的上市公司真正发挥控股股东应有的监督职能(徐莉萍等,2006),督促企业披露稳健的会计信息和减少过度投资;而地方政府受财政压力、官员晋升压力和官员任期的影响,更容易在其辖区内诱导地方国企进行过度投资(曹春方等,2014;安灵等,2008)。
不同于国企,融资约束和环境不确定性等因素导致私企的过度投资水平低于国企。一方面,企业的最佳投资规模受融资约束的限制而减少(Lambert,Leuz,Verrecchia,2007)[16],我国私企受到的融资约束限制明显比国企更多,意味着私企的最佳投资规模低于国企,而实际的投资规模会以最佳投资规模为标杆,使得私企的过度投资可能性更小;另一方面,较高的环境不确定性使得私企用于投资的资金减少,经理人的投资行为更加谨慎,尽可能选择收益率更高的项目进行投资,避免投资于净现值为负的项目。
根据上述分析,提出假设1、假设2。
假设1三类终极控股权性质的企业对会计稳健性的需求并不相同,由高到低排序为私企、央企和地方国企。
假设2三类终极控股权性质的企业过度投资水平由高到低为地方国企、央企和私企。
(二)终极控制权、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
契约不完备导致企业经营者实施非公司价值最大化的过度投资决策,稳健的会计政策能够降低契约双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和代理问题,从而抑制过度投资行为,这一作用机理主要在于会计稳健性要求及时确认损失和推迟确认收益。首先,会计稳健性要求及时确认“坏消息”(损失和负债),投资决策带来的损失会在任期内被确认,并不能转嫁给继任的管理者,现任经理人为避免受到惩罚或者对其声誉产生影响就会减少过度投资,这就在事先约束了管理层进行过度投资行为的机会主义动机(Ball,Shivakumar,2005;Ahmed,Duellman,2007),减少事前的信息不对称;其次,会计稳健性推迟确认“好消息”(收入和资产),如果预计未来现金流入减少时,企业将以计提资产减值准备或应计负债等方式反映在财务报表中,从而限制管理层在投资项目时夸大公司的经营状况和盈利能力,也提醒管理层及时撤出净现值为负(过度投资)的项目,进而提高投资效率(Bushman,Piotroski,2006),稳健的会计信息可以降低所有者与经营者之间的代理成本,从而缓解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问题(Biddle,Hilary,2009)。因此会计稳健性是解决股东与管理层之间代理问题的一种有效机制(LaFond,Roychowdury,2006)。国内学者对此问题的研究形成了不同的观点。徐全华(2013)、袁知柱等(2011)、刘斌,吴娅玲(2011)等实证结论都支持会计稳健性能提高投资效率,即对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都起着抑制作用,从而发挥了良好的公司治理功能。王桂花(2015)等学者认为会计稳健性是一把“双刃剑”,它既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遏制企业的过度投资行为,改善投资效率,也会加剧企业投资不足程度,恶化投资效率。也有学者认为会计稳健性对于过度投资的抑制作用不明显,反而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投资不足(朱松、夏冬林,2010)。综合已有文献,多数学者认为会计稳健性能够抑制企业过度投资。
不同终极控股股东对稳健的会计信息需求并不相同,私企由于受到的财政支持少,外部投资者主要依赖其公开披露的信息对其股票进行定价,促使私企必须提供高质量的会计信息才能获得外部股权融资机会,同时,私企内部管理者的聘任和经营活动相对更加公开透明,会计稳健性能够发挥较好的治理作用,从而抑制管理层出于机会主义动机的过度投资行为。
“三大治理弱化”(内部人控制、债务软约束和政府干预)既抑制国企披露会计信息的意愿(朱茶芬,李志文,2008),也是导致国企出现过度投资、降低投资效率的根源(钟海燕等,2010)。对于同受政府控制的地方国企和央企而言,政府干预和监管制度可能导致会计稳健性对两类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不一致。财政分权改革赋予地方政府更多的经济自主权和资产管理权,为了实现地方GDP增长、税收和就业等目标,地方政府有足够的动力对地方国企的决策进行干预,诱发过度投资问题,然而行政干预一旦外泄不仅会导致地方官员受到上级政府的批评,还可能遭受公众舆论的谴责,地方官员会想方设法将行政干预隐秘化,限制地方国企信息披露的及时性和透明度,降低会计稳健性。地方政府强烈的行政干预动机和外部较弱的监督机制导致地方国企的会计稳健性水平低于央企,诱发过度投资倾向却强于央企。因此,进一步提出假设3、假设4。
假设3会计稳健性能显著地抑制企业的过度投资行为。
假设4不同终极控股权性质的企业会计稳健性抑制过度投资的作用不同,治理效用的强弱排序为私企、央企和地方国企。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选取2010—2013年我国A股非金融保险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剔除ST或*ST、当年IPO、同时发行B股或H股以及变量缺失的公司。初始用于会计稳健性指数模型和过度投资模型的研究对象为790家上市公司4年共计3 160个观察样本,其中央企155家,地方国企315家,私企320家。根据过度投资模型计算得到存在过度投资现象的样本企业共计1 111个,其中央企227个,地方国企474个,私企410个,将这1 111个样本企业用于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影响的回归模型中。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和Csmar数据库。数据处理软件为Stata 12.0。为了消除异常值的影响,所有回归模型变量均在样本1%和99%分位数处做了Winsorize处理。
(二)模型设计与变量定义
1.会计稳健性指数计量模型
国内越来越多的学者采用Khan-Watts(K&W)(2009)[17]模型估计会计稳健性(孙刚,2010;刘斌、吴娅玲,2011;刘红霞、索玲玲,2011等)。张长海,胡国柳,吴顺祥(2012)[18]认为在中国的现实制度背景下,K&W模型最适合我国国情。本文也采用K&W模型估计上市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指数。模型见式(1)和式(2),相关变量定义见表1。
EPSi,t/Pi,t-1=β0+β1,t×DRi,t×μ1,t×Ri,t+μ2,t×Sizei,t×Ri,t+μ3,t×MBi,t×Ri,t+μ4,t×Levi,t×Ri,t+λ1,t×Ri,t×DRi,t+λ2,t×Sizei,t×Ri,t×DRi,t+λ3,t×MBi,t×Ri,t×DRi,t+λ4,t×Levi,t×Ri,t×DRi,t+εi,t
(1)
C_Score=λ1,t+λ2,t×Sizei,t+λ3,t×MBi,t+λ4,t×Levi,t
(2)
根据模型(1)分年度计算出系数λ1,t,λ2,t,λ3,t,λ4,t,并代入模型(2)中计算出会计稳健性指数C_Score。C_Score表示出现“坏消息”时会计盈余与股价相关性相对于出现“好消息”时的增量,C_Score越大,说明会计稳健性越强。
2.企业过度投资水平估算模型
采用如式(3)所示的Richardson(2006)模型估算企业过度投资水平。该模型不仅可以衡量投资——现金流敏感性、区别过度投资与投资不足的状况,而且还能对过度投资水平进行度量(詹雷,何娟,胡鑫红,2011)。
INVi,t+1=α0+α1×Growthi,t+α2×Levi,t+α4×Cashi,t+α4×Agei,t+α5×Sizei,t+α6×Ri,t+α7×Invi,t+Σlndustry+ΣYear+εi,t
(3)
其中,INVt+1为公司t+1年的新增投资水平,等于总投资(Itotal)减去维持性投资(Im)。其余变量的详细定义和计算方法见表2。
模型(3)的回归残差表示企业资本投资的无效水平。如果残差大于零,说明企业存在过度投资行为,用OverINV表示,其值越大说明企业过度投资情况越严重。
3.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模型
根据“终极产权论”对企业的划分标准,把样本分为央企组、地方国企组和私企组,构建如模型(4)所示的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的影响模型,分别验证各类企业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的关系。
OverINVi,t+1=α0+α1C_Scorei,t+
δControli,t+ΣIndustry+ΣYear+εi,t
注:Rt、Sizet、Levt定义同表1。
模型(4)中OverINV为企业过度投资水平,C_Score表示会计稳健性指数。Control为控制变量,包括反映公司经营特征和公司治理特征的9个变量,各变量计算方法详见表3。对于模型(4)我们最关注的是α1的显著性和方向,如果α1>0,表明稳健性是促进企业过度投资,反之则表示稳健性对过度投资有抑制作用。通过比较不同终极控股股权性质企业系数α1的大小,可以判断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的影响程度。
四、实证研究
(一)变量估算及结果
1.会计稳健性指数的估算及描述性统计
K&W会计稳健性指数模型同时考虑了企业个体差异和年份差异,因此将全样本分年度放入模型(1)中回归,得到各年的回归系数、标准差和显著性检验结果。表4是2010—2013年的年度回归系数表。从表4可看出,方程R*DR的4个年度回归系数(λ1)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从总体上看样本公司的会计信息是稳健的。特别是在加入公司规模(Size)、权益市值与账面价值比率(MB)、资产负债率(Lev)等变量后,会计稳健性指数模型调整后的拟合度也在30%以上,说明样本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将表4的回归系数作为C_Score线性组合系数,按企业类别分别带入模型(2),可以计算出2010-2013年各类企业每年的会计稳健性(C_Score)水平,计算结果如表5所示。
表5显示,样本观测期间C_Score的均值和中位数均大于0,说明就整体样本而言,我国上市公司会计信息是稳健的,与模型(1)结论一致。具体到各类企业,私企的会计稳健性指数(C_Score)的均值(0.043 0)和中位数(0.030 2)都最高,且均大于0,这一结果与孙刚(2010)的结论一致,即私企的会计稳健性水平高于国企的会计稳健性水平。而央企的均值(0.036 6)和中位数(0.021 4)均大于地方国企(0.030 9、0.020 1),说明央企会计稳健性水平稍强于地方国企,但央企组C_Score的标准差最大,说明央企个体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假设1得以验证,即三类企业会计稳健性由高到低分别为私企、央企、地方国企。
2.过度投资水平的估算及描述统计
表6是模型(3)的回归结果,各变量与下期新增投资规模(INVt+1)的关系和预期的结果一致,除了上市公司年限(Aget)的系数不显著外,其他变量对下年度的新增投资规模均有显著性的影响。回归系数和显著性结果表明企业的成长性(Growtht)、现金持有量(Casht)、企业规模(Sizet)、股票收益率(Rt)、本期投资规模(Invt)与新增投资(INVt+1)显著正相关;而资产负债率(Levt)则约束了公司的下期新增投资规模(INVt+1)。模型(3)的回归残差反映了企业的非效率投资程度,残差大于零,说明企业发生了过度投资行为,反之则表示企业投资不足,本文只关注残差为正的情形。
表7是残差为正样本的回归结果按企业类型分组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发生过度投资行为的地方国企样本量最多,为474个,占地方国企总样本数1 260的37.6%,且其过度投资水平残差OI均值(0.105 0)和中位数(0.0581)在三类企业中都最高;发生过度投资行为的央企样本数为227个,占央企总样本620的36.6%,其过度投资水平残差均值(0.098 9)和中位数(0.052 0)均大于私企;私企发生过度投资行为的样本为410个,占私企总样本1280的32.0%。就过度投资水平而言,地方国企无论是企业绝对数量还是相对比例都最高,央企次之,私企最低。假设2得以验证,即过度投资水平由高到低依次为地方国企、央企和私企。
注:括号内为标准差,*p< 0.10,**p< 0.05,***p< 0.01。
(二)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根据模型(2)、(3)分别计算出各公司各年份的会计稳健性指数和过度投资水平,选取发生过度投资行为的1 111个企业作为模型(4)的样本,在后续研究中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8所示。
从表8可以看到,发生投资过度(OverINV)的企业为1 111个,占3 160个研究样本的35.2%,说明就整体水平而言,我国上市公司的过度投资水平较高,这与袁知柱等(2011)的研究结果一致。会计稳健性指数C_Score的均值为0.043 4,标准差为0.034 7,说明样本公司整体执行了稳健的会计政策,但公司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最小值(-0.056 2)为负说明存在没有执行稳健会计政策的企业。其他变量的统计结果与相关文献一致。
(三)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的回归结果分析
1.回归方法的选择
在对模型(4)进行回归分析之前,需要对模型的回归方法进行判断和选择,在混合最小二乘法(OLS模型)、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中选择最适合本文研究的计量方法。在OLS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之间进行选择时,F检验值为3.0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固定效应模型优于OLS模型;在OLS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之间进行选择时,LM检验的卡方值为193.91,且在1%水平上显著,因而优选随机效应模型;在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之间选择时,Hausman检验的卡方值为80.42,在1%的水平上显著,因而优选固定效应模型。综合F检验、LM检验和Hausman检验结果,本文用于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模型的回归方法最终选择固定效应模型。
2.回归结果分析
注:括号内为T检验值,*p< 0.10,**p< 0.05,***p< 0.01。
表9是模型(4)的回归结果。从全样本看(第2列),会计稳健性水平(C_Score)与过度投资水平(OverINVt+1)的回归系数为-0.022 6,并且在1%水平上显著。从整体看,会计稳健性水平与企业过度投资水平呈显著负相关关系,即会计稳健性能抑制过度投资行为,验证假设3。
按不同终极控制权对企业分组后的回归结果如表8第3、4、5列所示,央企与地方国企的C_Score系数分别为-0.035 1和-0.030 0(∣-0.035 1∣>∣-0.030 0∣>0),仅从系数看,会计稳健性对央企的过度投资抑制作用稍强于地方国企,但这一结果没有通过10%的显著性检验,说明会计稳健性未能抑制两类国企的过度投资行为,不能证明会计稳健性对央企的抑制作用强于地方国企。私企组的C_Score系数为-0.131 8,并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稳健的会计政策能抑制私企的过度投资行为。与央企和地方国企相比,无论是模型的系数大小还是系数的显著性水平,均表明会计稳健性对私企过度投资的抑制作用更强。假设4没有被完全证实。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前文研究结论的稳健性,采用以下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
首先,对过度投资进行Logistics回归分析。前文将根据Richardon模型计算出的回归残差大于零的样本都归于过度投资样本,这种分类方法可能忽略了企业存在适度投资的可能性,即使当年的实际新增投资水平超过预期新增投资额,也可能是在资本支出的合理范围之内。因此为了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又将模型(3)的残差由高到低平均分为3组,视残差最高组为研究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模型的样本,并代入模型(4)进行Logistics回归。
其次,进行适度会计稳健性分析。周晓苏和吴锡皓(2013)[19]认为在适度范围内,稳健性的增强有助于提升会计信息透明度,而由极端向下盈余管理引起的“过度稳健”则导致会计信息透明度下降。而过度的稳健会损害会计信息的价值相关性,加剧信息不对称程度(刘斌,吴娅玲,2011)。为了避免管理层盈余操控带来的影响,分别将央企组、地方国企组和私企组样本的会计稳健性水平按降序排列平均分为三组,并取三类样本企业中的中间组为模型(4)最终研究样本。两种方法的检验结果与前文结论一致。
五、结论
本文以2010—2013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基于终极控制权视角,采用Richardson投资模型、Kahn &Watts会计稳健性指数模型,分别探究了央企、地方国企和私企的会计稳健性水平与过度投资水平的差异;通过构建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模型验证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的影响,来检验会计稳健的公司治理价值。得到以下结论。
(1)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的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水平存在显著差异。会计稳健性水平由高到低依次为私企、央企、地方国企;过度投资水平由高到低依次为地方国企、央企、私企。
(2)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的会计稳健性抑制过度投资的作用存在显著差异。较之国企,会计稳健性显著地抑制了私企的过度投资问题,表明在私企,会计稳健性能够发挥很好的治理功能,但这种抑制作用在地方国企和央企不显著。
对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的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的比较表明本文提出的终极控制权-会计稳健性-过度投资假设成立,即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水平存在显著差异。此外,我们分别计算全部样本企业以及三类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企业会计稳健性与过度投资水平,从不同维度考察了会计稳健性对过度投资的影响,丰富了已有研究成果的内容。我们的结论为债权人、投资者判别不同终极控股股东控制的上市公司会计信息的稳健性及制定投资决策提供了一个值得参考的经验与借鉴,也为会计稳健性的治理效用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
不同生命周期的企业投资战略有所不同(周晓苏等,2016)[20],本文研究对象选取的是一个时间窗口(2010—2013年),并未考虑各个研究对象所处的生命周期,处于不同生命周期的企业对会计稳健性的需求程度是否不同,除了终极控制权外,处于不同生命周期的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对过度投资的治理作用是否也存在差异等问题都是需要进一步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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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廖筠
The Effect of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on Corporations’ Over Investment——Based on different Ultimate Control Rights
ZENG Yue-ming1, FU Ting1,2
(1.Glorious Sun School of Business and Management, Donghua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51, China;2.School of Economic and Management, ShangRao Normal University, Shangrao 334000, China)
Key words:accounting conservatism; over-investment; ultimate control rights; stock ownership
Abstract:Based the sample data of Chinese A-Share listed corporations collected from 2010 to 2013, this paper empirically studies the influence of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on over-investment for different kinds of ultimate controlling ownership. We find that private corporations’ conservatism level is the highest and over-investment level is the lowest in the three groups of corporations, over-investment level of the local state-owned enterprises is higher than that of the state-owned central enterprises, but the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is weaker than the latter; in private-owned enterprise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plays the governance effect of alleviating the over-investment behavior, but this inhibition is not significant in local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nd central state-owned enterprises.
收稿日期:2016-03-05
基金项目:上海市自然科学基金项目(13ZR1401400);上海市教委科研创新项目(ZX201506000007)。
作者简介:曾月明,女,东华大学旭日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会计理论与实务研究;付婷,女,上饶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教师,东华大学旭日工商管理学院硕士生,主要从事公司理财研究。
中图分类号:F2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1007(2016)07-005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