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再美也美不过悬念〔组诗选三〕

青小衣

悬崖再美也美不过悬念〔组诗选三〕

青小衣

夜深了，我打开糖罐

每一块糖

都穿着大红大绿的新衣服

夜深了，我打开糖罐

看到

很多我

带着甜，穿透黑，夜有点发腻

而我，只能靠甜

活下去

我想变成一块糖

被那个看中我的人

剥开

含在嘴里

悬崖再美也美不过悬念

一块石头高过一块石头

被子雨水刚刚洗过，石头上还留着云朵的味道

我爬到最高的那块石头上，站在悬崖边

饮风，风也饮我

突然，我屏住呼吸，张开双臂

那是一个飞翔的动作

我想起了玉娇龙

我终于没有跳下去

悬崖再美，也美不过心中的悬念

我坐在时光倒流的地方

我喜欢坐在一些地方，一块石头

或一堆原木上。时光倒流，一寸一寸退回去

退到很远的昨天，更远的前天

那时候，只有黑白照片，彩色胶卷

都铺在野外。春天里，花粉落花流水在我的鼻尖上

冬季很漫长，一地一地的雪

我的头发没有烫染过，脸上也没有擦过脂粉

衣裤上的花都是印染的，容易掉色

能洗出一大盆红一大盆蓝

父亲从部队回来，穿着绿军装

在地里帮母亲干活。他走过玉米地、高粱地时

满地的庄稼都变成了穿军装的父亲

那时，树木都长过屋顶。活着的人都住在村庄

地上的房子里，去世的人都住在村外

地下的房子里。彼此相守，看护家园

时光再退一步。一切高度都低下来

万物都是处女身。云牵云，天空更高远，风吹风

大地更辽阔。人在天地间有走不完的路

以上原载《诗刊》2016年6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