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文化视域中新感觉派小说的叙事张力
2016-02-19肖依辰
肖依辰
(集美大学 文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都市文化视域中新感觉派小说的叙事张力
肖依辰
(集美大学 文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20世纪30年代新感觉派小说家在现代思潮的指引下自觉地追求小说形式的创新,对上海这个充满神奇和迷醉的东方大都会展开了“有洋场气息和浓郁上海风味”的都市叙事,开启了中国真正的都市文学。以新感觉派小说作品为文本分析对象,将其放置于都市文化的视域之中,运用叙事学的相关理论,探究在新感觉派小说产生和发展过程中,富有现代意味的上海洋场文化如何影响和渗透在他们的文学书写当中。
新感觉派小说; 都市文化; 文化视域; 叙事张力
0 引 言
新感觉派产生于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是在现代主义文学思潮影响下勇于探索文学创作形式的先锋,在中国现代文学中最完整的一支现代小说流派。以刘呐鸥、穆时英、施蛰存等为代表的中国“新感觉派”小说家们对现代都市上海进行了多层次、全方位的描绘,“都市”第一次真正成为现代文学独立的审美对象。正是新感觉派对都市展开了具有现代意味的先锋探索,才使得中国的都市文学具有了蕴含丰富的文学史意义。
1 都市文化孕育的新感觉派
都市文学是随着现代都市的诞生而逐渐形成的一种展现现代人都市生活层面、抒发现代人都市体验的文学样式。作家以现代都市生活为背景,以都市人的身份去感受这个都市的衣食住行,然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付诸笔端,通过塑造一系列都市男女形象,来展示都市的魅力和现代人的都市情绪。
中国的都市文学起始于20世纪30年代。随着都市生活特征的显著,作家的目光逐渐由古典的“小桥”“流水”“人家”的理想抒写转向有着最鲜明的都市特色的“摩天大楼”“夜总会”“赛马场”等场所,起初作家们虽然身处现代都市,但作品中呈现的往往是有现代而没有都市。新感觉派文学的出现,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作家的审美习惯,他们在日本新感觉派和法国都市文学创作的影响下,勇于创新和实践,使中国不仅有都市,而且有了都市文学。新感觉派小说家“第一次用现代人的眼光来打量上海,用一种新异的现代的形式来表达这个东方大都会城与人的神韵”[1]251。他们着眼于现代都市中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和所感受到的现代情绪,侧重展现都市日常生活的畸形病态和世风人情,有着独特的都市叙事。
在上海独特的文明氛围中孕育的都市作家群,对于都市生活和都市文化,有着深刻的体验和认识,并以都会奢靡的洋场文化为背景来阐释他们对都市人生的审视和理解。都市文化的新奇性以及都市文化和传统乡土文明的差异性,为新感觉派提供了独特的审美视角和审美领域。对作家来说,都市的新感觉、新体验不仅改变着他们写作的背景和题材,也改变着他们的叙事和表达方式。
1.1 纷繁复杂的社会背景
上海都市文化的开放性和殖民性对知识青年传统文化价值观念的强烈冲击,是新感觉派得以发生发展的重要社会背景。
30年代的上海是一个完全开放的世界性的大商埠,已经完全具有了现代都会所需的物质供给、西方化的生活习惯和摩登的都市文化空间,被称为“东方巴黎”。新文化运动中心的南移,使中国大多数作家荟萃于繁华开放的上海,“由于上海最典型地体现着中国近代社会沦落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历史发展过程,最集中地反映了中国现代各种文化的碰撞与渗透,最明晰地表现着在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的双重介入中中国现代都市的精神与物质的双重畸形发展状态”[2]4,部分中国现代作家认为“蒙受近代文明恩惠最多的是都市,受害最深的也是都市”[2]14,所以在他们的作品中明显地表现出现代都市文明病,面对都市的喧哗和困扰,新感觉派作家在作品中表现出对都市文明既留恋又厌恶的复杂情绪。
1.2 都市情绪的文本载体
文学创作形式为作家们都市情绪的表达提供了最合适的文本载体。长期沉浸于现代都市生活的漩涡中,他们对都市发达的商业文化和成熟的欧洲生活方式相当熟稔,善于探索在物欲诱惑下现代都市人的内心世界。所以,新感觉派小说常常投射出在这个病态都市里,下层人们对苦难生活的挣扎和绝望,知识分子精神的孤独和迷茫,以及上层社会对工人的残忍无情、贪婪物质和肉欲享乐的灵魂堕落。
施蛰存的《梅雨之夕》散发着强烈的孤独与忧郁。“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孤零零一人去公司,一人回家,在一次梅雨的傍晚偶遇一位苏州姑娘,勾起“我”对初恋的回忆,在初恋女友、柜台少妇和自己的妻的交叉联想中,传达出都市青年小职员孤独无奈的人生。《春阳》中的小镇女子婵阿姨当年为了继承财产与牌位结婚,在繁华的都市被和煦的春阳搅得情欲骚动,如今尽管她生活在上海,靠银行的息金过得衣食无忧,但始终是孤独、郁闷的生活。《白金的女体塑像》通过谢医师刻板、孤独的单身生活和面对女病人时的种种心理变化,传达出上海普通市民生活的压抑与沉闷。这些小说或是描写都市男女孤独寂寞的情绪,或是展现都市气息对人物压抑心理的冲击,或是在都市各种压力下人们病态的生存状态。作家在发泄自己的情感体验时,也使读者的都市情绪在阅读中得到了共鸣。
1.3 神秘怪异的都市场景
新感觉派作家对洋场上海的生活场景的描绘,常给人陌生化的心理体验。通过对大都市繁华的街道,具有异域情调的摩天大楼,夜晚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变化各异的大型广告牌,豪华的夜总会、舞厅、咖啡馆等直观文化层面的书写,“表现现代都市的力量、速度、色彩和声响,不仅仅停留于将现代都市作为人物活动的空间背景来描摹,而是作为具有人格力量的对象来表现”[3]18。跳舞场、跑马场、大型电影院等象征都市物质和繁华的都市场景,在新感觉派作家的笔下充满着神秘和怪异。
刘呐鸥的《游戏》中,展现在男子眼前的都市夜景是“黑魁魁的空中罩住一片生活的红光,下底是一片的灯海……近处一条灯火辉煌的街道,像一条大动脉一样,贯穿着这大都市的中央,无限地直伸上那黑暗的空中去”[4]359。在大都市的辉煌夜景中显现的是“明亮”和“黑暗”的鲜明对照。“黑魁魁的空中罩住一片生活的红光”“灯火辉煌的街道”“直伸上那黑暗的空中去”,人像“一簇蚁似的生物”从“戏园滚出来”,作者将常见的都市街景形象地异化、物化,烘托出在大都市繁华背景下人物的渺小与孤独,以及都市文明对现代都市人造成的扭曲变形。
穆时英的《夜总会里的五个人》中,星期六晚上的都市是“在爵士的轴子上回旋着的‘卡通’的地球,那么轻快,那么疯狂”[5]232-233。红绿蓝紫的霓虹灯装饰着街道,强烈的色调充斥着夜上海,描绘了一幅声光化电恣意交错,失去理性、道德沦丧、罪恶的都市景观。而在《上海的狐步舞》中,人们在汽车上看到一闪而过的街景是“上了白漆的街树的腿,电杆木的腿,一切静物的腿……revue似的,把擦满了粉的大腿交叉的伸出来的姑娘们……白漆的腿的行列。沿着那条静悄的大路,从住宅的窗里,都会的眼珠子似地,透过了窗纱,偷溜了淡红的,紫的,绿的,处女的灯光”[5]264。作者通过物的拟人化,把那些本来没有情感的物质等同于人身体的一部分,将“街树”“电杆木”“一切静物的腿”与姑娘们“擦满了粉的大腿”相提并论,充分展现都市人的物化,具有现代文明特征的都市景观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渲染了一种堕落的都市氛围。
2 新感觉派小说的叙事张力
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这个推崇声色娱乐,带有浓重异域气息的大都市在吸引无数投机者前来冒险的同时,也召唤着现代作家以现代传媒为依托,借声、色、光、影等形象图式,传达其独特的都市生活体验,参与摩登上海的文化空间建构。新感觉派小说家从城市空间的生存体验、审美体验入手,在都市景观的话语范畴内,打造出上海浮华世界的感性一面。刘呐鸥明确提出,都市景观及现代空间技术所提供的“新的空间及新的角度都能给我们以新的幻想意识情感”[6]94,传统的封闭思想和伦理道德在这里被摧毁殆尽,人们只有通过即刻的身体感官知觉,即“新感觉”才能深入了解上海这个由汽车、酒吧、舞厅、电影院、游乐场、跑马场、大型百货公司等构筑的具有流动性、多变性、异质性的现代都市空间。
2.1 内聚焦的叙事视角
新感觉派小说突破了传统小说中非聚焦的全知全能叙事视角,常常采用内聚焦的人物叙事,让故事的叙述者与作品中的人物重合,以内心独白的叙述方式,表达对生活、情感和人生经历的感受,增强了作品主观表达的抒情性和艺术刻画的真实性。穆时英的小说《黑牡丹》中的“我”是作为一个“目击者”来讲述女主人公的故事,由于无法直接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主要通过对话让主人公讲述自己的遭遇,再由自己的回忆或者别人的介绍加以补充,相对于传统的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这种内部聚焦叙事情境给读者新鲜的阅读体验。跟随黑牡丹、圣五和“我”三个人物视角的转换,故事的叙事情境不断变化,聊斋式仙狐传奇元素的融入,使小说增添了神秘色彩。
《被当作消遣品的男子》以人物内聚焦的叙事视角,描写“我”眼中的蓉子是一个魅力四射而又任性的爱情猎手,是追求新鲜刺激和速度的姑娘。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主人公的爱情悲剧,对主人公追逐爱情时的心态进行了细腻的内心描写。男子由被蓉子的美貌所吸引,被引诱而主动追求,享受恋爱和受骗的感觉,一步步走向被当作消遣品,最后被无情抛弃的结局。小说展现了现代都市女性游戏感情、娱乐消遣的生活态度,传达出主人公颓废悲哀的都市情绪。
《莲花落》是以“我”的人物内聚焦回顾了二十多年的漂泊经历。在兵荒马乱的动荡时代,年轻的“我”和她在凉亭相遇,彼此为失去家人而痛哭,两个不幸的人从此相依为命。通过一曲“莲花落”,作者将主人公现实的感受、人生的经历和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我们是两个人,可是她在昨天晚上死了”[5]227,主人公反复念叨这句话,仿佛在提醒自己相信这个悲惨的现实,曾经“我们是两个人”,穿过一重重山,跋涉一道道水,一副檀板,一把胡琴,相濡以沫,如今她却先去了。作者运用第一人称内聚集的叙事视角,使主人公如同一位迟暮的老人,娓娓诉说着半生的沧桑,给小说增添了悲伤哀婉的气息。
2.2 欲望化的都市形象
新感觉派小说塑造了一系列的现代都市男女形象:舞女、水手、姨太太、资本家、投机商、公司小职员、底层市民、工人等,人物繁多,形象各异。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小说中的现代女性。这些摩登女郎是美丽妖艳的,充满着诱惑和异域风情,她们是现代都会的产物,在现代都市的游戏规则中,摆脱了传统伦理道德的束缚,大胆地放逐自己的欲望。她们往往比男性更迅速地融入现代都市的奢靡生活,并利用自己的美色获得了这个社会的生存券。无论是患有肠胃病的女大学生蓉子,还是漫游在赛马场和舞厅的摩登女郎,都是妩媚妖艳的,时刻被男人们追捧着的。她们在物欲膨胀的都市社会中抓住即时的物质和欢乐,沉醉于被爵士乐、华尔兹、探戈宫、鸡尾酒、吉士烟、飞扑、玫瑰花等包围的都市欲望中。
相比之下,小说中的男性形象常常表现出颓废、忧郁的精神状态,他们患着“女性嫌恶症”或是“精神衰弱症”,把女性当作散步时绝好的手杖,在空虚寂寞时穿梭于都市的大舞厅,在酒精中麻醉自己的意识,但最终仍逃不脱被当作消遣品的命运,他们自称是胃的奴隶、肢体的奴隶,是被生活压扁的人。在施蛰存的《鸠摩罗什》里,即使是得道的高僧,仍不能摆脱内心欲望的煎熬,死后不化的舌头就是他欲望的象征。在《夜》中,穆时英刻画了一个流浪二十多年的水手,无家可归,只能在酒吧里寻求快乐,但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仍无法掩饰他的寂寞孤独和对爱情的渴望。穆时英的小说中驮着沉重灵魂的尼采主义者,在都市的繁华中没有放弃自己的坚守,却在一个反感其生活方式的舞女面前丧失了自己的道德底线,调侃式反讽意味的结尾,给人留下沉重的思考。
在爱情模式中,新感觉派改写了传统小说中男性主动追求女性,一波三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的模式。在现代都市里,女性视感情为游戏,在恋爱追逐的游戏中凭借自己的美貌和魅力,轻而易举地赢得异性的欣赏和爱情,但在男性陷入爱情无力自拔时又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弃,深刻地揭露出都市男女的虚伪本质,对金钱、物质和精神消费的欲望。
2.3 现代化的叙事时空
在小说的叙事时空方面,新感觉派小说家进行了反传统的现代化突破,他们致力于将人物心理意识的回忆、想象、联想、梦境等与现实虚实相生,将过去、现在和未来跳跃拼接,并在时光回溯、空间变换的不确定状态中建构出一个具有幻觉感、主观性、意象化的空间,从而展现出人们对都市变幻的迷失和恐慌。
现代都市生活内容的丰富为新感觉派小说的创作建构了现代化的都市叙事空间。他们笔下的故事经常发生在如赛马场、夜总会、舞厅、电影院、富豪别墅、滨海浴场、特快列车等现代都市场所。新感觉派一面沉浸于上海摩登的生活方式和流行文化中,一面汲取现代都市的艺术媒介形式开拓自己的创作视野。施蛰存的《梅雨之夕》和《春阳》就是突破时空限制的现代化叙事,小说通过回忆、想象,追溯陈年往事,现实的感受与过去的幻觉杂糅在一起,形成时空的交错和情感的延宕。穆时英的《上海的狐步舞》以快速的节奏和闪跃的镜头将电影拍摄的蒙太奇剪辑与组接手法运用得淋漓尽致,展示了都市夜色笼罩下的种种场景。林肯路、铁道口、跑马厅、华东饭店,黑社会暗杀、舞场蜜语、饭店卖淫、胡同行乞,通过一组组跳跃的画面将富人的纵情享乐、纸醉金迷的奢侈罪恶生活,与社会底层人民贫困、工伤、死亡的黑暗生活作出鲜明的对比,在时间和空间非理性的纵横交织的都市社会里,展示出社会的疯狂和畸形的都市文化。《夜总会里的五个人》以“桔瓣式”的叙事结构将五个人的故事并行发展,相互交织,使星期六的晚上,整座城市陷入了迷狂。破产的胡均益、失恋的郑萍、衰老的黄黛西、迷惑的季洁、失业的缪宗旦,作者将各色人物汇聚一堂,于是不相干的人物也有了交集,无论白天经历了怎样的挫折,在声色光电交织的都市夜晚,夜总会是建在地狱上面的天堂,这里总是充斥着欢笑,一切烦恼销声匿迹,人们疯狂地舞着、笑着,争分夺秒,放纵欲望,珍视最后的时光仿佛是拯救生命的最后稻草。作者借鉴戏剧“三一律”原则,将人物集聚在同一个夜总会,故事的发展、高潮、结束控制在一天之内。在时空的交错、情节的交织并进、人物内心细致的刻画中,取得共时性的叙事效果。
《街景》中,作者以全景式的描绘手法,勾勒出街角处一个瞎眼的老乞丐与街道上行走的各色人物动与静、美与丑的都市景观,将美好与丑陋放置在一个画面中,表现了“从恶中去发掘美”的审美视野,隐含着作者对罪恶的都市文明的批判意识。小说由都市场景的全景式呈现转为意识流的表现手法,空间的描绘转为时间的回溯,故事场景在过去与现实之间不断地切换,展示出在兵荒马乱中劳动者的不幸人生。在《本埠新闻栏编辑室里一札废稿上的故事》中,小说汲取了侦探故事的结构元素,通过新闻采访的文本形式,从撰稿人、在场者、侍者、林八妹、校对员的角度叙述一桩舞女受侮辱案,形成多层次、立体的叙事结构,如同音乐演出的多声部合奏,不同叙事者对事件的指涉各执一端,叙事时空被切割成一个个单元,各自独立又相互关联,呈现出一个错综复杂的世界。
3 新感觉派小说的叙述语言
语言是小说的血肉,现代化的语言风格构成独特的叙事话语。新感觉派小说借鉴了现代主义文学奇特的语言表达方式,通过词语反常规的组合方式和描述技巧来表现个人对生活的独特感受并展现荒谬的客观世界,通感、比喻、夸张和拟人化等修辞方式是其常用的“陌生化”手法,因而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施蛰存、穆时英、刘呐鸥等作为新感觉派小说家的代表,在表达现代都市中人们的“现代情绪”时有着不同的语言风格。施蛰存深受传统文学的影响,有着深厚的古典文学素养,所以在他的早期作品《上元灯》《扇子》等短篇小说中,我们能体会到传统文人诗意含蓄的抒情和感伤无奈的绵长忧愁;同时他还善于借鉴西方现代文学中意识流、内心独白的创作技巧,如在《梅雨之夕》《春阳》《鸠摩罗什》《魔道》等作品中,对小说中的人物心理进行了深入的剖析,使小说的语言具有很强的内倾性。穆时英早期的作品,如《咱们的世界》《南北极》《生活在海上的人们》等文本叙述语言充满了血腥和暴力,人物语言常常表现出对都市上层剥削阶级和人生命运的咒骂,话语鄙薄粗鲁,小说中出现一些黑话、隐语,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和水浒气息。在《公墓》《莲花落》《玲子》中,小说充满了感伤、忧郁又浪漫的氛围,像一曲曲哀怨的抒情诗。而后期成熟的作品,如《夜总会里的五个人》《上海的狐步舞》等,作者对客观世界的描绘又充分渗透了主观情感体验,小说语言色彩鲜明、想象奇特,充满对金钱和物质的欲望,造成陌生化、怪异、堕落的审美效果。
刘呐鸥的小说打破了中国传统小说约定俗成的语言使用习惯,着重以新奇的、充满特殊感觉体验的语言形式来表现作者的独特感受。这种语言形式不拘泥于单一的感知方式,而是调动多种感觉方式的修辞手法,以引发读者的阅读想象。同时故意改变传统的语言搭配结构,引发出新奇的感受,从而产生陌生化的效果。“紫色的”黄昏、“桃色的”感情、“妩媚的”初冬阳光,充分加入人的主观感受,使毫无情感的客观世界变得色彩斑斓,充满生命的气息。作者将这些意象注入了主体的主观感受,因而也表现出人物内心的复杂体验。此外,通晓日、英、法等国语言的刘呐鸥还在作品中特意使用外语和欧式句式,创造出新式的句子和语气,造成阅读时的阻拒感,更有助于激活读者对都市的新鲜感受,实现文学语言与都市背景的内在契合。
4 结 语
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新感觉派小说,是在上海的都市文化氛围中孕育而生的,表现了日益紧张的现代城市生活节奏和内容,开辟了探索新的艺术世界的活力和潜力,它的出现为中国现代文学开拓了一种以感觉为主体的都市叙事。新感觉派作家借鉴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创作的艺术手法,以个人的生活经验为切入点,把现代人复杂的都市情绪纳入小说表现的主题,在不断变换的尝试中进行着先锋性创作,在题材内容、人物形象、叙事技巧和语言表达等方面都有创新和开拓,并以其敏锐的感觉捕捉都市社会的百态人生,富有极强的感染力,成为现代文学发展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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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罗钢.叙事学导论[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
(责任编辑 王小娟)
Narrative Tension of New Sensation Novels in the Urban Cultural Horizon
XIAOYichen
(FacultyofArts,JimeiUniversity,Fujian,Xiamen,361021,China)
In the 1930s,under the guidance of modern thought,new sensation novelists consciously pursue novel forms of innovation.As Shanghai was the Orient metropolis which was full of magic and charming,they launched an "urban narrative of foreign flavor and mellow flavor of Shanghai",and opened a real Chinese urban literature.With new sensation novels as text analysis objects,the paper places them in the horizon of urban culture.Meanwhile,applying some related theories of Narratology,the paper explores how the foreign cultures of Shanghai full of modern flavors affect and penetrate their literary writing in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process of new sensation novels.
new sensation novels;urban culture;cultural horizon;narrative tension
2016-09-22
肖依辰,女,河南驻马店人,集美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I207.42
A
1008-5645(2016)06-009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