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的职教愿景与中国意识

□臧志军



2030的职教愿景与中国意识

□臧志军

听说国家最近在讨论“中国职教2030”的远景规划，不禁很好奇：15年后的中国职教会是什么样子？有《中国职业教育2030》的起草者在《中国教育报》撰文阐释了到2030年时中国职业教育的发展面貌，其中提出了建设“职业教育发达大国”的愿景，还对2030年的职业教育进行了定性描述——“全纳、优质、公平”。读到此，我突然意识到，所谓的“全纳、优质、公平”其实来自于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韩国仁川主办的世界教育论坛上提出的到2030年世界教育的新口号——“确保全纳、公平、有质量的教育，增进全民终身学习机会”。这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太“正能量”的联想——教科文组织都承认它在1990年提出的 “全民教育目标”和“千年发展目标”并未能真正完成，我们现在把它的“全纳、公平、有质量的教育”照搬过来作为中国教育以及中国职教的目标是为我们放了一个跳一跳才能够到的桃子还是画了一个可以止渴的杨梅？

与职业教育愿景相比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制订2030远景规划的方法论问题。我们无从知道教科文组织何以自信地提出“全纳、公平、有质量”的教育发展目标，但我们知道目前全世界有几十亿人在忍饥挨饿、几亿人正面临战争灾难，“全纳、公平、有质量”真地能够成为普世的教育发展目标吗？即使中国比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发展得都要好，更有可能实现教科文组织提出的目标，我们就应该全盘接纳它的话语吗？我所担心的是中国人不自觉间形成了一个关于教育发展的思维链条：国际组织或发达国家提出的教育发展目标非常先进——中国教育也应该积极融入世界的教育话语体系——中国职教当然也需要对国际组织或发展国家的教育理念做出积极回应。这样的链条如果真的存在，说明许多人头脑中还存在“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不自信状态，更说明我们在讨论中国未来职教问题时缺乏的正是“中国意识”。

今天的中国职教成就巨大，但同时问题繁多，如果我们不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教育理念开始，而从中国职教的现实问题开始，讨论这些问题存在以及发展的内在机理，研究与这些问题相关的内外部条件在未来的15年间的酝酿、演变，大概可以更清晰地描绘一个中国职教的未来图景，在此基础上提出中国职教的远景目标可能会更为恰当。

我们可以以职教集团为例看一看后一个思维链条是否可行。

早在本世纪初，中国就在全国推广职教集团，但后来，许多人发现许多所谓的职教集团形式往往大于内容，很多人都在质疑这类集团存在的必要性。但在理论上，结成战略联盟的学校与企业确实可以降低交易成本、形成价值链互补，目前的空心化、形式化的发展并非职教集团的固有之意。由此可以确立一个基本的立场：职教集团有必要存在与发展，但目前存在很多心理、制度等方面的障碍，今后这类集团是否可以继续发展有赖于职业院校的改革与外部环境的演变。

那么，职教集团发展的现实障碍有哪些？哪些障碍可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通过我们的努力加以消除？中国的职教集团发展的理念与行政基础是校企合作，成立职教集团的目的是促进校企合作，政府也是为了这一目标促成了集团的成立。但在现实中校企合作一般被处理成一所学校与一家企业之间的双边合作，基于传统校企合作理念的职教集团无非是把若干个双边合作装进了一个有集团名号的篮子里，学校仍然与不同企业开展双边合作，集团内的各企业间、各机构间并不存在互动关系，这就是很多人所说的“职教集团只是做了校企合作的事”的原因，这也是很多人质疑职教集团存在意义的原因。那么为什么学校只能与集团内的企业形成独立的双边合作呢？今天的学校仍然是一个培养通用人才的场所，这类人才的培养是一个独立于企业生产过程的行为，因此学校无法与企业共享价值链，学校功能的单一使以学校为纽带把企业团结起来的设想沦于空泛。

如果学校不仅培养通用人才，也能够为特定企业培养特定人才，同时也较多地参与社区事务，就会发现学校与企业的利益联结点大大增加，因为现代化的企业不仅要追求利润，还需要大量参与社会事务。在这种情况下，学校、企业、社会组织之间可以形成多层次、多边的互动网络，一个社区化的职业学校完全有可能把社区中的企业、社会组织团结在一起，形成一种全新的面向社区服务的职教集团。要达到这样的目标，我们一方面要努力促进学校功能的多元化发展，另一方面应积极争取建立以职业学校为中心节点的社会合作网络，一个全纳、开放、合作、服务的职业教育网络就自然形成了。

以上的例子说明，通过分析中国问题可以让“全纳、公平”之类的字眼从洋人的高调变成我们自己真正的愿景。心怀“中国意识”，才会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中国职教，展望中国职教。（作者系江苏理工学院副研究员）

责任编辑秦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