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化理论指导下的《动物农庄》探究

李　潭

(周口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周口466001)



陌生化理论指导下的《动物农庄》探究

李潭

(周口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周口466001)

陌生化理论起源于俄国形式主义,强调文学语言的新奇与反常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奇异感,从而使读者已经麻木的神经变得敏锐起来。《动物农庄》运用该手法把人类社会存在的极权主义赤裸裸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分析《动物农庄》情节、人物、语言、形式等方面的陌生化,探讨陌生化现象在深化小说主题、增强语言感染力及小说艺术性方面的作用。

陌生化;《动物农庄》;文学技法

DOI:10.13450/j.cnki.jzknu.2016.04.011

《动物农庄》是一部关于动物通过革命获得了解放，然后自治的政治寓言小说。它通过拟人化描写动物庄园中离奇的动物故事，反映出作者对当时两大政治阵营本质相同的不满,揭示出人性的贪婪、自私、虚荣、懦弱,从而再现反对极权主义，追求民主与公正的小说主题。作为一部讽喻小说,《动物农庄》通过隐喻、寓言、象征等文学方式表现主题。以往论者从小说的象征意义、小说中动物形象的刻画方法、黑色幽默以及与其他小说对比等角度分析研究,拓展了对奥威尔小说主题意义及小说背景的理解。从陌生化理论角度研究小说的情节、语言、人物及形式等特征,可以加深对小说主题和艺术化表现手段的认识。

一、陌生化理论

“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理论家维克托·什克洛夫斯基1917年在其一项名为“作为技巧的艺术”的创新研究中提出的概念。他从文学欣赏的角度即感知过程入手,把文学性的产生归结于散见于文学作品中的统称为“陌生化”的文学技法。在形式主义文论中,“陌生化”概念通常用英语“defamiliarization”或“bestrangement”表示,汉语译为“奇异化”或“陌生化”。该理论认为,文学形象的特征在于它的感知过程,通过有意识地使被感知对象变得困难,使它和读者原有的体验不一致甚至完全相反,使意义的获得变得艰涩,延长了读者对形象的体验过程[1]。

“陌生化”理论肯定艺术的作用,认为文学应该用新的艺术形式来唤醒人们对熟悉事物的新感受和新知觉,艺术性的获得在于让艺术把事物变得“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加大感知的难度和长度,因为感知的过程就是审美的目的。艺术是体验事物艺术性的途径,而事物本身并不重要。作为文学性的基础,“陌生化”效果突出体现在文学作品中。语言层面,日常语言在文学技法的压力下被强化、扭曲、重叠从而转换成文学语言。该层面的陌生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语音层面上采用新的韵律形式对日常语言的声音产生阻滞;语义层面如使词衍生出附加意义;词语层面如改变句子正常的语序。陌生化还发生在文学作品的叙述视角、背景、人物、情节、对话等方面。

人们对于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会慢慢习以为常,失去新鲜感。世界没变,但我们的心灵和眼睛却失去了发现生活中美的能力。艺术的作用就是用新奇的手段唤醒我们对日常生活的注意。陌生化使我们把习惯变成新奇,把习惯化、自动化转变成陌生化,让我们可以从真正意义上去看、去思考、去感受身边看似平常无奇的一切。

简而言之,“陌生化”就是通过加大感知难度和长度的方式使形式变得困难,从而使读者感受到“阻碍”,采用让事物奇特化的手法使形式变得模糊,从而加大感受的难度,延长感受的时间,达到重新认知的效果,恢复人们对生活的感觉[2]。

二、陌生化手法在《动物农庄》中的运用

《动物农庄》讲述发生在英国麦那农庄的故事。农场里一头名为“老少校”的猪提出农场主人剥削牲畜,号召牲畜们赶走农场主,自己当家做主。几天之后,农场掀起了猪领导的革命。农场主被赶走,牲畜实现了自治的愿望,农场改名为“动物庄园”,并且制定了宪法和各项规章制度,但没过多久庄园就发生了分裂。在这部小说中,奥威尔将人类经历的一系列历史事件通过寓言的形式转换成动物庄园里发生的暴乱、革命、叛乱。作者并没有直白地描述二战期间国与国之间相互倾轧,试图嫁祸他人从而保全自己的政治现实,而是通过陌生化的手法,将其变成动物庄园中动物造反、牛棚战役、“雪球”和“拿破仑”之间的争斗、造风车、农场的刑讯逼供等情节。读者阅读时能从动物农庄社会读到与人类社会权变史的相似性,却不能用惯常的人类历史事件组合,去构想动物农庄社会历史事件的发生与发展,从而自然产生两种感觉:一种是历史权变事件的熟悉感,一种是故事情节的陌生感。情节上的陌生感,主要体现在事实寓言化,也就是将人类的真实历史寓言成动物社会的历史[3]。从小说创作角度看,叙事视角的变化使该小说的情节与读者习以为常的情节相异,进而激发读者的好奇心,提高了小说的可读性。

(一)情节陌生化

《动物农庄》的故事情节相对陌生。乔治·奥威尔描写了英国一个农庄里动物起义、当家做主的故事,是一般人从来不会想到的,尽管该故事反映的是当时的社会状况。独特的整体观使得作者把人类社会的变化浓缩在了一个农庄中,把人类的千姿百态活生生地展现在一群动物身上。动物们赶走琼斯之后,学字母,唱《英格兰之兽》,造风车,“拿破仑”用它养的狗来压制、恐吓异己。此外,小说详尽描述了动物推翻人类统治之后领导核心“雪球”和“拿破仑”之间的钩心斗角。“拿破仑”看到“雪球”英勇善战,在动物中的影响力不断提升就产生了戒备心理,随后联络反对“雪球”的势力发动政变赶走了“雪球”。此后它又开始实行“雪球”实行过、它也反对过的“风车计划”。在“拿破仑”极权统治期间,他制定了“七诫”等各种规章制度。这些情节既奇特、陌生,又给读者似曾相识的感觉。《动物农庄》中像这样描写的情节不计其数,看似只是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而实际上却是用一个独特的故事通过陌生化的手法唤醒人们对现实的认识。

(二)人物陌生化

《动物农庄》的主人公主要是一群动物:最聪明的猪“拿破仑”“雪球”,任劳任怨的马“拳击手”、驴子“本杰明”、猪的传话者羊“尖嗓子”,还有狗、猫、鸡、牛等各种动物。这些角色不同于一般小说中的人物角色,而且这些陌生化的人物都个性鲜明。这群动物的首领是一头叫“拿破仑”的公猪,它工于心计、自私霸权,象征俄国革命成立政府后更有经济头脑和独裁的一派[4]。动物刚解放时,“拿破仑”让其他动物去收割干草,自己却独吞了本应该一起分享的牛奶。被发现之后,它就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愚弄其他动物,说猪们是脑力劳动者,需要更多的营养来管理农庄,否则琼斯就会回来,动物们的自由就又会被夺走了。动物们听到琼斯会回来,便乖乖地听从“拿破仑”的安排,从此它经常用“琼斯会回来”要挟其他动物。此外,关于猪制定的“七诫”,“拿破仑”耍尽了权术。该法律规定动物不能自相残杀,但在“拿破仑”残酷镇压一些动物的叛乱后就根据自己的需要将其改成“不能毫无理由地杀害动物”,“不可以喝酒”改成“不可以无节制地喝酒”。从这些情节中我们看到猪的狡猾和霸权,它们为其他动物制定了许多枷锁似的条规,却想出了无数理由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拿破仑”声称自己是动物阶级利益的代表者,但背地里玩弄权术、口是心非、虚伪无比。奥威尔通过对猪这一陌生化形象的细致刻画,讽刺了极权主义的专制。人物描写的陌生化还体现在其他人物的刻画上。如马“拳击手”虽然功勋卓著,但受伤后失去价值被卖到屠宰场换酒供统治者享受。它象征着千千万万个任劳任怨的劳动者,他们在社会最底层用双手托起了政治精英们的野心和梦想却被无情抛弃;狗则代表了暴力机构,是猪压制其他动物的砝码;羊“尖嗓子”代表了舆论机构,帮助猪散布舆论,混淆视听;其他动物主要代表了普通大众。

(三)语言陌生化

奥威尔认为,语言是掩盖真实的幕布,粉饰现实的工具,蛊惑民心的艺术[5]。在《动物农庄》中,他通过陌生化的手法运用奇特化语言向读者呈现了一个个非常新奇的故事。

首先,动物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其中的主角叫“拿破仑”,映射当时的苏联领袖。其他动物如“红花草”“莫丽”“杰西”等,每个动物就像人一样,各司其职。猪“老上校”在演讲时教给其他动物一首歌《英格兰之兽》,这首歌是歌颂英格兰所有动物们的,告诉动物们应该群起反抗,为自由而战,为更美好的生活而奋斗。还有“七诫”,给所有的动物订立了一条条法规,让他们整天背诵“四条腿好,两条腿坏”的信条。作者不用读者熟知的常用名词,用“七诫”和“风车计划”指代“纲领”和“社会改革”。通过这种陌生化的方式增强语言的可感性,加大语言对象间的鸿沟,从而使读者产生新奇的阅读体验。此外,作者还用了很多修辞手法、语言的特殊用法,带给读者独特的美学享受。这些语言的陌生化产生了新奇的美学效果,让读者对作品的印象更加深刻,很多看上去荒诞不经的语言,却批判地反映出真理。

(四)形式陌生化

艺术的过程,就是事物的“陌生化”。设法增加感受难度,从而延长感受的时间,同时,艺术的创作过程和鉴赏过程也就成了所谓“加密”和“解密”的过程。这就导致了文学并不是对现实的严格模仿,正确反映或再现,相反,它是一种有意识的偏离、背反甚至变形、异化[6]。寓言是一种特殊的艺术形式,《动物农庄》以寓言的方式呈现给读者,陌生化的形式让读者在阅读小说的同时感受到了震撼。作者意在揭示人性的自私、贪婪、懦弱,映射极权主义,表达对真正公正与民主的向往,却以动物的视角描述农场里发生的一幕幕,通过让文学形象的感知变得困难、意义的获得变得艰涩使小说文本与作者意图之间产生了距离。这种距离延长了读者对小说内容的理解过程,使读者不仅看到动物庄园里的政治斗争,尔虞我诈,也使读者联想到自己所处的人类社会,从而与作者产生共鸣。此外,暗喻、拟人等多种修辞格的使用使得庄园里的动物更形象、更真实地再现了人类社会的各色人等,取得了“化熟悉为陌生”,这种欲张故弛的艺术效果。

《动物农庄》用陌生化的手法描述动物世界里动物们是如何取得独立,又如何一步步走向独裁的死牢,用动物庄园的一个个事例暗喻独裁的发展历程，以及人们逐渐变成极权主义俘虏的过程。奥威尔在《动物农庄》中用陌生化手法,讲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状况,让读者震惊、觉醒。他采用寓言形式把人比作动物,把猪比作独裁者,把动物农庄比作整个社会,从而使他的政治小说成为一门艺术,一种美学。他用“陌生化”方法将人性与动物性结合起来,并以荒诞的逻辑揭示了社会现实的真实面目,给读者以新奇的感觉,更加有效地深化了小说的主题。

[1]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5.

[2]Shklovsky V.Art as technique[M].Lemon L T,Reis M J.Russian formalist criticism:four essays.Lincoln N E: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65:37.

[3]聂素民.就《动物农庄》和《一九八四》看奥威尔政治小说的艺术性[J].东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404.

[4]赵宇红.《动物农庄》中的黑色幽默[J].吉林建筑工程学院学报,2010(3):116.

[5]王玲丽.《动物农庄》中的动物形象刻画策略[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8):122.

[6]李胜利.“陌生化”理论与现代文艺学的建构[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3):42.

A study of Animal Far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efamiliarizing theory

LI T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 Zhoukou 466001,China)

Originated from Russia formalism, defamiliarizing theory emphasizes the novelty of literary language to achieve the artistic effects, so that the readers’ experiences can be renewed. George Orwell, the writer ofAnimalFarm, employs this technique to describe the authoritarianism of people. The thesis analyzes defamiliarizing technique manifested in the plot, protagonist, language and form of the novel. It also explores the functions of defamiliarizing in the presentation of the theme of the novel and the enhancement of its language charm and artistic taste.

defamiliarize;AnimalFarm;artistic technique

2016-02-10；

2016-03-07

李潭(1988-),女,河南南阳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I106

A

1671-9476(2016)04-004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