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绍先生治疗卧寐异常验案心得

姜肖

（山东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济南250014）

李克绍先生治疗卧寐异常验案心得

姜肖

（山东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济南250014）

目的学习李克绍先生运用卫气理论阐发卧寐异常的病机，以期更好地将卫气理论应用于临床治疗卧寐异常。方法分析李克绍先生治疗“多卧”的一则验案，并结合《黄帝内经》对卫气循行、功能及其与寤寐关系的阐述，研究李克绍先生对卫气与寤寐关系的认识。结果卫气的循行和功能与卧寐之常变密不可分，脏腑调和，卫气能顺利昼行于阳，夜行于阴，发挥或敛藏其振奋的功能，则卧寐安常。结论在辨证的基础上调畅卫气是治疗卧寐异常的关键。

李克绍；不寐；嗜睡；卫气；验案

李克绍先生是近代著名的伤寒学家，其嗜研经典，博采众长，从事临床与教学工作五十余载，临证审证明确，立法精当，配伍灵活，用药精简，治疗临床诸多疑难病症，亦颇多效验。诸症之中，李老对于卧寐异常的治疗颇具成效，且常从卫气运行理论阐发其机理。日前，笔者拜读李老医案一则，于卫行与卧寐之关系小有所悟，因作此文以表所获。

1 卫气的来源与循行

正常的寤寐是营卫有节律地运行和发挥功能的外在体现。营气与卫气皆为饮食水谷之精微，由脾胃运化而生，再由肺气之宣降布散于周身，以濡润温养脏腑、皮肉、百骸，从而调节精神、睡眠等生理活动，而其中尤以卫气为主要。卫气的循行方式有多种多样：卫气无所不至，其性剽悍滑疾，故不能受于经脉的约束，常行于脉外；卫气“熏于肓膜，散于胸腹”，故而卫气又可散行于周身；卫气昼日趋于外而走体表而夜晚趋于内而行五脏。

2 卫气的运行功能与寤寐的关系

《灵枢·大惑论》中有言：“夫卫气者，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而《灵枢·营卫生会》中亦曰：“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这些都说明卫气“昼趋外而夜趋内”的运行方式与卧寐的关系甚为密切。卫气属阳，有温煦、濡养、鼓舞、振奋等作用，卫气昼日出于五脏而行于阳分（体表）则阳气外彰、精神振奋、精力充沛，故而表现为“寤而动”的状态；夜晚入于五脏而行于阴分（脏腑）则阳气内藏、精神安宁、活动减少，故而表现为“寐而静”的状态。

3 从卫气与寤寐的关系析李老医案1则

李老医案：孟某，女，42岁，会计。初诊：患者2月余来，每晚于7时许作嗜睡，难以自制，沉睡1时许即醒，醒后如常，每次发作皆为和衣坐位。曾服治嗜睡之验方而皆未效。素大便干燥，数月前曾感胸闷。察其形体略胖，肤色正常。舌质淡红瘦瘪，脉沉实略数。处方：生地黄9 g，熟地黄12 g，当归9 g，红花6 g，升麻9 g，枳实9 g，炒杏仁6 g，陈皮9 g，白蔻仁6 g，甘草6 g，生姜3片。

二诊：服上方1剂后，当晚仅于7时半略有困意，尚可自制。服药第4剂，嗜睡延至晚9时许。舌质如前，脉滑略数。上方去白蔻，加白芍9 g，细辛1 g。

三诊：服上方3剂后，嗜睡愈。患者述大便不行乃无便意，仍时有胸部满闷。故于上方加理肺降气之品。去枳实、陈皮、白蔻仁、甘草；改升麻3 g，炒杏仁9 g，生姜2片；加枳壳6 g，炙甘草6 g，紫菀9 g，苏梗6 g。服上方4剂而病愈[1]。

愚按：《灵枢·大惑论》有云：“肠胃大则卫气留久，皮肤湿则分肉不解，其行迟。夫卫气……留于阴也久，其气不清，则欲瞑，故多卧矣”，李老认为患者重复刻板发作的不自主嗜睡系与卫气循行有关。

平人营卫充足，气血充沛，脏腑调和，分肉解利，腠理致密，卫气循行通畅，则升降出入有度，故而卧寐安常；而若经脉不利、腠理闭塞，脏腑之卫气运行郁滞，失其常度，久留于阴分，则可出现多卧嗜睡。卫行失度，清者当升不升，故嗜睡难以抗拒；浊者当降不降，卫气行阴之路不畅，故须臾即醒；而酉戌之时，阳气敛藏，卫气亦有内藏之势，而外显之阳气少，故嗜睡每于晚上7时许发作；阴虚血燥，故而大便常秘，舌淡红瘦瘪；升降不利，故大便难行，气郁胸膈，故胸中时有满闷。

本方乃通幽汤之加减，源自李东垣《脾胃论》，李东垣原用通幽汤治脾胃初受热中，下脘不通。而李老在此用其升降之利，借升麻以升清，加枳实或枳壳通降，俾升降相因，清者自升，浊者自降，嗜睡可制；而患者为中年女性，历经经带胎产乳，皆易损伤阴血，且年过四十而阴气自半，故知其乃阴虚之体，因以二地、当归等滋补肝肾之阴血，当归及少量红花养血活血以促新血之生，调补脏腑以通利卫气行于阴之道；又以白蔻仁宽胸散结，助升麻、枳实以利升降；易疏瘀之桃仁为直降旁通之杏仁，宣肺利气，加紫菀、苏梗调畅肺脏及中焦之气，既可理气通便，又可助卫气之行，是故阴血得滋，脏腑得通，卫复其行，升降如常，而嗜睡自愈。

4 李老以卫气理论论治不寐

卫行失常不仅可致多卧，亦能生不寐，李老曾就半夏汤治不寐论后者之理[2]。《灵枢·邪客》有云：“卫气者……行于五脏六腑，今厥气客于五脏六腑，则卫气独卫其外，行于阳，不得入于阴。行于阳则阳气盛，阳气盛则阳跷陷（应作“满”），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补其不足，泻其有余，调其虚实，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饮半夏汤一剂，阴阳已通，其卧立至。”李老认为不寐的病因病机在于“厥气客于五脏六腑”，即卫气在五脏六腑之中通行的道路被阻滞，迫使卫气独行于阳分，而不得入于阴分，致使阴阳失于平秘，而神志难宁，夜不安寐。故以半夏、秫米治之，取其黏滑润燥和胃，用半夏之辛散利窍以通阳气。而五脏六腑之厥气有虚有实，故半夏汤并非治疗一切不寐之效方，应随证之虚实而“补其不足，泻其有余”以“通其道而去其邪”。治疗不寐的大法在于调治脏腑之虚实，疏通阳气卫气出入之道路，此即恢复卫气“昼行阳分，夜行阴分”之正常运行。

李老治疗卧寐异常，除强调卫气理论的运用，还十分重视调整脏腑的虚实，其中尤为重视调治心、肝、胃三脏腑对卧寐异常的重要作用，还将卫气理论与脏腑虚实相结合，认为卫气昼夜的循行规律维持着五脏六腑的气血阴阳的协调与平衡[3]。另外，李栋[3]等人总结出李老基于对神主睡眠学说的认识，善于调治心肝以助睡眠，心肾不交、心脾两虚等所致心神失养者，随证治之兼以养心安神，肝血不足、肝气郁结、肝火亢盛、痰火郁胆等所致肝不藏魂者，兼重调肝安魂；根据“胃不和则卧不安”（《素问·逆调论》），而对痰热、痰湿、食积滞于肠胃，大便不通，所导致不寐重视和胃、化痰与通便；强调卧寐异常是身心共病，每每注重身心兼调，提倡患者加强户外运动以助调畅气血、怡神悦心、疏达肝气。

李老十分重视卫气运行理论在卧寐异常中的重要作用，卫气之行与卧寐之常变密不可分，脏腑调和，皮肤调柔，分肉解利，卫气能顺利昼行于阳分（体表），夜行于阴分（五脏）则卧寐安常；若脏腑经络、四肢百骸失于调和，卫气久留于阳则不寐，久留于阴则多卧。李老论治卧寐异常，还每每兼顾调治心神，强调心、肝、胃对睡眠的重要影响，辨证分脏腑之虚实，其遣方灵活、用药精当，效验非常。所以，李老认为调畅卫气乃为治疗卧寐异常之关键，无论不寐或嗜睡，皆应审查患者阴阳气血之偏颇，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注重恢复卫气的正常运行，以发挥其调和脏腑形体官窍之机能与规律寤寐之功用。

[1]李克绍.发作性睡病1例治验[J].中医杂志，1985（10）:36.

[2]李克绍.从半夏汤谈失眠的证治[J].中医杂志，1983（8）:64-67.

[3]李栋，丁元庆.李克绍治疗失眠经验[J].山东中医杂志，2015（7）:543-544.

Experience on the Proved Cases of Mr.Li Keshao in Treating Sleep Disorders

JIANG Xiao
(Basic Medical College, 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i'nan 250014, China)

ObjectiveTo study the pathogenesis of Mr.Li keshao in treating sleep disorders by WeiQi theory,and to apply WeiQi theory in clinical treatment of sleep disorders.Methods One proved case of Mr.Li Keshao in treating"narcolepsy"was introduced, and combined with the elaboration in Huangdi Neijing on WeiQi circulation,function and relationship,Mr.Li keshao's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ealth and sleep was studied.Result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eiQi's circulation and function and healthy sleep was closely related.Zang-fu organs were regulanted,so Wei Qi can smooth day trip to the yang and night to the yin. Wei Qi can play or hide its inspiring function to make healthy sleep.Conclusion On the basis of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the regulation of the health of the Wei Qi is the key to the treatment of sleep disorders.

Li Keshao;insomnia;narcolepsy;Wei Qi;proved case

10.3969/j.issn.1672-2779.2016.05.064

1672-2779（2016）-05-0129-03

：杨杰本文校对：杨杰

2015-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