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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在中西文化交流的坐标上

2016-02-13侯海荣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吉林四平136000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徐志摩文化

侯海荣,唐 楠(吉林师范大学 博达学院,吉林 四平 136000)

徐志摩:在中西文化交流的坐标上

侯海荣,唐楠
(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吉林四平136000)

作为跨文化场域的文化使者,徐志摩一方面“援西入中”,其创作体现出丰富的中西文化背景上诗意与哲思的融汇汲取;另一方面他以国际媒介人的身份加速了“中学西渐”,为西方认识和了解中国文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窗口。徐志摩通过交友、创作、译介、研究、讲授等多种模式实现了中西文化互动,堪称现代异质文化双向传播的开拓者。

徐志摩;中外文化交流;文化传播;世界文化

自新时期对徐志摩的学术研究恢复了健康的争鸣态势之后,学界成果甚夥,总体研究路径大体两端:一是着力于“新月文化精神”以及徐氏创作美学特质的阐论,一是比较文学视域下徐志摩与其他作家诗艺特征的探讨。其实徐志摩不唯“中国布尔乔亚诗国的王子”(茅盾语)与“新月的灵魂”(梁实秋语),他与鲁迅、胡适、郭沫若、林语堂一样,在现代中外文化交流中扮演了重要的开山者角色。英籍著名的汉学家、翻译家亚瑟·韦利(Arthur Waley)在1940年曾撰文指出,徐志摩对中英文化关系走向“一个伟大的转折点”做出了巨大贡献却没有受到重视,这是英国知识界“欠中国的一笔债务。”[1]此负疚之语关涉到徐志摩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举足轻重的文化坐标这一学理命题。本文试以徐志摩的跨文化交往为重心,在全球文化格局中,考察徐志摩个案的世界性元素与其文化“信使”的实践价值。

一、对外交往:徐志摩的游学履历及域外视野

考察徐志摩置身的“文化圈”,是探寻徐志摩在中外文化交流中必要的现实背景与逻辑基点。因为时间是流,是作家“此时”不同于“彼时”的文字遗存;空间是场,它负载了作家的审美对象,化育了作家的文化性格,并内示为作家的“心灵版图”。徐志摩出身名门望族,身为巨贾之子,在阅读和背诵儒家经典以及优渥的家塾环境中长大,汲取了含有母乳的中国古代传统文化,打下了深厚的古文根柢,走上出国留学的“镀金”之路以后,转益多师,广结名流,或麈尾之诲,灵犀相应;或濡染浚发,受惠颇多;或存意模仿,诗性外化。他把孜孜追求与荦荦天才结合起来,在本位文化的基础上,中西学术萃于一身,这些皆创就了他在中西文化交流中不可企及的优势条件。

从1916年离沪北上为肇端,一直到其1918年为实现“理想中的革命”开始负笈欧美,此间留学生涯为徐志摩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开拓者奠立了合理性与必然性。他先后在美国克拉克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伦敦大学、康桥大学皇家学院等就读,不仅“朋友遍剑桥”(理查兹语),而且几乎“结交了地球上最杰出的人”。在英国他与罗素俨然“世交”,还拜谒了老作家哈代,会见了韦尔斯、济慈,与乔治·摩尔、泰戈尔、萧伯纳等结下忘年之谊,其交往名单中除了上述文坛巨擘,还有其他各界翘楚:美学家伍德、数学家兰姆瑟、社会学家普如特、心理学家瑞沃斯、历史学家福布斯、哲学家布瑞思维特等等,[1]彼此交谊甚笃,在私人会晤、信函往来、个人评骘以及肖像图片、悼亡祭辞中可窥一斑,这些文字佐证成为徐志摩中外文化交流的宝贵史料。譬如,徐志摩在致傅来义的信中承认:“因为得遇狄更生先生,我对文学艺术的兴趣也就这样固定成形。也是因着他,我跟着认识了你,使我能亲炙那些博大、美丽和高贵的思想与情感。”[2]143徐志摩同A·魏雷书信中写道:“我想写一篇文章,论述你这本翻译中文诗以及介绍我国艺术的煌煌新著”。[3]266此外,还原徐志摩与这些外国友人交往的温情点滴,此中人物便如浮雕般立体呈现。譬如,徐志摩初次也是最后一次会见曼殊菲儿,被徐志摩感伤地称为“那二十分不死的时间”;徐志摩为罗素“弄璋之喜”准备中式满月宴;给爱德华·卡彭特寄去中国茶;徐志摩称泰戈尔是“最敬爱的老戈爹”,泰戈尔当众宣布徐志摩与陆小曼是自己的儿子儿媳等等。徐志摩以其浑然天成的社交才能谱写了中外交流史上的佳话,彰显出徐志摩尊师信道的交往赤诚,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人文景观。诚如赵毅衡在《对岸的诱惑》所言:“徐志摩是20世纪上半期最适应寓居西方的中国文人”,“他能在伦敦的阴雨中让傲慢的大英文人一展笑颜,能在绝对孤独的剑桥,把惨淡幽闭变成灵感的灿然爆发。”徐志摩与当时执诗坛牛耳的鸿儒泰斗青蓝互重,惺惺相惜。可以说,徐志摩于20年代跻身诗林渐露圭角,与他个人躬身致学和师者金针度人密不可分。文化交流对其影响约略体现在思想与创作两个层面。

第一,思想的影响。在中西方多种思想的碰撞、砥砺、较量中,徐志摩汲取了各种思想资源,形成了多条思想主线。首先,康桥文化使他结识了政治与社会中的“单纯信仰”,培育了徐志摩的思维方式。英国康桥的留学时期,是他思想发展的关捩。诗人心灵的许多独特要素,都是从这里发酵的。他接受资产阶级的贵族教育,接受了“吸烟的文化”,孕育了他的政治观念和社会理想,胚胎了他的自我意识——理想主义,他自己要成为一个“不可教训的个人主义者”。徐志摩不仅成了一位诗人,而且还变成了一位西方民主的捍卫者,极力推崇古希腊和现代英国的道路。他的革命热情仅仅局限于争取“思想自由”和“智力自由”,他的“想飞”,具有哲学的乃至形而上的意义。[4]在其散文、诗歌、书信和日记中,徐志摩讲述了自己对中国社会现实的感受及其态度。他的诗集不仅是抒情的,而且经常是一种诗人的平民化忏悔。哈代的世界丑恶”的宿命论概念、斯温伯恩的色欲情调、罗塞蒂的神秘主义等使其诗歌以另一种方式批判社会的非正义,具有勇猛的反抗精神。这些特点,在徐志摩的第一部诗集《志摩的诗》中,已充分凸显。其次是哲学思想的巨大效应。在国外对徐志摩世界观产生重大影响的有两人:一位是卡莱尔。他讲述了世界好像是一片“黑暗的沙漠”,《志摩的诗》渗透着卡莱尔的思想。另一位是罗素。尽管当时尼采的“超人”思想,对徐志摩也很有吸引力。徐志摩曾被称为中国的尼采。他的《想飞》与尼采的指向达到了绝妙的遥相呼应。但是,对他来说,“最亲切、最敬重的还是英国的大学者罗素”。[4]罗素的政治方向、自由主义、对武力的毫不妥协以及挽救祖国命运的责任心,都对年轻的徐志摩产生了重大影响。哲学家的见解成为徐志摩生活与创作的最重要的方向盘。再次是基督教文化。在徐志摩的作品中常常出现鲜明的尚爱主题以及源自《圣经》以“光”为中心的意象和泛爱主义的社会形态观。他用基督教文化价值观构建的社会理想,昭示了一个现代文人对生命体认的追问与求索。“徐志摩人道主义的虔诚的评论,战胜了龌龊与保守、谎言与背叛,野蛮与奴性”。[4]《志摩的诗》许多作品描写了“病态社会”的画面,使其诗歌带有了进攻性的人道主义的性质;在其诗歌中,出现中国风格与西欧风格在新诗尝试者的“熔炉”中创造出来的“熔合物”。徐志摩将基督教的博爱与个体的自律视作拯救苍生、化解矛盾、净化灵魂的良方,尽管二三十年代许多文学家也付诸了这方面的思考,“但像徐志摩从纯情感的角度切入,大肆强调爱对改造社会作用的人却不多见。”[5]

第二,创作的影响。在英国徐志摩创作了早期的诗歌作品,显示了他对世界文化艺术的博学与贯通。从创作素材来看,徐志摩的作品含有西方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的双重折射。例如,俄罗斯的汉学家切尔卡斯基指出,徐志摩从童年时代就崇拜大自然,这与风景如画的中国环境有关。剑桥的风景、康河的河水与河岸是大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自然、诗歌和爱情充满了他的心灵。徐志摩的风景抒情诗有两个特点:其一,诗人的目光很少停留在某些死寂的对象上。他不希望自己描写的对象在瞬息间“凝结”了“动作”,而是力求表达出风儿、乌云、光线、声音、色调、思维都在运动;其二,这些风景抒情诗是诗人对社会现实的 “投影”。这些间接印象的 “现实”,来自开放的自然画面。切尔卡斯基认为“徐志摩是爱情与风景抒情诗的大师,不畏避哲理诗和平民诗”,诸如《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灰色的人生》等,这些人性的情感都具有同义性,使人联想起屠格涅夫作品在中国的感觉。[4]从文本形式来看,徐志摩关注中国传统诗歌规则的同时,引进西方诗歌诸多形式要素,进而再创诗歌的新形式。20世纪上半叶,中国诗坛出现了一个新的特征,即许多诗歌创作者燃起了最终要摆脱“标准的”诗论的希望之火,接过了惠特曼的“诗歌创作绝对自由”的思想。中国新诗中的自由诗成了旧体诗的反对者,外来的欧化诗歌也成了自由诗的反对者。徐志摩在词法句法、语言结构、诗节诗行、韵律节奏诸方面,都引进了许多新的东西。中国诗人运用西方诗歌的韵律学大胆尝试无韵诗歌(白诗)和十四行诗的“有意味的形式”。徐志摩发表的第一篇诗歌《马赛》就是用法国的一种自由诗体(韦尔利布诗)写成的。从艺术旨趣来看,徐志摩的作品呈现出多元的审美意识。综观徐志摩的作品,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时代文化氛围的浸润、浪漫主义的启迪、唯美主义的烙印,对人道主义的皈依,对民主、自由的趋附以及接受外来文化影响又不甘被同化的“执着”叛逆。徐志摩被称为“中国的雪莱”与“新月下的夜莺”,足以见出他向两位诗人艺术取向的靠拢;诗歌《月下雷峰影片》《雪花的快乐》《五老峰》《灰色的人生》等在某些方面存有海涅的文风;从自由思想、个人主义、反抗精神中又能感到诗人与拜伦的内在血缘关系;在想象与通感、节奏和声响、生死信念等方面又得益于济慈;在一系列语言的情绪和严厉性方面,又很接近“堕落”诗人波德莱尔的风格;意大利作家丹农雪乌作品《死城》所揭示的“爱情与死亡”的主题,在徐志摩的思维与诗歌中时隐时现;在《毒药》《婴儿》《白旗》等作品中还会发现模仿尼采的痕迹;在散文作品及其全部诗作中,亦显露出伏尔泰的冷嘲热讽的风格等等。

近代中国海禁初开,五四思潮陡起,对于初开童蒙的留洋新锐,竞相吮吸外域的新鲜空气。徐志摩所秉承的基础教育给他植入了坚实的中国古学和传统文化的基因,这些必然是他心灵深处产生难以遏抑的创作欲望的真正隐蔽的源头。难能可贵的是徐志摩没有过度臣服外来文化而失落中国文化的自我内核,他在风起云涌的西方思潮与含蓄温婉的东方遗韵中,优化了中国现代新诗的品质,在沿袭意境、比兴、复沓等中国古典传统手段基础上,进行了本土化重铸。按照美籍学者帕特里西娅·劳伦斯的说法,徐志摩是“布卢姆斯伯集团三代人与中国诗人、作家、学者长达60年之交的始作俑者”,[6]徐志摩身边凝聚的文学主体生态链,给其创作带来濯鳞振翼、连辔并驱的文脉支持。内在动力与外部视野,二者形成良性互补的创作机制,催生出作家情感的蕴藉与喷薄。“旧源”与“新泉”玉成徐志摩诗学领地的堂奥,两相接榫,翕合无间。因为,“人的心灵好比一个干草扎成的火把,要发挥作用,必须它本身先燃烧,而周围还得有别的火种也在燃烧。两者接触之下,火势才更旺,而突然增长的热度才能引起遍地的大火”。[7]136-137

二、双向传播:徐志摩的文化“联姻”与交流实绩

首先,从对外输出来看,徐志摩作为“剑桥人”,不仅创设了梦幻旖旎的 “剑桥神话”(赵毅衡语),参与和见证了剑桥历史上的“黄金时代”,其海外交往使他成为中英现代文学之间的重要纽带;同时他致力于中国文化的播植,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争取中西间的文化沟通,为消弭西方舆论界对于中国的偏见做了不懈努力。第一,把中国优秀的文化资源向外传播是徐志摩念兹在兹的心理情结。徐志摩同汉学家A·魏雷(Arthur Waley)的结识,对徐志摩的所学专业获益匪浅。魏雷翻译了许多中国古典诗歌,他们经常相互讨论诗学问题。徐志摩与英国友人保持着纯粹事业的,准确地说是学术的联系。譬如,1921年理查兹诚邀徐志摩为自己撰述的《美学基础》提上“中庸”二字,[1]这一细节体现了他对中国哲学意涵的欣然接受。再如,英国学术界在罗素的促使下拟出版世界哲学丛书,罗素请徐志摩推荐入编中国学者。梁启超的《先秦思想政治史》由徐志摩和“世界通解丛书”的编辑L.T.Chen接力完成,最后使得这部英译本著作由英国科根出版社1930年出版,并被收入“国际文库”。无论外国学者对中国文化訾议或嘉许,都是外域受众对中国文化作为“他者之镜”的一种新的文化参照、新的文化体验、新的文化反馈。第二,“在推动中外文学与文化交流发展的历程中,创造这种文学、文化本身的作家、思想家永远是最具活力和创造性的主体力量。”[8]16徐志摩等人的诗歌以及旅行笔记,拉近了中国与巴黎和伦敦,柏林和纽约,东京和佛罗伦萨,罗马和威尼斯,西伯利亚和莫斯科的距离。从这一点来讲,徐志摩在中外交流史上开拓了一个展示、瞭望、烛照、审视中国的空间,践行着传递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使命。徐志摩的名字还被写入格雷厄姆·切尼的 《剑桥文学史》,“他的诗文使剑桥城在中国人的情感中占有独特的位置,”[9]247反映出徐志摩本人在英国的接受地位以及跨时空对话中对徐志摩的“外射式”诠释与评判。

其次,从对内输入来看,借助徐志摩这样一个极佳的人文媒介,西方文明在东方得到延伸与激活,其业绩体现为翻译、研究、评论、讲授等几个层面。“语言翻译的根本任务就是传播和交流文化”,[10]18-19翻译在中外文化交流畛域具有不可代替的价值。1921年新的文学研究会宣言和章程强调向中国读者介绍世界进步文学的初衷吸引了徐志摩。徐志摩翻译的作品涵盖近十个国家的三十几位诗人,包括多种文体。1923年至1928年,徐志摩以《诗刊》等为阵地,发表哈代、惠特曼、拜伦的诗歌,并把华兹华斯、白朗宁夫人、惠特曼、波德莱尔等的诗歌编成原文诗集;他还将Д·梅列日科夫斯基的历史长篇小说《基督与反基督者》第二章译成了汉语;对曼殊斐儿作品的翻译尤为用力,他期望最后译出一个“再也不能修改的”文本;翻译了法国伏尔泰的哲理中篇小说《赣第德》,非常精确地称其“是一部西洋来的镜花缘”;[4]他还翻译了莎士比亚的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第二幕第二景;将泰戈尔的讲话、契诃夫的书信也都译成了中文等等。徐志摩还潜心研究西方的典型文学、文化并加以品鉴。譬如,“直到80年代以前,中国学术界对哈代的研究,就质量而言,没有人超过徐志摩的水平”。[11]徐志摩评价罗素的四篇文章掷地有声:罗素游俄记书后》《罗素又来说话了》《罗素与幼稚教育》《罗素与中国——评罗素著〈中国问题〉》。在巴黎的鳞爪》中,直呼拜伦“是一个美丽的恶魔,一个光荣的叛儿”;缘于对英国女作家维吉尼亚·伍尔芙的新长篇小说《走向灯塔》和奥尼尔的《奇怪的插曲》的推崇,徐志摩坦言:“以我个人来说,读了这本书后,我对美国这个国家大大改观了!”[4]他称罗曼·罗兰是为人道主义而英勇战斗的勇敢战士,像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甘地一样,“他是站在最高山峰的极顶上观察当代社会的”等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讲学社的宗旨就是邀请各国学者来华讲学。徐志摩曾组织迎接泰戈尔访华的“筹委会”,代表梁启超和蔡元培领导的“讲学会”向傅来义发出邀请来华讲授欧洲文化。1923年,徐志摩与梁启超在南开大学组织暑期《英国当代文学》培训班。徐志摩的文化交流不囿于文学园地,而且涉足艺术领域。在剑桥大学读书时,徐志摩就关注欧洲艺术的著名大师,并建议在中国开设这方面的系列课程,将来组织举办东西方艺术联展。徐志摩多次邀请英国的艺术家弗赖,虽未成行,但煞费心思。徐志摩在清华大学发表《艺术与人生》的英文演讲,其题目与弗赖《视觉与构图》同名。在西洋艺术方面,徐志摩认为后印象派绘画是“一些新鲜的精神的流露,一些高贵的生命的菁华”,他是第一位将塞尚、梵高套版绘画带回中国的人。

三、结语

“外国作家和中国文化的关系,说到底就是他们和中国作家、思想家、艺术家交流和对话的关系,是人的交流关系。”[8]16文学创作是具有意识形态属性的“精神生产”,其创作主体不能不受到所处的物理空间与思想环境的化育。“在新文化中,像徐志摩这样全身心融入世界文化海洋而摄取其精髓,成功地创造出许多奇妙的‘土洋结合’式艺术精品的诗人是不多的。”[12]8徐志摩所沐浴、吸纳、消化的“客籍文化”与“本籍文化”共同织建了徐志摩艺术生命的“原色”。他参与了所在国及本国文学的共建与消费,在广阔的文化参照系中,徐志摩既是一个复杂的思想集合体,亦是一面创作的多棱镜。他以开放的姿态对外弘扬,向内引进,择善而从,居功甚伟。在其36岁的盛年及15年的文学生涯中,他以文化旅行的方式跨越了由于种族、肤色、心理、思想差异所制造的文化障壁,“哪怕是地理空间的感受与心理情感之间的错位都被调和成统一文化视域中理想的文化乌托邦”。[13]综观以徐志摩为中心而辐射、波及、带动不同地域的文化形态与交流状貌,徐志摩的文化交流行为绝非是“贸易往来”式的单向清单,而是将西方文明无声地渗入现代诗人的精神创造,中国文明亦以特有的方式在西方文化语境中激起回响,同时引发中国20年代的文学界操觚染翰,人文蔚起,对“五四”后中国新诗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晕轮效应”。这些以推动人类的沟通与理解为己任的文化建树者,被西方学界誉为游弋于东西两岸,载运他山之石的“艄公”或“摆渡人”。[10]18-19翻译本身是一种文化的移植活动,作为一个真正的译者,“他处理的虽然是个别的词,他面对的则是两大片文化。”[10]18-19以此观之,徐志摩相较同侪,罕有其匹。他不仅是一位学习者、创作者、交际者,而且构建了一座多功能的“语言桥”“地理桥”“文化桥”。

文化是一种共享性的现象。诚如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论断:“某一个地方创造出来的生产力,特别是文明,在往后的发展中是否失传,取决于交往扩展的情况。当交往只限于毗邻地区的时候,每一种发明每个地方都必须重新开始。”[14]81当徐志摩一代英才早逝,1932年理查兹在《中国的文艺复兴》中指出,徐志摩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作用不可等闲视之,他的去世不仅是中国的损失,也是世界的损失。[1]不同类型的种族文明本应互补共生,相蕃存异,在彼此的文化想象与文化映像中臻于和谐的各美其美。在全球化语境下,倍觉徐志摩的文化交流观以及开拓者角色对于提升文化自信与省思文化自觉大有裨益。

[1]刘洪涛.徐志摩的剑桥交游及其在现代文学交流中的意义[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6(6):63-79.

[2]徐志摩致傅来义[M].载傅光明.轻轻地我走了:徐志摩书信集,梁锡华译.北京:中国三峡出版社,2006.

[3]徐志摩致魏雷[M].载傅光明.轻轻地我走了:徐志摩书信集,梁锡华译.北京:中国三峡出版社,2006.

[4][俄]切尔卡斯基.徐志摩:在梦幻与现实中飞行[M].宋绍香译.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5.

[5]王木青.“只有爱能使人睁开眼”[J].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2005(6).

[6]Patricia Laurence,Lily Briscoe s Chinese Eyes:Bloomsbury,Modernism,and China.Columbia[M]:The University of Carolina Press,2003.

[7][法]丹纳.艺术哲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8]汪介之.悠远的回响——俄罗斯作家与中国文化[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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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佐良.翻译:思考与试笔[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9.

[11]张志庆.中外哈代研究综述[J].山东大学学报,1990(2).

[12]谢冕.徐志摩名作欣赏[M].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93.

[13]陶家俊.论英中跨文化转化场中的哈代与徐志摩[J].外国文学研究,2009(5).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责任编辑:章永林)

Xu Zhimo:On Coordinate of Sino-Foreign Cultural Interaction

HOU Hai-rong,TANG Nan
(Boda College,Jilin Normal University,Siping,Jilin 136000,China)

As the cultural ambassador in the field of Sino-foreign cultural interaction,Xu Zhimo uses his western knowledge tactfully in Chinese writing and his works are full of the poetic and philosophical integrati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As an international cultural mediator,he also introduces the Chinese learning into the West and provides the westerners an important cultural experience of understanding China.By the multi-ways of associating,creating,translating,studying and teaching,Xu Zhimo achieves the Sino-foreign cultural interaction and becomes a pioneer of two-way communication of modern heterogenous culture.

Xu Zhimo;Sino-foreign cultural interaction;cultural communication;world culture

G125

A

1008—7974(2016)03—0085—05

10.13877/j.cnki.cn22-1284.2016.05.016

2015-10-11

侯海荣,吉林长春人,文学博士,讲师,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科研处处长;唐楠,吉林通化人,硕士,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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