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周代的冕服制度
2016-11-07李岩通化师范学院历史与地理学院吉林通化134002
李岩(通化师范学院 历史与地理学院,吉林 通化 134002)
论周代的冕服制度
李岩
(通化师范学院历史与地理学院,吉林通化134002)
周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礼制社会,统治者以严格的等级服饰来彰显各等级之间的臣属关系,周代的冕服是体现等级尊卑的重要标志。在周礼的影响和作用之下,周代冕服形成了一套制度,用以详细区分身份等级,曾一度被统治阶级视为象征权威的标识。通过对周代冕服的考略,总结周代冕服制度的特点,说明周代冕服因用于祭祀的特殊用途而受到统治者的大力重视。
周代;冕服;制度;礼制;等级
由于分封制度和宗法制度的不断完善,周代的冕服制度成为体现周礼的重要内容,用以区分统治阶级的等级尊卑和地位高低,显现出了强化周代等级制度的作用。
一、冕服的起源
《世本·作篇》:
黄帝作旃冕。
古者黄帝初作冕。
《通典》卷五十七:
黄帝作冕,垂旒,目不邪视也。充纩,示不听谗言也。
以上一组文献说明,冕应该大致起于黄帝时代,正与《四书章句集注·论语集注卷八》所记之“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黄帝以来,盖已有之……”相契合。
二、冕服的形成
关于冕服盛行于周代,我们来看一组金文与典籍记载:
大盂鼎:(西周早)
……易女……冂、衣、巿、舄……
吴方彝盖:(西周中)
颂鼎:(西周晚)
……易(锡)女(汝)玄衣黹屯,赤巿朱黄……
以上“玄衣”“衮衣”“赤巿”“朱黄”,周锡保先生是这样诠释的,玄衣就是冕服中的玄色上衣;衮衣就是画卷龙于衣的衮服;赤巿就是衮冕服中系在前面垂于腰带下,后世称之谓蔽膝;朱黄,就是芾之色泽。[1]13《论语·卫灵公》:“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于此,《宋史·舆服志》解释说:“《礼》谓‘周人上舆’,而孔子独取殷辂,是殷之质胜于周也。又言禹‘致美乎黻冕’。而论冕以周为贵,是周之文胜于夏也。”另,宋儒朱熹也曾讲:“此周冕所以虽文不为过也,夏商之制,虽不可考,然其意必有未备者矣。”
《四书章句集注·论语集注卷八》:“服周之冕,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盖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夫子取之,盖亦以为文而得其中也。”
《宋书·礼志》:“周监二代,典制详密。弁师掌六冕,司服掌六服,设拟等差,各有其序。周之祭冕,缫采备饰,故夫子曰‘服周之冕’,以尽美称之。”
以上文献记载足以说明,由于周代分封制的确立,周代冕服以夏商二代为基础,在等级差别上日渐凸显,且纹饰、图案较前代繁富,可见冕服到了周代已经向比较完备的方向发展了。对此,《礼记·礼器》篇作了比较生动的记载:“礼有以文为贵者。天子龙衮,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天子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此以文为贵也。”
三、周代冕服的组成
《白虎通义·绋冕篇》记载:“麻冕者何?周宗庙之冠也。〈礼〉曰‘周冕而祭’。又曰:‘殷哻夏收而祭。’此三代宗庙之冠也。十一月之时,阳气冕仰黄泉之下,万物被施前冕,而后仰,故谓之冕。”据此可见,周冕的用途主要是祭祀。兹列举一组文献:
《国语·周语上》:
太宰以王命命冕服。
韦昭注:
冕,大冠。服,鷩衣。
《周礼·秋官·大行人》:
上公之礼,执桓圭九寸,缫藉九寸,冕服九章……诸侯之礼,执信圭七寸,缫藉七寸,冕服七章……诸子执谷璧五寸,缫藉五寸,冕服五章……
郑注:
冕服,着冕所服之衣也。九章者,自山龙以下。七章者,自华虫以下。五章者,自宗彝以下也。
《礼记·王制》:
周人冕而祭。
郑注:
凡冕属,其服皆玄上纁下。
《周礼·天官·染人》郑注:
玄纁者,天地之色,以为祭服。
以上文献记载可以见得,冕服大体是由冕、玄衣、纁裳组成的。
另,《周礼·天官·屦人》载:“屦人掌王及后之服屦。为赤舄、黑舄,赤繶、黄繶。”郑注:“凡屦舄,各象其裳之色。……王吉服有九,舄有三等。赤舄为上冕服之舄。《诗》云‘王赐韩侯,玄衮赤舄’,则诸侯与王同。下有白舄、黑舄。王后吉服六,唯祭服有舄,玄舄为上,袆衣之舄也。下有青舄、赤舄,鞠衣以下皆屦耳。……天子诸侯吉事皆舄,其余唯服冕衣翟着舄耳。”这段记载显而易见的是,周代设有专门的“屦人”一职来负责管理王和后的舄,王之舄分为三等,赤舄为上等,白舄、黑舄次之。王后的舄亦分三等,分别为玄舄、青舄、赤舄。王之舄主要用于吉事或着冕服时专用,王后之舄用于着祭服之用,而地位低下之人是根本不能着舄的。由此可见,舄亦是冕服的重要组成部分,且冕服之舄有着比较严格的规制,也就是说无论是王亦或是诸侯必须用赤舄。其中的原因上面郑注已有解释,即舄与裳的颜色要保持一致。也正如《三礼图》所言“屦复下曰舄,其色各随裳色。”这里有必要初步区分一下屦与舄,据《说文通训定声》云:“汉以前复底曰舄,单底曰屦。”于此,可理解为舄是双层底的鞋,屦是单层底的鞋。
又,这里还需要强调的一点是,遍搜周代之金文,其中只有关于“赤舄”的记载,却未见“白舄”“黑舄”“玄舄”“青舄”,比如:
伯晨鼎:
……易女巨鬯一卣、玄衮衣、幽夫(巿)、赤舄、驹车、画呻……
师晨鼎:
……易赤舄……
……易汝赤舄、攸勒……
……易女乃祖巿、五黄、赤舄……
……易女赤舄……
……易女叔巿、金黄、赤舄、攸勒……
……易女玄衮衣、赤舄……
师克盨:
……易汝秬鬯一卣、赤巿、五黄、赤舄……
吴方彝盖:
……易秬鬯一卣、玄衮衣、赤舄、金车……
四十三年逨鼎:
……易女秬鬯一卣、玄衮衣、赤舄、驹车……
以上记载证明,“赤舄”在金文中被用作赏赐物频繁出现。又,《诗·大雅·韩奕》所言“王锡韩侯……玄衮赤舄”,这些足以见得,只有诸侯才能受赐给赤舄,可见赤舄之贵重程度。因此我们可以判断,上述记载之受赐者能够享用赤舄,其身份地位一定也是非同小可。
除舄之外,周代冕服还有其他的组成部分。《左传·桓公二年》载:“衮、冕、黻、珽。”杨伯峻注:“黻字亦作韨或芾。以韦(熟治之皮革)为之,用以遮蔽腹膝之间。”另有《礼记·明堂位》“有虞氏服韨”,郑注云:“韨,冕服之韠也,舜始作之,以尊祭服,禹汤至周,増以画文,后王弥饰也。”这些记载说明,韨也是冕服的重要组成部分,且从上面文献可知,“黻”“韨”芾”“韠”系指同一物。为了深刻理解其作为冕服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意蕴,下文将对其作进一步的辨析。
《说文·巾部》:“巿,韠也,上古衣蔽前而已,巿以象之,天子朱市,诸侯赤巿,大夫葱衡,从巾,一象连带之形。”
《诗·小雅·采菽》:“赤芾在股,邪幅在下。”郑笺云:“芾,大古蔽膝之象也,冕服谓之芾,其他服谓之韠,以韦为之。”
比较而言,郑笺所云“冕服谓之芾,其他服谓之韠”,与上述《礼记·明堂位》郑注所云“韨,冕服之韠也”之解释前后不相符。而对于此,陈汉平先生的解释是:“古书中巿字异体甚多,异体或作紱、韠、韍、芾、紼、茀,此物在方言中又称褘、衻、帔、襜、大巾、蔽膝。”[2]228据金文记载可知,通俗意义上可释为蔽膝之“芾”,在金文中则大多以“巿”字出现。兹举例以明之:
南宫柳鼎:
……易女赤巿、幽黄、攸勒……
此鼎:
善夫山鼎:
颂鼎:
……易赤巿……
伯晨鼎:
……易女巨鬯一卣、玄衮衣、幽夫(巿)、赤舄、驹车、画呻……
……易女叔巿、金黄、赤舄、攸勒……
毛公鼎:
……王呼史年册□易裼……虢巿、攸勒……
……易女乃祖巿、五黄、赤舄……
……易女秬鬯一卣、乃父巿、赤舄、驹车、……金甬、马四匹、攸勒
静方鼎:
……易汝鬯、旂、巿……
总结分析上述金文对“巿”的记载,可知“巿”有“赤巿”“幽巿”“叔巿”“朱巿”“巿”“虢巿”之区分。于此,陈汉平先生综合陈梦家先生、郭沫若先生对上述各种巿的考释,得出结论,即“巿”字前之冠词多为颜色形容字,“虢巿”前之“虢”除外。《说文·虎部》:“虢,虎所攫画明文也。”虢巿即绘饰有虢文之巿。[2]228-232这样看来,“虢巿”之“虢”字应该是表示“巿”的图案和纹饰。又,将传世文献对“巿”的记载与金文相对比,结果显示,其种类远不如金文丰富。兹举例以证之。
《说文·巾部》:
巿,韠也,上古衣蔽前而已,巿以象之,天子朱巿,诸侯赤巿,大夫葱衡。
《诗·曹风·候人》:
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郑笺曰:
芾,韠也,一命缊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
《诗·小雅·采芑》:
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郑笺曰:
朱芾,黄朱芾也。
《诗·小雅·斯干》:
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郑笺曰:
芾者,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室家,一家之内。宣王将生之子,或且为诸侯,或且为天子,皆将佩朱芾。
以上清晰可见,金文所载“巿”之种类,只有“赤巿”“朱巿”见之传世文献记载。而总的看来,亦无法从传世文献中所记载之不同等级所佩戴“赤巿”“朱巿”的状况寻出规律,进而体现佩戴者的等级地位尊卑。所以我们借助金文记载,初步可以发现:“赤巿”相对于其他种类的“巿”来看,出现频率最高,而“朱巿”只出现了两次;另外,比较记载赏赐“赤巿”“朱巿”的铭文具体内容可知,与“朱巿”同时出现的赏赐物种类远比“赤巿”同时出现的赏赐物种类繁富(详见前文“毛公鼎”与“番生蓋”之铭文)。
将传世文献与金文记载综而概之,“朱巿”受赐者的等级身份要比“赤巿”受赐者高。
而周代冕服的组成除了上述所讲“韨”之外,还有周锡保先生得出的结论:冕服的组成部分还有革带、大带、佩绶等等。革带:博二寸,用以系韨,后面系绶。大带:天子、诸侯的大带在其四边都加以缘辟。佩绶:天子佩白玉玄组绶;诸侯佩山玄玉朱组绶;大夫佩水苍玉等。[1]16对于大带之规制,《左传·桓公二年》杨伯峻注有解:“大带宽四寸,以丝为之,用以束腰,垂其余以为绅。大带之制:‘天子素带,以大红色为里……诸侯亦素带,但无朱里……’”
综上所论,冕服的主体部分可以说是由冕、玄衣、纁裳组成,而事实上还包括舄、芾以及革带等其他配件。
四、周代冕服制度的特点
关于周礼的种类,说法众多,这里不一一列举,笔者采用的是具有概括意义的《周礼·春官·大宗伯》中五礼的说法,即分别为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据孙诒让《周礼正义·春官·大宗伯》曰:“祭祀之礼,取以善得福,是谓之吉礼。”可见祭祀属于周礼五礼之一吉礼。又“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可见周代十分重视祭祀。[3]相关祭祀的文献记载比比皆是,比如:
《礼记·曲礼》云:
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岁遍。大夫祭五祀,岁遍。士祭其先。
《礼记·王制》云:
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天子社稷皆大牢,诸侯社稷皆少牢。
《国语·楚语下》云:
天子遍祀群神品物,诸侯祀天地、三辰及其土之山川,卿、大夫祀其礼,士、庶人不过其祖。
上述记载可见祭祀在周代的重要地位,加之上文已提到周代冕服是主要用于祭祀之服,所以周代冕服在周礼的影响和作用之下,自然会形成一定的制度。
(一)天子之六冕等级
“周人随着分封制度的实行,在上层建筑领域内,进行了一系列的重大改革,大的如设置了畿服制、爵位制,小的如都城、郊、牧、野、疆、车、服、旌、旗各有制度。……周代这种由分封制造成的天子、诸侯、卿和大夫的严格臣属关系,在以等级制为内容的其他种种规定上,可以看出来。”[4]139-141在这其中,周代冕服的具体规制则典型昭示了周代等级制度的森严。前述可知,冕服发展到了周代已经达到比较完备的阶段,成为周代奴隶主贵族身份的象征。
据《周礼·春官·司服》载:“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射则鷩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希冕,祭群小祀则玄冕。”于此,《礼记·王制》孔疏云:“其六冕所祀,依冕之先后,祭神之尊卑,以衮冕之服华,故祭先王;以絺冕阴类,故祭社稷五祀;以玄冕质素,故祭群小祀。日月虽尊,以天神从质,故亦玄冕。”由此可见,王之六种冕服依据祭祀对象的尊卑,表现出具体的差别,明显体现出周代冕服的等级与周礼的密切关系。
(二)不同阶层之六冕等级
《周礼·春官·司服》云:“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如侯伯之服。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卿大夫之服,自玄冕而下如孤之服。”为明晰可见,兹将其列表如下:
表1 不同等级之“冕”之种类
对此,金景芳先生认为,“公侯伯子男五等爵,都是周天子所设。公侯伯子男都是天子臣属,不过级别有高低的不同罢了。”[4]140此表可以见得,周代冕服的等级是以不同阶层来区分的,具体则表现为依地位之高低,其服冕服的种类依次递减,这就显现出了周礼的本质是等级制度。如金景芳先生所讲:周代“分封制的具体内容,用《左传·桓公二年》的话来说是‘天子建国,诸侯立家’,用《礼记·礼运》的话来说是‘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诸侯有国以处其子孙,大夫有采以处其子孙’。……次第分封的结果,造成了天子、诸侯、卿和大夫所组成的各级的所谓‘君’。这些大小封君有着严格的尊卑等级。”[4]138其尊卑等级体现在冕服上则是各服其服。但这里需要说明的一个问题是,表1既体现出阶层不同所服冕服的等级有所区分,又反映出周代等级不同之君臣在特定的条件下可服同一类冕服。以下具体析之。
(三)君臣共用之冕服
1.同类冕服,天子与臣下章数相同
周代六种冕服的命名分别与各自的服章相对应,也就是说冕服章数的差别形成了六种相互区分的冕服。我们说,同类冕服的章数应该是固定的,天子和臣子穿着一种冕服,从章数上根本无法看出区别。依照戴震关于周代六种冕服章数的描述,即衮冕九章,鷩冕七章,毳冕五章,希冕三章,玄冕一章。[5]36再结合表1来作具体分析,也就是说王服之衮冕为九章,公服之衮冕亦为九章;王服之鷩冕为七章,公、侯伯服之鷩冕亦为七章;王服之毳冕为五章,公、侯伯、子男服之毳冕亦为五章;王服之希冕为三章,公、侯伯、子男、孤服之希冕亦为三章;王服之玄冕为一章,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服之玄冕亦为一章。由此可见,周代君臣所服同类冕服,其冕服的章数是相同的。
2.同类冕服,天子与臣下旒数不同
《周礼·夏官·弁师》:“弁师掌王之五冕,皆玄冕,朱里,延,纽,五采缫十有二就,皆五采玉十有二,玉笄,朱紘。”郑注云:“缫不言皆,有不皆者。此为衮衣之冕十二斿,则用玉二百八十八。鷩衣之冕缫九斿,用玉二百一十六。毳衣之冕七斿,用玉百六十八。希衣之冕五斿,用玉百二十。玄衣之冕三斿,用玉七十二。”对于郑注之说法,孙诒让疏持不同观点:“经云‘王之五冕皆玄冕’,下云‘五采缫十有二就’,既无九七递减之文,又不云十二斿属何冕,则王五冕并十二斿可知。《礼器》说天子之冕藻十有二斿,亦不云诸冕递减,与此经文正相合。”于此可见,孙诒让依据《礼器》中的经文对郑注的解释发出质疑,其认为王之五冕的旒数应均为十二旒。
《礼记·礼器》孔疏云:“‘天子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者,亦是夏、殷也。周藻五采也。十二谓旒数也。”《礼记·玉藻》云:“天子玉藻,十有二旒。”此可见天子之冕的旒数为十二旒,与孙诒让所考证之“王五冕并十二斿”正相契合。
接下来,再考证一下诸侯、诸臣的冕旒数目。《礼记·礼器》云:“天子之冕,十有二旒,诸侯九。”这说明各级诸侯,也就是公、侯、伯、子、男的冕旒数目应该为九。又,孙诒让《周礼正义·夏官·弁师》引金鹗云:“诸侯之缫斿九就,九就即九旒,此与《礼器》适合。”关乎此,孙诒让的观点是,“凡诸侯公衮冕以下,侯伯鷩冕以下,子男毳冕以下,盖同九旒、九就、九玉,无增减之差,故经云诸侯之缫斿九就,不云五等有异。然则《礼器》天子六冕皆十二斿,诸侯五等皆九斿,卿即上大夫皆七斿,大夫皆五斿,咸视爵为降杀,不随命数,正足与此经相证补。”可以见得,孙诒让认为诸侯五个等级的冕旒数都为九,也就是说只要爵名相同,其旒数就一定相同。到此,我们明确了诸侯的冕旒数目,最后来看诸臣的冕旒数。阎步克先生曾讲过:“《周礼》经文对六冕章旒的叙述并不完整,只对“诸侯”有上公九章、侯伯七章、诸子五章的明文,而对“诸臣”即公、卿、大夫的旒章等级,经无明文。在这地方,不同理解和自由发挥的空间是颇大的,后儒众说纷纭。”[6]对于此,阎步克先生提出“诸臣的冕服问题要分两个部分看,天子、诸侯各有其臣,即有天子之诸臣、有诸侯之诸臣。六冕之制见于《周礼·司服》。在解说《周礼·司服》之时,郑玄并没有阐述天子诸臣的冕服等级,只阐明了诸侯之孤用絺冕,诸侯之卿大夫为玄冕。”[6]在此我们依据上面孙诒让疏所言“咸视爵为降杀,不随命数”可知,如果天子之臣与诸侯之臣的爵名相同,所服同类冕服的旒数就会相同。那么,诸臣的旒数又是多少呢?据《礼记·礼器》载:“天子之冕,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于此可见,只要爵名为上大夫,不管是天子上大夫亦或是诸侯上大夫,其冕旒的数目都是七。而“下大夫”“士”的冕旒数目则以此类推,不再逐一赘述。
另,这里需要说明一个问题,关于如何确定周代冕服旒数,存在与上述“随爵名”相反的一种观点,也就是《礼记·礼器》孔疏所言之“周家旒数随命数”。对此,我们不妨来作以简要分析,以前面表1为例,如按命数确定冕旒数,则天子之孤、卿大夫的冕旒数目就一定在诸侯之上,这样显然违反了周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也无法体现君臣之间的尊卑有别,故笔者采用“随爵名”的观点来解释同类冕服之冕旒数目。
综上所论可知,周代君臣服之同类冕服,即便冕服的章数相同,但亦能从有差别的冕旒数目上体现出各自的等级。同时,周代的这种君臣同服现象,说明了周代分封制所导致的天子、诸侯、卿和大夫之间的特殊关系。也就是说,他们之间除了保持严格的等级尊卑关系,即臣属于上级封君之外,也会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即天子对于诸侯来说是诸侯之君。依次往下,诸侯、卿、大夫又都是下一等级的“君”。正如《诗·小雅·北山》所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因周代冕服用于祭祀的特殊用途,使其受到统治者的大力重视。在礼制森严的周代社会,周代冕服形成了一套制度,用以详细区分身份等级,曾一度被统治阶级视为象征权威的标识。故我们在充分肯定周代礼制文化精华的同时,亦要看到其对后世服饰制度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即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统治,不惜耗尽人力、物力制作繁冗复杂的衣饰,将其作为政治手段和统治工具。
[1]周锡保.中国古代服饰史[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4.
[2]陈汉平.西周册命制度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1986.
[3]张鹤泉.周代祭祀研究[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3.
[4]金景芳.中国奴隶社会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5]戴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6]阎步克.北魏北齐的冕旒服章:经学背景与制度源流[J].中国史研究,2007(3).
(责任编辑:徐星华)
Myeonbok System of Zhou Dynasty
LI Yan
(College of History and Geography,Tonghua Normal University,Tonghua,Jilin 134002,China)
The Zhou Dynasty is a hierarchical society with etiquette system,the rulers used strict rank apparel to reveal the official relationships of feudal system among each rank.The myeonbok of Zhou Dynasty was an important symbol of reflecting rank.Under the influence and function of the Rites of Zhou,the myeonbok of Zhou Dynasty formed a set of system,in order to differentiate the identity and status in detail,once been as a symbol of authority by the ruling class.By studying the myeonbok of Zhou Dynasty and summarizing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ystem,the paper illustrated the myeonbok of Zhou Dynasty because of the special purpose for sacrifice,had been vigorously promoted by the rulers.
the Zhou Dynasty;myeonbok;system;etiquette;rank
K892.23
A
1008—7974(2016)03—0096—06
10.13877/j.cnki.cn22-1284.2016.05.018
2016-03-1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周代服饰文化研究”(13YJC770027)
李岩,女,吉林通化人,历史学博士,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