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与波动——当前浙江经济形势分析

杨博野 明文彪 吕淼 潘哲琪

转型与波动
——当前浙江经济形势分析

杨博野 明文彪 吕淼 潘哲琪

当前浙江的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持续发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初显成效，完成全年目标任务具有较大可能

秋天是传统收获的季节。浙江经济“L型”增长逐渐企稳，G20杭州峰会取得圆满成功，以“三去一降一补”为五大任务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断深化，转型成效初步显现。同时，随着改革进入深水期，企业、居民和政府的诉求也更加多元，三季度出现几股“气流波动”，工业振荡起伏，房市雾里看花，为趋势研判增添了几分不确定性。

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持续发力

三季度浙江主要经济指标企稳向好，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亮点纷呈，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继续提升。

一是新产业方兴未艾。1-8月数据显示，高新技术产业、装备制造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增长明显快于一些高耗能、低附加值的产业。其中，网络传输、软件开发和广播影视等信息经济制造业同比增长13.1%，高出规上工业增速6.2个百分点。以余杭区为例，未来科技城、梦想小镇、阿里云谷等高新平台纷纷投产增材科技、增强现实、人工智能等新兴行业。

二是新主体加速孕育。双创热潮助推浙江市场活力加速释放，1-8月浙江省民间投资在高新技术、工业技改等方面增长较快，占全部投资比重约80%左右。新设企业20.6万户，同比增长36.2%，显著高于去年同期。2016年中国省域大众创业指数①西南交通大学创新创业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大众创业指数(MEI)》(大陆省域篇)。显示浙江位列全国第四。小微创业、精英创业在民生投入、科研产出等方面表现尤为突出，其中阿里系、海归系、浙大系、浙商系等“新四军”成为提升民间投资含金量的中坚力量，涌现一批“爱学贷”“车猫”“IN”等涉及智能服务、医疗教育、电商物流等领域的创新品牌。

三是商业模式持续创新。“互联网+”对浙江经济影响力持续放大，1-8月网上零售额同比增长35.1%，网络约车、远程教育、在线医疗、智慧社区等新兴“互联网+”商品加快涌现。如吉利集团开发的“曹操专车”，有效结合低碳经济和网络约车两种新兴事物；乐视超级汽车工厂落户德清，从研发设计、主题游乐、网络推广等方面助推传统汽车产业转型。旅游、文化、养老、健康、体育等“五大幸福产业②2016年达沃斯会议上，李克强总理提出。”快速发展。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初显成效

在当前经济放缓、需求萎缩的背景下，同时推进“三去”具有一定的难度。浙江围绕转型共同目标，充分利用市场机制和政府调控，有序推进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取得初步成效。

（一）去产能：企业盈利振荡好转，PPI有望转正

去产能是市场倒逼和政府引导的共同结果。经过一定时间的出清和调整，市场开始逐步适应。

汽车制造、机械制造、电力热力和石油加工四大行业拉动利润增速回升。受益于价格反弹、销售企稳、成本费用下降等因素，在二季度连续3个月盈利同比增速下滑之后，7月规上工业利润同比增长反弹至17.7%，高于全国6.7个百分点，重新回到两位数增长区间。上半年全省规上工业利润总额的63.7%仍然来自一季度四大行业。其中，汽车制造业利润贡献率达到25.2%，成为第一大利润行业。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超越电力热力生产供应业、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分列第2至4位。

衣着等生活资料出厂价格领跑PPI持续反弹。随着去产能持续推进，供给端逐渐收缩，PPI连续9个月回升。8月PPI指数达到两年的最高点98.8。同时考虑到2015年PPI前高后低基数效应，预计今年年底PPI同比增速有望由负转正。这对浙江省工业，特别是轻工业企业盈利将是持续利好。

未来要谨防有效投资特别是工业投资增速持续下滑。随着去产能的全面展开，有效投资特别是工业投资增速正在逐步放缓。1-8月，全省项目投资同比增速降到15.8%，连续6个月下滑，比上半年回落2.2个百分点。工业技改投资和制造业投资也分别低于上半年4.5和3.3个百分点，均呈现一定的下滑趋势。金融机构和实体经济一样面临“资产荒”难题。M1和M2剪刀差仍处高位，M1分项单位活期存款和M2分项单位定期存款同比增速走势不断背离。同时，住户存款活期化现象也较为普遍。住户活期存款同比增速相对定期存款也在不断上升，同比增速差距扩大到10.3个百分点。金融机构同样面临利差缩小、优质资产难觅等问题。特别是新预算法和2014年国务院43号文发布以来，地方政府债务置换有效清理了信托、融资租赁等高息债务。PPP成为新一轮金融机构竞相追逐的优质资产。

（二）去库存：房市如火如荼，预期逐渐回归理性

去库存似乎是今年推进最为顺利的一项工作。房市连续迎来利好政策，房地产业增加值也一直以两位数增长。

房地产销售仍然处于历史高位。7月和8月商品房当月销售面积分别同比增长43.4%和38.3%，与二季度单季同比增速42.4%基本持平。8月浙江商品房销售面积和销售额同比增速分别高出全国增速18.5和13.6个百分点。

房地产开发企业加速住宅等商品房库存出清。1-8月，浙江商品房竣工面积同比增长50.8%，高于上半年9.7个百分点。其中住宅竣工面积同比增长52.8%，竣工面积占商品房竣工面积65.4%，办公楼和商业用房分别同比增长7.3%和55.0%。高频数据也佐证了去库存趋势。杭州城区是浙江房地产业的主战场，销售面积占比在20%左右。根据杭州城区（含萧山和余杭）商品房每周可售面积（套数）和销售面积（套数）数据移动平均测算，截至9月18日，杭州城区去化周期仅为30周（26周），比6月低10周（9周）左右。

房地产投资低位小幅反弹。2015年2月以来，房地产市场连续一年半不间断回暖，逐渐刺激房地产业投资热情。8月全省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长12.8%，其中民间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长8.9%，分别高出7月同比增速16.4和13.8个百分点。地产新开工面积短期走出低谷。1-8月，全省房屋新开工面积同比增长15.9%，比上半年高出3.5个百分点。其中住宅新开工面积涨势显著，同比增长28.2%，高出上半年8.5个百分点。购地热情有所抬升。1-8月土地购置面积和购置费同比增速分别高出上半年6.0和6.4个百分点。

后期房地产投资要重新回到5%以上还需稳定一段时间。房地产业具有一定的开发周期，从拿地开工到竣工一般需要12-18个月。2015年初以来新开工和购地的负增长部分决定了今年房地产投资的负增长。房屋施工面积与房地产投资具有一定的一致性。目前的数据旁证了房地产投资仍然相对低迷。1-8月，商品房施工面积同比增长0.1%，其中住宅同比增长-1.7%，分别仅高出上半年0.4和1.0个百分点，依旧处于短期低谷。若能保持目前趋势，预计房地产投资明年上半年恢复之前的增长动力。

未来要谨防房地产市场上演“空城计”。一是短期来看，商品房销售虽然处于高位，但正在悄然回落。1-8月全省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增长47.5%，分别比上半年和一季度回落2.5和16.5个百分点。7月和8月的当月增速数据也处于累计增速线的下方，拉动累计增速继续回落。房地产业增加值数据也印证这一趋势，二季度房地产业增加值同比增长9.6%，相对一季度大幅跳水5.2个百分点。

二是长期来看，供给侧三大要素之一的劳动力正在缩减。而人口和收入是支撑房地产市场的关键参数。根据全省人口抽样调查数据显示，2011年浙江迎来人口红利拐点，全省常住人口中，15-64周岁人口数量和占比开始不断缩减。而全省地区生产总值和房地产投资增速也在2011年进入阶段性下滑通道。虽然G20等一些国际性会议和赛事将给杭州带来更为广阔的市场空间，但从全省层面看，若没有后续人口的补充或创新带来的收入提升，去库存之后房地产市场将继续承压。

（三）去杠杆：房贷助力去化，融资结构更加优化规范

在总体杠杆不断下降的基础上，当前市场表现为住户加杠杆实现去库存，同步推进杠杆内部的结构优化和转型，最后期待通过经济发展和收入提升实现挤杠杆。

浙江总体负债率呈下降趋势。2014年以来，全省社会融资规模增量持续缩减。2015年全年社会融资规模增量比2014年下降1707亿元，同比下降21.3%，即使加上地方政府债务249亿元的增量，总体负债增量仍然呈现下降趋势，而同期地区生产总值增量提高12.0%。2016年上半年社会融资规模增量更是比2015年上半年下降35.7%，同期地区生产总值增量仍然正增长，因此全省总体负债率继续处于下行通道。今年7-8月，非金融企业及机关团体新增贷款负增长361.5亿元，企业杠杆不断降低。

融资方式更加多元规范。债券和股票融资渠道不断拓展。今年上半年浙江企业债券和企业境内股票融资规模达到1516亿元，同比增长85.8%，直接融资规模占社会融资规模比例为39.9%，升到历史新高点。地方政府发债有序推进，截至8月底，共发行一般债券4期，融资271.5亿元。表外融资加强监管。自2015年上半年银监会严查票据违规融资以来，表外融资中止野蛮生长状态，已连续四个季度负增长，其中主要是未贴现银行承兑汇票大幅萎缩（2015年银监会抽查全国票据转贴现违规金额估计逾8万亿元），2016年上半年缩水1630亿元，比2015年上半年减少2310亿元。

房贷一夫当关撑起信贷市场。用“满眼尽是住房贷”形容三季度信贷市场一点都不为过。7-8月，全省各项贷款余额合计新增341.6亿元，其中住户贷款新增883.3亿元，非金融企业及机关团体贷款余额增长-361.5亿元。而住户贷款中，7月和8月中长期贷款余额增量分别达到356.3和674亿元，创造近年来的历史天量纪录。根据央行发布的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测算，住户中长期贷款中，住房贷款占比高达88.9%。房贷凭一己之力补漏非金融企业及机关团体信贷流失，将三季度全省信贷规模从负增长拉回到正增长区间。

未来要谨防房贷泡沫。近年来，浙江相对厚实的经济底子保障实体经济杠杆率维持较低水平，而浙江住户杠杆率则在全国处于相对偏高水平①《筑底企稳拥抱春天——2016年一季度浙江经济形势分析》，改革与发展研究，2016年。。2016年8月，浙江住户负债率达到61.4%，比2015年底抬升6.5个百分点，与全国住户负债率（46.0%）的差距扩大到15.4个百分点。8月5日，央行发布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首次提到“抑制资产泡沫，降低宏观税负”。呼应不久前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降成本”方面提到的“抑制资产泡沫”和5月份权威人士专访中点明的“房地产泡沫”。预计下阶段中央将更加关注房市和房贷。9月杭州一口气实施了限购、户改、提高首付等组合拳政策，初步表明浙江态度。在劳动年龄人口减少、经济进入新常态、收入增速放缓的背景下，让房贷冲在最前线，一旦发生形势逆转，“前后军”出现踩踏，那是不敢想象。

完成全年目标任务具有较大可能

预计全年浙江经济增长将延续“L型”企稳增长态势。全年地区生产总值增速预测值调高0.3个百分点，增长7.8%左右。其中规上工业、交通运输、金融业和其他服务业增加值同比增速将略有提高，规下工业和建筑业、房地产业同比增速将小幅下降。

服务业主导型经济格局不断强化。随着信息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其他服务业）、信贷市场的不断回暖（金融业）、“双十一”等节庆来临（批发零售）、出口等需求复苏（交通运输业），预计下半年服务业增长会快于上半年。其中交通运输（5.5%）、批发零售（5.5%）、金融业（4.0%）和其他服务业（16.0%）分别比上半年提高0.5、0.3、0.2和0.1个百分点左右。预计全年服务业增加值增长9.9%左右，比上半年提高0.2个百分点。

工业经济平稳增长。一是先导指标向好。8月统计局制造业PMI、财新制造业PMI、新订单指数等均在荣枯线以上，6大发电集团日均耗煤量和粗钢日均产量同比继续上扬。二是制造业结构调整不断深化。机器人、新能源汽车、智慧手机等行业具有较高投资热情。三是随着秋季生产旺季的到来、G20之后工厂复工等以及财政政策的刺激，规上企业生产四季度或可保持较快增速。但基于出口前景尚不明朗、国有企业、大型企业和中小企业之间的政策利好传导机制尚未建立，今年浙江省规下工业企业增长压力较大。预计全年第二产业同比增长6.0%左右，其中规上工业同比增长7.0%左右。

投资增长略有回升。一是基础设施投资继续增长。随着年终考核的临近，部分市县将加快投资进度。二是民间投资下行压力或稍许舒缓。随着上半年“地王”们相继投产，房地产投资或会有所增加。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民间投资增速下滑现象，PPP多重政策利好叠加。三是新开工项目保持较快增长。1-8月新开工项目数和投资额同比提高36.2%和32.0%，绿色金融、高新产业、民生服务等行业成为增长新热土。此外，需重视财政支出空间收窄、楼市宏观调控政策出台、用地指标难落实、资金筹措困难等问题，这或将对浙江省四季度甚至明年投资构成一定的影响。预计全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为11.5%左右。

出口复苏利好和风险并存。一是先行指数回升加快。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BDI）从今年2月290的谷底值快速回升至720以上，中国出口集装箱运价指数7月起小幅回升，四季度基本面向好可能性较大。二是周期性因素或将有利于四季度出口增长。美国黑色星期五、西方圣诞节、欧美地区下半年补库存等外围因素或将拉动浙江省出口。三是不确定因素仍然存在。人民币贬值只能带来短期利好，新出口订单指数连续3个月处于荣枯线以下，9月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降至年内最低点，日韩等主要贸易国家经济仍较为疲软。预计2016年全年人民币计价的出口增速为6.0%左右。

居民消费稳步增长。一是节假日有效拉动。国庆节、“双十一”等叠加效应将对浙江省网络购物、交通运输、旅游、餐饮等产生积极影响。二是政策刺激。1.6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购置税减半政策年底到期，部分购车需求得以释放。基于对调控过后楼市趋势的担忧，短期内恐慌性购房增大楼市交易量，或可带动相关装潢、建材类商品消费的提升，杭州即为佐证。三是受G20过后物流行业复工、汽车消费快速增长、季节因素等影响，石油及制品类消费有望降幅收窄。预计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11.0%左右。

物价年内呈微涨格局。CPI或将小幅增长，但整体通胀压力不大。从食品类价格看，在传统节日和年末消费的带动下，四季度猪肉、蔬菜、水果等食品价格涨幅将有所上扬。从非食品类价格看，基于房地产价格上涨、网络消费旺季、人力成本刚性等影响因素，四季度交通运输、服务业等价格或将略有回升。PPI跌幅有望继续收窄。一方面，大宗商品价格回暖。主要原材购进价格指数从7月54.6上升至8月57.2。另一方面，国际贸易复苏有望拉动中上游企业补库存的可能，钢筋、水泥、煤炭类等中游产品价格提升。预计2016年CPI涨幅将在2.5%左右波动，PPI涨幅在-2.0%左右。

作者单位：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