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民俗文化视角解读文本内涵
——民俗文化在初中语文教学的运用
2016-02-11上官素荣
上官素荣
(杭州市上泗中学,浙江杭州 310024)
用民俗文化视角解读文本内涵
——民俗文化在初中语文教学的运用
上官素荣
(杭州市上泗中学,浙江杭州 310024)
语文教材中的很多课文涉及民俗文化成分。一些集中体现民俗文化的课文,需要用民俗文化的视角才能解读其真正的内涵。从民俗文化心理、民风民情、民间艺术视野、民俗文化意象等角度解读文本,是课堂教学运用民俗文化的有效途径。
民俗文化;语文教材;文本解读
一、语文教材中的民俗文化成分
何谓“民俗”?民俗学者钟敬文先生在《民俗学概论》中下的定义是:民俗,即民间风俗,指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1]钟先生认为民俗就是民众中世代沿袭的生活文化,它是区别于官方的民间的文化。目前被民俗学家广为认可并深入研究的民俗文化,主要为:物质生活民俗、生产民俗、岁时节日民俗、社会组织民俗、民间信仰、人生礼仪、民间文学、民间游戏、民间艺术等。
在语文教材中专门设立一个集中体现民俗风情的教学单元,意味着编者已经意识到语文教育是民俗文化传播的重要途径,二者有紧密的联系。事实上,民俗和文学本就难解难分,民俗是生活,而文学正是生活的反映。作家的创作不可能离开他自身的民俗文化圈和民俗文化心理。教材中的重要作家如鲁迅、沈从文、汪曾祺、萧乾、琦君等人的作品里带有明显的民俗文化成分。因此,仔细研读教材,我们会发现,很多课文中涉及了民俗文化成分。
下面,笔者以人教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初中语文)为例,逐册列举选文中的民俗文化成分(如表1所示)。
从以上统计可以看出,教材较为重视民俗文化,有意识地引入与民俗文化相关的文章,最为集中的体现是八年级下册的第四单元,编排的主题为民俗风情,单元选文集中体现岁时节日民俗、民间歌谣、民间艺术等民俗文化,而综合性学习则是动员学生学做一个民俗学家,到民间去采风。这样的编排可以看出编者是具有民俗文化意识的人。
二、语文课堂教学中民俗文化内容的缺失
但是,编者的良苦用心并没有被一线的语文教师所理解。在大多数语文教师眼里,民俗太“俗”,不能登大雅之堂,没有认识到在语文课上分享民俗文化的意义;还有一些教师,因为应试教育的影响,往往没能顾及民俗文化,而是把课堂时间留给考试需要的重点内容。
法国著名文艺理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指出:“要了解一件艺术品,一个艺术家,一群艺术家,必须正确地设想他们所属的时代精神和风俗概况。”[2]教师要深入解读带有民俗文化成分的课文,必须要清楚作家和作品所属的民俗文化背景。很多人用民俗文化视角解读了大作家的作品,如谭介华的《沈从文小说与湘西民俗》、丁玲的《沈从文小说的民俗民情的文化意蕴》,甚至很多人研究《红楼梦》中的民俗文化,诸如《〈红楼梦〉中的民俗、风俗杂谈》《〈红楼梦〉中的民俗现象及其民俗》等文章。从民俗文化角度来解读“高雅文化”,能让学生体会到民俗文化独有的艺术魅力,从而更深刻地品味到真正的“高雅文化”。有些课文,因为时间地域等差距,学生会无法理解,但如果从民俗的角度切入,则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所以,教师要改变观念,清楚地认识到俗文化才是雅文化的源泉和母体,并在教学中运用民俗文化视角去解读具有民俗文化成分的文本。
三、课堂教学运用民俗文化解读文本的效果
如何运用民俗文化视角去解读文本内涵,这样的解读会达到何种不一样的效果?下面笔者用几个教学案例来说明。
《台阶》这篇课文的内容大意是:作为农民的父亲对自家的低台阶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当地人认为台阶高是屋主人地位高的表现。因此,低眉顺眼了一辈子的父亲日夜盼着,准备着要造一栋有高台阶的新屋。于是他开始了终年辛苦的准备。然而,等父亲真正建好九级台阶后,他却并没有感到拥有了高地位,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这篇文章学生读来费解,为什么父亲如此期待高台阶,为什么千辛万苦建成高台阶后,低眉顺眼了一辈子的父亲并没有真正扬眉吐气的感觉。
针对父亲为什么要执着于高台阶的问题,学生会借助课文中的原句“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地高”来理解,此时教师一般会追问:“仅仅是为了地位高吗?若不是,那是为了什么?”这样的问题,在学生讨论过后,一般会得出:父亲之所以执着于建高台阶,一是为了追求人生目标,二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三是为了子孙后代……这样的解读,无疑曲解了文本中的父亲形象。因为父亲作为一个老实厚道的农民,他不懂什么追求人生目标或者实现人生价值,他之所以执着于高台阶,从民俗文化视角来解读,实际上是民俗文化心理在“作祟”。
什么是民俗文化心理?“民俗文化心理是民族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们在长期生产生活中形成、发展、传承、遵循的心理准则,体现出民间的好恶、偏向等审美要求和取舍、判断等价值要求,并通过外在的民俗习惯反映在某一群体的社会活动中。”[3]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在中国,每到过年的时候,全国各地的游子,甚至是海外游子,无论工作多么繁忙,无论路途多么遥远,他们都自发地想尽一切办法要回家来。这种自发地要回家团聚的心理,就是一种民俗文化心理。其实,父亲一直这么执着追求高台阶,正是长期以来中国民俗文化基因在父亲身上积淀而产生的心理。
在中国传统的建筑民俗文化中,台阶是主人身份的象征,台阶越高,主人身份越高,反之,台阶低,意味着身份也低。紫禁城每座宫殿前都有长长的台阶,其中太和殿前的台阶有39级。为什么要建39级台阶呢?原来每个数字都有它的民俗意义,其中“一、三、五、七、九”在建筑民俗中是级别的象征,一级是最低级别的象征,九级是最高级别的象征。一般民间百姓的门槛是三个台阶,因为“三”在民俗文化中意味着多数,是个吉祥的数字。在《台阶》一文中,父亲家的台阶一开始也是三级。比起“三”,“九”是数的极限,中国古代的数字,九为阳数之最,同时,“九”是龙形的图腾化文字,因此“九”成为帝王位置的象征,代表权势,代表至尊,在中国的民俗文化中,处处可见“九”的影子。父亲把台阶从三级升到九级的目的,潜意识里受着中国民俗文化的影响。
那么,为什么父亲在达到目的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成就感呢?按我们现在的观点,坐在几级台阶上都不会跟身份地位联系起来,但是父亲有这种民俗文化心理,他本能地觉得坐在高台阶上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低眉顺眼惯了的父亲没办法习惯这种感觉,所以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了解民俗文化心理,有助于我们去理解生活中或者作品中某些人的行为。教材还有多处可以从民俗文化心理角度解读,如《变脸》中的老艺人水上漂认定“变脸”传男不传女,也是中国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民俗文化心理的影响。又如《蒲柳人家》中的一丈青大娘给孙子穿花肚兜打扮成女娃以防被阎王抓走的细节,也可以从民俗文化心理角度来解读。
《春酒》是台湾作家琦君的作品。作者一开始先介绍了家乡的新年风俗和禁忌,接着写了自己到处蹭春酒,然后写喝“会酒”,最后写自己在美国如法炮制,却再也找不到家乡春酒的味道。
5. She loved him very much but he didn’t love ... .
琦君大部分作品的主题是思乡怀旧,而这些内容又包含着大量的温州地区的民俗文化信息。因此,要解读琦君的思乡文学,必须从民风民情入手,因为在作者大量地描写介绍家乡的风俗中,就蕴含着她浓厚的思乡之情。在《春酒》中,作者记叙儿时在故乡过新年、喝春酒、喝会酒等事情,让我们感受到两种美:淳朴的民风之美和浓浓的乡情之美。
前者包括新年迎神拜佛时有诸多禁忌、元宵节后祭神灵后的贡品有“满满一大缸”等。新年时孩子们快乐,家长们的繁忙,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温州传统风俗画卷,体现出了淳朴的民风之美。
后者包括家家户户轮流邀喝春酒常会有“家家扶得醉人归”的景象、村子里有人需钱急用要起个会等。正月里,会首要置酒表示酬谢,而母亲总是乐意把花厅“供人请客”,还捧出自己泡的“八宝酒”为众人助兴;会酒后,人人兴高采烈,母亲因别人的赞美羞得“两颊红红”。笑眯眯的母亲,本本分分的村民,让人印象深刻。
毫无疑问,作者是饱含着对故乡的深情写下的这两种美。因为对故乡的深情,所以时隔几十年仍然惦念着故乡的民风民俗,而在美国炮制的春酒少了故乡的味道,所以让作者不禁感慨:“可是叫我到哪儿去找真正的家醅呢?”
因此,上《春酒》,民风民情才是关键抓手,不涉及民风民情定然不能使学生真正理解文章的内涵。教材还有很多文章可以从民风民情角度解读,比如《端午的鸭蛋》,作者在第一段用了很多文字描绘高邮地区端午的习俗,在这样的背景下写端午的鸭蛋,可见作者对家乡的深情。
在《吆喝》中,萧乾先生以独有的审美眼光描写了老北京城小商贩们的叫卖声,让人读来别有一番趣味。
实际上,吆喝不仅是叫卖,更是一种文化,属于民间艺术的范畴。很多教师并未关注到这一点,课堂上只停留在评析语言上,让学生听一听、演一演,就算把这课上完了。这样的课流于表面,并没有使学生真正理解文本的内涵。
因此,在上《吆喝》时,应重在引导学生认识到吆喝不仅是叫卖声,它背后还有民生、有文化、有艺术的魅力,因此,萧乾先生才会如此怀念。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学生才能真正体会作者的情感;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学生才能将视野延伸到其他正在消逝的民间艺术,从而更深入地思考该如何对待中国的民间艺术和民俗文化的问题。教材中的《观舞记》《安塞腰鼓》等文,也都可以从民间艺术的视野去解读。
《背影》是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名篇,朴实真挚的语言,表现了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以及儿子对父亲的感念之情。
在上这堂课时,很多教师常常把教学重点放在父亲跨越障碍给儿子买橘子的细节描写,教学重点也是引导学生分析父亲过月台时的动作、体态、衣着等的描写,以此体会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但是,如果从民俗文化的意象来看,买橘送别是有深意的。橘子在民间又写作“桔子”,因“桔”字和“吉”字相近,因此橘子就有了“大吉大利”的寓意。在南方春节时,民间用橘子相互馈赠来祝福彼此,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大家都能大吉大利,小小的橘子这时就成了人们的护身符。
联系本文的写作背景,作者的父亲赋闲在家,祖母病故,家境衰落,因此父亲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在车站的时候特地买橘送别,正是希望儿子吃了橘子后能大吉大利,处处走运,所以哪怕是对面月台很高,要穿过铁道,必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仍执意为已经成人的儿子去买几个橘子,父亲的甜犊之情,可见一斑。
买橘相赠,为讨吉利,虽说一开始是由谐音发展而来,但是橘子所代表的民俗文化意义已经深深烙在了父亲的心里,分析了这一点,学生方更能领悟父亲的良苦用心。
这样的例子在教材中也不少见,如《阿长与<山海经>》中阿长在新的一年要吃福橘,又如《荷叶母亲》《爸爸的花儿落了》中花是女儿的象征意象等,都可以用民俗文化意象来解读。
从以上几个教学案例的分析可知,在语文教学中,很多经典文学作品,如果用民俗文化视角来解读,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体悟文本的内涵。确实,用民俗文化视角解读此类文章,能解决学生因时间和地域等原因造成的阅读困惑,从而更深入地理解文本的内涵。世上一切雅文化的源头都是俗文化,再高雅的文学作品,也可以用民俗文化视角去解读。
[1]钟敬文.民俗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1.
[2][法]H.丹纳.艺术哲学[M].张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7.
[3]李晶.巴里坤汉族民俗文化心理研究[D].乌鲁木齐:新疆大学,2013.
(责任编辑:方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