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话
2016-02-11万书元
万书元
法国当代美学至少在近半个世纪内一直处在一种领导世界新潮流的优势地位。随口道来,我们就可以说出一大批令人仰慕的名字:科耶夫、巴塔耶、德里达、福柯、罗兰、巴特、鲍德里亚、德勒兹、布朗肖特、利奥塔、朗西埃、巴迪欧、维瑞里奥、马里翁、南希、马拉布等,真可谓星汉灿烂,令人目不暇接。
本期我们重点推出三位法国学人:科耶夫、利奥塔和马里翁。对这三个人,中国一般读者,尤其当今年轻一代的读者,可能不是很熟悉,尤其是对科耶夫和马里翁。但其实,这三个名字,不仅是在当代法国美学界,即使在当代世界美学界,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
科耶夫恐怕是当代中国年轻一代读者最为陌生的一位。不仅如此,即使是那些对西方美学有比较深入研究而对法国哲学和美学较少涉猎的学者,对他也知之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享有师爷级的学术舵手的地位。须知,早在1933年至1939年间,他在巴黎高等学校举办黑格尔学术思想研讨班时,就已经成为年青一代的学术导师。当时听讲的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后来都成了影响世界学术潮流的大人物,如雷蒙·阿隆、梅洛-庞蒂、雅克·拉康、安德烈·布勒东、乔治·巴塔耶等,另有一些人,虽然没有直接来听课,但是,科耶夫新锐的学术见解依然让他们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因而对他倍加崇拜。比如哲学家萨特就是一个典型。正因为此,科耶夫的学生们一致认为,科耶夫“在思想上绝对地统治了一代人”。同济大学哲学系张尧均副教授在论文《后历史时期的生活和艺术——科耶夫的艺术观》中,深入地探讨了科耶夫的后历史艺术观,颇能发人深省。我们知道,自从黑格尔以来,有关艺术的终结、历史的终结、上帝的死亡、主体的消亡等“终结论”,一直甚嚣尘上。但是,在所有这些“终结论”中,科耶夫的思想明显给人一种高屋建瓴、别具一格的感觉。科耶夫非常有创意地指出,随着人的消失,一切都将走向终结:历史、哲学和行动都将走向终结,但艺术却不会终结。因为在历史终结后的后历史境遇中,严格意义上的人——行动中的人就会消失,转而变成艺术动物,如此一来,艺术就成为后历史时期人之本质的终极体现了。科耶夫这种和黑格尔的艺术史观相向而行的论断,确实有令人振聋发聩的思想魅力。
利奥塔的名声,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国外要更早)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曾经被国内学界很是热炒过一阵。但是,今天显然正在被人们所遗忘。这倒不是说这位思想家的思想过时了,而是国人喜新厌旧的学术恶习所致。纽约市大学白如鹤分校的徐平教授是知名的比较文化学者,对法德美学浸淫颇深。他的论文《李欧塔:艺术、崇高与后现代状况》对利奥塔关于后现代、艺术和崇高的关系的研究,可谓别开生面。论文把我们重新引入到利奥塔的特定语境,让我们得以在更加广阔也更加富有争议的学术空间里来把握后现代条件下的艺术与崇高,艺术与语言游戏之间的复杂关系,体味现代艺术和后现代艺术在表现不可表现之对象时的焦虑与愉悦,同时,在思想、伦理和政治层面,思考当代艺术所受的挑战及其应该承担的命运和使命问题。
马里翁是德里达、阿尔都塞和德勒兹的学生,早先以神学研究成名,但他的艺术现象学研究在十多年前就已声名远播,近几年也逐渐引起国内学者的关注。厦门大学仲霞博士的论文《马里翁的绘画之思解读》,从马里翁的自身被给予性还原与他者现象学相符合的视角,深入地探讨了马里翁的绘画观,论述了马里翁有关可见与不可见的悖谬,反凝视与凝视、他者与自我、上帝与人之间的交配错置,影像、偶像与圣像之间的神学辩证等艰奥的理论问题。论文不仅给我们提供了从哲学和神学层面,用现象学的方法诠释绘画的新视角,也从绘画类型学的角度,拓展了艺术研究的新路径和新空间。
本期推出的三位理论家,在法国当代美学和哲学界,正好代表了老中青三代学人。虽然马里翁已经年逾七十,但是,与科耶夫和利奥塔相比,他依然属于年轻的一代。三代学人在本栏目中“被迫”合作,共同拼出了一幅以美术(绘画)为背景的法国当代美学研究图景。其实这并非本栏目主持的刻意安排,只是不幸而“约”中而已。但是,这种无巧不巧的巧合,不也很美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