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
2016-02-11徐觉哉
徐觉哉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上海黄埔200020)
2015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
徐觉哉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上海黄埔200020)
【摘要】综合各国学者的研究成果,2015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将论及以下11个方面:用科学态度解读社会主义经典文献,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深层问题的探析,第二次世界大战70年后的回眸,对世界左翼运动现状的考察,深化对社会主义前沿问题的研究,多样性社会主义思潮的比较鉴别,政治现代化路径选择中的各国政党,社会主义思想史新探,走出一条适合于中国国情的发展之路,社会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上的一页,基于解密档案的历史真实等。
【关键词】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社会主义思潮;社会主义经典文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打开地图,世界到处动乱不定。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巴黎遭遇系列恐怖袭击,对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的空袭,涌向欧洲的叙利亚难民,南海的波涛汹涌……令人不得不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个世界怎么啦?国际秩序怎么如此震荡和混乱?它又将走向何方?然而,清晰可见的是当前世界正经历着4大趋势性的改变:其一,大国关系正沿着一个诡异的轨迹前进,结盟、对抗、制裁、冲突等色彩渐浓,后冷战初期形成的以美国为核心的单极体系正逐渐瓦解,而一个新的两极格局隐约露出轮廓,其权力重新洗牌已见端倪,使“新冷战”之说迅速发酵;其二,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的、被F.福山称之为“历史的终结”的第三波民主化开始退潮;其三,“华盛顿共识”破灭,反全球化运动兴起,日益悬殊的贫富差距引起激进变革的呼声,国际经济的自由化秩序面临空前危机;其四,世界权力重心东移,亚洲正成为人类历史舞台的主角,“新亚洲半球”的崛起预示着西方独占鳌头的时代已接近尾声。
在2015这一年中,各国迎来了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全世界纷纷以各种形式庆祝浴血换来的胜利,一场场规模空前的阅兵式举世瞩目,盛大仪式的超凡魅力再度激发了集体记忆深处的伤痛和斗志;欧洲社民党正处于左右夹击的尴尬境地,以致一度认为“第三条道路”是最好选择的A.吉登斯近日宣称,他与T.布莱尔倡导的这条道路已经死亡,今后发展空间的大小取决于“社会”与“资本”在全球化舞台上新的博弈,值得注意的是不少国家的社民党已明确提出“重新左翼化”的斗争目标,以便在轮流执政的“钟摆政治”格局中掌握主动;面对“伊斯兰国”猖獗制造的恐怖袭击,法国经济学家T.皮凯蒂在《世界报》发表最新观点,声称石油财富高度集中在中东地区几个人口较少国家手中所造成的社会不平等,是极端分子发动圣战的主要驱动因素,而西方列强在该地区挑起一连串战争,从军事和政治上支持石油君主国,很大程度上成了社会不平等现象的推手;在岁末的短短几周内,拉美政坛发生了剧烈的“变天”,中左翼政党在阿根廷总统选举中失利,紧接着委内瑞拉反对派联盟“民主团结平台”又在议会选举中获胜,使N.马杜罗政府面临下台的窘境,巴西总统D.罗塞夫也因腐败丑闻面临弹劾,支持率大幅下滑。W.查韦斯曾用“21世纪社会主义”模式聚拢了拉美一批左翼政府,成为引人关注的地缘政治力量,而今“左翼路线正在拉美退潮”,加剧了告别左翼民粹主义的步伐,或在左右角力下重新勾勒新的拉美政治版图。
面对动荡不安和瞬息万变的当今世界,需要我们用敏锐的观察和深入的思考来把握新的发展趋势。2015年度报告将综合各国学者的研究成果,报告以下11个方面问题的研究情况:
一、用科学态度解读社会主义经典文献
人类社会原生形态是唯物史观的源头,科学地探明史前社会的生活样态,对于揭示唯物史观的深层意蕴具有重要意义。19世纪40年代中期,以《德意志意识形态》为标志,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已经确立,但对人类社会原生形态的认识仍模糊不清。19世纪70年代,美国民族学家L.摩尔根发表了划时代巨著《古代社会》一书,给了马克思思考人类社会原生形态以新的资料和启示。黑龙江大学张奎良教授的《揭示人类社会原生形态的秘密——对马克思学术探索历程的详尽考察》一文,对这一学术探索历程作了详尽的考察。该文指出,马克思对L.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和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唯物史观为指导,极大地改造和提升了L.摩尔根的研究成果,从而彻底结束了对人类社会原生形态探索的徘徊、猜测和逻辑推演,在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新制高点上,深刻揭示了人类远古时代社会生活的秘密,真正找到了唯物史观的科学源头,是对哲学和历史科学的重大贡献。
同时,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又揭示了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客观规律,是人类从传统进入现代的一个经典的哲学证明。1850—1860年代他写下的10数篇关于中国的论文和时评,历史地阐明了西方殖民扩张客观具有的世界历史性意义,同时又对东方各民族的悲惨命运寄予了巨大同情,从而揭示了东方民族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中所包含的历史与伦理的严重冲突。清华大学刘敬东、王淑娟的《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中的二律背反——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中国个案》一文,以中国为案例,揭示了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历史变革逻辑和独特的解释框架。该文指出,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包涵着历史与伦理之间深刻的内在张力,一方面马克思阐明了现代世界史是“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国家”、“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东方从属于西方”的必然趋势;另一方面马克思又始终对这一进程中西方列强海盗式的极端不义的殖民政策和侵略战争行为,作了深刻而又鲜明的道德揭露和伦理批判。该文认为,五四新文化运动所表达的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现代中国的革命与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计划与市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等,都历史地和逻辑地展现了中国社会由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中的二律背反,所有这一切突破传统、面向未来的悲壮探索和历史成果,都是我们的民族迎接新纪元“曙光”与“革命”的伟大尝试。
在研究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与殖民地关系的理论时,学界一般都关注于“破坏的使命”和“重建的使命”理论,而忽视了其他两个层次,即“野蛮的征服者”与被“被征服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的“两个文明进程”理论以及西欧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与东方落后国家之间“两极相联”的理论。上海社会科学院胡键研究员的《两个文明进程、两极相联、双重使命——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与殖民地关系的三个理论层次解读》一文指出,资产阶级在用先进工具和野蛮方式将半野蛮、野蛮民族“纳入”资本“文明”进程的同时,也在被迫接受东方落后民族先进的道德文明的洗礼,这两个“文明进程”是同时进行的;东方落后国家从此被迫进入西方主导的世界体系之中,而西方殖民主义也越来越依赖于东方落后国家这块原料供应地和商品资本输出的市场,从而形成“两极相联”的状态;这时殖民主义既要摧毁殖民地国家原有的社会经济体系,但为了自身的发展又不得不对这些国家进行必要的建设,在这种“破坏”和“重建”的双重使命下,殖民地国家的社会经济变得更加畸形。该文认为,只有从这三个层次上去解读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与殖民地关系的理论才是全面的。
“资本逻辑”的研究现在成了国内外学界的一大热点,存在着两种研究倾向:“广义经济决定论”与“狭义历史决定论”。前者认为历史发展是一个经济发展史过程,经济的发展决定着资本逻辑的自动消亡;后者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史决定了资本逻辑的天然性,于是他们指认马克思的资本逻辑批判无法运用于当代社会。上海财经大学周露平的《资本逻辑的哲学性质与历史限度——应将资本逻辑的积极要素内化于社会主义的内核之中》一文,指出学界由于对马克思批判本质的忽视,从而导致对其研究理论与方法的误判。该文指出,如果将资本逻辑I的内容(即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 与资本逻辑Ⅱ的内容(即雇佣劳动和资本)内在勾连起来,就会看到马克思的批判始终贯穿着一条“红线”,即资本逻辑的哲学性质就是异化劳动。尽管随着现代经济学的发展,资本逻辑的具体呈现有了新的表述方式,但它的哲学性质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无法理解资本逻辑的运行机制,只是用非历史的视角构建封闭式“理论”,呈现的只能是非批判性的“幻象”。该文认为,如今中国社会将社会动力机制从感性通达信仰转向为理性运用资本,为中国合理利用资本逻辑提供了先河,但需要从经济哲学的平台去辩证地加以解读,解决好资本逻辑带来的劳动异化问题,同时要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逐渐地批判资本逻辑,将其积极要素内化于社会主义的内核之中。
再一个就是如何理解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提出的“不断革命”论的思想。两位经典作家在为共产主义同盟起草的《共产党在德国的要求》的指导性文件中,提出了许多激进的过渡性措施,后来他们还一再地提出“不间断地进行革命”的思想。虽然在以后的革命历程中,这个理论已被他们自己所否定,但多年来一直被一些共产党人奉为国际共运的圭臬、无产阶级政党领导革命的基本原则。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陈启懋的《“不间断革命论”能否奉为国际共运的圭臬——“抛弃新民主主义而改行激进社会主义”路线为典型案例》一文指出,“不间断革命”是马克思恩格斯作为对1848欧洲革命的指导方针而不是作为国际共运的普遍原则提出来的。由于他们对当时革命形势的估计不切实际,认为新的革命高潮很快就会到来,因此无产阶级政党有必要与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划清界限,在民主革命胜利后紧接着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直至建立“无产阶级的阶级专政”。该文认为,两个“决不会”原理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体系和周期性危机进行分析解剖后得出的新结论。既然革命的目的是为了打破束缚生产力发展的桎梏,解放和发展生产力,那么革命就不应该是“不间断”的。把革命看作在任何情况下、任何领域里推动社会前进的万应灵丹。而毛泽东之所以抛弃新民主主义而改行激进的社会主义路线,从理论上说,根据的无疑也是“不间断革命”论。
对“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设想的理解,学界也是争论激烈。马克思在阐述未来社会所有制特征时指出,应在协作和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恩格斯认为这里的“个人所有制”是指个人生活资料的所有制。这个解释同马克思的理论是相一致的,但却遭到了学界的不少质疑。厦门大学吴宣恭教授的《对马克思“重建个人所有制”的再理解——“重建个人所有制”拟改译“分给个人财产”》一文,引经据典地对此作了论证,并剖析了几种谬误。该文指出,马克思设想的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不同于以前的生产资料归劳动者私人所有的个人所有制,而是建立在协作和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之上的。从马克思主义的这个基本理论看,在消灭了资本主义私有制以后,归劳动者“个人所有”的就不可能是生产资料,而只能是经过分配的消费资料。该文认为,那段话里的“个人所有制”或可翻译成“个人财产”,是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由共同体分给个人的部分,同时英文版中的re-establish是针对private property讲的,而后面针对个人财产的动词则是give(分给),根本没有重新建立的意思,因此中文版所谓“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的译法是值得推敲的。在作者看来,这样理解既可消除“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建立生产资料个人所有制”的逻辑混乱,也是为了强调这种所有制应体现在劳动者的个人权利上,认为个人的权利是否得到充分实现是衡量公有制是否成熟的一个基本标志。
在马克思主义的解读史中,《反杜林论》因首次系统呈现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而曾在国际工人运动中产生巨大影响,使马克思主义理论观点成为工人阶级的自觉意识。欧美学界时常围绕该文本的核心理路,展开对马克思主义的新解读。中央编译局副研究员姚颖的《重释〈反杜林论〉的当代价值——对传统马克思主义与欧美学界研究视角的比较评述》一文,比较和梳理了传统马克思主义与欧美学界对该文本的研究简史,回归晚年恩格斯的历史语境,从时代精神角度重释了该文本的当代价值。该文指出,德国社会民主党理论家和苏联学者与西方马克思学家在解读《反杜林论》的过程中,呈现出两种分歧极大的结论,或因未能深化和发展恩格斯相关论述而陷入教条化的理解,或因缺乏理论视野或体现冷战思维而做出了过度的解读。该文认为,西方马克思学家力图用黑格尔主义或人道主义重释马克思主义,并从学术角度辨识马克思与恩格斯论述理路的细微差别,从中呈现的学术争鸣更新了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传统认识,也提醒人们分辨马克思主义文本的深入阐释和过度解读。而综合评述这两种研究,结合时代条件重释《反杜林论》,对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具有不可忽视的学术价值。
二、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深层问题的探析
21世纪以来,在诸如全球化、历史终结论、文明冲突论等右翼保守言论主导的西方语境中,也出现了诸如《帝国:全球化的政治秩序》、《超级帝国主义》、《重新发现列宁》、《僵尸资本主义》、《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大失败:资本主义生产大衰退的根本原因》和《21世纪资本论》等揭示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深层问题的左翼经典著作。其中,有的重新恢复了马克思关于利润率下降规律对于资本主义危机的解释力,在系统分析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危机的同时,也复活了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无法克服自身的危机而最终走向失败的基本判断;有的指出,由于资本回报率高于经济增长率,世袭的资本高于工资收入,财富支配着劳动,基层民众很难获得向上流动的机会,从而带来社会矛盾的进一步激化;有的认为,在超级帝国主义体系中,绝大多数国家尽管拥有独立的主权,但在经济领域不得不依附于以美元为核心的世界金融体系,并使资本主义世界置换为以美元为核心的世界卫星体系;有的揭示了资本主义统治性的利润法则和增殖逻辑,是“死者”对于“生者”、过去对于现在的支配,它的根本特征就是停滞性和垂死性,而惟有为一种更高级的社会秩序所替代,历史才可能克服和扬弃资本主义的矛盾和危机;有的强调,在西方社会仍然面临一系列经济、政治和社会危机的情况下,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解放、革命和斗争的理论,关于政治和组织的策略,对于左翼政治仍然具有不可或缺的当下性和现实价值。在这些西方学者的理论谱系中,我们看到了左翼思想家在资本主义全球化暴露出众多痼疾时,出于本能的思想冲动而选择为马克思辩护,并回归了马克思主义对于资本主义体系的经典诊断,也为资本主义基本经济发展趋势提供了一个分析框架。
2015年5月,美国著名左翼刊物《每月评论》(Monthly Review)邀请了西方其他一些左翼学者,就垄断金融资本主义和新帝国主义问题展开探讨。在讨论中,J.福斯特 (John Bellamy Foster)认为,当代马克思主义面临的理论挑战在于,如何在充分捕捉经典帝国主义理论的广度和深度的同时,把握当前全球化体系下的帝国主义理论;S.阿明(Samir Amin)认为,帝国主义并不是资本主义的阶段性现象,而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整个历史,因为资本主义从它诞生之际就开始形成了中心和边缘的两极化的帝国主义结构,只是在当今全球化时代这种两极化结构获得了新的表现和强化形式;I.苏万迪(Intan Suwand)指出,资本主义从它最深层的本质来说,是一个既向内扩张又向外扩张的体系,这一体系的增长和扩张,从范围看是全球性的,从特征看是帝国主义的;T.劳森(Torkil Lauesen)认为,在帝国主义逻辑统治下的全球化生产中,全球制造业普遍向南方转移,形成南方对于北方在产品、价值和劳动等关系上的多重依附,使南方所生产的价值向北方转移;U.帕特奈克(Utsa Patnaik)与P.帕特奈克(Prabhat Patnaik)指出,资本主义为了确保不出现货币价值对于商品价值的相对贬值,会寻求各种途径去压制和降低劳动或货币工资输入,增加或扩大劳动后备军,将资本主义的外部世界按照自身的结构配置起来;J.斯密(John Smith)指出,新自由主义时代最重要和最活跃的转型就是生产的全球化以及向低工资国家的转移,它的驱动力就是“全球劳动套利”,正是在这一基础上,形成了北方资本对于南方劳动的全球性剥削的帝国主义世界体系。以上这些探讨性的理论观点,形成了当前关于帝国主义分析的意识形态框架。
在这些分析评论中,我们注意到当代著名政治哲学家,法兰克福学派第三代主要代表N.弗雷泽(Nancy Fraser)发表在《新左翼评论》上的《马克思隐秘之处的背后——对资本主义扩展性的揭示》一文(Behind Marx’s Hidden Abode: for an Expanded Conception of Capitalism)指出,今日西方批判理论缺乏对当今资本主义及其危机的正确认识和批判,要形成有效的批判,就必须抛开资本主义是一种具体的伦理生活形式的看法,代之以一种更具差别性、结构性的观点。文中将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和生态主义的思想系统地纳入到对资本主义的理解之中,并透过生产领域这个“隐秘之处”的背后,探究资本主义生产幕后的可能性条件。该文认为,资本主义经济的幕前特征为私有制、自我扩展性价值的积累、自由劳动力和其他商品生产性投入的交易,以及社会剩余的市场化分配,它之所以成为可能,是与“非经济”区域的社会再生产、地球生态、政治权力相关的幕后条件相联系的。因此,需要将其幕前故事与幕后故事联系起来,分析资本主义危机和斗争在当代的新发展,马克思思想中的精华也需要在这些新的维度上重新建构。
自世界性金融危机发生以来,西方发达国家均出台了各种反危机措施,这些措施反映出深陷金融危机、主权债务危机和经济衰退的美欧资本主义的新动向,即试图从不同方向回归20世纪90年代那条既超越左、又超越右的“第三条道路”。面对这种选择,中国社会科学院何秉孟研究员有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美国危机的病根是极其野蛮的新自由主义模式,表现形式是金融危机+经济衰退;欧洲危机的病根是社会民主主义+社会市场经济模式,表现形式是主权债务危机+经济衰退。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治理危机的措施是试图将新自由主义这种极右、极野蛮的社会经济模式向左作一些调整;而欧盟及欧洲央行的反危机措施,既抵制来自右的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又试图抛弃社会民主主义传统的价值理念,向美英新自由主义理念及实践模式靠拢。他指出,国际学术界对欧元区发生主权债务危机的原因进行过大量分析,先后提出过美国次贷危机波及论、美国评级机构推动论、欧元区制度缺陷论、高社会福利论等见解,但他们忽视了“和平演变”苏东的后遗症和西式民主制度的功能紊乱症两个方面。他认为,冷战期间出于对前苏东国家战略的需要,一个覆盖全民的高福利制度带来的是入不敷出的困境,而西式民主制度也逐步异化为资产阶级内部各利益集团争权夺利、攫取国家最高权力的另类“敲门砖”。因此,重拾已经夭折的“第三条道路”,将难以拯救在矛盾的激流中挣扎、博弈的美欧。
西方一些左翼学者在揭示资本主义矛盾及其不合理的基础上,都在探寻替代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另一种全新方案。I.沃勒斯坦认为,既然目前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已陷入结构性的危机之中,那么应该建构一种历史上尚未出现过的“相对民主和相对平等的世界体系”去加以取代;D.哈维认为,现在可能恰好处于资本主义发展进程的一个拐点,所以不仅另一个世界是可能实现的,而且“另一个共产主义也是可能实现的”;L.斯克莱尔在总结近年来各种反资本主义运动的基础上,提出了替代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社会主义全球化”方案,而人权全球化是其中的关键环节;W.罗宾逊认为,应该改变目前的发展进程,把资本主义自上而下的全球化变成自下而上的、完全民主的全球化,而“建立在普遍民主基础上的民主社会主义也许是人类社会‘最终、最好’而且也许是唯一的希望”;A.奈格里和M.哈特更提出了一种“后社会主义”的政治方案,即在国家和全球的范围内发展出一种民主的新观念和新机制,基本目标是建立“全球民主”的新政治秩序,即“共产主义的新方案”。天津师范大学王金宝的《探寻超越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替代方案——当代西方左翼学者的思考和展望》一文,对上述理论观点作了点评。该文认为,这些学者虽然都力图从资本主义全球化本身所包含的矛盾和孕育的可能性来规划替代方案,并提出了具体的策略和途径,但这些方案与争取“另一个世界”的现实政治仍然存在着某些脱节之处。然而他们能结合当代社会历史现实,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新的开拓,或许预示着自西方马克思主义产生以来的一次重大转型,即从对资本主义的文化批判转向对政治经济的批判,从对国家资本主义的批判转向对全球资本主义的批判。该文指出,西方学者对资本主义全球化提出了替代方案,这对于如何促进全球化朝着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如何构建人类的未来,有着不可忽视的启发意义。
三、第二次世界大战70年后的回眸
长期以来,西方学界普遍将1939年9月德国闪击波兰作为二战开始的标志。近年来,围绕二战开始的时间和地点,各国学界有了新的认识。俄罗斯部分专家认为,二战爆发的时间应为1937年7月,即从日本在中国发动战争之日算起,实际上早在1938年苏联出版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就明确提出了这一观点。V.施韦德是俄罗斯学界持上述观点的学者之一,他在《著书札记》一书中指出,受欧洲中心主义影响的欧洲人始终认为,决定世界命运的事件只能发生在欧洲,所以世界大战只能在欧洲地区爆发。但是,可以完全有根据地断言,直到1939年9月1日战争的火焰冒出地面之前,1936年3月7日的欧洲战争如同炙热的泥炭田,处于阴燃状态;而这一时期的亚洲,战争之火已经强劲地熊熊燃烧。所以,认为德国进攻波兰是二战开始的看法是不能令人信服的。英国军事学家A.比弗也认为,日本入侵中国东北是战争的开端。法国著名国际关系史专家R.弗兰克主编的《1937—1947:战争—世界》以全球视野重新审视二战,明确将中国抗战定为二战的起点,指出“中国是二战的第一个受害国,这也意味着中国最早开始抵抗侵略”。牛津大学教授L.米特认为,中国是第一个对抗轴心国的国家,早于美国4年。美国夏威夷太平洋大学历史系教授M.吉尔伯特表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西方二战史著作采纳了二战始于中国战场的观点。
在西方,人们对二战的关注点和兴趣往往只限于欧洲战场和太平洋战场,对中国为抗击法西斯的东方主战场作用多采取贬低或忽视的态度。哥本哈根大学M.圣托指出,“在美国,中国在太平洋战争中牵制日本士兵的作用完全被忽视;历史学家警告称,中国和俄罗斯在抗击日本与纳粹德国的战斗中做出了顽强的抗战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这些被大多数西方史学家、英美民众所忽视。”俄罗斯《远东问题》杂志克鲁申斯基在《苏联、共产国际和二战中的中国因素》一文中指出,在以往的中国抗日战争研究中,关于中国成为世界反法西斯联盟主要成员国时的国际、国内环境及中国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作出的巨大贡献的研究是不充分的。欧洲与外交政策基金会国际问题专家G.佐戈普鲁斯认为,如果不是中国在东方战场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日本,很难想象西方战场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可见,越来越多的国际人士开始摒弃“欧洲中心主义”的偏见,对中国在二战中的贡献和牺牲有了更为客观和公正的评价。
至于国内,二战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受到冷战和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一些西方人士对国共两党合作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及中共在抗战中发挥的重要作用缺乏应有的了解。军事科学院曲爱国少将在《为何说共产党是全民抗战的旗帜——中共在全民族抗战中发挥的中流砥柱作用谁都抹煞不了》一文中,从“一致抗日,深得人心”;毛泽东的“熬”和蒋介石的“拖”;八路军的“做眼”与日军的“吃子”;回答了“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等4个方面作了阐述。该文认为,中国共产党不但在争取民族解放战争中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而且成为推动近代中国走向光明的先驱模范,以对国家民族发展的先进理论和建设边区与根据地的模范实践,让人民看到了民族的希望和未来,因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作为自己根本利益的代表,作为民族复兴的领导力量。
围绕第二次世界大战,国内外学界和新闻界还披露了不少珍贵的历史资料。《俄罗斯报》发表题为《三巨头的最后一次会晤》的报道,揭秘了苏美英三国首脑在波茨坦举行的二战以来第三次会晤筹备和召开的内幕细节。文章认为,在圆桌会议上,三巨头通过热烈辩论,为德黑兰会议和雅尔塔会议达成的协定画上了句号——发表了《波斯坦公告》。但是,会上彼此气氛不够融洽,没有达到这一历史性时刻的要求,也没有达到同盟国军队和世界人民的预期。西班牙《阿贝赛报》在《斯大林推翻F.佛朗哥政权的失败企图》一文中,还披露了苏美英三国如何“分蛋糕”,划分战后势力范围的内情。文章称,在波茨坦会议期间,斯大林曾就如何处理西班牙问题向其他领导人提出建议,其中一项就是推翻西班牙的F.佛朗哥政权,但该提议遭到英美的反对,因为H.杜鲁门和W.丘吉尔都不想引发第二次西班牙内战。中国《环球时报》发表田聿、魏云峰的《二战最后一役结束在中国》一文,指出1945年5月9日是苏联战胜纳粹德国的胜利日,但对于整个二战而言,战胜纳粹德国并不意味着反法西斯战争的结束。文章认为,在中国军民的协助下,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对盘踞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动决定性一击,但是在8月15日裕仁天皇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之后,仍有残余日军在多个要塞中负隅顽抗。直到8月30日,牡丹江附近东宁要塞的枪声才彻底停息下来,从而宣告了二战最后一役的结束。
在日本方面,今年8月1日宫内厅首次公开了70年前裕仁天皇宣读停战诏书的原版录音,这份全长4分30秒的录音宣告了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并无条件投降。然而,外界所不知的是,投降前夜日本军方少数死硬派曾悍然发动兵变,试图抢夺录音盘而阻拦录音播出。战后几十年来世界上许多人受日本解释的影响,把裕仁天皇的《终战诏书》说成是日本投降的标志,其实非常不妥。国防大学徐焰教授的《揭露日本所谓“无条件投降”的幕后真相》一文,剖析和揭露了《终战诏书》出笼的经过及其被掩盖的实质。该文指出,这篇诏书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规定的各项条件,只是向自己国民的解释,中心是讳言投降、颂扬侵略、轻蔑中国、大念忍经。按日本官方当时及后来的宣传,天皇接受盟国条件是使国家免受破坏的“最大圣恩”,而对发动战争的责任则避而不谈,并未公开承认战败。该文认为,后来日本右翼势力一直鼓吹为侵略翻案,坚持的正是这篇诏书的精神,可见其留下了重大的历史隐患。
还有一件值得提及的所谓“重大发现”,即英国《每日快报》记者J.兰普顿发表了一篇有关在柏林地铁站内发现一堵疑似帮助希特勒出逃的假墙的报道,从而使二战的“最大悬案”再掀波澜。1945年4月30日,纳粹德国元首希特勒和他的新婚妻子E.布劳恩在柏林的地下室中自杀身亡,这是希特勒下场最常见的说法。但是,史学界对此依然存在争议。由于“死不见尸”,各国领导人对希特勒的下落都持有怀疑态度。在波兹坦会议上,当杜鲁门问斯大林时,斯大林甚至回答说“没死”。由于官方始终无法提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所以民间很早以来就有各种有关希特勒“假死”的版本。长久以来有传言称,滕珀尔霍夫机场与附近一座地铁站之间这最后200码距离是通过一条至今无人知晓的隧道连接起来的。不久前,纪录片《寻找A.希特勒》的制作人员利用新解密的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文件和美军的尖端声呐装置,终于发现了这条隧道,这就填补了地铁站与机场之间“缺失的环节”。该片甚至大胆地提出,事实上希特勒正是通过这条隧道,在苏联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逃出了柏林。之后,他又从西班牙乘坐一艘潜艇逃到了阿根廷的丛林里,在一处秘密住所中度过余生,并一直在谋划“第四帝国”的崛起。
四、对世界左翼运动现状的考察
21世纪初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发生以来,西方国家的阶级矛盾和阶级冲突日益凸显,呈现出尖锐化、复杂化的特征。一方面,工人阶级规模较大的实际抗议活动和阶级意识的逐渐增强,标志着工人阶级的新觉醒; 另一方面,资本家阶级淡化或抹杀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更加巧妙隐蔽地加强对工人的剥削和控制。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童晋博士的《阶级分析方法具有持续的社会阐释力——对当代西方发达国家阶级冲突和阶级斗争的考察》一文,试图通过对当代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中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现实斗争的考察分析,揭示阶级与阶级斗争客观存在的真相以及渐趋激化的趋势,从而更加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及其分析方法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该文指出,西方国家资产阶级采用区别待遇,使工人彼此冲突;利用“弹性专业化”雇佣模式,削减工人凝聚力;扩大失业人数,弱化工人组织能力;分化生产过程,抑制工人阶级意识;财富占有悬殊,分配不公凸显;发挥既得优势,盘剥第三世界等手段,对工人阶级展开全方位攻势,意图消融工人的阶级意识,分化工人的整体性,使其呈现一种“碎片化”的态势。该文认为,从目前的状况看,工人阶级的联合还有着漫长而艰辛的路要走。在这过程中,阶级分析的方法必然具有持续的社会阐释力。
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在苏联时期都属于外高加索地区的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在苏联解体之际获得独立。现在这三国的共产主义运动近况如何?中国社会科学院陈爱茹的《外高加索地区的共产主义运动呈现日益衰落之势——对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三国共产党现状的评析》一文,试图对三国共产党在国内和国际政治生活中的影响、未来发展前景作出简要的介绍和分析。该文指出,在经历了解体之初共产党活动被禁止之后,20世纪90年代中期伴随着资本主义制度建设的失利,这些国家迎来了一次共产主义思想的回潮,又纷纷恢复和重建了共产党,同时也创建了一些新的共产党。21世纪初期开始,新自由主义在三国的大力推行以及亲西方的执政当局对共产党执行遏制或打压的政策,加上各个共产党自身存在的问题,使三国共产党的群众基础不断丧失,党员人数急剧缩减,政治影响力急剧下降,党的活动空间不断被压缩。此外,这些国家的共产党因一些重大的理论和现实问题不能达成共识,出现不断分裂的现象,从而导致外高加索地区的共产主义运动呈现日益衰落之势。
苏东剧变后,地处亚、欧、非三大陆交界的巴尔干地区社会主义运动一度遭到严重挫折,经过20余年的调整恢复,目前共产主义政党已超过40个,并先后召开了6次区域性会议。面对本地区复杂多变的形势,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加强与其他共产党和进步团体的国际合作,努力走出社会主义运动的低潮。辽宁大学王建的《巴尔干地区社会主义运动的最新动态——共产党和工人党正走出被“边缘化”、“孤立化”的境况》一文,介绍了该地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现状。该文指出,21世纪以来,巴尔干地区的政治形势呈现出相对缓和的态势,但仍未实现根本性的稳定,政治形势的跌宕使该地区一度活跃的社会主义运动遭受了极大挫折,致使二战结束之后在该区域形成的“一个政党”、“一种主义”的局面已不复存在,多数政党已不再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而是转而接受“社会民主主义”,为数不多的仍坚持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共产党组织,在多样化的政治思潮、多类型政党共生的社会环境中仍合法地存在。
值得注意的是,拉美“21世纪社会主义”的理论争鸣与实践探索在拉丁美洲持续发酵。拉美社会主义传统深厚,却成者寥寥,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等国各具特色的“21世纪社会主义”模式何以可能?中国社会科学院贺钦的《社会主义将成为未来拉美替代运动的灯塔——试析拉美“21世纪社会主义”的历史源流及其本质》一文,试图对之作出回答。该文指出,“21世纪社会主义”是杂糅了印第安主义、玻利瓦尔主义、马克思主义、天主教、解放神学、民族主义等拉美特殊历史文化因素而形成的非主流社会主义运动。其主张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实行多元的社会改良与合作方案,倡导民主、自由、平等、正义等价值观,具有短时、局部、温和等实践特征。就阶级本质及其主张而言,拉美许多社会主义运动实属社会民主主义范畴,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选举政治中的大众诉求,表现出其政治立场的模棱两可和社会改造方案的空想性,其理论体系、道路探索和制度建设还远未成熟。
五、深化对社会主义前沿问题的研究
2015年8月5日是恩格斯逝世120周年纪念日。为批驳西方学者把马克思主义与恩格斯主义相对立,中国人民大学高放教授发表《马克思恩格斯主义双星合璧论——正确认识“第二小提琴手”的理论贡献与历史地位》一文。该文作者于1985年就从正面论述了恩格斯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一致,2013年进而提出“马克思恩格斯主义”这一新概念。该文从恩格斯一生纵向经历的红钢、黄金、白银、紫铜4个时期和横向拓展的科学世界观、科学历史观、科学现状观和科学未来观4个领域,阐述了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作出的独特贡献,并与马克思一起共同铸就了马克思恩格斯主义的双星合璧。该文指出,恩格斯不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助手,而是一生与马克思互相帮助、密切合作、志同道合、观点一致、平起平坐、平分秋色的最密切战友,在马克思谢世后还独当一面地充当了第一小提琴手。该文旨在阐明马克思主义与恩格斯主义的精神实质是一致的,批驳西方学者把两者割裂、对立起来,用以否定、贬诋恩格斯主义;提醒人们重视学习恩格斯对创立、捍卫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独特贡献,更加重视恩格斯晚年的著作;警示人们学习马克思与恩格斯互相帮助、密切合作、和谐共处的范例和精神。这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事业长盛永旺的要领。
关于时代问题,中共中央党校赵曜教授在《时代问题是一个关系全局性的战略判断——当今世界正处于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一文中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时代观为我们正确认识所处时代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即所谓时代是指在一个较长历史时期中,哪个先进阶级推动历史发展的总潮流和总趋势。该文认为,当今世界所处的历史时代在马克思主义文献中有两种不同表述,而1957年《莫斯科宣言》概括的“俄国十月革命开辟的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要比斯大林关于“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表述更为确切。当今时代的基本特征表现为:一是世界范围的由资本主义和前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逐步过渡;二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长期并存和历史性竞争;三是资本主义殖民主义体系的彻底崩溃和民族解放运动的全面胜利。该文指出,正确认识和把握时代和世情,是我们党制定国际战略与对外政策的重要依据。
但在时代问题上,至今还有人违背或罔顾邓小平的科学论断,使时代问题变得很混乱。一方面,有人将和平与发展当作“时代”的定义来表述,强调当今是“和平与发展的时代”,给人以“大的历史时代”似乎已改变的错觉;另一方面又有人不顾当今时代的主题已不是“战争与革命”的现实,继续简单地从“两个阶级”、“两种制度”的角度去突出强调和定义当今的时代,甚至提出当今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条道路、两大力量、两种命运生死博弈的时代”,似乎整个世界仍处在昔日的“两大阵营”对垒斗争的年代。针对这两种极端化的倾向和论断,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肖枫研究员发表《“时代主题”转换了而“时代本质”没有变——要全面认识当今时代的两个基本问题》一文,以正视听。该文指出,邓小平关于当今时代的科学论断,是包括“时代的主题”与“时代的本质”这两个基本问题、基本概念在内的完整体系,“时代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时代的本质”是“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只有将这两个问题结合和统一起来,对当今时代问题的认识和把握才是全面和完整的,这就是“时代主题”转换了而“时代本质”没有变。
长久以来,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们不断地研究什么是国家以及国家起源的问题。自恩格斯发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来,学界对于建立国家的目的、国家的功能、国家形态以及国家性质的多样性有了新的认识。清华大学阎学通教授的《现代国家存在独立于不同阶级进行调停的例外现象——恩格斯界定的国家标准与现代国家形态的异同》一文,提出今天运用恩格斯的国家理论时,需要了解他所界定的国家标准与现今国家的异同。该文指出,在恩格斯时代,民族国家在欧洲尚未普及,而如今已经成为主体国家形态。恩格斯以科学实证方法研究国家性质,因此发现国家有时不进行阶级压迫和剥削,而是独立于不同阶级进行调停的例外现象。文中认为,如果仅仅把国家限定为是阶级压迫和剥削的工具,那么对于那些未以阶级压迫为目的而建立的国家、公民身份由血缘决定的国家、公共权力与人民大众不分离的国家、全民服兵役或无税收的国家来说,就很难解释许多例外的现象。该文强调,随着今后考古学的进一步发现和新型国家的出现,人类对于国家及其功能的认识会更加接近客观实际。应该看到,并非所有时期的国家都是用于阶级压迫的,有些是用于阶级调和的,是社会治理的工具。这一点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我们知道,科学社会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条件的学说”,这是从规律性上认识无产阶级解放的思想体系。然而,当代资本主义没有预期的那样很快灭亡,它的社会保障体系又维持了民众的基本生存,这就引发了对无产阶级解放必要性和可能性的质疑。天津师范大学余金成教授的《马克思无产阶级解放学说的时代化探索——从规律观、价值观和策略观三个层次回应西方学者的质疑》一文,拟以新的事实为依据,重新解读无产阶级解放的当代性质和条件。该文指出,西方不少学者认为马克思的阶级理论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已失准,主张重建阶级概念;认为以阶级分析为基础的阶级斗争理论已过时,主张解构这一理论;认为以消灭阶级为己任的社会主义运动已失去合理性,主张放弃无产阶级的解放目标。他们以为提出上述见解都有一定的根据,但这些结论总体上忽略了无产阶级解放学说整体性所呈现的历史感及其相应的逻辑活力,因此包含着严重的误读。在作者看来,马克思无产阶级解放学说的规律观、价值观和策略观是一个整体,其中规律观立足于人类与自然界关系发展的客观趋势,体现无产阶级解放的必然性;价值观立足于人类发展与自然界关系的需要,体现无产阶级解放对人类解放的标志性;策略观立足于人类面对的具体经济与政治形势,体现无产阶级解放的现实性。只有依循新的时代事实予以解读,才能看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运动一次划时代的变革,也是无产阶级解放事业一次战略性的调整。
近几年,中国学术界关于“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理论范畴的提出,受到广泛关注。可以说,这是中国共产党90多年来坚持正确理解和对待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结晶。中国人民大学奚广庆教授发表《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概括的一大飞跃——略论“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的内涵、根据及其意义》一文,认为这一范畴最显著的特点是突破了对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理的教条化理解,依据理论与实践的创新,概括出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逻辑和最大公约数,这既体现了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和逻辑,又深深植根于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的历史实践经验之中。该文强调,这一范畴的提出,舍弃了反映当时欧洲历史条件、社会情况、认识水平和运动需要的、不适合后来世界历史环境和时代变化的那些被误读了的“最终原理”和“唯一模式”,并进一步揭示了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历史规律,这就抓住了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理中最根本的东西。
与苏联时期的主流意识形态不同,当代俄罗斯的马克思主义已经发生了现实的裂变,分化为反思的马克思主义、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创新的马克思主义、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文本学的马克思主义等不同的思想理论流派。他们依托新的时代条件和国情环境,用更加客观的视角审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实质,反思苏联社会主义的实践,在有关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苏联社会发展道路方面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中央党校林艳梅的《俄罗斯学界重新诠释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实质——审视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乌托邦主义、修正主义和布尔什维主义的关系》一文,对之作了全面的梳理和评述。该文指出,在俄国学者看来,马克思学说中包含着人道主义的内涵,而苏联教条主义建构的是一种“无人”的思想体系;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判断人类历史的发展趋势和未来前景时,虽然总体上超越了空想社会主义抽象的道德设定,但事实上没有完全摆脱乌托邦主义的痕迹;既然“修正”是正常的科学研究方法,那么E.伯恩施坦修正马克思主义有它的合理性,而且伯恩施坦主义与欧洲社会历史发展是相适应的;不同于马克思提出的西方国家革命方案,列宁根据俄国的社会条件,发展出了布尔什维主义的激进版本,这是一种必然的历史选择。该文认为,俄罗斯学界的研究还原了人道主义的、非教条主义的、科学民主公正的马克思思想形象,使人们能够在马克思主义与单纯的暴力革命学说、乌托邦的理论空想、教条的意识形态以及凝固化的道路选择之间作出区别,这些反思和开放性的讨论,富有启示意义。
针对“人类历史上还将有社会主义吗?”的疑问,俄罗斯《21世纪马克思主义》杂志刊载俄罗斯科学院院士、莫斯科国立工业大学教授Ю.琼科夫的《人类走向社会主义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运动》一文予以解答。该文认为,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可争论的,现代人的整个文明史最终将进入社会主义发展阶段,谁想否认这一点就像否认万有引力定律一样毫无意义,而且除了社会主义,至今没人提出任何新的社会形式。在作者看来,人类走向社会主义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运动,并非意味着所有发达国家从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的一切客观条件均已成熟,而且客观条件形成的仅仅是社会重建的物质基础,而它未来的发展取决于作为社会经济主体的国家的活力,没有准备好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只是主观的或人为的因素。该文指出,医治反社会主义、反共产主义情绪的最好“良药”,是认真研究世界各国的社会主义思想,以及社会主义各国包括苏联在内的社会主义实践。
从明治时代起,日本一批知识分子就接触到了西方的先进思想,为了建立和平而平等的社会,他们通过翻译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向社会推介这一先进思想。日本学者吉田阳介的《如何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应用于现代社会》一文,向读者介绍了近10年来日本社会主义研究的状况及其特征。这些特征包括:打破了“宗派主义”的束缚,实事求是地研究社会主义的理论和思想;重视吸取20世纪社会主义国家实践的教训,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目前世界的实际相结合;关于未来社会的设计,用“联合体”取代生产资料“国有化”;通过向大众介绍马克思主义,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该文还指出了目前日本社会主义研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即有关未来社会的蓝图是为讨论而讨论,因而难以实现其设定的构想;有关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历史的研究成果较多,而有关执政理论的研究极少;对革命时期非主流理论家的思想研究仍显不足;需要加强研究,如何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以恢复左翼政党的影响力。该文认为,目前日本资本主义矛盾加剧,以市场经济为主的经济政策难以解决贫富差距等问题,这就为社会主义的研究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法国是早期社会主义思潮和运动的发源地之一。近10多年来,对于社会主义研究又有复苏的迹象,《20世纪》、《政治科学》等法语期刊都不约而同地刊载了数篇有关法国社会主义思想史的论文。法国鲁昂大学历史系讲师J-N.迪康热(Jean-Numa Ducange)博士《欧洲社会主义研究出现复兴迹象》一文,对近年来欧洲地区尤其是法国国内在社会主义研究方面的学术成果进行了综述与评价,展示了2014年饶勒斯逝世100周年之际所涌现的一些最新研究视角,以及法国最近出版的有关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概念史和法国社会党研究的参考文献。该文指出,法国学者J.德罗兹主编的《社会主义通史》为社会主义国际史研究提供了有力的参考;作为J.饶勒斯研究专家的M.勒贝留,重新将E.伯恩施坦所推崇的“修正主义”与法国改良主义的关系作为研究对象;R.杜孔隆比的研究重点则偏重于对法国共产主义来源的探索,认为它应脱胎于1914年之前法国社会主义所孕育的思想而不是苏共的“嫁接”;C.冈达尔、V.杜克乐撰写的《J.饶勒斯》汇集了近10年来研究这位著名的社会党创始人的重要成果,并对他的策略思想下了“革命改良主义”的结论。除此之外,法国学者还阐述了社会党历史中始终存在的现实策略与意识形态主体的矛盾,以及法国社会党人与政治制度、尤其是和代议制政府的关联。
六、多样性社会主义思潮的比较鉴别
作为科学社会主义对立物的非科学社会主义思潮,在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实践中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和广泛的市场,但又很难划清与科学社会主义的界限。为此,中共中央党校陈文通教授发表《必须与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思潮划清界限——对思想史上九大社会主义派别的考察》一文,对国家社会主义、民粹派社会主义、F.拉萨尔民主主义的社会主义、E.杜林的“新社会主义”、J.西斯蒙第的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P.蒲鲁东的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费边派的市政社会主义、L.布朗基的革命社会主义和M.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等九大非科学社会主义思潮和派别作了系统考察,并揭示其主要的特征、根源、思想理论和政治主张。该文强调,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既不能和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蓝图对号入座,又不能和种种非科学社会主义同流合污,而必须与具有“左”的、右的和庸俗化倾向的非科学社会主义划清界限。该文指出,科学社会主义只能建立在资本创造的条件基础上;它不代表落后的生产方式和开历史倒车;不是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的改良主义;要严格区分过渡措施和根本变革的关系;不能把公有制、国有化形式本身等同于社会主义;不能建立在公用事业地方市政所有的基础上;也不可能建立在商品生产和价值形式的基础上;始终坚持无产阶级的阶级性质;绝不是民主主义的“平等的王国”;不依靠超经济的方式消灭资本主义;不是无政府主义等。这就为识别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提供了坐标系。
富裕社会中贫困问题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尤其是因无法满足公共需求而产生的公共贫困问题该如何解决?美国新制度经济学派的代表人物J.加尔布雷思提出了“新社会主义”解决方案。曲阜师范大学刘合波和济宁学院秦颖的《促进计划和市场两种体系的平衡发展——美国经济学家J.加尔布雷思的“新社会主义”论》一文,对他的观点作了述评。在J.加尔布雷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的计划与市场二元经济体系的严重失衡,是贫困等现象产生的根源。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实行“新社会主义”,即依靠政府的力量,将市场体系纳入计划体系之内,并将计划体系置于政府的调控之下,通过国有化对计划体系的权力进行限制,对市场体系加以扶持,以此加强对计划体系的抗衡力量,促进两种体系的平衡发展,最终达到满足公共需求、实现公共目标的目的。该文指出,这是J.加尔布雷思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制度下的经济体系的理解,也是他对富裕社会中贫困的现象、根源与解决方案的渐进式阐述与分析。但这种将公共领域问题的解决完全依托于一个注重个人产品与服务的政府,并将摆脱计划体系的控制寄希望于政府本身的设想,有着浓厚的理想主义成分。因此,尽管“新社会主义”有其合理成分,但该理论在现实社会中的作用却是有限的。然而该文认为,加氏提出加强政府干预的解决方案,至少对新兴经济体在发展中过于重视市场体系所引发的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思路。
早在18世纪40年代,德国移民H.克里格就预测,美国的自由土地将使该国工人不必再走欧洲兄弟所走过的革命道路。1906年后,德国社会学家W.桑巴特由此提出“为什么美国没有社会主义”的经典问题,并在分析之后给出“烤牛肉和苹果派”论、两党抑制论、投票权抑制论、观念认同论、阶层流动论和自由土地论等6点解释。从此,众多学者不仅就W.桑巴特的论点展开讨论,而且另外提出美国工人内部存在冲突、政府压制、政治与道德相冲突、联邦制以及共和主义等5个理由。于是,“美国社会主义例外论”成为社会主义思想史上一个引人关注的话题。2000年美国前政治学学会主席S.李普塞特发表《没有发生在这里:为什么社会主义在美国失败了》一书,用比较的方法审视了这些论点,并得出了最后的结论。山东大学当代社会主义研究所高建明和蒋锐的《“为什么美国没有社会主义”的争论在继续——从W.桑巴特到S.李普塞特的研究》一文,围绕这一专题对众多学者的研究作了详细的梳理。该文指出,从W.桑巴特以来,“美国社会主义例外论”的内涵和解释都经历了变化。根据S.李普塞特的分析,“为什么美国没有社会民主主义”取代了“为什么美国没有社会主义”,“烤牛肉和苹果派”论、自由土地论、政府压制论以及联邦制解释都不再能够成立,两党抑制论和工人内部冲突论得到了肯定,投票权抑制论需要加入新的变量,观念认同论的重要性有所降低,阶层流动论和政治与道德冲突论则得到了补充。该文认为,虽然S.李普塞特给出了比较权威的检验和总结,但由于新的情况、新的变量、新的范式、新的统计数据会不断出现,所以关于美国有无社会主义的争论将会持续下去。
不久前,曾一度认为“第三条道路”是最好道路的A.吉登斯宣称,在技术与全球化压制下,他与T.布莱尔倡导的“第三条道路”已死。作为中左翼的思想政治主张和现代化运动,“第三条道路”在欧洲的衰落,折射出西方民主制度的困境。《中国社会科学报》就“欧洲左翼力量走向何方?”为题,邀请国内田德文等5位学者对“第三条道路”式微的原因发表看法。学者们指出,“第三条道路”作为欧洲社会民主主义发展的当代版本,试图在传统社会民主主义与新自由主义之间走一条中间道路,然而近些年已经式微。按照学者们的分析,原因大致有几个方面:1.从短期来看,向中间靠拢的战略确为社民党赢得了一部分中间群体的支持,但同时也导致部分传统支持队伍的流失,而作为新战略核心的中间阶层却是多元的流动群体,很难像过去的产业工人队伍那样成为长期稳定的支持力量,他们会随时随地改变政治倾向,以致使社民党陷入困境;2.为突出中间化战略,有意识地淡化了传统的意识形态色彩,但这却导致了一个政党与其传统的陡然断裂。一旦为追求选票而使自己的左翼身份特征不断丧失,模糊的立场将越来越失去选民的支持。3.“第三条道路”的成功依赖于政策在左与右之间保持平衡,但民意碎片化、认同多元化使既有的“左”“右”分野不再能回应政治市场中选民的需求,因而实际上没有多大实施的现实可能性;4.欧洲左翼的传统强项是在社会分配上做文章,但在艰难的经济和财政状况中维持兼顾弱者的福利制度方案很难实现,其所处的困局可想而知。学者们认为,目前的社民党处于左右夹击的尴尬境地,但还是有发展空间,空间的大小取决于“社会”与“资本”在全球化舞台上新的博弈结果。值得注意的是,不少国家的社民党明确提出“重新左翼化”的斗争目标,提出重新回归社会民主主义传统,重新举起“社会公正”、“可持续发展”的旗帜,以彰显社会民主主义的传统特色,以便在轮流执政的“钟摆政治”格局中掌握主动。
苏联的瓦解无疑是各种因素造成的,但学界把视线转向其后期思想文化领域的多元化思潮,认为由这些思潮引发的多元化价值观,直接动摇了作为苏联社会主义大厦支柱的主流意识形态。其中,走向抽象化的极端人道主义思潮,成了整个社会舆论和价值评判的支点;对“俄罗斯思想”的探寻与回归,从文化认同上加剧了苏联核心价值观的裂变;东正教的复兴改变了苏联的政治生态,使苏共的合法性遭到质疑;新自由主义促使整个社会濒于瘫痪,加剧了对共产主义的悲观情绪;“非暴力伦理学”否定了“十月革命”暴力的道德性,动摇和瓦解了苏联人民的政治信念等。上海社会科学院郭丽双的《多元化思潮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构——苏共意识形态堤坝全线崩溃的教训》一文认为,借鉴苏联的教训可以得出如下的启示:要扩大主流意识形态的包容度;要积极借鉴而非照搬传统文化资源;要深入挖掘马克思的人道主义思想;要用正确的政策去发挥宗教积极的社会整合和道德规范作用;要在解决现实问题的过程中增强核心价值观的凝聚力;要用科学的伦理学为社会主义奠定坚实的基础等。
七、政治现代化路径选择中的各国政党
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面临政治现代化的进程,然而需要回答的是:在政治现代化的进程中,为什么有些国家并没有按照典范逻辑过渡到民主政治,而形成“政党中心主义”的特殊模式?福建师范大学张翔的《处于自由民主主义与专制主义谱系之间——“政党中心主义”起源的关键成因分析》一文,试图将政党中心主义所处的政治生态置于自由民主主义与专制主义之间的谱系中去加以解释。该文指出,虽然传统延续论、革命需要论、苏联影响论、发展中情形论4种分析范式,从不同的角度解释了政党中心主义的起源,如果从政治生态的结构要素、文化要素与行动者要素三个方面进行分析,便会发现“国家—社会”结构的“双弱”格局、政治派系结构的“两极化”、政治文化的“对立性张力”、执政党严密的组织性是政党中心主义起源的关键成因。而俄国、中国、法国三个国家所具有的政党中心主义特质,可以为这种新的解释模式提供验证。该文认为,政党中心主义并非一个固化的政治现象,而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它将面临不同的发展取向,俄国与法国都恢复到专制主义,而中国则在继续探索政党中心主义的政治现代化模式。
近10年国外比较政治学界的民主化研究,主要聚焦于选举式威权政体的研究,它已经从传统威权主义中独立出来,成为一种新的政权形态。它既不属于传统威权政体,也不是真正的民主政体。那么,如何定义这些带有民主表象的非民主体制?这一政体的类型及其演变路径又是怎样的?北京大学孙代尧、李京的《选举式威权的类型及演变路径——近10年国外民主化研究的新方向》一文,对20世纪50年代以来国外民主化研究作了系统的考察,其中既有细致的类型划分,也有对这一政体之变迁的解释。该文指出,与传统威权相比,选举式威权具有民主的制度特征,如定期的全国多党选举、全民投票、存在反对党等,但这些民主的制度安排只是一种形式和表象。该文认为,在对选举式威权政体的定义和解释中,西方学者依旧没有逃脱“选举”与“民主”的单线思维,或者说对这种新型威权政体的考察是以选举质量的优劣来予以区别的。实际上除选举外,民主政治的现实发展提供了更多的维度,包括言论、结社、集会、示威、新闻、出版等公民权利都应成为衡量民主质量的标准。同时,民主制度框架中的立法、司法机构,在新型威权中虽然存在却没有起到权力制衡的作用,以致选举的公平性受到损害。该文强调,民主转型与威权崩溃在不同地区或国家间存在差异,是民主化研究难以建立一般性解释模型的原因。如何通过对不同区域的比较研究,为建立具有普遍性的政体演变模式提供更为充分的论据,是当下需要加以关注和讨论的。
从欧美的情况看,随着西方社会利益的高度分化,多党民主开始运作不良,往往形成政治僵局,传统上政党是社会力量的整合手段,但现在已经演变成社会分化的工具。因此,研究如何通过引入超越党派或者非党派的力量,重构社会政治治理机制,现在到了一个关键的历史时刻。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中国问题专家郑永年的《选举与民主政治的未来》一文,记录了不久前参加美国斯坦福大学贝格鲁恩研究所主办的一个关于“后党治理”的研讨。该文指出,之所以提出“后党治理”这个概念,主要是目前西方民主国家的治理出了大问题,因此需要在制度上设计一种同时能够获得共识和有效反馈的非政党或者后政党制度。研讨者认为,在人人可以参与政治的情况下,必然会产生更为分化的利益和社会群体,这就需要更强大的、非党派性的、去政治化的调解力量的产生,去促成党派和选民的短期、特殊利益与国家社会的长远、普遍利益之间作出妥协或达成最低限度的共识。这里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超越各党所代表的狭隘利益,在政治体系中发展出一个超越所有利益之上的力量和组织,构建一种整合直接民主、代议民主和“去政治化”的贤能政治制度,从而在使得权力更具知识、民主的决策更具有长远利益考量的同时,促成执政党承担政治责任。
值得关注的是,21世纪初期,整个西欧左翼政治光谱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这就为“替代左翼政党”的迅速崛起提供了广阔舞台。这些党大多是共产党的衍生物或继任者,在各国政党体系坐标中处于共产党和社民党之间的位置。中国社会科学院于海青的《西欧政治舞台上的迟到者——从边缘崛起的“替代左翼政党”及其走向》一文,对此作了专门的分析和介绍。该文认为,“替代左翼政党”是当前西欧政治舞台上的迟到者,其意识形态介于共产党和社民党之间,在价值倾向和立场上具有鲜明的激进左翼色彩,明确反对资本主义,代表中下层社会阶级利益,但缺乏确定的指导思想和社会主义制度指向。该文指出,这些政党的迅速崛起与其意识形态、身份特点、战略策略关系密切,一方面它们对生态、女权、和平等非阶级、非意识形态的后物质主义议题的强烈关注,明显与生活相对富足的中间阶层价值理念相契合;另一方面它们也不缺乏激进精神,对于新自由主义的批判、公平正义的呼吁、反体制运动的积极支持和参与,引发了中下层劳动者的普遍认同,因而体现和代表着新世纪以来欧洲激进左翼运动的发展方向。
八、社会主义思想史新探
1.自由主义政治思潮发展的历史轨迹
自由思想作为对普遍人权、三权分立和所有国家权力合宪合规的呼吁,可以被视为政治现代性的源泉。在欧洲的核心国家,民主工人运动也是在自由思想的推动下形成的。德国《新社会/法兰克福期刊》2014年12月号刊发德国社民党著名理论家、多特蒙特大学政治学名誉教授T.迈尔(Thomas Meyer)的《自由主义——一种伟大思想之命运》(Der Liberalismus-vom Schicksal einer groBen Idee)一文,梳理了这一政治思潮发展的历史轨迹。该文指出,在20世纪现代社会发展道路上,自由主义对于结束任何畸变始终是一盏指路明灯,后来它作为政治北斗星的形象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普遍的自由思想被狭隘的财产权益所混淆。自由主义的主流从危机中汲取教训后,认识到对市场的社会矫正以及宏观经济政策已成为实现真正自由的条件,自由主义力量的真正遗产是民主的和社会的法治国家,而人权、法治国家和宪法等也成了社会民主党的标志性要求。该文认为,自由主义的这种推动力如今已经变得模棱两可了,因为确保它得以存在的思想—政治传统已经分崩离析,但政治自由主义包括将市场与福利制度相混合的所有变体,已经在所有的民主政党中扎下了根基,所以已经用不着依赖于“自由主义”政党来发挥其作用。
2. T.格林的“社会自由主义”为创立福利国家制度奠定了理论基础
在英国近代社会发展史上,以强调个人至上为特征的古典自由主义曾经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到了19世纪后半期,英国社会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出现了严重分化,自由放任主义也因此丧失了说服力和解释力。此时,由T.格林(Thomas Hill Green)创立的社会自由主义扬弃了古典自由主义,对英国乃至整个近代西方社会的改革指明了方向。山东财经大学武彬的《自由应是全体社会成员一种“共同的善”——T.格林的社会自由主义为创立福利国家奠定理论基础》一文,从思想史角度,梳理了自由主义思潮发展的几个阶段,并对T.格林的社会自由主义思想作了充分肯定。该文认为,作为人类社会发展最高目标的自由,在T.格林看来不仅意味着人类改造自然、改造社会能力的提高,而且还在于这种提高不仅为少数人所享有,更不能以牺牲他人的自由为代价,而应该是全体社会成员的一种“共同的善”。虽然他仍然自称为自由主义者,但与古典主义强调个人原子化状态明显不同的是,他更强调社会整体的自由,强调国家的干预。该文指出,T.格林的这一思想为英国当时的一系列社会立法、从而也为后来的凯恩斯主义、为近代英国福利国家制度的创立奠定了理论基础。
3. G.萧伯纳以戏剧形式提出费边社会主义的构想
费边社会主义思想框架的主要建构者G.萧伯纳(George Bernard Shaw),不仅是一位戏剧人物的刻画者,而且是其人格化思想的推销者。他的戏剧作品不仅体现着本人的社会价值取向,也隐含着他内心深处的思想矛盾和困惑。因此,聚焦于G.萧伯纳的戏剧,是窥探其社会主义思想的一条有效路径。中国社会科学院萧莎的《社会主义道路没有一个普世性的答案——G.萧伯纳以戏剧形式提出费边社会主义的构想》一文,从英国社会史的角度出发,解读了他早期的一些戏剧作品,描绘了中产阶级社会在经济层面的堕落和道德层面的不堪。由此试图回答:费边社会主义形成的社会实践语境、为何成为社会结构转型期英国社会主义思潮的主流、如何形成英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验及其历史得失。该文认为,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评判,G.萧伯纳的费边社会主义无疑是保守的,然而从英国社会史的角度来看,他的保守社会主义道路又是与英国特定时代的社会现实、与英国特有的思想传统合拍的,费边社会主义对社会实践的重视,对于社会幸福总量的计算和追求,无疑是踩着功利主义哲学的足迹而来的。该文指出,费边社会主义之所以被英国社会广泛接受、影响久远,与它因地制宜,主动与本国社会语境、思想传统接轨不无关系。如果社会主义道路不是只有一个普世性的标准,那么考察G.萧伯纳的费边社会主义,对了解英国知识分子对现实的思考,对我们评价认知当下的社会现状都具有意义。
4. 第二国际内有关帝国主义理论的争论
据考证,“帝国主义”一词是19世纪下半叶开始与“波拿巴主义”一词同时被启用,用以说明L.波拿巴第二帝国维持其对法国统治的各种形式。马克思在其著作《L.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书中也使用了“帝国主义”一词来阐明法国的政治体制。在社会主义学者中,E.巴克斯是最早在现代意义上使用“帝国主义”一词的人,他认为帝国主义的产生源于为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生产过剩所造成的剩余产品寻找国外市场。R.卢森堡关于帝国主义的论点建立在对马克思积累体系修正的基础之上,她从自己的分析中得出“剩余价值的非资本主义购买者的存在,是资本及其积累的直接生存条件”,因为被用来作为资本的那部分剩余价值必须在资本主义市场之外才能得以实现。因此在她看来,帝国主义是“用来表达在争夺尚未被侵占的非资本主义环境的竞争中所进行的资本积累。”阿根廷《资本与阶级》(Capital & Class) 第37卷第3期发表阿根廷国家研究委员会D.加伊多(Daniel Gaido)和阿根廷科尔多瓦国立大学M.基罗加(Manuel Quiroga)的《对R.卢森堡帝国主义理论的早期接受》(The Early Reception of Rosa Luxemburg,s Theory of Imperialism)一文,围绕R.卢森堡的帝国主义理论,评述了第二国际内左中右各派在这一问题上的争论,核心观点在于帝国主义既是资本主义演变过程中的必然产物和不可避免的阶段,也是资产阶级在特定历史背景下采取的一项标志着殖民竞争的偶然政策。
5. 《E.伯恩施坦与K.考茨基通信集》的出版或将挑战传统的学术观点
2003年以来,德国坎普斯出版社在法兰克福出版了《E.伯恩施坦与K.考茨基通信集》第2—4集,它将为研究第二国际理论家的思想提供重要素材。中山大学博士练建玲的《为研究第二国际思想史提供崭新视角——〈E.伯恩施坦与K.考茨基通信集〉在法兰克福出版》一文,简要回顾了通信集的出版过程,对已出版的3卷通信集从数量上作了统计,并根据通信频率将两人的关系划分为:合作、分歧、冰冻和恢复4个时期。该文认为,直到1898年夏,E.伯恩施坦修正主义中的所有关键性要素都已在他与K.考茨基的通信中形成了。该文指出,随着通信集的出版,一系列传统的学术观点将遭到挑战。它向我们清晰地呈现了两人关系的走向,即从密切合作到严重分歧,从彻底破裂到重归于好,这不仅为理解和研究两人之间的关系提供崭新视角和重要启示,而且可能会给这一研究带来革命性的进展。
6. E.伯恩施坦中产阶级理论的逻辑范式分析
E.伯恩施坦对马克思理论的“修正”主要是基于当时德国社会阶级结构的变化,特别是中间阶级的兴起这一历史背景。当时德国并没有出现马克思所预言的两大阶级对立的状况,而是中产阶级的迅速发展。基于这一历史事实,E.伯恩施坦修正了马克思的理论并系统地提出了自己的中产阶级理论。南京大学王浩斌教授的《用“阶级构成”代替“阶级结构”的理论模型——E.伯恩施坦中产阶级理论的逻辑范式分析》一文,从理论范式与方法论的视角,对之进行了审视和分析。该文指出,E.伯恩施坦一方面在阶级地位的定义上,反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逻辑演绎法,主张历史学派的归纳统计方法;另一方面在阶级意识问题上,反对统一的、客观的阶级意识,主张阶级意识是个体心理状态组成的集合。该文认为,马克思所说的资本集中必然导致中小资产阶级破产,是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中的阶级结构的理论模型,而E.伯恩施坦提出资本集中并没有导致中小资产阶级消亡的论断,则是基于当时社会具体的阶级构成,其分析的依据是社会统计学。正是从这一理论模型出发,他才提出人数众多的中产阶层并没有从社会阶梯中消失,而是成了社会稳定和实现民主的主力军。在作者看来,E.伯恩施坦的中产阶级理论与方法,对社会民主党的政策甚至后来的历史走向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7. K.考茨基对“帝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概念的辨析
“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无疑是世界历史发展中具有重大意义的进程和概念。第二国际理论家K.考茨基在对资本主义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后,结合马克思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的有益成果,对资本主义更高阶段的帝国主义进行了考察分析。他探讨了帝国主义下的资本输出、卡特尔、金融统治、殖民扩张等问题,同时也将殖民主义作为帝国主义问题的一个重要研究对象。在理论家H.库诺看来,这恰恰混淆了“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两个概念,认为K.考茨基的帝国主义定义是一种适用于任何表现形式的“泛殖民主义政策”。黑龙江大学付明的《殖民主义是帝国主义发展过程中的一种政策和手段——K.考茨基对“帝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概念的辨析》一文,考察了K.考茨基使用“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两个概念之间的异同点。该文指出,实际上K.考茨基没有将这两个概念混淆,而是在不同时代意义上使用的,并认为它们在产生根源以及对非资本主义国家作用等方面存在着明显的不同。该文认为,K.考茨基既将殖民主义看作是帝国主义之前对落后民族和地区的侵略手段,同时又将殖民主义看作是帝国主义的部分内涵,作为帝国主义自我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特殊政策和手段而存在。二者本身是一对相近的概念,而且具有所属关系。
8. 重新解读普列汉诺夫和列宁关于俄国革命条件的争论
十月革命前夕,普列汉诺夫与列宁曾经就资本主义落后的俄国能否推翻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实行社会主义革命展开过激烈的争论。中山大学吴炜、周全华教授的《民主革命与社会主义革命能否“毕其功于一役”——普列汉诺夫和列宁关于俄国革命条件的争论》一文,探究了普列汉诺夫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及其与列宁的争论,并给予尽量不带偏见的客观评价。该文指出,普列汉诺夫秉持历史决定论的立场,主张俄国革命必须严格遵循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循序渐进地演变到社会主义革命的规律,认为俄国当时的任务是建立资本主义民主制度,大力发展生产力,而不是立刻实施社会主义;而列宁则主张在资产阶级革命成功后不失时机地将革命引向社会主义,由布尔什维克夺取政权。该文认为,在这场争论中,就成功地夺取政权、建立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而言,列宁无疑是胜利者;而从后来社会主义实践的进程来说,普列汉诺夫关于革命应有步骤、分阶段、循序渐进地进行,在革命过程中革命者不可急于求成等观点非但不是“机会主义”,而且具有相当的预见性。
9. 列宁在处理农民问题上的矛盾和纠结:是“同盟军”还是“同路人”
无产阶级在农民占人口多数的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取得政权后,如何正确对待农民权益、依靠工农联盟巩固政权、引导农民走社会主义道路,是摆在执政党面前的重大问题。由于缺乏经验,加上一些传统观念的束缚,列宁在苏维埃共和国初期处理农民问题上存在诸多矛盾和纠结,在政策上也有不少失误。新经济政策实施后,列宁对此作了深刻的反思,并在实践中不断探索解决农民问题的根本出路。华东师范大学周尚文教授的《“同盟军”还是“同路人”?——列宁在处理农民问题上的矛盾和纠结》一文,梳理了列宁在处理农民问题上的经验教训和思想遗产。该文指出,列宁的矛盾和纠结在于:一方面认为农民是人数众多的劳动群众,是“同盟军”;另一方面认为农民归根结底是小私有者,同工人在发展方向上总是两股道上的车,是“同路人”,甚至把“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 的判断,作为对农民进行改造和“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理论依据。该文认为,首先,农民是一个自给自足、相当稳固的社会阶层,有限的小商品经济不是资本主义产生的根源;其次,小生产者在资本主义的冲击下会发生分化,除了极少数人成为资产者外,大批小生产者只会成为产业无产阶级的后备军,而不能把资本主义的产生与发展归因于小生产者的分化;最后,在严厉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下,要“每日每时地”、“大批地”产生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是完全不可能的。尽管列宁最终没有完成自己的探索和转变,但他总结的经验教训是十分可贵的。
10. 列宁“政治遗嘱”中关于党内民主思想的文本解读
从1922年12月下旬到1923年1月上旬,病中的列宁在清醒的时刻口授了《致代表大会的信》等书信,这些长短不一的书信被后人称为列宁的“政治遗嘱”,内容涉及党的建设、党和国家政治制度改革、民族问题、合作社、革命道路、发展生产力、文化革命等问题。南京师范大学王进芬和雷芳的《必须“对我们的政治制度作一系列的变动”——列宁“政治遗嘱”中党内民主思想的文本解读》一文,结合具体背景,对列宁提出的一系列建议和主张的深刻内涵作了分析解读,如“对我们的政治制度作一系列的变动”、“把中央委员人数增加到几十人甚至100人”、“建议同志们仔细想个办法把斯大林从这个职位上调开”、“把中央全会变成党的最高代表会议”、“中央监察委员会的委员们,应该注意不让任何人的威信,不管是总书记还是某个其他委员的威信,来妨碍他们提出质询”等。该文指出,列宁力图从党自身改革入手,建立工农代表参与下的党自身的监督机制与权力制衡机制,把领袖和党的最高机关列入受监督的对象,其实是一个新的分权与权力制衡的思路。尤其是从制度上让中央监察委员会拥有特别权力,以使党的监察机构拥有并确保能独立行使对同级党委会及其领导者的参与权、检查权、质询权、纠错权、否决权、查处权等,从而实现对党的领导机构的有效监督,这些思路对现实有深刻的意义。
11. 苏东社会主义思想家对苏共官僚化的批判
苏联官僚制是一种异化的官僚制,它不仅有悖于社会主义的基本理念,也异于历史上的旧官僚制。几位苏东社会主义思想家曾对之进行过分析批判,并得出了“官僚主义”论、“官僚特权阶层”论和“官僚阶级”论等基本结论。北京大学项佐涛副教授的《是“官僚主义”,还是“官僚阶层”或“官僚阶级”?——苏东社会主义思想家对苏共官僚化的批判》一文,解析了这些论调产生的不同时空,归纳了他们对官僚主义者的性质、产生官僚异化的原因、如何摈弃官僚制等作出的不同回答。该文指出,列宁虽然承认苏联党和国家机构中存在着严重的官僚异化现象,但是否认苏联政治体制已经异化为一种官僚制,只承认存在着个别机构和个别干部作风上的官僚主义;L.托洛茨基、R.麦德维杰夫、J.铁托和E.卡德尔则认为,由于党和国家权力过于集中,苏联党政机关中存在的不仅是官僚主义现象,而是形成了一个背叛社会主义信念、以谋取个人权力和特权为主要目的的官僚阶层的统治;而在M.吉拉斯、A.沙夫和O.希克等人看来,苏联党政机关中的官僚主义者是一个新的占统治地位的剥削阶级,而不仅仅是一个阶层。该文认为,或许把苏联官僚制看作是俄国历史上专制制度在现代社会的一种极端化发展更为合适,现代化的历史使命让其承担起了西方国家专制王权在资本主义社会初期所承担的历史任务,而现代化的技术手段则让其比历史上的专制主义权力范围更广、权力更大。因此,一旦党和国家掌握了绝对权力,并通过行政指令性来将计划经济现代化,便会产生一个权力巨大的官僚制。
12. 保加利亚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本土化的探索和贡献
保加利亚社会党具有悠久的历史和革命传统。在马克思主义本土化过程中,该党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创新,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和贡献。中国社会科学院马细谱研究员的《通往社会主义可以走自己的道路——保加利亚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本土化的探索和贡献》一文,通过回顾马克思主义在保加利亚的传播过程,分别介绍了党的领导人布拉戈耶夫、季米特洛夫和日夫科夫对马克思主义本土化的理解及其业绩。该文认为,在一个多世纪的革命实践中,该党始终围绕“保加利亚有没有社会主义的土壤、能不能开展社会主义运动?”这个首要问题进行思考,并得出“社会主义不承认绝对真理和理论,而是用每个时代所具有的规律来解释那个历史时代”的结论。同时,在如何对待社会民主党、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人民民主制度、建立农工综合体、国家所有权和企业经营权分开等问题上,也都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受到了广泛的重视和应用。该文指出,值得重视的是,该党始终强调执政党要充分尊重保加利亚的具体条件、特点和传统,强调马克思主义思想原理要适应保加利亚的土壤,并在此基础上接受西方或者东方的理论火花。
13. 苏联解体正是计划经济这种体制性危机引起的
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社会主义是同取消商品市场、实行计划经济联系在一起的,因此,以后的社会主义实践便把计划经济看成社会主义制度的必然属性和社会主义经济的客观规律。经过二战战时经济对计划的刚性需求和细化安排,计划经济便成了社会主义经济一种不可更改、天条铁律般的固定“模式”。中国社会科学院马龙闪研究员的《苏联解体正是这种“体制性危机”引起的——计划经济走过的坎坷道路》一文,对这段历史作了回顾与总结。该文指出,当时苏联取消新经济政策,推行计划经济模式,党内传统的意识形态起了很大的作用,即强烈的反商品倾向、反资本主义意识;“直接过渡”的思想,其中含有不惜任何代价建设共产主义的价值至上论;坚持“阶级战争”,拥有把阶级斗争绝对化的思想;带有革命浪漫主义,充满着强烈的世界革命意识等。该文认为,实践证明市场经济是人类社会自有社会分工以来,商品交换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一个客观规律。这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企图摆脱这个规律一定要受到无情的惩罚。只有深入了解苏联被禁锢于计划经济思维定式,受困于计划经济模式,了解它在几十年中所经历的坎坷与曲折,才能坚信我国改革选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正确性。
九、走出一条适合于中国国情的发展之路
面对当下的中国社会,仍然存在权力意志至上、法治之路多舛、市民社会发育缓慢、现代公民意识欠缺等消极现象,不少学者都从传统的东方社会特质中去寻找根源,认为亚细亚生产方式及其法权特质具有某种历史的惯性,并对民族的政治和法律生活发生持续性的影响。湖南大学蒋海松、付子堂发表《亚细亚生产方式是东方专制主义的真正基础——马克思东方观对当代中国社会转型与法治建设之启迪》一文,指出中国当下的社会转型可以从马克思的东方社会理论中获得智慧的启迪。该文认为,马克思对传统中国的省思和对未来出路的思考昭示,需要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从私权泯灭走向权利意识,从国家社会一体化走向市民社会,从专制人治转向司法公正,从奴化心理走向公民人格,从社会停滞走向改革开放,并在借鉴世界文明的基础上走中国特色之路。该文指出,马克思对传统中国的批判或许让人感情上难以接受,但理性告诉我们,只有按照马克思的提示,客观地检视我们曾深陷其中并延续当下的政治文化传统,冷静体察民族文化特质并反思其缺陷所在,才有可能走出一条适合于中华民族独特的政制和法律发展之路,更快地建成一个民主法治中国。
近年来,国内学界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研究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比较流行的观点主要有:“思潮传入之日说”、“俄国十月革命说”、“中共二大说”、“十月革命后李大钊言论说”、“1920年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群体说”、“中国工人阶级意识觉醒说”、“以人为本说”、“经典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思想说”、“农民农村改造说”等,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华南理工大学李怡和孙宜芳发表《再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应涵盖认识历史、实践应用和理论生成三个要素》一文,重新聚焦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及其理论依据。该文指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内涵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认识历史历程、实践推进历程和理论生成历程。与之相对应,逻辑起点就应涵盖认识历史起点、实践应用起点和理论生成起点,必须在同时具备三个起点、同时具有“相结合”本质特征的历史时刻进行认定。该文认为,结合上述三个条件和本质特征,应判定1914年1月至1916年5月期间以李大钊为代表的留日知识分子的斗争,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认识历史进程,揭开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应用序幕,凝成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理论生成的本质因素,因而最终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
改革开放以来,西方多数学者都将中国的转轨进程看作走向资本主义的过程,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欠缺理论上的自洽性和实践上的可持续性,因此只是一种传统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转轨的中间过程。2008年以来的全球经济形势和格局演变,成为西方学者进行反思性研究的重要推动力。曾经声称“唯有资本主义才能救中国”的一些学者,纷纷改变了原来的立场和观点,“中国并未拥抱资本主义”成为许多人的共识。中国何以获得这种强大的“中国力量”?其背后的制度性因素是什么?西方学者开始重新反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并相继提出了北京共识、中国模式等概念,试图在解释中国经验的同时,为亚非拉发展中国家提供一种替代性的“另类现代化”路径。中国社会科学院于国辉的《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另一种替代性的现代化路径——西方学者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反思性研究及其评析》一文,综述了其中的代表性观点。西方学者认为,毛泽东在政治领导核心、平稳转轨进程和经济增长要素三方面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差异体现在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共产党的政治领导、集体主义的价值取向和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等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真正超越资本主义,需要在社会公正、政府廉洁、可持续发展和新农村建设方面作出更多的努力。该文强调,对于西方学者的这些看法应作出辩证的分析和评价。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的不断深化,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已经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价值。国外学界在这方面也越来越趋于系统化,逐渐形成了比较完整的架构。中国人民大学郑云天发表《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国外学界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的话语结构》一文,解析了国外学界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话语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该文指出,总体来看,国外学者的立场可分为三类:一是悲观主义,对当代中国持批判态度,其认知和判断比较消极;二是乐观主义,积极看待中国的现状和未来,对中国发展比较有信心;三是相对中立,态度相对模糊,研究比较注重客观实际,对中国不做或褒或贬的断定,倾向于认为中国发展方向充满各种复杂的未知因素和不确定性。其典型性话语可分为四类:一是分析市场经济发展和现代化建设;二是探讨政治发展状况和中共的执政模式;三是研究多元化背景下的文化和意识形态建设;四是审视全球化视野下中国对世界格局的综合影响力。其研究方法可分为三类:文献研究和比较研究的主流分析法;实地调研与定量模型研究的特殊分析法;民族志与社交植入的新兴分析法。该文认为,在深入了解国外话语的基础上,应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用心诠释中国的政治话语和学理话语,这样才能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
十、社会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上的一页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西学东渐”既引发了国学的变革,又促成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当国学初遇马克思主义时会引发怎样的思想碰撞和对立?梁启超的案例提供了重要的参照。他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早译介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同时也是在当时的条件下极力反对推行社会主义的国学大师。东北农业大学许静波的《国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初遇和碰撞——“西学东渐”中的国学大师梁启超》一文,试图在回答“中国向何处去”这个时代问题时,展示国学和马克思主义的冲突及其原因。该文指出,从梁启超对生产力和阶级斗争理论的运用,说明他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然而最终他还是坚持当时的中国不宜推行社会主义,因为中国社会不具备社会主义革命的经济条件、没有工人阶级队伍的一定发展以及中国的社会条件不适合革命而只能改良。梁启超的论说彰显了国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内在紧张关系,即经学与科学的对立、天下与社会的对立、民本与民主的对立。该文认为,在梁启超眼里社会主义是美好的社会,但在当时的中国无法实现。激进派的根本错误在于混淆历史发展的阶段性,将资本主义高度发展以后才能实现的社会主义,提前到封建主义病入膏肓之际来实行,显然属于急躁、盲动与空想。
近年来,“日本马克思主义”再度引起中国学界的关注。由于日本社会早于中国进入资本主义时代,它从欧美引进包括马克思主义学说在内的先进科学文化的时间要比中国早很多,因此自然成为亚洲马克思主义研究和传播的一个重要国度,也成为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引进马克思主义文化的主要来源地。中央党校胡为雄教授的《日本成为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中转站——早期赴日留学生充当了译介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使者》一文,重点探讨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赴日留学生与“日本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的关系,以及经过日本学界之手的马克思主义学说怎样辗转传入中国的历史。该文指出,当年留学日本的学生和旅居日本的人士、民主革命者、中国早期的共产主义者、进步学者和媒介人士积极翻译和引进马克思主义著作或相关论著的史实,说明日本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传入中国的中转国和来源地之一,而一大批早期赴日留学生则成了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先锋和使者。
列宁主义同中国的相关性最初是怎样建构、接受、认同和传播的?这不仅构成了“列宁主义”在中国出场的深度历史语境,而且直接影响到它在中国的出场方式和出场形态。徐州工程学院梁化奎教授的《“列宁主义”概念从苏俄到中国的出场及其初始形态——对传播的历史场域和路径的深度考察》一文,旨在从概念史的角度对“列宁主义”概念怎样来到中国及其初始形态作深度考察。该文指出,“列宁主义”在中国的出场与先进的中国人以及中国共产党人对于列宁主义同中国的相关性密度场域建构密切相关,同时,它受到概念定义者最初给定概念的所指和能指、俄共(布)党内的斗争、共产国际的宣传指向等外来语境的严格制约。列宁逝世后,利用纪念活动这个重要平台,“列宁主义”在国共合作中找到了它出场的通道、行动的场域,并在列宁逝世周年纪念之际,在中共“四大”的强力推动下,实现了它在中国的“现身行动”。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早期进程中,研究中国报刊副刊历史,能从一个特定的角度,揭示近现代中国思想文化进步与社会变革发展的密切关系。作为五四时期“四大副刊”之一的《觉悟》,原是国民党在上海的机关报《民国日报》的副刊,却在马克思主义者邵力子的编辑运作下,发表了大量介绍和评述社会主义的文章,极大地推动了社会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中央党校岳亮的《五四时期与“基尔特社会主义”论战的阵地——对〈民国日报〉副刊〈觉悟〉文本的考察》一文认为,《觉悟》发表了大量翻译和评述社会主义的文章,有助于在各种主义纷争之时加深国人对社会主义的正确认识和理解。同时,《觉悟》与《学灯》之间展开的有关社会主义的“论争”,本质上是五四知识分子两大话语平台在中国道路选择方面的分歧,争议的焦点在于社会主义是否适合经济落后的中国国情。
20世纪20年代两次“苏俄热”之间,中国知识界以自身的见闻,对列宁实行“新经济政策”的动因、内容及其前途进行过考察和研究。广西师范大学靳书君、孙兴芳的《利用国家资本主义发展社会主义——20世纪早期中国知识界对列宁新经济政策的观察、研究与思考》一文,梳理了中国早期学者对列宁这一重要思想和政策的解读。该文指出,当时的研究者分析了苏俄国内外的环境,看到在经济文化落后的俄国以及列宁对农民阶级由对手到帮手的新定位,这是促使列宁改行“新经济政策”的深层原因;还归纳了粮食税、租让制、租借制、合作社等新经济政策的多方面内容,甚至由贸易自由的源起,探讨了商业和社会主义的关系;并认同新经济政策的实质是利用国家资本主义发展社会主义这一前途。该文认为,早期研究者结合中国实际,提出了在中国发展“新社会主义”、“新均富主义”、“新资本主义”等命题,这成了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的直接思想来源,为刘少奇后来提出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埋下了思想种子。
中国共产党人开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序幕的一个经典之作,即蔡和森、恽代英关于“纸老虎”理论的深刻论述,但学界关于两人在“纸老虎”理论方面的认识和评价存在分歧甚至误解。湖北大学徐方平和金飞的《谁是中共党内首次提出“纸老虎”概念的理论家——对蔡和森与恽代英提出时间和内涵的考证和辨析》一文,以详尽的史料,对蔡和森与恽代英的“纸老虎”理论作了再次考证。在作者看来,在中共党内,蔡和森是目前所发现的第一个提出“纸老虎”概念、第一个提出国外的资产阶级反动派是“纸老虎”的理论家;恽代英是第一个提出国内的反动派是“纸老虎”论断的理论家,并开始认识“纸老虎”与“真老虎”的辩证关系,最终两人都逐渐形成了帝国主义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认识。该文认为,他们两人关于“纸老虎”内涵的变化发展及其理论的深刻论述,充分说明了中国共产党人在理论战线上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大众化认识的不断创新,初步彰显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理论自信,成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关于“纸老虎”理论的历史之源和重要组成部分。
作为十月革命领导人之一的托洛茨基,革命后虽担任党和苏维埃政权的重要领导工作,但仍然笔耕不辍,在国内战争和党内斗争中留下了大量的著作。1929年被驱逐出境,流亡国外,更是集中精力从事写作。他一生留下的大量著作,如何被翻译传播到中国?中央编译局郑异凡研究员《被解禁的“黑书”或“灰皮书”——托洛茨基著作在中国的翻译和出版》一文,专门对这段历史作了考证。该文指出,在十月革命和国内战争中,托洛茨基与列宁齐名,他的著作也被当作马克思主义文献及时介绍到中国来。由于1927年他在联共党内斗争中失败,被驱逐出境,以后的中译文主要由中国托派承担。从30年代起翻译出版的大量涉及十月革命、布尔什维克党执政以及党内斗争等重大事件的托洛茨基著作,从另一个视角揭示了一段被《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歪曲甚至伪造的历史。解放后,托洛茨基的著作很长时间成为禁书,被查抄没收,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所谓的“黑书”或者“灰皮书”逐步得到解禁,并被作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一个重要流派的代表著作,由“内部发行”转入公开出版。该文认为,对于这样一位起过一定历史作用、有着相当影响的人物,应当根据其本人的著作和行为进行客观认真的研究;同时,也不管译者的身份是否属于托派,他们在艰难的条件下翻译出版托洛茨基的著作,从人类文化的积累、流传和延续来看,是有功于历史的。
十一、基于解密档案的历史真实
1.英国《卡姆登新刊》首次披露列宁“毕生挚爱”的照片
2015年4月,伦敦大学玛丽皇后学院的一名俄罗斯史专家R.亨德森(Robert Henderson),在俄罗斯联邦国家档案馆寻找一位年轻的俄国革命家V.波兹夫(Vladimir Burtsev)的资料时,意外地发现了一直以来难以找到的列宁“毕生挚爱”A.雅库波娃(Apollinariya Yakubova)的照片。5月1日,英国地方报纸《卡姆登新刊》(Camden New Journal)首次披露了这位被囚禁于西伯利亚战俘营时的、浑身散发着“鲜草”般自然芳香革命家的真实容貌,终于揭开了埋没近1个世纪的A.雅库波娃的神秘面纱。同时,她与列宁生活在伦敦时的复杂关系以及他们在党的政策上的激烈矛盾都被详细地记录下来。
2.把十月革命说成犹太复国主义运动是对历史的伪造
人们对十月革命的历史还没有淡忘,都知道那是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下实现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但是,曾任苏联作家协会第一书记的F.卡尔波夫却唱反调,他以作家的丰富想象力,为俄国革命编造了一个剧本,即一个犹太复国主义组织资助和派遣犹太人托洛茨基回到俄国,不仅打入布尔什维克党内,而且在苏维埃政权中爬到第二把手的位置,纠集一帮犹太籍的领导人,把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变成犹太复国主义的运动。多亏斯大林明察秋毫,看穿了犹太复国主义者的阴谋,并通过1920年代党内的顽强斗争,拯救了苏维埃国家和布尔什维克党。对此,中央编译局郑异凡研究员发表《十月革命是犹太复国运动吗?——驳俄罗斯作家F.卡尔波夫在〈大元帅斯大林〉中对历史的伪造》一文,通过对历史事实和文献的考证,认为F.卡尔波夫始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清楚到底是哪些犹太复国主义者资助并领导了托洛茨基,因此只能说这是作家的想象或者虚构,这种情节恐怕连斯大林本人也不敢认同,从而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貌。该文指出,F.卡尔波夫对斯大林及其全部活动的颂扬是不能用无知来解释的,尽管他在卫国战争期间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但是任何称号都不能为这位眼睁睁地说谎,不惜伪造文件的作者开脱,而且对于这样一本由一位作家凭想象撰写的著作在我国引起如此关注,也是颇有中国特色的。
3.据档案资料记载数万华人曾为苏俄政权而战
2015年5月,中国驻俄罗斯使馆外交官分别赴俄罗斯的莫罗佐夫斯克市和弗拉季高加索市,祭奠在那里为捍卫苏维埃政权而牺牲的中国国际主义战士。据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高级研究员A.拉林介绍,十月革命后约有4万至5万中国人加入了苏俄红军,并参与俄国内战,用自己的身躯保卫了年轻的苏维埃政权。柳玉鹏《数万华人曾为苏俄政权而战——战功卓著的“中国军团”曾受到列宁接见》一文,披露了这段难以忘却的历史。据档案资料记载,1917年二月革命后,彼得格勒工厂经常爆发有组织的罢工,中国劳工与俄国工人一起参加了反对克伦斯基政府的示威游行,一些华工还直接参加了夺取冬宫的战斗和莫斯科的十月武装起义。十月革命爆发后,侨居在俄国的中国劳工纷纷加入布尔什维克党建立的红军,军队里迅速出现了中国班、中国排、中国连、中国营、中国团以及中国红色国际支队,到1919年夏,苏俄红军共有8支由中国国际主义志愿者组成的队伍。此外,还有更多的华工参加了保卫工厂、矿山的赤卫队及游击队等苏俄武装。在当地的档案中,这些被称为“工农政权的英勇捍卫者”曾受到列宁的接见,许多战士还荣获了列宁勋章。
4.引发英国红色恐慌的“季诺维也夫信”事件曝光
1924年英国大选前4天,《每日邮报》发表了一封共产国际主席季诺维也夫给英国共产党的信。尽管这封信后来被证实是伪造的,但它对当时的英国大选及工党政府的黯然下台、英国社会“红色恐怖”情绪的发展以及《英苏协定》的困难进程,都造成了极其重大的政治影响。北京师范大学张建华教授的《引发英国红色恐慌的“季诺维也夫信”事件曝光——伪造的信件曾被用于英国大选中的党派斗争》一文,揭秘了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该文指出,“季诺维也夫信”的主要伪造者是圣乔治兄弟会的成员A.贝莱格瑞德、A.古曼斯基和德鲁依洛夫斯基。I.贝莱格瑞德夫人所知的“季诺维也夫信”的伪造者和伪造过程,与苏联方面的调查结果大体是一致的,只是在细节上略有出入。该文认为,“季诺维也夫信”伪造的初衷在于破坏《英苏协定》,最后却被用于英国大选中的党派斗争,在这一事件中,保守党无疑成了最大的获利者,工党则遭到有力打击,同时苏共的渗透也有效地得到了遏制。
5.苏联吞并波罗的海三国的历史记载
20世纪30年代末,随着德国对一些欧洲国家的侵占和反苏意图的愈益明显,苏联越来越把自己西北边境的安全与波罗的海沿岸三国联系在一起。潍坊学院徐隆彬研究员的《苏联吞并波罗的海三国的历史记载——对苏联解密历史档案的考察》一文,通过史料再现了这一段历史。该文指出,最初苏联通过警告和炫耀武力的方式,使这三个国家不敢建立亲德政府和接纳德国军事力量进入,并试图通过和英法达成保证这些国家安全的协议,来防止德国染指这些国家。但苏联的这些尝试,因波罗的海沿岸三国不买账以及英法在谈判中采取不合作态度,而未能如愿。1939年秋,苏联与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将波罗的海三国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二战爆发后,苏联对波罗的海三国采取了强硬政策,并通过在三国设立基地、驻扎军队、组建亲苏政府以及部署部队于其所有重要城市,将三国纳入了自己的版图。
6.托洛茨基被刺案真相揭秘
列宁逝世后,在联共(布)党内斗争中失败的托洛茨基被开除出中央委员会,两个月后又被开除出党,后来又流放到阿拉木图,以致最后被驱逐出境。1937年托洛茨基迁入墨西哥科约阿坎小镇一幢布防严密的住宅。不久,托洛茨基的儿子谢多夫突然在巴黎的一家医院神秘死亡,死因迄今仍未明确,但人们大都怀疑是被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间谍暗杀致死。不到1个月,莫斯科在审判布哈林时,再次判处托洛茨基死刑。可问题是怎样来结束这个已被判了几次死刑人的生命?于是,斯大林叮嘱贝利亚组织一个执行刺杀的小组。1940年8月20日,凶手拉蒙来到托洛茨基家中,然后拿出一篇为托洛茨基辩护的文章请他修改。就在托洛茨基聚精会神地阅读此文时,拉蒙悄悄地取出冰斧,向托洛茨基的头部猛力砸去……20年后凶手获释出狱,被苏联当局授予英雄称号。潍坊学院徐隆彬研究员的《托洛茨基被刺案真相揭秘——20年后当局授予凶手苏联英雄称号》一文,详细回顾了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
7.中共七大筹备过程中的共产国际因素
近年来公布的一些有关中共七大的档案资料显示,在筹备七大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就七大的召开时间,代表的人数,代表的产生、组成和要求等方面情况,曾向共产国际作了报告,共产国际也就此问题提出了具体的意见和建议,并作出了重要决议。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李蓉研究员的《中共七大筹备过程中的共产国际因素——〈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披露内情》一文,对相关档案材料作了整理和考察。该文指出,共产国际高度重视中共七大的召开,客观上给予了不少的支持和帮助,也是中共在抗日战争时期有所发展的重要外部条件和因素。档案资料充分说明,这一时期共产国际和联共(布)对中国革命起了很好的作用。但是,中共七大档案中仍有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比如会期的拖延问题、大会的经费问题、毛泽民对中共七大的建议、共产国际对中共七大的支持和指导等,都值得进一步研究。
8.一件披露赫鲁晓夫批判个人迷信及其影响的俄罗斯亲述档案
1956年2月14—25日召开的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是苏共历史乃至国际共运史上的重大事件,其中的关键人物是时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的赫鲁晓夫。这位历史人物一生活动中最令世界震惊的一件事,就是在苏共“二十大”所作的秘密报告中批评了斯大林的“个人迷信”,从而揭开了斯大林问题的盖子。几十年来,围绕这一事件的出版物汗牛充栋,不过多是别人的记述和评论。朱正的《赫鲁晓夫谈苏共“二十大”前后——一件值得重视的俄罗斯亲述档案》一文,对《俄罗斯解密档案选编·中苏关系》第6卷中的《赫鲁晓夫与意大利共产党代表团谈话记录:批判个人迷信及其影响(1956年7月10日)》作了摘要介绍,不失为一件值得重视的亲述档案。该档案披露了秘密报告出笼的背景、斯大林那种“完全不容异见的病态的疑心”及其“个人迷信”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在赫鲁晓夫看来,“斯大林的悲剧在于,他认为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工人阶级和社会主义事业的利益,同时他容不得竞争者存在。难怪有这么多布尔什维克遭到迫害。”
9.中国外交部解密档案透视苏共二十二大对中苏关系的微妙影响
1950年2月,中苏两国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标志着双方同盟关系的正式确立。从1951年起,中苏两国政府每年都会举行庆祝条约签订的纪念活动,作为双方友好关系的见证。1961年10月召开的苏共二十二大,恶化了已陷入僵局的中苏两党两国关系,一个直接的信号是,1962年2月条约签订12周年的纪念活动成为历年以来最为冷清的一次。在某种意义上,该活动已成为直观反映中苏关系走向的“晴雨表”。中国人民大学郭昊博士在《苏共二十二大:中苏关系演变史上的又一个转折——中国外交部解密档案透视〈中苏友好条约〉签订12周年纪念活动》一文,以新解密的档案为主要依据,试图从这一特定视角来审视当时中苏两党两国关系的微妙变化。该文认为,苏共二十二大是中苏关系演变史上的又一个转折,此后中苏关系的恶化呈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并逐渐演变为中苏大论战的局面,致使中苏同盟最终走向破裂。
10.机会主义和修正主义者撰写的“灰皮书”在我国出版的来龙去脉
20世纪60—80年代,中国出版了一批特殊的书籍,即所谓新老修正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的著作,当时都是作为“反面教材”,属“毒草”性质,封面一律用灰色纸,不作任何装饰,于是就有了“灰皮书”之称。出版这批书的目的固然是为了配合党中央发动的世界范围的国际反修斗争,特别是中苏大论战的需要,但另一方面也无意中冲破了我国长期以来文化禁锢政策的桎梏,为我国广大学者打开了一个了解外部世界不同信息的窗口。人民出版社原总编辑张惠卿的《国际“反修”斗争的产物——谈“灰皮书”出版的来龙去脉》一文,对这段历史的由来和发展作了回顾。文中提到,要出版这批 “灰皮书”的关键在于找到原著,例如托洛茨基著作的中译本新中国成立前曾出版过,但是在1952 年12月公安部的一次全国统一“肃托”行动中,分散在全国各地“托派分子”家中的托洛茨基著作全被收缴了。不经意中,却为寻找这批书籍提供了线索。几经周折,出版者终于在公安部门一间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十月的教训》、《俄国革命史》、《不断革命论》、《被出卖的革命》等20多种积满了灰尘的中译本。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是,原中共“一大”代表、中国托派的最早组织者之一、曾在1929年去土耳其拜访过托洛茨基的刘仁静,也将他保存了30多年、由托洛茨基本人赠送给他的7本《托洛茨基文集》原版奉献了出来,这些珍贵的书后来都被用上了。
11.美国中央情报局资助7份左翼杂志以对抗前苏联
由“澎湃网”刊登的P.伊伯(Patrick Iber)《用更温和的声音影响欧洲左派——美国中央情报局资助的7份左翼杂志》一文,披露美国中央情报局为了对抗前苏联的势力,于1950年成立总部设在巴黎的“文化自由代表大会”,聚集欧洲一大批反极权的杰出思想家,积极组织反共产主义的内幕。该文指出,由美国中央情报局幕后操纵的“文化自由代表大会”,出面举办了各种讲座、会议、演唱会、演出、出版物和艺术画廊等,试图说服持怀疑态度的欧洲人接受美国文化,从而使得美国在冷战时期的两极世界中占据领导地位。他们还暗中资助一大批“公民社会”群体,支持许多反共产主义经典的出版,并创立一批成熟的文学和政治杂志,其中标志性的刊物有美国的《新领导》(The New Leader)、德国的《月》(Der Monat)、美国有名的文学杂志《凯尼恩评论》(the Kenyon Review)、《巴黎评论》(the Paris Review)、《党派评论》(Partisan Review)、英国的《文汇》(Encounter)、拉美的《新世界》(Mundo Nuevo)等。对于中情局而言,由这批反对共产主义的自由派或“左派”艺术家和知识分子鼓噪,要比自己出面更能赢得人心。
【责任编辑曹祖明】
2015 Annual Report on World Socialism Studies
XU Juezai
(Center for World Socialism Studies,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Huangpu, Shanghai 200020)
Abstract:In a turbulent and constantly changing world, great wisdom and composure are needed to respond to the complex situation and grasp the trend of development with keen observation and in-depth study. In a summary of the studies by scholars of various countries, this report covers the following 11 parts: interpretation of the classic documents on socialism in a scientific attitude; studies on deep-seated issues of capitalism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 a review of the 70 years after the World War II; a review of the left-wing movement in the world; further studies of some frontier issues on socialism; comparative studies on the diversified trends of socialist thought; path selection for political modernization by the political parties in various countries; new explorations of the history of socialist thought; seeking a development path suitable for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an episode in the early dissemination of socialism in China; and some historical facts based on the decoded documents and archives, etc.
Key Words:world socialist movement; socialist thought; classic documents on socialism;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中图分类号】D18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码号】1674—0351(2016)02—0005—23
【作者简介】徐觉哉,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中国科学社会主义学会世界社会主义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上海市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副会长。
【收稿日期】2016-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