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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哲学审视*

2016-02-10王振民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历史观虚无主义思潮

王振民

(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27)

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哲学审视*

王振民

(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27)

历史虚无主义现象既受到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影响,又有着自身运动的主客观条件。因而对历史虚无主义的批判绝不能仅聚焦于一般意义上所界划的政治观型维度上历史虚无主义思潮视域,也必须关切以日常生活观型、文化观型等样态呈现出来的历史虚无主义现象,后者恰恰为历史虚无主义思潮滋生、扩散并危害主流意识形态提供了一定的环境和条件。故在对历史虚无主义思潮进行深刻批判之后,深刻透视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生成布展的历史的现实的具体的情境的基础,探析遏制或削弱其存在的各种土壤显得更为重要。

历史虚无主义现象;交互机制;生发情境;消解路向

学者对当下中国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概念、表征、实质以及危害已多有研究,不复赘述。①无论是从结构功能论的视角,还是从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和现象交互机制看,搞清楚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内在逻辑结构、生成语境,从而在揭示其嬗变症候的基础上,找到削弱其影响的切实路向,是进一步遏制和消解历史虚无主义亟需深入探究的重要问题。

一、当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构型

一提到历史虚无主义,我们一般会自觉地从本质上把其界划为一种毁坏性的、唯心主义的、反动的文化思潮,这本身是正确的。因为如果只把其视为一种漫画式的、猎奇式的、蒙太奇般的、甚至是所谓“实事求是地就事论事”形式下的言论自由的文化现象,而看不到其非历史性、意识形态性、危害性放任其发展的话,前苏东剧变、中东的“颜色革命”造成的惨痛后果就会触目而见,这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也正因为我们党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和高度的理论和实践自觉,在复杂的国际“大气候”、国内“小气候”等多重因素催生下的几次历史虚无主义思潮都是以闹剧形式而谢场。但是,如果立足于社会现实生活去考查作为对社会存在反映(颠倒的或者错误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历史虚无主义,那么可以发现其构型并不是以单一的形态而存在。倘若按其价值旨趣、价值旨归、现实表现的差异性,大致可以分为政治观或意识形态维度(其表现为我们常说的历史虚无主义思潮)、日常生活观维度、文化观维度(后两者表现为本文探讨的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等三种构型。其中每一构型又以人物、历史事件、思想理论等不同对象为指涉主体。

对于政治观塑形下的历史虚无主义本文不作过多述评,在此只扼要指出其主要是指其对历史叙事或述评的价值旨趣不在于关切事件或人物本身的历史性情境,而在于通过事实史观来解构矛盾运动史观。其价值旨归不在于反思历史而充盈当下并走向未来而在于反溯历史否定现在并走向完美他者的幻象。诸如“历史真相论”、“美化殖民论”、再现的“非毛化”观点、“文革重构”等典型观点,说到底就是质疑党执政合法性。对此,历经多次批判其本质、价值诉求和危害也基本广为人知。真正的历史虚无主义者很清醒:仅凭其叙事模式内部自相矛盾的逻辑结构、非历史的实证主义根本不可能欺蒙所有能欣赏到他们表演的所有“观众”。他们所期望的是以其僵而不死的特性,通过隐匿的文本介体和言说系统,夸大、鼓吹在特定时期社会共同体遇到的问题并进一步激化改革进程中出现的一些社会矛盾。如果从建国以来中国历史虚无主义的流变轨迹看,当下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即通过故意混淆视听的话语意指系统来侵蚀、影响民众文化心理结构、历史观,煽动民众对社会的不满情绪,从而达到其深层的非法价值诉求。审视历史虚无主义现象,如果从其生发空间和依借载体来看,主要表现为如下两种构型:

其一,日常生活观构型。此种历史虚无主义主要是指在日常生活世界民众对社会存在问题,包括自身境遇,的原因进行自我解读时在言说意指系统中不自觉或无意识地呈现出的历史虚假意识。一般说来,此种历史虚无主义具有偶发性、间接性、情境性、非连续性,尤其自身运动的规律。其是常见的又很容易被忽视的,一旦在生活空间被再生产出来,就会转化为连续的、稳定的历史认知方式。根据其现实表现又可分为两种构型:一是自在型历史虚无主义。其主要生发于青年群体,多因缺乏历史知识、充满浪漫主义情怀以及受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影响所致。在一定情形下也会转化为政治观型,但一般来说是可以纠偏的;二是根据自身生活体验而形成的无意识型。其主要生发于一般民众,往往与生存境遇相关,与特定的社会总问题相连。总体上说其对历史的反溯式的言说或对现实的否定性评价的价值旨趣不在于聚焦于特定历史时期、人物、事件的实在性,而在于以历史回归或断裂方式对当下其关注现实问题的一种价值诉求。其价值旨归不在于否定历史的生成性和前景,而在于期盼过去的历史情境,特别是以过去“圆满美景状态”的历史幻象的构型在当下的再呈现,怀有对更美好未来的憧憬。诸如以对毛泽东时代的怀念、追忆等情绪或话语而构成的言说系统。如果说思潮怀有通过摧毁过去历史脉络而解构当下中国历史发展的正当性、合理性进而否定党史和社会主义史的价值意向的话,那么现象层面虽然在表象上呈现出唯心史观的样态,并以个体经验作为基本判据,但其主要倾向却非单纯的否定逻辑,而是否定中的肯定性意指。

其二,文化观维度下的历史虚无主义。其既不含涉日常生活观维度下的言说系统,也不指涉政治观维度下的文本或叙事系统,主要是指是指在一些文学、艺术、影视作品中以及在新兴媒介空间中以文本(包括微博、微信、QQ空间等赛博介体)、图像等载体呈现的缺乏历史观的严谨性、厚重感,通过裁剪、解释、再现、庸俗化的形式,以戏仿或游戏化的理念颠覆或改写神圣的传统历史,以商业化运作、无厘头的调侃、语言学的转向为情趣,而表现出来的文化现象。在此视域下,曾有的连续的历史痕迹和记忆消失了、分解了,被作为一个个无言的文字、一帧帧静态的不甚具有意义的符号或图片而匿藏于思维空间。此类文化现象虽然一般很难直接判别其价值意向,但是如果无节制泛滥、复制、传播,也会对部分观众的历史观、价值观产生潜在的颠覆或改写的副作用。

从当前对历史虚无主义批判的意向性来看,一方面存在把历史虚无主义整体化或同质化的倾向,即从政治观或意识形态意义上把不同层次的历史虚无主义化而为一进行解读,而忽略了现象意义上即文化观、日常生活观维度下的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生成、旨归的差异性。另一方面,批判的认知焦点意识主要侧重于对作为思潮的历史虚无主义的理论斗争,而较少关切作为日常生活观形态意义上的历史虚无主义实存因素的分析。因而,在积极对历史虚无主义思潮进行持续理论斗争的态势下,我们还要对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生成的原因一并进行剖析,并找到切实有效的方法消解历史虚无主义现象向历史虚无主义思潮转化的可能性。

二、当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生成的际遇

从发生学维度看,任何思潮和现象都不是突兀地呈现,都有其产生布展的历史和逻辑。当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产生绝不是凭空而来的惊鸿一瞥,而是有迹可循的各种因素在对部分社会民众文化心理结构共同作用下,在日常生活空间以言说系统所表现出来的对历史与现实问题的体认。从历时性的视角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主要萌发于文化大革命以后,成型于20世纪末,勃发于当下。其每一次出现都与中国社会的剧烈转型,诸如社会制度的转变、社会发展道路的抉择、社会运行体制的变革、社会生产方式的转变等,带来的个体的生存境遇的变化紧密相关。从共时性的视角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出现一般与一些群体利益诉求的满足程度以及对党和社会主义历史和现实的认知偏差不无关系。当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不单是全球化背景下意识形态较量的外在因素所引致,也是多种主观因素、客观因素相互交织作用的内在矛盾运动的结果。

(一)物化逻辑与人本主义逻辑泛化的扩张

细观当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言说体系,社会生产方式的根本性变化导致物化逻辑和泛人本主义逻辑的扩张是基本诱因。在前期一些遗留的、广为大众关注的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的情境下,中国社会所处的由工业化向信息化社会转变、由生产型向消费型社会转变、由市场起基础性作用向起决定性作用体制转变的基本构境则进一步塑化了历史虚无主义现象在日常生活中的滋生。这主要表现为双重的镜像图式的交互作用。一重是物化图式对历史观的影响:当邓小平不无忧虑地强调精神文明建设时,当习近平痛斥社会上绵延的拜金主义、金钱至上的言行时,不得不承认,在二十多年市场经济发展进程中,货币和资本拜物教观念在我国部分群体中日益以高发、多发的态势显现出来。此后果是,不仅一些主体的自我意识深陷于物化情结之中而不能自拔,而且过去的历史要么被遗忘在满足物欲的征途中,要么当作异质的对象成为讥讽的话题。如此逻辑用习近平的话说就是用改革开放后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与此相反的是,当一些欲望主体无法真正体悟那种“荒诞无奇、遮蔽人之真实意义”的、以“奢侈无度”为标志的消费景观的日常生活时,当个体无法适时适应社会转型而实现自身价值目标时,当原先线性历史观已基本烟消云散,但新的历史观在自我意识中并没有确立起来时,现实的历史被强制性地宣判为另类的异质的镜像,并被移植于自我想象的过去的历史片段或截面而加以评判。尤其是在遭遇个体所觉察的所谓不公平、不公正的社会现实问题有悖于他以前接受和理解的马克思主义观和社会主义观时,往往就把个体转化为类主体,以理想社会情境——“应该”——来指责现实社会情境——“是”。在泛人本主义逻辑的支配下,“过去”或“现在”的一些自以为美好的细节就在特定时候会涌现出来, 成为对现存问题不满并批判的依据, 甚至成为抵触“过去”或“现在”的最好理由。这时, 被肢解的历史呈现出片面化、平面化的特征, “过去”或“现在”的枝节被演化为历史的全部, 由此要么是被作为消遣的对象而存在, 要么是被作为“全面肯定”或“全盘否定”的对象而获得意义和价值。在如是图式中,历史是围绕个体所关注的社会问题和基本价值诉求以碎片化、模糊化、被选择性地出现在自我意识中的。此时历史是作为应然的理想观念的定在,而不是作为过程、作为对象化实践的此在。

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这种历史观自身运行只表现为以自我关注点、自我意识为中心的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暂时性的、情绪性的、下意识的应激反映,但若不加以引导而放任的话却易受到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影响,反而会强化个体原先可能转瞬即逝的错误观念, 从原有的偶然性认识固化为必然性认识。

(二)马克思主义历史叙事方式自身存在缺陷并被放大

一般来说,社会成员的历史观倾向常取决于国家教化、规制的模式,即历史叙事模式。而历史叙事模式的效果则取决于叙事运用的科学性、规制环境的开放度、教化理念的合理性。对当下中国来说,部分群体在历史问题上的模棱两可、含混不清甚至采取断然否定的态度,则与我们理解运用马克思主义历史叙事方式的水平以及遇到的挑战的确有一定关系。

以史为鉴的话,可以看到,在对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叙事方式在认识、把握上的不足,不仅为对手的责难提供了借口,也常常因叙事重点的偏移而不断解构刚刚建构起的新历史观。从其演化过程简略来看:一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至20世纪七十年代末,受苏联历史叙事方式以及自身对时代主题、国内主要矛盾判断的影响,以“经济决定论”为核心的线性历史叙事、以共产主义为终极价值美景的宏大叙事模式构成的总体性历史叙事与以斗争哲学为纲的强力意志叙事在很长时间内是历史叙事的主基调。在特定封闭的社会环境中,在一盘棋的国家治理运行机制的护持下,确实实现维护了历史观的统一性。但恰恰是这样高度一致的历史观,当遭遇日益看得见的外部的真实世界,尤其是发达资本主义的现实的冲击,遭遇文化大革命带来的痛楚,遭遇改革带来的新事物的挑战时,顿时被无情地挤压、撕碎,迷茫、困惑、不解萦绕在很多人心头,“伤痕文学”、“潘晓大讨论”、“摇滚乐”则是那一时期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典型写照。二是自20世纪八十年代以降,新的历史观就随着对社会主义观再认识的深入而处于不断建构解构的新常态。虽然理论创新、实践创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要义所在,但这种不断更新的历史观,确实使一般民众,甚至一些党员干部难以及时适应。因而,面对改革中出现的很多前所未有的新现象、新思想、新观点、新问题他们无法自我理清的情况下,“怎么着都行”、“没有对错,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历史观念就成为一种时尚。“历史成了洋葱,剥得辣眼了扔掉再剥一个”可以说是那时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台词。三是在信息时代,在社会流动性增强,各种社会群团不断涌现,社会基层治理结构处于重构期,民众思想选择性日趋多样化的情形下,统一化叙事不仅已变得不可能,而且又受到后现代主义历史叙事模式的挑战。在中国社会转型期,当民众把自身视为漂浮的原子式的个体甚至是工具性的物偶然性地存在时,当民众不把社会主义历史视为永不会停止的、不断自我否定向前的实践过程而把当下的瞬间镜像永恒化并作为自身受苦受难的判据时,以福柯为中介的,试图彻底消解马克思主义元叙事的根基,倡以反本质主义、反同一性、反目的性、反主体中心主义为轴心的非连续性、异质性、滑动性、多元性的西方后现代思潮历史叙事方式,无疑会受到一些人不加反思的追崇,乃至转化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态度、价值取向和对历史的认知框架。当他们津津乐道于用偶然取代必然、低微替代崇高、微观拒斥宏观、当下疏离过去时,马克思主义历史叙事中的真正的科学的“历史”概念便被误解或曲解于他们日常生活空间。

(三)文化场域存有的唯心史观的催化作用

无论是历史虚无主义思潮还是现象,都属于思想意识观念范畴,都是唯心史观在文化场域的折射。从前几次历史虚无主义呈现出来的共同诱因看,极左的或极右的,庸俗的或消费主义的文化的蔓延是导致一些文化场存在失范、失序的重要因子。当一些奢靡、低俗、极端个性化的欲望景观存在于“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大众消费文化场,当一些无厘头的闹剧、任意僭越解读的笑谈、哗众取宠以求卖场的符码景观传播于“以史为鉴、以史为镜、以史为根”的历史文化场,当我性言说而非对象文本的真实绽出或非问题意识的照本宣科、不断强化以名词形式呈现的静态历史观或以物质为终结的唯物主义观等教育景观依然在思想政治文化场有所表现时,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辩证法的革命性和批判性就被一些民众所遗忘,唯心史观成了他们内心世界偶尔跃动的“幽灵”。由此带来的后果是——曾经在特定文化场域慢慢扩散的欲望景观使一些群体迷失于物性话语而疏离历史,人性论成了衡量历史真实与否的标尺;符码景观则使历史的碎片演化为历史的整体图景,戏说、撩拔、穿越作为一些个体历史再表述的方式,历史的价值不在是作为我们之所以存在的理由,而是作为一般等价物获取财富的途径;而不当的教育景观不仅使一些民众的历史观在自我独白的、非此即彼的话语中被平面化、同一化,而且容易使他们陷入把历史本质降低为现象或表象,抹去历史的现实性、盖然性。可以说,过去文化场域曾出现的一些乱相,无形使民众心中的历史就变幻为戏偶或者自身的变戏法——剧中人在历史中的独舞抑或剧作者在历史中的消亡,人的历史就蜕化为物的历史——党和社会主义的历史就演化为特定时期的瞬间定格或者被错认为偶然的历史。

而最让人担忧的是党内文化场域也存在一些不正常的奇谈怪论。最典型的是习近平总书记所批评的一些党员干部公然在各种媒体或场合发表怀疑、否定党和社会主义历史以及国家大政方针的言论,把批评和嘲讽马克思主义作为“时尚”、噱头,把社会主义作为历史的误会,把共产主义视为虚无缥缈的幻想。这种唯心主义观点具有极强的破坏性和蛊惑性。不仅会助长历史虚无主义思潮,更会动摇给民众原有的历史观。特别是如果党内的官僚主义、腐败问题又不能得到适时的、坚决的遏制,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得不到有效的改善,文化观型的历史虚无主义现象就会日益膨胀、弥漫,反过来又强化民众对党和社会主义历史和现实的误认。

(四)个体理想信念的缺失和科学认识论的缺乏是重要主观条件

一般来说,现象层面的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主要取决于主体的日常生活中历史意识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方法来建构的,涉及到主体是在对话空间以什么样的价值判断或道德伦理来评价党和社会主义的历史与现实的。即主体围绕自身价值利益诉求所采用的认识论、所拥有的理想和信念状况等主观条件也是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生成的重要的因素。

缺乏科学的认识论的个体很容易两个重大问题产生误认或错认:第一,历史的目的是终极性还是有限性的?马克思认为,在历史中探求一种总的目的,即世界的终极目的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这是因为,现实发生的目的只能是“有限的、受时间和空间所限制的人的有限目的”。[1]但与之相反的是,很多个体在思维逻辑中习惯于把传统文化关于理想社会的描述、过去社会主义运动实践中的宣传话语中许诺的美景甚至把理论所指向的理想目标——终极意义上的社会主义展示的价值目的——作为现实应该达到的目的,其结果就忽视了社会主义价值目的实现的过程性、动态性甚至曲折性,从而出现认识论的恶性循环——以无限性排斥有限性,以有限性否定无限性的怪圈。第二,历史是总体性的知识还是任意的碎片?从总体联系出发实事求是地客观看待历史是马克思历史认识论的基本原则。对生活空间中很多个体来说,认识历史的出发点却是实证主义、经验主义的“个别经验事实”、“日常生活的常识”或者 “个别事例”。[2]自身利益选择的好恶、道德伦理的偏向往往遮蔽了历史的可错性、差异性、重复性,其典型的“以点带面”、“局部代替整体”的认知思维很容易助长虚无历史的现象。特别是对现状、未来的焦虑心理更加重了认知上的偏差。

正因为一些个体缺乏科学的历史观和认识论的支撑,不能正确理解党和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出现的问题,极易产生理想模糊、信仰动摇甚至缺失的不良后果。这会引发他们对党和社会主义历史的冷漠感、幻灭感,更会受到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侵蚀。更值得关注的是,理想信仰的缺失而导致的犬儒主义的盛行直接推动了一些群体,尤其是“愤青”中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高发。在现代性背景下,犬儒主义已成为一种以“超然的姿态”、“无主体性”、“无善恶”、“无对错”为核心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其主要特点是对人类、文化和制度采取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态度。当他们以反讽、讥讽的方式,以荒诞不经、冷嘲热讽的态度对待历史和现实时, “历史是什么”、“中国的未来会怎样”就游离于他们视野之外了。

三、消解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的基本路向

倘若从其源头虚无主义生发布展的内在逻辑和历史轨迹看,自启蒙运动以降,如果说主体性高扬的哲学已蕴含了虚无主义的影子,物化逻辑意蕴了人的基本价值虚无化的胚胎,那么虚无崇高价值存在,包括确定性、神圣性历史观,的虚无主义则是以上因素衍生的必然结果。在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征途中,虽然缺少西方虚无主义萌发的根基而不至于陷入大荒漠的深渊,但还是要看到,物化或资本逻辑内在的历史价值和意义——即使可能被认识到甚至被认同——往往被个体或阶层的生存论意义上的需要满足度所遮蔽。毋庸讳言,当代中国出现的虚无主义,特别是历史虚无主义现象是走向现代性或市场化不可避免的产物。要清醒地认识到,人追寻历史的旅程虽然内在于人的理性品质,但事实上对很多人来说却依附于人的外在的非理性化的冲动,甚至已受到了历史的惩罚。如果正视历史虚无主义的结构性、复杂性,那么仅仅希冀经过一番理论的批判或斗争而不是通过渐进铲除其存在的现实条件或土壤就可以一劳永逸地完成是不可能的。但是,善于勇于汲取过去的经验教训,系统总结党在这方面的思想观点并使之科学化、理论化,并采取有针对性的方式方法,对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历史虚无主义现象却是大有裨益的。如果从矛盾论的视域探寻消解当下历史虚无主义现象比较有效的路向,择其扼要大体如下:

一是从历史虚无主义现象产生的主要矛盾来说,应着眼于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的矛盾。在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维度上,一方面要秉承科学发展的硬道理,一方面围绕以六大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不断解决人民共享经济发展成果以及城乡之间、工农之间、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区域经济体之间存在的不平衡等问题,逐渐消解历史虚无主义现象产生的物质生活基础条件。借用马克思的话说,要消除人们感觉到的“存在和思维、意识和生活之间的差别”,消除应该与是之间的虚幻的张力,就“必须用实际的和具体的方式来消灭它们”,而不只是观念自我的运动。

二是从次要矛盾讲,加强和改善文化领导权是应有之义。一方面充分发挥思想文化战线的引领作用,大力倡导“六种意识”、“七种精神”,积极发展能切实满足人们精神文化需要的多样化的文化产业。另一方面在意识形态领域,以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为依托,真正落实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任务,不断普及宣传党史、社会主义史、马克思主义史的最新的成熟的研究成果。进而渐进消解历史虚无主义现象产生的文化根源。虽然如是知识在功利主义者看来无足轻重,但“唯有知识能够使我们对于事变之来,不致如禽兽一般,木然吃惊,亦不致仅用权术机智以敷衍应付目前的一时。唯有知识才可以使我们不至于把国家灾难的起源认作某某个人智虑疏虞的偶然之事”。[3]

三是从矛盾的主要方面看。在上层建筑诸要素中,与宗教、法律、政治等相比较,政党因素在对历史虚无主义现象生发起着支配地位。无论是从邓小平告诫的“中国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党中央一直强调的“解决中国的问题,关键在党”,还是从习近平强调的“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这一重大论断,还是从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语境进行分析,党的建设,尤其是党风问题在当下关键时期与历史虚无主义现象蔓延以及可能催化历史虚无主义现象转化为思潮的捷径。因而,聚精会神地抓好党的建设,依法治党、从严治党,不断加强和改进党的作风,密切党群、干群关系,不断提高党的治国理政能力,就显得日益迫切和紧要。

四是从矛盾的次要方面看,不断改进历史叙事的方式也是重要途径。既要避免以往非此即彼的、我胜你败的、线性宏大叙事方式,也要避免后现代性的彻底撕裂历史的却被推崇备至的所谓微观叙事方式。对于前者,江泽民曾反思说“对于遥远的未来,……过去,我们做过多种描绘,其实都是肤浅、简单的,不仅不利于全党同志坚持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反而使广大党员、干部和群众对共产主义的理想产生了动摇。”[4]对于后者,列宁指出,如果我们的叙事离开日常生活中的工作与斗争,只是简单地重复以前的论述,那么这种叙事可以说一文不值。[5]如果从习近平对历史虚无主义相关讲话精神意旨看,宏大叙事我们不能简单抛弃,而应该是坚持用唯物史观来认识和记述历史,把历史结论建立在翔实准确的史料支撑和深入细致的研究分析的基础之上,让历史说话,用史实说话。而对微观叙事,既要坚守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和方法论的要义,又要针对不同群体的教养、精神文化需求相适应,采取多样的方式真切深入到群众生活中去。归根结底,要真正想消除它,“只有靠改变条件,而不是靠理论上的演绎。”[6]

注释:

① 典型的范例可见:梁柱:《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泛起、特点及其主要表现》,《马克思主义研究》2013年第10期;卜宪群:《历史唯物主义与历史虚无主义琐谈》,《历史研究》2015年第3期;梅荣政:《历史虚无主义重新泛起的透视》,《马克思主义研究》2005年第5期。尤其是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连发12篇文章进行批判。

[1]施密特.马克思的自然概念[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8.26.

[2]列宁全集:第5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190.

[3]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4.

[4]江泽民文选:第3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344.

[5]列宁选集:第4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83.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45.

(责任编辑:木 杉)

本文系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习近平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论述研究”(2015A009)的阶段性成果。

2016-06-01

王振民(1972-),男,陕西澄城人,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中国化。

B08

A

1672-1071(2016)04-00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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