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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的诗

2016-02-06○林

星火 2016年4期
关键词:樟树下大朵协会会员

○林 珊

林珊的诗

○林 珊

林珊,一九八二年生,江西全南籍。中国诗词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那年杏花微雨凉》,参加第四届《人民文学》“新浪潮”诗会。

过去

我们终于说到了过去。这个喑哑黯淡的词

那时,天还没有大亮,朝阳刚刚从你的窗外升起

明月悬空,不知不觉已成昨夜旧事

披衣早起的人,鞋底沾满湿漉漉的春泥

然而蜂房消失,满坡的花香不见了

我隔着春风,缓缓萃取针毡上的蜜

那些过去,忽然销声匿迹

杯子里的水是凉的,门窗也是

在深夜里失眠的人,反复数着雷声

大雨还没有来,远处也没有起伏的花香

或许,这人间三月,除了一地的春风

再没有什么,值得去珍惜

只是昨夜啊,明明有人在梦里,来回走动

为她捧来几卷旧书,一陇流水

后来,天亮了。所有的曙色,都被关在门外

梦里的那个人,转过身。一声不响

去了远方

人生如寄

我早该如此。在春风经过你时,拥抱你

这么多年,在太阳升起之前,在初雪落下之后

我总是,反反复复听到轻微的叹息

而一坡芦花的颓败,满山鸟鸣的破碎

——都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可是人生如寄啊。这世间,并没有什么

能够让我们,停住脚步

不再打探春天的消息

父亲

很多年,我只字不提父亲

不提这个给予我生命和姓氏的男人

二十多年前,我读小学

曾在一篇日记里写道:

“我的父亲,严肃古板

从不给我和弟弟买新衣服和糖果

从不牵我们的小手去河边散步”

很不凑巧,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

在母亲洗衣服时被翻出了衣兜

母亲把我拉到跟前,巴掌扬起来又落下

“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为我们挣下

身为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

我百口莫辩,大哭一场

多年后,偶尔说起父亲

总是忍不住揣测我们的前世

在前世,父亲的情人,应该有很多

而我,肯定是他最不宠爱的那一个

清明

地上的花儿,都被春风唤醒了

大雨总是在午夜,倾盆而下

拥有无边黑暗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总是忘了。要慢慢地发芽

要细细地开花

多年前

天还没有黑,可是忽然下了一场雨

无边的水声,从暮色里涌过来

她站在屋檐下,看见另外一个她

穿着杏色长裙,走在多年前的雪地里

那把丢失的檀木梳子,在一旁

湿漉漉地,喘着气

春风

整个春天。那么多的声音,我只记住了一样:

春风。夜深了,春风在门外反复路过我

呼唤我。我闭上眼睛,却不懂该如何去掩饰

那些愧疚与不安

而燃烧的火把,消失的灰烬

——都是你曾在一地露水里给予的

我喜欢的木屋子,也总是在梦里,不断变幻着颜色

高的,矮的,有蓝色烟囱的,屋顶漏风的……

最后,我终与它们说好,不再相互理睬

可是你看,树影斜横。我迟缓的脚步

总是追赶不上春风

春天笔记

呼喊下沉。春光也是黯淡的

贪杯的人,往酒里放了薄薄的柠檬片

那么多的雨水,在窗外,扶墙而歌

油菜花还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燃烧

墨旱莲的叶子,如药片——

不要问我。整个春天,在他离开之前

我究竟还在深爱着谁

致——

才刚刚说到春风,泡桐便开满了整个院子

大朵大朵。像多年前,河水带走的薄衫

而那时,你正坐在夜色里,读书、沏茶

杯子是琥珀色的,盛满了草木的清香

可是啊,一朵落花终是止于一卷流水

我总是忘了,这山重水复的人间三月

疲惫不堪的,除了窗外细密的雨

还有你曾在梅花桩下,为我写下的诗

除了我们,河堤上已无人散步

最初是薄雾弥漫,紧接着是瓢泼大雨

我们握在手里的伞,越来越潮湿

鸟鸣被打碎,繁星闪烁已成昨夜旧事

可是,瓦罐里的盐,针毡上的蜜

我们总是忍不住要提

你看啊,东风无力,素色的裙摆越来越旧

我们走在夜色里,影子越来越孤寂

木鸳鸯

她在黄昏时给我发来消息:

“旧年的一只木鸳鸯上,还刻着你的名字”

我想起那时春风荡漾,她穿着格子衬衣

在香樟树下,赠我银手镯,短发飞扬

此后二十多年,再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牵牛花年复一年爬满窗台,淘气的蚂蚁终于不再四处搬家

她赠我的银手镯,也早已不知去向

如今,我是多么地想,再爱一遍那些荒芜的时光

我和她站在香樟树下,阳光明媚,春风荡漾

我们的叹息

忽然就下了一场雨。野花披上湿漉漉的外衣

蓝色的是婆婆纳,紫红色的是活血丹

还有一些,我总是记不住名字

可是它们不管不顾,在春风里肆意地开

一只麻雀飞到草垛上歇脚,眼神不安

最后一枚浆果已经落地,鸟鸣还没来得及消失

浅池塘里,灰鸭子的倒影一退再退

隔着窗子听雨的人啊,是否也和我一样

总是忍不住,那微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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