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刊的左联
2016-02-05魏正山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芜湖241003
魏正山(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芜湖,241003)
期刊的左联
魏正山
(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芜湖,241003)
左联作为中国共产党与进步知识分子在国统区群体合力之下产生的特有的政治文化组织,其内部“政治的左联”和“文化的左联”的双重结构,赋予左联期刊政治意识和文化实践的表征,为左联思想传播提供了契机,同时也影响着左联期刊的生存和发展。
左联 期刊 传播媒介
左联作为中国共产党与进步知识分子在国统区群体合力之下产生的一种特有的政治文化组织,由于中共力量和进步知识分子群体的参与,被赋予政治属性和文化属性的双重身份,并构建了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基础的“政治的左联”和以文化实践为主体的“文化的左联”。在此背景下,创刊立论则成为左联有效诠释自身身份和历史使命的最好选择。事实上,左联正是运用期刊作为思想武器,通过出版刊物发声,为自己的话语权力提供了合理化的解释空间。对于左联而言,期刊的左联不仅同构了左联的传播载体,而且成为研究左联的重要历史标本。
1 左联期刊的政治意识与文化实践
左联存在的六年时间里吸纳和创办了40多种期刊,这些期刊在“政治的左联”和“文化的左联”的双重结构下,展现“政治意识”和“文化实践”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被赋予政治属性和文化属性的身份,并以实际刊物的形式使其政治意识和文化实践得以最大程度地社会化。
1.1左联期刊的政治意识
20世纪二三十年代政治形势的骤变引发了文化领域内对革命的重新审视,在文化领域内产生了对政治的想象,使得文化成为革命的主要政治前沿。与此同时,俄国革命的成功示范为中国提供了一个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现代性方案,马克思主义不仅作为一种理论,更作为一种思想方法、行动指南融入当时中国的思想文化领域。而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中国共产党也开始关注文化领域,1930年3月2日在上海成立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即“左联”)因为中共力量的参与被赋予政治属性的身份,这一身份使其吸纳和创办的一些机关刊物拥有鲜明的政治意识。20世纪三十年代种种恶劣的政治、社会、文化条件也使得左联刊物成为左翼作家主导政治诉求的话语载体以及中国共产党引领大众反抗压迫的武器。
鲁迅主编的《萌芽》月刊在第一卷第三期成为左联的机关刊物之后转向成为综合性的刊物,刊登无产阶级思想及其运动的文章和信息;《拓荒者》也在转向后,“号召广大革命群众来参与我们的斗争,来扩大我们的宣传,来完成我们的解放”[1]。还有以宣传抗日救亡、支持爱国运动为己任的《十字街头》,以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理论诠释文化问题的《文艺讲座》等,它们毫不掩饰地将政治意识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呈现于期刊的内容之中,使得“政治的左联”的宣传功能和反抗意识得到最大扩展,形成“在宣传中反抗,在反抗中宣传”的特质。
1.2左联期刊的文化实践
不可忽视的是,对以作家为共同体身份出现的左联来说,“文化的左联”是它作为文化团体本身就具有的属性。左翼作家在实现“马克思主义的转向”的同时还是创造文化的主体,文化实践成为左联期刊与政治行动、组织形态乃至主体状态最内化的表达方式,并在阶级斗争激化的时代产生某种主导性。在“文化的左联”框架下,左联期刊将文化实践纳入作品的创作与意识的表现之中,文学作品反映的意识更加贴近生活和社会现实,反映土地革命、农民运动、工人反抗的文学作品在《萌芽》《拓荒者》《北斗》等左联期刊上呈现,将文化实践融入到寻常社会生活中,用最真实的社会意识批判现实的社会存在。
左联期刊不仅为左联作家群体提供文艺创作与实践的田园,还成为扶持青年作家的重要助力。《文学月报》“对青年作家的来稿,只要有可取的地方,即使技巧上比较未成熟一点,也必设法使他发表出来”[2],在第四期的创作中“将近三分之二是新进作家的作品”[3],而第五、六期合刊的创作中“几乎全是新作家的作品”[4]。同样扶持青年作家的还有《春光》,其“尽量容纳青年作家的作品,如果不十分在水平线以下的作品都得有刊载的希望”[5]的倾向意味着它的征稿对象以青年作家为主体,这与大力扶持青年作家的《文学月报》等刊物具有某种共同属性。
“大众化”则是左联期刊文化实践的另一焦点。左联成立时就通过了“文艺大众化研究会”的组织提案,之后左联第二份决议强调:“只有通过大众化的路线,即实现了运动和组织的大众化,作品,批评以及其他一切的大众化,才能完成我们当前的反帝反国民党的苏维埃革命的任务,才能创造出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6]“大众化”已成为左联时期中国文化运动最迫切的任务,作为左联文化实践的媒介——左联刊物,也必然肩负这一使命。《大众文艺》成为左联的刊物后开辟了《大众文艺讨论》《少年大众》等极具大众特色的栏目,此外,还有以“研究介绍并创作大众文艺为宗旨”[7]的《文艺月报》等左联期刊,都成为“文化的左联”推动文学大众化的重要推动力。
2 左联期刊的生存方式
在“政治的左联”和“文化的左联”双重结构下,左联期刊具有以下三类存在模式:其一,左联与商业书店合作发行;其二,左联独立或秘密发行;其三,左联与主办方合作发行。
2.1左联与商业书店合作发行
不管是“政治的左联”范畴下的期刊,还是“文化的左联”范畴下的左联期刊,都有与商业书店合作的经历,这也成为左联期刊的主要生存方式。1930年,上海图书杂志出版机构有145家、印刷机构达200家之多[8]。出现了各种出版机构、书局和书店。左联的许多期刊由于资金、设备等原因难以独立发行,只能找到这些书局、书店,利用他们的资源出版发行。左联期刊在当时的社会十分流行,即使在不利的政治气候下,仍有众多读者群体和市场,现代书局的《大众文艺》《拓荒者》、光华书局的《萌芽》、北新书局的《沙仑》、上海联合书店的《文学生活》、上海春光书店的《春光》等左联期刊受到读者喜爱,有的一出版就会销售一空。商业书店的介助,不仅为“政治的左联”提供了表达政治意识的合理空间,还为“文化的左联”搭建了文化实践的舞台,与左联期刊之间形成相互扶持、合谋共生的局面。
2.2左联独立或秘密发行
左联独立或秘密发行是“政治的左联”范畴下期刊的生存方式。1930年12月国民政府颁布《出版法》,1931年10月颁布《出版法施行细则》25条,1932年11月国民党中宣部又发布《宣传品审查标准》,采取文化高压政策进行文化围剿,并指出凡宣传共产主义,便被认为是反动的。发行左联期刊的商业书店为此也遭受牵连,销售的左联书刊被查禁,书店甚至受到查封恐吓,不得不中断与左联期刊的联系。在国民政府的政治夹缝中,带有政治意识的左联期刊只能以左联独立或秘密发行的运作方式才能生存,如湖风书局(事实上湖风书店是当时左联的出版机构)发行的《北斗》《文学导报》和左联秘密发行的《秘书处消息》《木屑》等刊物。左联秘密发行期刊要承担极大的危险,因此从编辑到排版、印刷都是隐蔽的,并通过秘密网络发行。由于不在市场流通,这类左联期刊也只是在盟员之间产生互联,其社会影响力也就微乎其微了,有的创刊号便是终刊号。
2.3左联与主办方合作发行
合作发行是“政治的左联”和“文化的左联”双重结构下的又一发行方式,如《文艺新闻》。冯雪峰、夏衍、楼适夷等左联盟员“不但为《文艺新闻》写文章,而且后来直接参加了编辑工作”[9],使得《文艺新闻》成为左联思想对外传播的外围窗口。《文艺新闻》也在袁殊的主持下,发行到北平、广州、四川等国内许多大中城市甚至国外,并产生广泛影响,很多读者不仅向《文艺新闻》投稿,还主动承担起通讯员的工作,组织发行网。通过合作发行,左联不仅获得在公开场合向外扩展的合法性,还提升了其在“反权力政治文化”中的话语权力,《文艺新闻》也成为存在时间最长、发行量最大、出版期数最多、与读者沟通最成功、视角最丰富的左联期刊。
3 左联期刊的发展路径
在20世纪三十年代的社会现实与政治博弈的背景下,左联期刊要在社会中完成对革命的想象和诉求,“发展‘直接订阅’模式,建立真实联系”、“实施‘刊美价廉’方针,走‘群众路线’”以及“设置纪念号、专栏以及组织活动,形成良性互动”,无疑是有效的发展路径。
3.1发展“直接订阅”模式,建立真实联系
1930年8月15日出版的《文化斗争》创刊号封底上出现了这样一则订阅消息:“自《拓荒者》《大众文艺》《艺术》等杂志继续被封禁过后,经验告诉我们靠书店的合法营业路线,绝对不能出版代表我们斗争活动的杂志……所以我们现在要准备一个中心杂志,需要读者诸君起来作直接订户。”[10]除了《文化斗争》外,《文艺新闻》也在1931年10月10日出版的第31号及1931年10月19日出版的第32号中呼告读者“直接订阅”:“请每个爱读文艺新闻的读者直接订阅!”[11]另外,《春光》《世界文化》等左联刊物还在“直接订阅”的基础上开展对读者的优惠活动,以此来扩充和优待读者群体。
左联期刊发展“直接订户”模式,不仅降低了刊物成本,还与读者之间建立起一对一的关系。在这种模式下,全国各地读者纷纷成为左联期刊的直接订户,左联期刊的政治意识和文化实践得到最直接、最有效的传递,同时读者也在直接参与期刊的互动中获得真实的利益。
3.2实施“刊美价廉”方针,走“群众路线”
左联期刊的受众群体不仅有知识分子、学校青年职工、店员、一般职员,还有毫无经济来源的进步学生,为吸引和团结更多群众,实施“刊美价廉”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相对于国民党期刊的零售刊价格,左联期刊的价格都不高,同时在不同的价格区间还有很多期刊可供选择。左联期刊被群众接受的同时也在无形间增加了期刊的销售数量,《文艺新闻》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发行量就突破一万份,读者遍及中外。《北斗》在第1卷再版合订一千本之后,第2卷第1期的特大号“再版不到半个月便又售罄,而各埠读者及代表处仍纷纷来函添购,故特再版两千册”[12]。在左联期刊“刊美价廉”的方针下,更多的群众被引入左联政治意识和文化实践的空间里,对无产阶级来说,群众队伍的扩大意味着阶级力量的增强,对于无产阶级理论及其文化运动来说,群众队伍的扩大意味着理论及文化思想得以在更广范围传播,无产阶级的文化思想及其理论只有被群众掌握,才会真正变成物质的力量。
3.3设置纪念号、专栏以及组织活动,形成良性互动
重要的纪念日出版纪念专号成为左联期刊发展路径之一,《前哨》的创刊号就明确确定为“纪念战死者专号”,纪念遇害的左联五烈士;《萌芽》第1卷第3期标明为“三月纪念号”,纪念成为左联机关刊物。开设特色专栏是左联期刊又一发展路径,《文艺大众》从第2卷第4期起开设《少年大众》专栏,刊载当时为数不多的儿童文学作品,成为左联期刊唯一的儿童文学专栏;《大众文艺》第2卷第3、4期推出《新兴文学专号(上下册)》,开辟《各国新兴文学概况》理论专栏和《各国新兴文学》创作专栏。一些左联期刊还组织读者活动、建立读者组织。《文艺新闻》先后成立“读者联欢会”和“读者干事会”组织,向读者发起征文活动,并举行大型读者访问活动;《无名文艺》《文艺月报》《沙仑》等左联期刊还组织读者见面会,征求社友,请读者担任社员。
左联期刊设置纪念号、增设特色专栏、组织读者活动以及建立读者组织的这些举措,在传递左联期刊主体意识的同时还形成与读者间的良性互动,使得左联期刊与读者之间真正达到“心之交鸣”。正如《文艺新闻》的《代表言论》热情地鼓励着读者那样:“我们并不只是几只孤独的骆驼,而是成群的战马!”因为“我们”手里握着“文化的武器”,“这武器不只是可以耕沙漠,而且可以建绿洲”[13]。
20世纪三十年代特殊的政治使命和时代氛围中存在的左联期刊,不仅揭示了国家、民族的危机,批判了社会的黑暗,诠释了左联期刊所肩负的历史使命,还与广大群众产生了互联,使启蒙和救亡这双重变奏在群众中得到觉醒,对日后抗日统一战线的最终形成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左联期刊承载的思想遗产还是中国文化史和革命思想史交集的宝贵结晶,呈现一个时代的思想动向和文化风貌,既同构了左联的传播载体,又成为研究左联的重要历史标本。
注释
[1] 关于编辑室[J].拓荒者,1930(4)(5)
[2][3][4]编辑后记[J].文学月报,1932,1(3)(4)(5)(6)
[5]编辑后记[J].春光,1934(创刊号)
[6]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新任务: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执行委员会的决议[J].文学导报,1931,1(8)
[7]文艺月报社简章[J].文艺月报,1932,1(2)
[8]上海通志编纂委员会编.上海通志(第9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5904
[9]茅盾.茅盾自传[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223
[10]左联中心机关杂志征求直接订户[J].文化斗争,1930,1(1)
[11]文艺新闻经理部启事[N].文艺新闻,1931-10-10
[12]广告[J].北斗,1932,2(2)
[13]代表言论[N].文艺新闻,1931-08-10
The Journals of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
Wei Zhengshan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3)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 is a special organization of the political culture which is created by the CCP and enlightened intellectuals in the KMT-Ruled Area. The dual structure of “the political culture of the Left League” and “the political culture of the Left League” has given the characterization of political consciousness and cultural practice to the journal of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 which has provided an opportunity for the spread of the leftist writer. Meanwhile, it has an affect on the subsiste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 journals.
The League of Leftist Journals Propagating medium
[中国分类号] G237 A
1009-5853 (2016) 03-0118-04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2ВKS026),2014年度安徽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与实践项目(2014уks115)研究成果。
魏正山,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13级博士生。
2016-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