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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视野下的古代大理

2016-02-05

大理文化 2016年11期
关键词:南诏大理考古

●吴 艳

考古视野下的古代大理

●吴艳

大理,是古代云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1982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国家首批24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大理,以苍山洱海间绮丽的田园风光和“风花雪月”四大奇景著称,这里气候温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生活着善良淳朴、勤劳智慧的白、彝、回、汉等多族人民,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情,先后被评为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优秀旅游城市,一直以来以秀丽典雅的山水人文气息和淡泊闲逸的城市风格吸引着万千世人慕名前来,缱绻忘归。2004年入选十大“最佳中国魅力城市”,被称为“人类最适合居住的城市”和“一生不能不到的地方”。或许,历史所造就的城市气质,就是大理独特的魅力所在。而大理的历史故事,则深深地刻印在这里的山山水水之间,就让我们通过考古发掘这种科学的探寻历史方法,在历史长河中徜徉,仔细端详一件件出土的文物,透过那一朵朵文明的浪花,倾听和感受大理历史的足音,一步步从远古走到今天。

1940年六月一个晴朗的日子,一只挂着白帆的大木船徐徐行使在碧波荡漾的洱海上。船上的几个年轻人凭栏远眺,苍山如屏,田畴万里,好一幅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眼前的如画美景让他们心中涌出万千感慨,这片工作了一年多的土地,如此令人眷恋。一年多来,他们的足迹遍布苍山洱海,也在这片传奇的土地上有了令人欣喜的发现,他们的工作为后世留下了了解苍洱地区考古信息的珍贵资料,大理的文物工作者将永远铭记他们的名字——考古学家吴金鼎、王介忱伉俪和曾昭燏女士。正是他们在1938年11月至1940年6月的一年多时间里,在苍洱大地间,发现遗址32处、古墓17座,勘定古迹6处,完成了云南历史上首次科学考古发掘工作,得出“苍洱地域,古代遗留甚为丰富”的结论。这次考古工作的发现成就了云南的第一部考古专著——《云南苍洱境考古报告》,这一边疆考古的重要成果为后来的大理地区考古工作的开展打下了良好基础,对研究大理古代历史提供了很有价值的资料依据,奠定了西南地区现代考古学的基础。

然而,1939年抗日的烽火已燃遍大江南北,进一步的考古发掘工作根本无法开展,连正常的学术研究工作也被紧迫的战争形势打乱。为躲避战乱,各大高校纷纷南迁,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西迁至昆明,成立西南联合大学。武汉华中大学也从武汉经桂林迁至喜洲办学长达八年之久。大理秀丽的风光、悠久的历史、独特的民族风情深深地吸引着华中大学、昆明西南联大及全国各地的著名专家学者和教授们,如老舍、徐悲鸿、费孝通、罗常培、游国恩、李霖灿、徐嘉瑞等纷纷来大理考察、讲学、开展学术研究,成为大理历史文化研究的发端。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学者们有了颇为惊喜的发现,如民族史学家石钟健在喜洲、邓川等地寻访到大量含有丰富历史信息的南诏大理国至明清时期的古碑刻;著名学者李霖灿对剑川石钟山石窟的踏勘及中国营造学社建筑史学家刘敦桢等对大理古建筑和古遗址的考察等,不但记录下了大理的诸多历史遗迹,也为后世留下了诸多线索。这些早期的文物调查工作慢慢揭开南诏大理国神秘面纱的一角,一些令学者惊叹的发现,为大理这个位于西南边陲的古都吸引了更多关注的目光。

除了外地学者,我国现代著名民间文艺学家、大理剑川人李家瑞先生也将目光投向云南历史文化研究。出于对家乡的热爱,他毅然放弃如日中天的俗曲研究,转而从事文物考古工作,成为云南考古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1940年,李家瑞在回乡任教期间利用假期在滇西地区开展考古调查,撰写了《滇西白族火葬墓初探》等一些研究云南民族古迹和风俗的文章,还自费对剑川石窟拍摄照片,留下了最早关于剑川石窟的图片资料。1951年,李家瑞陪同中央民族访问团赴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开展民族文物调查的著名学者宋伯胤,第一次对剑川石钟山石窟做了全面的调查和考证,出版关于剑川石窟研究的第一座里程碑式专著《剑川石窟》,将这一东方文化瑰宝带到世人眼前,引发热烈关注。也正是在宋伯胤先生和李家瑞先生的共同努力下,剑川石窟以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和学术价值毫无疑问地被列为1961年首批公布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1950年李家瑞被云南省文教厅任命为省文管会顾问,后任省博物馆筹备处秘书(长),具体负责云南省博物馆的筹建工作并担任副馆长,成为省博物馆的第一位研究员,带领文博界同仁筚路蓝缕、栉风沐雨地开创出新中国云南文博事业发展的道路。

1956年8月,李家瑞陪同著名学者、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带领的云南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在大理调查时,在凤仪北汤天村法藏寺董氏宗祠大殿的两个木橱里发现了3000多册古本佛经,包括南诏大理国时期的写本经卷20余卷;宋元版藏经2460余册;元明时期本地刻印的佛经280余册;明代传抄南诏大理国时期的阿吒力经卷10余册。据寺内明永乐十九年(1421年)所刻“法藏寺铭”碑记载,法藏寺创建于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为元末明初赵州密教大阿吒力董贤及后人传播密教的场所。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明军进入大理后大肆焚毁佛教经卷,经董贤多方搜集,抢救所得佛经数千卷。永乐十年(1412),董贤进京朝见明成祖朱棣,开坛讲经获封国师,得朱棣所赠佛经数千卷,也一并藏于寺内。未曾想,这次的考察让白族历史上最为珍贵的国宝级文献——南诏大理国手写佛经重见天日,堪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白族地区文物考古的最大发现。这批经书不仅是珍贵的南诏大理国文物,同时也是研究南诏大理国佛教及书法艺术的第一手重要资料。费孝通先生高度评价为“北有敦煌、南有大理”,将这批南诏大理国经卷与敦煌藏经相媲美。

这次的考察经历被费孝通先生写成《云南大理历史文物的初步察访》,李家瑞先生也在多年研究的基础上编著了《大理白族自治州历史文物调查资料》一书,为大理第一批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申报做好了准备。正是在宋伯胤、费孝通、李家瑞等老一辈具有真才实学并富有责任感的学者们的积极努力和推动下,大理的历史研究和文物保护工作才有了良好而坚实的发展基础。在他们的指引下,一幅关于大理古代历史的画卷通过多年来的考古发掘工作缓缓地在我们眼前展开……

洞穴是早期人类首选的居住地,在很多天然洞穴里都遗留下早期人类活动的痕迹。剑川甸南镇合江村后山半山腰有一个形似鼻孔的洞穴,当地人称其为“鼻子洞”。2009年底,考古专家对这个定名为象鼻洞的遗址进行了勘探调查,通过洞内出土的的砍砸器、刮削器、石锤、石片等60件石制品及牙齿化石和碎骨化石的清理研究,确认象鼻洞遗址是距今一万年以前的旧石器时代中晚期遗址,可以肯定的说早在一万年前,大理地区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这一发现填补了大理州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白,成为大理地区首次发现的旧石器时代遗址。研究认为象鼻洞遗址是澜沧江流域典型的旧石器遗址之一,它的发现为了解和研究当时大理地区古人类生活方式和文化提供了十分宝贵的材料。

而地处金沙江沿岸宾居河之南的宾川白羊村遗址,经1972年和2013年的两次考古发掘则有了更深入的发现。遗址遗存有房址和墓葬,出土大量石器、陶片、碳化稻谷、人类和动物的骨骼、牙齿等。研究认为宾川白羊村遗址是滇西洱海地区内涵丰富、文化特征鲜明的具有代表性的新石器文化遗址,是云贵高原地区目前所知年代较早的以稻作农业为主的文化遗存,可谓金沙江地区农耕文明的源头。无独有偶,1993年发现的位于永平县城东部的新光遗址也是一处新石器时代遗址。除了房屋基址外,还出土了大量的磨制石器如石斧、石锛、石刀等和罐、樽、壶、钵、缸、盆、杯、勺等陶器,并以其独特的风格被命名为“新光类型”。永平新光遗址经碳—14测定距今3700至4000年左右,为云南新石器时代中晚期,是我省目前发现的面积最大的新石器遗址。而在洱海边世人所熟知的金梭岛南面一个叫银梭岛的小岛上,还隐藏着更多更深的秘密。这个不起眼的小岛曾经出土过一罐古钱币和大量新石器时代器物及一些青铜器。2003年和2006年考古专家分别对银梭岛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清理出石墙、柱洞、灰坑、火堆、水沟、墓葬等遗迹,出土了陶、石、骨、牙、蚌、玉、铜器等,还有大量的螺壳。经碳—14测定,银梭岛贝丘遗址的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晚期到青铜时代早、中、晚三期,最早距今5000年,最晚至公元前后,是云南省首次发掘的新石器时代至青铜时代的贝丘遗址,填补了苍洱地区年代序列的空白,时间跨度之久为苍洱及周边地区树立一把年代标尺。

这些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遗址所出大量的包含物丰富了我们对这大理地区史前文化的认识。考古工作者将这些历史遗留的零星碎片拼接在一起,提取出其中所包含的重要信息,还原出千百万年前人们的真实生活。当这些在现代人看来奇形怪状的石块、粗糙的石刀和粗笨的陶器静默无声地陈列在博物馆里,向我们诉说的是一个地区远古先民们的发展概况,正是他们凭借着智慧的头脑,从茹毛饮血到钻木取火,用双手创造出这些最简单的工具刀耕火种,经受住大自然最残酷的考验,逐渐繁衍生息,才点亮了一个地区文明的火种,开启了一个地区遥远却不能忽略的历史进程。

相较于遥远的石器时代,青铜时代所创造出的人类文明显得辉煌灿烂,无论是遥远的中原地区造型浑厚凝重,制作精美的青铜器,还是近在咫尺的古滇国创造出的美轮美奂,独具特色的青铜器都让人叹为观止。追根溯源,大理还是云南青铜文化的发祥地。

1957年,剑川县海门口清理剑河河道的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然而在施工过程中发现的越来越多的石器和陶器引起了人们的重视。随后,云南省博物馆及时派出考古人员对剑川海门口遗址进行了紧急清理,除了石器和陶器之外还出土了铜斧、铜刀、铜凿、铜环、铜鱼钩14件铜器和大面积的木桩建筑遗迹,初步判定这是一处新石器时代晚期铜石并用遗址。1978年,海门口遗址第二次考古发掘,出土的铜器和铸铜石范进一步证实剑川海门口遗址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云南最早使用和制造青铜器的地方。2008年,海门口遗址的第三次发掘有了更加重大的发现,这里不仅是云贵高原最早的青铜时代遗址,也是青铜文化和青铜冶铸技术的重要起源地之一。遗址中发现的碳化稻、碳化粟说明南方的稻作文化和北方的粟文化在这里交融。通过大量的木桩专家推断出海门口遗址是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水滨木构“干栏式”建筑聚落遗址,为我们勾勒出云南原始社会末期的社会面貌。

如果说,剑川海门口遗址出土了云南最早的铜器,那么祥云县刘厂镇大波那村则出土了云南省最大的青铜器——铜棺。祥云大波那铜棺整体为长方形两面坡的干栏式房屋形,由7块铜板扣合而成,长2米,宽0.62米,高0.64米,厚1.2厘米,重达257.1公斤。棺面布满鹰、燕、虎、豹、野猪、鹿、马、水鸟等动物图案和几何形纹饰,棺底四端各有支角,将棺体撑离地面。铜棺整体纹饰细致,图案精美,工艺高超,为国内罕见。据测定距今已有2465余年,为春秋中晚期的墓葬文物。铜棺内陪葬有象征墓主身份和权力的豹头铜杖及大量的青铜器,有铜矛、铜剑、铜锄、铜锛、铜镰、铜杯、铜豆、铜匙、铜勺、铜箸、铜钟、铜鼓、铜葫芦笙等。此外,还有两件铜房屋,以及铜猪、铜牛、铜马、铜羊、铜狗、铜鸡等随葬品。随葬品包含军事、生产、生活、娱乐用具,说明墓主人是享有军事、行政大权的君主级别人物。据《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秦汉时期西南地区为数百少数民族君长统治,大波那古称“大勃弄”,应为少数民族部落之一,而如此大型精美的铜棺,数量如此之多的陪葬,充分说明这应是部落首领的墓葬,出土的青铜器以高超的工艺水平成为云南青铜文化走向成熟和鼎盛的标志。

随后,在剑川鳌凤山、弥渡苴力、合家山,祥云检村和县城西北的红土坡,大理海东鹿鹅山、大墓坪、金梭岛和宾川的古底、平川、力角和彩凤均发现了一定数量的青铜器,尤其是弥渡合家山冶铸遗址的考古发掘证明,战国时期,大理地区已经出现专门从事青铜兵器、生产工具及生活用具的冶铸作坊。可以说,古滇国辉煌的青铜文明是建立在洱海地区青铜文化发展的基础之上,大波那铜棺和洱海区域发现的具有独特风格的山字格青铜剑默默地展示着大理青铜时代所创造的风采和荣光。

始建于清康熙年间的昆明大观楼,不但风光秀丽,更以昆明名士孙髯翁所作的“海内第一长联”而闻名遐迩。这180字的长联气势磅礴,意境高远,不但描写了大观楼的景致,更以“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十六字精炼简要地概括了云南的历史,韵味无穷。

汉朝,是继秦朝之后的大一统王朝,与同时期欧洲的罗马帝国并列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和强大的帝国。尤其是在汉武帝的统治下,国力日渐强盛。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汉文化开始向四周辐射扩散。“汉习楼船”记载的就是汉武帝开发西南时在洱海地区受昆明族所阻后建“昆明池”操练水战的史实。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降服滇国,推行郡县制,在今晋宁县东设立益州郡,在洱海地区设立叶榆(大理)、云南(祥云)、邪龙(巍山)、比苏(云龙)、不韦(云龙漕涧)五县,第一次将大理地区纳入中央王朝的版图。汉文化也在这个时期进入了大理地区。

上世纪80年代,在大理下关地区大展屯及附近先后发掘了三座大型汉代墓葬。大展屯一号汉墓破坏比较严重,出土长方形矮足铜案、双龙衔柱摇钱树、龙首铜灯、残铜镜等。大展屯二号汉墓的形制与滇东北汉墓相似,为较大圆锥体封土堆,出土了大量的陶器和铜器。而在大理制药厂汉墓里除了大量的陶器和铜器还发现隶书“熹平年十二月造”的纪年铭文砖。“熹平”为东汉灵帝刘宏的第二个年号,即公元172—178年,相当于东汉晚期。这一确切的证据说明在东汉晚期,洱海区域砖室墓开始兴起,墓主应为落籍边疆的汉代移民,虽然身居边疆,但仍保留了内地传统的丧葬习俗。

三处汉墓出土了大量的陶器,有陶仓、陶水田模型、陶俑、陶马、陶狗、陶鸭和陶房模。历经幽暗晦明的岁月,这些陶器无声地传达着来自那个时代的遥远信息。泥质灰陶的陶水田模型,为一侈口圆盘,中间一道隔梁一分两半,一半用泥条分隔成十块较规整的田块,另一半内置捏塑成型的莲花、田螺、蚌、贝、泥鳅、青蛙、水鸭等12件水中的动物,整个模型生动形象地表现了农田和水利设施相互配套的图景。还有悬山干栏式陶房模和庑殿顶阁楼式陶房模,制作规整,结构协调,为当时的建筑形制提供了实物例证,充分体现出东汉时期洱海地区房屋结构的高超技艺,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汉代建筑的辉煌成就。出土的陶马体型硕大、膘肥体壮,活灵活现。而陶鸭则是圆凸眼,长扁嘴略翘,颈长体圆,显得小巧可爱。还有陶犬,双脚蹲坐于地,前肢直立,尾蜷曲贴于后背,双耳直立,双目圆睁,头高扬,神情温和,连细小的胡须都精细可见。这些陶器制作精细,造型逼真,是汉代大理地区现实生活的写照。农业生产的仓储和灌溉开始出现,房屋构建达到先进的水平,农畜的饲养体现生产生活的富余,总体反映了洱海区域的农耕文明在青铜时代之后进入一个高度发达的时期。

此外,这些汉墓还出土了一定数量的铁器,有铜灯、铜摇钱树、铜人俑等生活用具和陪葬用品,从一个方面说明,东汉时期,洱海区域已经普遍使用铁器,并有剩余,能够使铁器成为冥器陪伴主人深埋地下,在另外一个世界中使用。

在这些铜器中,大展屯一号汉墓中出土的铜双龙衔柱摇钱树尤其特别。摇钱树柱高31.5厘米,主干为扁圆形,两条蟠龙昂首张口首尾相连缠绕于柱上,尾部合并为椭圆形底盘。柱顶部有一“十”字交叉、平行对称,延伸1.7厘米,两边各铸有一小方孔,用以插摇钱树枝。摇钱树树枝上铸有方孔圆钱,寄托着人们对财富的向往和长生不老的期盼。东汉时期摇钱树开始成为富裕阶层的专属陪葬品,目前主要发现于西南地区的汉代墓葬中,由此可见大展屯一号汉墓具有的典型的汉代文化特征。也充分说明这一时期,汉族移民大量进入大理地区,不但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还带来了中原汉族的思想意识,两种不同的文化开始了交流融合之路。

两汉之后三国鼎立,地处西南的益州郡也各自称雄一方,混战不已。蜀汉在北伐抗曹之前,诸葛亮为稳定后方进行的南征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为西晋的统一奠定了基础。公元280年,晋武帝司马炎终于统一了全国,结束了长达近百年的分裂局面。年富力强的司马炎励精图治,使西晋初年的社会经济得到了较快的恢复和发展,出现了社会民生富庶、人民安居乐业、四海平一、天下康宁的升平景象,史称“太康之治”。

1985年12月下关城郊荷花村发现的西晋石室墓中,墓内铺地砖一侧有“大康十年造吉羊”的铭文。随后在喜洲文阁村、凤阳村西晋墓也发现了“大康六年正月赵氏作吉羊”的铭文砖。“大”与“太”同义,“大康”即“太康”,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年号(公元280—289年),大康六年即公元285年,太康十年即公元289年,相当于西晋初年。这些纪年砖证明,早在西晋初年,晋武帝的统治已经深入到大理洱海地区,中原的姓氏如“赵”“杨”“李”“董”等也随之在大理地区出现并繁衍兴盛。墓中出土的器物及墓葬的形制习俗文化特征都有明显的汉代特点,正是这些汉族移民的大量进入,催生了南中大姓,进一步加深民族融合,推动着大理地区历史的发展。

1925年3月16日,大理发生了近代以来规模最大的地震,屋舍倒塌引发火灾,人员伤亡惨重,万幸的是大理城北的三塔经受住了这次强烈地震的考验。然而千寻塔顶部高约8米的金属塔刹不堪剧烈的摇晃,从东南方向坠落于地,随之散落的还有一些塔顶珍藏的文物。很快,这些精美的文物就被塔下国民党的驻军一抢而空,连残破的塔刹骨架也被想借此神器消灾避邪的村民敲打殆尽。

南诏、大理国是唐宋时期先后建立于大理地区的两个地方政权。唐贞观二十三年(649年)蒙氏细奴逻建立“大蒙国”成为南诏国的第一代诏主。公元738年,蒙舍诏在唐王朝的大力扶持下统一六诏,建立南诏国,诏主皮逻阁被唐王朝册封为“云南王”明确了属国的关系,不断地扩张势力范围,鼎盛时期成为东接贵州,西抵伊洛瓦底江,南达西双版纳,北接大渡河的地方割据势力。在历史上首次统一云南,为之后建立云南作为行政区划省的地域奠定了坚实基础。

关于这个雄踞西南的辉煌王朝的想象,可以参见开凿于南诏时期,享有南天瑰宝、西南敦煌美誉的剑川石窟。剑川石窟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保留了那个时期的服饰和特征,并以其典雅细腻的风格堪称中国石窟艺术的一绝。其中多处塑造南诏王室形象的雕刻造像,如南诏第一代王细奴逻全家像、阁罗凤出巡图、异牟寻议政图都刻画出南诏国主和众多栩栩如生的宗教人物,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让今人直观地感受到南诏国的神秘与传奇。

而曾经,南诏在崛起之前,只是大理南部今巍山地区的一个小部落。在巍山县城西北十五公里,大仓镇甸中村委会团山村西面山顶有一块大平地,前临阳瓜江,后依大黑山,山环水抱,地势险要,这里就是建于唐高宗永徽元年(650年)的蒙舍诏王城图城遗址。1958年和1988年,对图城遗址的两次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的南诏有字瓦、滴水、瓦当、莲花纹方砖、柱础等建筑构件及雕刻精美的石雕观音、佛、天王、力士、罗汉等佛教雕像,还有用砖铺地的规模宏大的寺庙及塔基建筑遗迹,大量瓦砾、石礅、莲花柱础等建筑材料,进一步丰富了南诏早期历史研究的实物资料。2013年12月至2014年3月,对图城遗址的全面调查、勘探,再次证实此处为是南诏政权的主要城址之一。在这里,在细奴逻、逻盛、盛逻皮、皮罗阁四代“南诏王”的努力下,在唐王朝的支持下,蒙舍诏一一击败蒙嶲诏、邓赕诏、施浪诏、浪穹诏、越析诏五诏,实现了洱海地区的统一。公元739年,出于统治的需要,南诏王皮逻阁迁都太和城,苍洱地区由此走上了西南古都的历史舞台。

太和城位于苍山马耳峰与佛顶峰之间的缓坡上,一条清澈的亭溟溪穿城而过。西以苍山险峰屏障,东临洱海波涛自成天堑,易守难攻。从公元739年至779年,作为唐代云南地方政权南诏国建立后的第一个都城40年,开启了南诏历史上辉煌灿烂的篇章,1961年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早在1938年太和城遗址就引起了吴金鼎、曾昭燏的注意,进行了初步的野外考古调查;1964年和1997年文物部门先后两次对太和城遗址进行勘探调查,2005年配合214国道大凤段扩建,对太和城南北城墙东段局部进行考古发掘,基本明确了太和城城址的范围、城内主体建筑的结构,对南诏城墙的构筑方式及特点也有了初步了解,除了青砖及釉陶砖外,还发现了大量种类丰富的瓦当,有云纹、兽面纹、莲花纹、法轮纹等。瓦当和滴水都是中国古建筑的重要构建,瓦当覆盖于檐头筒瓦前端,滴水覆盖于檐头板瓦前端,在保护木制飞檐和美化屋面轮廓的同时也以其独特的纹饰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太和城出土的莲纹瓦当揭示着南诏与唐在建筑艺术风格上的关系,就如太和城内因唐赐南诏《金刚经》而得名的金刚城遗址一样,是南唐友好交流的历史见证。

天宝七年(748年),皮逻阁带着未尽的事业走完了生命的历程,阁罗凤继位为第五代南诏王。子承父业,阁罗凤励精图治以壮大南诏为己任,面对唐朝边将的寻衅滋事刻意打压一再忍让直到忍无可忍。天宝九年(750年),阁罗凤举兵攻陷姚州,点燃了南诏与唐之间战争的火苗。天宝十年(751年),唐派鲜于仲通率大军分三路进攻南诏,南诏请和无望遂与吐蕃结盟,大败唐军,鲜于仲通只身逃回长安。天宝十三年(754年),剑南留后李宓率军再次进攻南诏,也被南诏打败,全军覆没,李宓自沉西洱河。捷报传来,坐阵太和城指挥的阁罗凤却没有胜利的欣喜,他命人收拾阵亡唐军将士的尸骨修建了祭奠的万人冢,公元766年又于太和城国门外立起南诏德化碑,如实记述了战争详细的经过,也无奈地表明了与唐交战的迫不得已和与唐重修旧好的美好愿景。

该地质层由上更新统颍上组(Q3p)及部分中更新统临泉组(Q2p)的粉土及粉质黏土组成,夹粉细砂、粉土,底板埋深14~20 m,厚度10~20 m。

怀着深深的遗憾,唐大历十四年(779年)阁罗凤病逝,其孙异牟寻继位,迁都羊苴咩城,结束了太和城作为都城的历史。如今,太和故城随着一个王朝的远去而日渐荒凉,唯有依然耸立的南诏德化碑供人探幽怀古,凭吊那段血雨腥风之后的历史沧桑。

大理古城西葱园村位于苍山中和峰麓,1997年6月的一天,大理州中心变电站施工现场发现了一些建筑遗迹。根据地理位置判断,葱园村位于羊苴咩城南北中心位置,这些遗迹很可能是大理国至元代的建筑。随后的考古发掘工作证实了这一点,出土的瓦当、滴水、鸱吻、有字瓦等建筑材料成为我们怀想羊苴咩城历史过往的零星线索。

从第六代南诏王异牟寻于779年迁都羊苴咩城,直至1254年元忽必烈攻灭大理,羊苴咩城作为南诏、大理国都城存在了500余年,是南诏大理国政权统治的核心所在。相较太和城的军事防御性能,羊苴咩城的功能更加多样化,著名的宗教建筑崇圣寺所遗留下的三塔至今可见,史书所载南诏劝丰祐时期所建的可同时接待一万多人的国宾馆五华楼更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雄伟建筑。

唐贞元十年(794年)一月,羊苴咩城迎来了一队风尘仆仆的使者,由剑南节度使韦皋派出的节度巡官崔佐时一行餐风露宿日夜兼程到达了南诏国都。此次会晤历经了长久的互相试探和磋商,最终南诏归唐心意已定,双方于苍山神祠举行了庄严神圣的盟誓,历经44年的离散,南诏再次回到中央王朝的怀抱。同年十月,唐朝使节袁滋代表唐王朝正式来到羊苴咩城册封南诏王异牟寻,南唐重修旧好,双方密切友好的往来有力地推动南诏社会经济文化持续稳定地发展,大唐的建筑艺术更加深入地影响着南诏时期的建筑风格。1987年12月下关天井山发现了一座南诏大理国时期的古窑址,在瓦砾层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青砖鸱吻,长约130厘米,宽60,高58厘米。鸱吻是中原古代建筑屋脊两端常见的脊饰,最早产生于汉代。鸱是大海里生长的一种动物,尾巴能激浪降雨,唐宋时期鸱尾变成龙头,张口咬住屋脊,故称鸱吻。这是首次发现南诏大理国时期的砖瓦窑遗址,是各大城址有字瓦的来源。通过如此大型的鸱吻可以想见当时建筑的恢弘体量,具有浓郁的盛唐气象的建筑群构筑了华美壮丽的南诏大理国国都羊苴咩城。

南诏末期,三个短暂的政权在羊苴咩城相继上演了争权夺利,残酷杀戮的一幕,直到公元937年,段思平建立大理国,定都羊苴咩城,才结束了混乱开启了羊苴咩城300多年稳定发展的新时代。考古证明,南诏大理国时期,除了羊苴咩城,还营建了大厘城、龙口城、龙尾城、三阳城、白崖城、云南城、邓川城、拓东城等,构建了南诏大理国的城市防御体系。

继南诏之后,大理国与宋始终保持着友好往来的关系,虽然没有建立长久的藩属关系,但双方在黎州、雅州的互市开展了频繁的贸易活动,大理国也多次到内地求购经书典籍。在和平稳定的条件下,佛教在大理迅猛发展,塔寺林立,僧侣遍地,民间家家念佛,帝王禅位为僧,整个大理国笼罩在祥和的佛光之中,直到1253年,蒙古铁骑兵临城下,打破了这片土地的宁静。

大理三月街场,一年一度的观音古市已经延续了千年,在热闹喧嚣的包围中,一个院落却有着与世隔绝的孤寂。这里,屹立着一块已经快被人们忘却的大碑,上面一字一句地记载着1253年元世祖忽必烈平定云南的经过,这就是著名的《世祖皇帝平云南碑》。这块碑的树立标志着大理拥有独立政权的时代彻底结束。至元十一年(1274年)元朝设置云南行省,由赛典赤担任行省长官,省治设在中庆路(昆明)。尽管大理羊苴咩城仍为大理路军民总管府所在地,但作为一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地位已经不复存在了。元代以段氏后裔为大理总管分而化之的统治格局从1253年至1382年一共持续了129年,大理总管作为地方割据势力与坐镇昆明的元朝贵族势力为权利始终明争暗斗,甚至兵戎相见。

现崇圣寺三塔景区雨铜观音殿后北侧,有一座馒头状的巨大坟冢,这是第九代大理总管段功的纪念冢,随之深埋的还有一段悲戚的爱情故事。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农民起义军明玉珍率兵攻占中庆路(今昆明),元朝贵族梁王逃往楚雄并向大理总管求救。段功出兵打败起义军,保住云南,立下大功。梁王感激不已,封段功为平章政事,并将女儿阿盖公主嫁予段功为妻。然而好景不长,梁王忌惮功勋卓著的段功,唯恐大理复国,授意阿盖用孔雀胆毒死段功。阿盖不从,反而把机密告诉丈夫,劝段功返回大理。段功不信,后于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七月,被梁王杀害,阿盖闻讯后也悲愤自杀。1942年郭沫若将此故事改编为话剧《孔雀胆》,这段历史才为人们所知。2005年,文物部门对民间所指的“段功墓”进行抢救性清理发掘,发现“段功墓”实为明代瑞鹤观祭坛遗址,现于原址正北50米处新建纪念冢以寄托人们对大理总管段功和阿盖公主那段凄美爱情的哀思。

段功之子段宝于洪武元年(1368年)继任为第十代大理总管,此时元朝在云南的统治也岌岌可危。洪武十五年(1382年),沐英、傅友德、蓝玉攻破大理,壮丽的羊苴咩城毁于兵燹,南诏大理国至元代的文献典籍被付之一炬,大理地区文化毁于一旦。大明王朝带着中原文化强势入驻,设三司管辖,推行改土归流,将大理牢牢掌控于中央集权之下。很快,一座崭新的大理古城在原羊苴咩城东南角拔地而起。新建的大理城为矩形,四周围有砖石城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建城门。城内为棋盘式布局,中间有各一条主干道连通两端,街巷井然,规制严正,与许多中原城池别无二致。明代所建大理古城历经岁月的洗礼,屡次修缮,南北城楼和部分城墙依旧完好地见证着大理在历史长河中所经历的风雨沧桑。

因为怀念南诏五华楼的辉煌和传奇,明代大理城落成后,将城中的钟鼓楼改称“五华楼”。1972年,这座明代的五华楼被拆除时发现里面用作基址的石料居然是元代的碑刻。元史专家方龄贵教授和云南地方史专家王云教授对其中比较重要的七十多块碑刻进行了识读并出版《大理五华楼新出元碑选录并考释》一书。研究发现,这批元碑最早的为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最迟为元宣光九年,虽以墓碑为主,但涉及内容广泛,蕴含丰富的历史信息,弥补了大理地区宋代至元初三百多年间历史空白,成为研究大理元代历史的重要史料。如今,我们还可以在大理市博物馆碑林看到这批元代碑刻的身姿,触摸到那段厚重的历史。

而贯穿南诏大理国时期至元明清的历史发展脉络的重要考古发现则不得不提凤仪大丰乐火葬墓地。大丰乐墓地位于凤仪镇大丰乐村东北约1公里处的一山麓缓坡地带,1988年文物普查时发现。1993年和1995年,文物部门先后两次对该墓地进行了发掘,共清理火葬墓966座,土葬墓21座,出土陶器、瓷器、铜器、铁器等丰富的葬具和陪葬品2750件。研究认为,大丰乐墓地是迄今为止在云南周边地区发现的可以明确断代的最早的火葬墓,时间从唐末宋初到明末清初,其历史延续之久、数量之多,受到佛教影响之深远,都是云南地区乃至国内罕见的,为我们揭示了诸多历史信息。自古以来,人类的丧葬习俗与宗教信仰密不可分。从南诏中期开始,佛教密宗在洱海区域普遍传播,至大理国时佛教密宗已成国教。元明时期,崇佛之风继续盛行。受佛教影响,民间火葬十分盛行,火葬成了佛教徒皈依佛祖的最终标志。大丰乐火葬墓地的考古发掘为人们了解和研究火葬文化提供了范本,为云南火葬墓编年体系的研究建立了一个标尺。除了凤仪大丰乐火葬墓地外,喜洲弘圭山、云龙顺荡井,洱源凤羽狮子山、剑川西山、中科山、弥沙、羊鼻角,鹤庆黄坪、城郊、象眠山等地都有集中成片的火葬墓存在。而通过大量散落在荒山野地间的火葬墓标识——梵文火葬墓碑、墓幢,也是今人探究解读那个时代的神秘符号。

除了盛行的火葬墓之外,明代大理出现了许多规制完整,等级森严的棺葬墓。1960年大理三月街址中和村村民基建施工时发现一座明代墓葬,文物工作者抢救性清理出土大理石质墓志两盒,仆役俑、侍女俑、牵马武士俑等实物36件。人们被墓内出土的陶俑所震惊,能有如此精美的陪葬,其墓主人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贵。对此猜测,两盒保存完好的墓志给出了答案,墓主人为明进武德将军韩公和大明武毅将军葵轩韩公宜人王氏的合葬墓。墓志介绍,韩政,字廷佐,号葵轩,明景泰庚午年(1450年)六月初三辰时生于大理文化坊,成化丙午年(1486年)世袭大理卫后所副千户。韩政始祖韩义,原籍直隶庐州府六安州(今安徽省六安县),明初从戎以功升大理卫后所副千户,至韩政已承袭四代。韩政三十七岁继任大理卫后所副千户,在任二十七年,名声远扬。卒于正德辛巳年(1521年)十二月十九日酉时,寿七十一,嘉靖癸未年(1523年)五月迁葬苍山中岳峰麓。韩政妻王氏,名秀灜,字某,生于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先世为江西吉水人,祖仲敬,戊大理卫左前所。王氏于明成化庚寅年(1470年)嫁与韩政,偕老五十二年,市井儿童,皆夸其为贤母。王氏卒于嘉靖十三年(1534年),享寿八十六。韩政王秀瀛都是落籍大理的中原汉族,他们的葬俗也遵从汉地棺葬的习俗,根据身份地位随葬大量陶制冥器。与此类似的还有1965年苍山西门中和峰下发现明代李氏墓出土的一批陶俑,该墓为双室双穴合葬砖石墓,出土陶俑,锡器和金银器共75件,其中的仪仗俑高一尺有余,双目圆睁威风凛凛,而舞乐俑则小巧精致,吹笛吹箫、击鼓弹筝姿态各异,栩栩如生;还有一组骑马武士俑,武士一身戎装,骑于高头大马之上,握拳持缰,马儿也举足欲奔,形象生动,极具艺术感染力。这批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现于苍山脚下明代韩政王秀灜夫妻合葬墓、李氏墓、高崧墓等砖室墓的陶俑,这些陶俑,不仅带有浓郁的汉地风格,还渗入了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特征,为我们再现了明代大理社会繁华的生活图景,在中国日渐衰退的陶俑艺术史中独树一帜,具有独特的研究价值和艺术魅力。

在苍山龙泉峰麓、白鹤溪畔,有一座造型奇特的古塔,塔体由石块垒砌成纺锤状,塔顶长满凄凄枯草,不知何年何月就独自矗立在荒烟蔓草间,被民间称之为“外国和尚塔”。1999年进行过一次维修,由于年代久远,塔身上的碑刻已无迹可寻,然而据各种史料记载,这就是元末明初迁谪大理的逯光古、斗南等四位日本僧人在大理圆寂后合葬的佛塔。明代流寓大理的日本僧人不在少数,他们精通佛学,能诗善书,具有很高的汉文化水平。他们在这片包容的土地上参禅悟道,留下了不少诗词歌赋,深得大理人民的敬重。圆寂后,大理人民还为他们修建了纪念的合葬墓塔,其中的日本四僧塔历经600多年完整地保存至今,体现了白族人民对人类文化遗产的珍惜,也展示了大理悠久历史文化的多样性和包容性。2005年,日本著名演员高仓健听闻大理日本四僧塔的故事后,捐资修葺,增加了塔铭、碑记,为中日两国人民、日本人民和大理各族人民的友好情谊又增添了一段新佳话。如今,大理日本四僧塔成为天龙八部影视城内的一处景点,见证着明代大理对外开放交流的重要史实。

明初,由于实施“军屯”、“民屯”的政策,大量中原军民进入大理,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也随之在大理传播,这在2004年对大理凤仪狮岗大理窑的勘探调查中得到了证实。在勘探调查中发现了两条龙窑,出土器物器形厚重硕大,纹饰随意粗放,具有明代早期青花瓷器的特征和风格,与凤仪大丰乐火葬墓地出土的器物也相吻合。此外,不少器物还有“大明年造”纪年款和“官”字款,这些器物用料精细、制作规整、具有一定的工艺水平,与中原各窑系有着一种相对滞后的传承关系。大理窑的发现,不但填补了大理地区瓷窑的空白,也为云南省的古陶瓷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如今的214国道车流密集,人们在疾驰的过程中往往忽略了曾经进入古城的门户——文献楼。文献楼始建于康熙年间,几经毁建,现为1998年重建的两层歇山式土木石建筑,矗立在砖石结构门洞上,富有白族建筑特色,远远望去格外雄伟壮丽。清康熙四十年(1701年),云南提督偏图深感大理历史悠久,文化深厚,人文蔚起,遂奏报朝廷颁发大理“文献名邦”的荣誉。偏图还亲自题写了“文献名邦”的匾额悬挂在大理古城南门外镝楼之上。楼以匾得名,称为文献楼,后成为大理古城的门户所在,也是大理古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清代以来,大理古城仍为大理府府城和太和县治所,同时还是清代云南最高军事机构云南提督府所在地。出于军事战略上的考虑,云南提督坐镇滇西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大理,与驻镇云南省城昆明的云贵总督、云南巡抚相呼应,形成控制云南的两大核心。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云南提督诺穆图带头捐资重新修葺大理城,恢复四座巍峨的门楼,规划南北东西纵横的大街小巷,此格局基本保留至今。如今,大理古城内还保存着提督府衙门、文庙大成门、武庙照壁、城隍庙、蒋公祠、西云书院、大理府考试院等清代建筑。

从南门步行进入大理古城500米左右,可见一府衙耸立于高台之上,匾额上书“总统兵马大元帅府”,这是大理古城内留存至今的清代建筑群,1993年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现为大理市博物馆所在地。明代,这里是分巡迤西道署,清康熙二年(1663年)建为云南提督衙门,成为云南省最高军事指挥中心。清咸丰六年(1856年),滇西爆发了杜文秀领导的大规模多民族反清农民起义。杜文秀(1823-1872),回族,字云焕,号白香,云南省保山金鸡村人。1840年鸦片战争后,云南汉回地主和商人因为兼并土地、争夺矿权矛盾冲突日益尖锐。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云南永昌府的官绅屠杀回民,制造了“永昌惨案”。杜文秀赴省会、京城奔走上诉,在回民中树立了威信。咸丰六年(1856年),昆明官绅屠杀回民,再次激化汉回矛盾,各地回民纷纷起义,开展反对清朝屠杀回民的斗争,杜文秀被推举为“总统兵马大元帅”。同年8月起义军攻占大理后,在原云南提督府内建“大元帅府”,设官建制,建立了大理政权与清分庭抗礼,坚持斗争18年。杜文秀在大理政权统治期间,响应太平天国的号召,实行轻赋税、重生产的政策,注意民族团结,大量启用各民族人才,力量不断发展壮大。全盛时期,起义军控制云南半壁河山,四次打败前来进剿的清军。同治六年(1867)十月,杜文秀组织20万大军乘胜东征进攻昆明,准备先肃清云南清军势力,再进军川黔,但因战术不当,包围昆明两年久攻不下。后因太平天国失败,形势急转直下,清军调集优势兵力转守为攻,起义军退守大理,东征失利。同治十一年(1872年),清军围攻大理,杜文秀率全家服毒自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取全城百姓的安全。杜文秀服毒后被解送清营,英勇就义。杜文秀领导的起义实际上是一次以回汉联合为基础的各族人民抗清斗争,他提出的革命口号体现了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内容,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杜文秀起义失败后云南提督黄武贤将其帅府恢复为提督府衙署,辛亥革命后先后归腾大、楚大及滇西师管司令部。1949年12月20日大理和平解放后成为滇桂黔边纵七支队指挥部,后移交解放军十四军使用。1986年移交地方政府,建为大理市博物馆,成为展示大理名城历史文化的窗口。

如果说,杜文秀将云南提督衙门刻上了兵马元帅府的深深烙印的话,西云书院则与云南提督杨玉科密不可分。杨玉科(1838-1885年)字云阶,白族,兰坪县营盘街人,祖籍湖南,清朝武将,在镇压杜文秀起义的过程中建立功勋,出任云南提督,于大理古城内建起规模宏大的花园式宅邸。清光绪三年(1877年)杨玉科调任广西,离任前,将其在大理置办的府邸、田产及其它产业捐赠地方办学,创立西云书院,从此办学不辍,历经百年,成为今天大理一中的前身。如今,大理一中仍保留了杨玉科府邸一进四院的建筑格局,在南花厅湛园还留存着当时的亭台水榭,极具中国古典园林风格和大理地方民族建筑特色。

相比之下,坐北朝南,一进两院的蒋公祠就显得格外小巧玲珑了。蒋公祠是清廷为褒奖蒋宗汉而建的祠堂。蒋宗汉(1838~1903)字炳堂,彝族,云南鹤庆人。咸丰六年(1856年)加入清军,历任鹤庆把总、千总、守备,副将,因骁勇善战,于同治九年(1870年)升任参将,赏加总兵衔,两次获赏巴图鲁名号。光绪十一年在“马嘉里事件”中,时任腾越总兵的蒋宗汉慷慨激昂,不畏强权,据理力争,虽败犹荣。后随冯子材给予入侵法军沉重打击。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先后任贵州提督、云南提督。任职期间关心桑梓,修书院兴水利办交通。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病逝于贵州提督任上,谥号壮勤。蒋宗汉死后,归葬故里。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廷特许其后人在大理古城内建祠堂纪念,辛亥革命后改为鹤庆会馆,现为大理非物质文化遗产博物馆。

漫步大理古城,这样具有历史感的建筑随处可见,不胜枚举。地上古代建筑是明清时期考古的又一重要部分,除了大理古城还有喜洲古镇、巍山古镇、剑川沙溪古镇、云龙诺邓、祥云云南驿等名镇古村都以明清至民国以来的庄重典雅的古建筑群而驰名中外,其背后的历史故事和浓厚的文化韵味,值得人们深入探寻,细细品味。随着旅游的发展,大理的诸多历史遗迹以其独特的历史文化魅力成为旅游亮点,吸引着万千游客纷至沓来,感受这片土地上的传奇和美丽。

回溯历史长河,考古发掘工作证明了10000多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大理就有了人类活动,远古至今众多的遗址和古迹如闪耀的繁星,见证着岁月的无声流逝,照亮了大理深邃的历史星空。伴随着大理白族自治州成立的六十年来,大理的文物考古工作继续不断地进行着,1957年剑川海门口遗址被发现,1960年三月街场韩政王秀瀛墓出土成套的仆役俑和侍女俑,1961年祥云大波那发现木椁铜棺,1965年明代李氏墓出土大量的舞乐俑、仪仗俑、骑马武士俑,1972年发现宾川白羊村遗址,1976年对崇圣寺三塔进行维修、1977年发现剑川鳌凤山青铜文化墓地、1981年对弘圣寺塔和佛图寺塔进行维修,1987年发现天井山大理古窑址,1980年至1988年在下关、喜洲等地发现东汉、西晋纪年墓,1993发现永平新光遗址,1993年和1995年对凤仪大丰乐火葬墓地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1997年对太和城遗址进行了科学的勘探调查,发现了葱园村古建筑遗址,1999年完成对剑川石窟的系统考古调查。迈入新世纪以来,2001年对日本四僧塔进行了整体的维修,2003年和2006海东银梭岛贝丘遗址两次发掘、2004年凤仪狮岗古窑址的勘探调查发现了大理本地窑口、2005年羊苴咩城遗址考古发掘和段功墓遗址考古发掘、2009年剑川象鼻洞遗址勘探调查和海东大墓坪遗址考古发掘、2010年龙首关城址考古发掘、2013年中和村遗址和羊苴咩城北城墙遗址的考古发掘直至2016年蟠曲遗址,对大理境内地上、地下文物的考察和研究从未止步,这些工作所取得的丰硕成果,为探寻大理古代历史文化发展脉络提供了客观真实的科学依据。

伴随着考古发掘工作的深入,大理的历史有了更多的物证,补充和佐证史料的记载,也丰富和完善了我们对大理古代历史的了解和认识,然而,关于大理5000年悠久的历史,我们还有太多的未知,期待未来的文物考古和研究工作能够获取更多的历史信息,让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地解读大理历史,了解我们的过去,更好地传承和守护我们的精神家园!

编辑手记:

考古是对历史遗存的发掘和保护,是历史的承载和证明。大理有14项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36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和27项州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中大理海东银梭岛贝丘遗址和剑川海门口遗址证明了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而各个墓葬出土的土陶俑则体现了高超的艺术水平,崇圣寺三塔和剑川石宝山石窟证明了佛教的昌盛,日本四僧塔更是让我们看到大理佛学的影响在明代就已经扩展到海外。

大理是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因人文兴盛被誉为“文献名邦”,其中做出重要贡献的无疑是考古工作。六十年的考古工作证明史冠南疆的文献名邦并非浪得虚名,相信随着大理州经济文化的发展,会有更多的历史遗迹被不断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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