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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笔下男性形象的共性与聚类

2016-02-04杨惠文

山西青年 2016年11期
关键词:毕飞宇

杨惠文

渤海大学中文系,辽宁 锦州 121000

毕飞宇笔下男性形象的共性与聚类

杨惠文* 1

渤海大学中文系,辽宁锦州121000

摘要:说毕飞宇是写女性心理最好的男作家,他是当之无愧的。他所塑造的女性形象不仅生动具体,而且灵动可感。但这并不能说明毕飞宇对刻画女性形象存在偏向,他笔下的男性形象也是颇受读者欢迎的。文本通过对毕飞宇的小说作品进行集中剖析,一方面展现了毕飞宇笔下男性形象的共性:对女性和性的渴望、对权力和地位的追逐、对金钱的贪恋;另一方面介绍了毕飞宇笔下男性形象的聚类:强硬型男性和屈从型男性。

关键词:毕飞宇;男性形象;权力和地位

时代的变迁赋予了当代作家毕飞宇以敏锐的笔触,不论是创作伊始对先锋的开垦还是现如今对现实的挖掘,毕飞宇始终以其魔幻般的思维编织着他小说人物斑斓的梦境。由于在他的作品中,女性饱满、灵动的形象更受读者的欣赏,因此被称为“写女性心理最好的男作家”,然而毕飞宇却做了这样的回应:“在命运和性格面前,写男人和写女人是一样的”[1]。可见他的创作并非对女性形象的刻画存在某种偏向,而是为了平衡创作所运用的一种手段。在女性丰满、立体形象下,男性形象也显得真实、具体。纵观毕飞宇的创作历程,他笔下的男性形象既有人性的共性,又有时代的个性。

一、毕飞宇笔下男性形象的共性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遵循着某种固有规律的,正如毕飞宇笔下所勾勒出的男性形象,也在一定程度上遵循着男性所共有的特征。在他们眼里,生活就该有一个清秀、丰满、贤惠的女人供自己享受,与此同时还应有一个能让自己达到精神上的高潮的女人,来满足他们对性的需要。当然,这两个女人如果能合二为一那就再好不过了;其次,他们还想要在自己活动的范围内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能一手遮天、呼风唤雨,让其他人都畏惧他们、服从他们、敬仰他们。以上两种需求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最主要的,其实他们最想要的是能够装得下整个宇宙的钱,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其余所有需求都是可以通过交易得来的。

(一)对女性和性的渴望

毕飞宇的中篇小说《上海往事》,以“我”为视角、以小金宝为主线,展现了民国时期上海滩黑帮的生活。小说一开始就为读者塑造了一个风姿绰约、恃宠生娇的女性,她是上海滩虎头帮唐老爷的情妇——小金宝。这个女人是当时上层社会享乐主义者的“典范”,更是金钱、权力和性的集合体。她凭借自己的一副好嗓子,令上海滩的男人神魂颠倒,只要是个男人,就都想占有她。这些男人身上所表现出的是男性对女性的渴望以及对性的无法抑制的期盼。他们为了这个女人甘愿粉身碎骨,甚至不惜做出谦恭的、卑服的、顺从的姿态,目的就是为了占有她,就连她的管家也对她完全没有抵抗力,正如文中所说“我弄不懂他见了小金宝怎么骨头就全软下去了”[2]。在毕飞宇的中篇小说《青衣》中,筱燕秋是剧团中的佼佼者,她凭借自己的嫦娥般的容貌和独具凄婉特点的嗓音,备受戏迷们的追捧。而面瓜,正如他的名字那样,因怯懦、软弱而被人嬉笑、嘲弄。面瓜和筱燕秋的结合完全出乎面瓜的意料,故而在婚后,“面瓜一直觉得自己是在筱燕秋最落魄的时候鸠占了雀巢”[3]。但是每当打发走女儿,蓄势做爱之时,面瓜却又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喜悦与振奋,似乎那些自卑的想法全部被高潮的降临所冲破,脑海里只有筱燕秋嫦娥般的柔情绰态。毕飞宇这样描写男性,一方面揭露了男性面对女性和性时内心世界的丑恶,他们好色、贪婪甚至无耻;另一方面对不同时代、不同阶层、不同地域的男性的共同特征进行了概括——他们都有与生俱来的对女性的期盼和对性的渴望。

(二)对权力和地位的追逐

权力和地位自古以来就是人们崇尚和追逐的对象,二者不仅是个人得失成败的资本,更是一个家族兴衰荣辱的标志。在毕飞宇的长篇小说《玉米》中,王连方可谓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他凭借自己村支书的职位,睡过小到刚过门的新媳妇,大到长他十岁的可称婶子的会计,他的风流韵事几乎遍及全村。然而在一次次的快活之后,只让王连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而被迫害的女性则表现得异常麻木,她们甚至争先恐后地想要得到王连方的“迫害”。王连方的老婆施桂芳在生完小八子之后,似乎也像完成了使命一样,成天无所事事,只坐在大门口把瓜籽嗑得嘎嘣脆响,耀武扬威般的同自己丈夫睡过的那些女人闲聊,她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甚至有几个女人还和过去一样喊施桂芳嫂子呢”[4]。小说中最大胆的一幕便是有庆家的和王连方做爱被有庆发现,有庆只是呆望了一眼,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身走出家门。王连方的女儿玉米,村里出了名的聪明伶俐,但到结婚的年龄了,“媒婆们见了她也只是绕了过去。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哪一个精明的媒婆能忘得了这句话。”[5]毕飞宇这样写的目的一目了然,王连方作为村里的精神领袖,有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本事,而村妇们对这个皇帝般的男人只能是畏惧的、服从的、敬仰的,因为她们自己的男人没有王连方这样的能耐,所以这些女人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获得些许精神上的宽慰、劳力上的豁免、物质上的福利,也从侧面烘托出男性群体对权力和地位的追逐和向往。在他们眼中,权力和地位就是一切,至于玉米的以势压人则有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讽刺意味。在《上海往事》中,初入唐府的“我”,被小金宝取名为唐臭

蛋。但是因为“我”姓唐、进了唐府、给唐家做事,一切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正如文中写到“小子,在唐府里头,你是只小耗子,可你再跨出唐家的门槛,猫见了你都得叫你三声大爷。”[6]由于上海滩虎头帮的老大姓唐,在上海滩这个地盘,唐氏便成了权力和地位的代名词,所有沾亲带故为唐家办事的人无形中都沾了唐老爷的光,身上也能散发出唐老爷的那股霸道与杀气。毕飞宇在“我”与二管家对话中所做的这番雕琢,一方面有一种狗仗人势的讽刺,更多的是写权力和地位面前人们的丑态。当然,毕飞宇不仅从侧面烘托男性对权力和地位的追逐,在《上海往事》中还有正面厮杀的场面描绘。作为唐老爷虎头帮结义兄弟的宋约翰,他与唐老爷共同为虎头帮卖命效力,却过着和唐老爷不一样的生活。唐老爷作为虎头帮第一把交椅,不仅声震上海滩,而且还有歌声撩人容貌出众的歌女作伴。相比之下,宋约翰真是相形见绌。就是在这种对比中,让宋约翰产生了霸占唐老爷情妇的念头。在与唐老爷情妇一次次的交合之后,宋约翰的自豪感也随之膨胀,最终演变成了对唐老爷金钱、权势的觊觎,黑帮内部的逃亡与厮杀便从此开始了……小说叙述整个过程十分血腥令人心灵震颤,男性在权力和利益驱使下的暴力行为,无一不显现出毕飞宇笔下的男性对权力和地位的追逐的狂热。

(三)对金钱的欲望

在毕飞宇的《上海往事》中,被卖入黑帮做男仆的“我”,对陌生的上海滩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满眼都是好奇。小说开端写“我”进入唐府后,二管家对“我”进行全身清洁,在澡堂里“我”和二管家关于钱的对话中,一句“我听钱的话”[7]所显露出“我”的无知与单纯让二管家觉得好笑。可见,金钱对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来说也是充满诱惑的。生存的压力迫使他摒弃了属于自己的纯真,而对金钱产生贪恋。毕飞宇以其深刻的笔触,不仅暴露出男性对金钱的渴求,而且表露出对人性纯真品格丧失的惋惜。小说讲到二管家带“我”去小金宝唱歌的歌厅,在等待小金宝的过程中,二管家的一句自语“在歌厅里给老爷挣钱,到了床上给老爷省钱……”[8]则向读者展现了唐老爷与小金宝赤裸裸的金钱和肉体关系。小金宝作为上海滩歌厅的歌女,凭借唐老爷的权势和地位名利双收,同样,作为唐老爷的情妇,小金宝又满足了老爷对性的需要。他们双方并没有感情的存在,只是利益互补关系,甚至小金宝本身就是唐老爷用来满足精神及肉体需要的玩物,是他赚钱、扩大威慑力的工具。一个天真纯朴的男仆和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爷,在毕飞宇笔下集中展现了男性对金钱的贪婪和无限膨胀的欲望。

二、毕飞宇笔下男性形象的聚类

毕飞宇笔下的每个男性形象都有自己的个性特征,这类个性特征表现为两大类:一类是强硬型男性,另一类是屈从型男性;前者霸道、蛮横,为达目的他们不择手段;后者妥协、懦弱,面对威胁他们逆来顺受。

(一)强硬型男性形象

在毕飞宇的短篇小说《唱西皮二簧的一朵》中,青衣李雪芬在一次送戏下乡演出结束时,偶遇了一朵,并被一朵的容貌所吸引,于是她把一朵带回剧团悉心培养指导,最终这个乡巴佬华丽转身,成为荧屏上的焦点。至此,一朵被观众们追捧,被练歌房里的姐妹们嫉妒,更是被剧团的张老板优待。直到有一天,一个卖西瓜的女人的出现,让一朵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尴尬。这个卖西瓜的女人,与一朵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每当一朵看到这个卖西瓜的女人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都会让一朵不禁想起出身贫贱的自己,这也成为郁结在一朵心中致命的“疙瘩”。于是一朵找了防暴大队的疙瘩来帮她抚平这个一直纠结于她心中的“疙瘩”。两人相约在一所旅社的情侣包厢,由于他们过于亲密的举动被张老板的手下监探,最终疙瘩没能为一朵除掉“疙瘩”,反被张老板的人在身上开了两个洞。类似的场景在《上海往事》中也出现过,小说在讲唐老爷布下天罗地网要将宋约翰连同“十八罗汉”消灭的过程中,许多无辜的人也受牵连遇害。在毕飞宇笔下,这些强硬的男性是不会做丝毫的忍让与退步的,一旦有威胁,他们便先下手为强,展现出男性的血性与强硬,他们本身也是权力和地位的化身,这也助长了他们为人做事的专横,说他们是霸道、蛮横的也不为过。而在毕飞宇的作品《玉米》中,男性的强硬几乎是从女性的妥协和屈从中反衬出来的。王连方的风流本事是靠村支书一职作保障的;作为填房的玉米的丈夫郭家兴也是如此;强占了玉秀的郭左,更是以一个离谱的借口“反正玉秀已经被轮奸过,也不差自己一个”[9]来洗脱自己的罪恶感。这些强硬男性身边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惧权。有权有钱的男人对她们来说是居高临下的,在他们面前,这些女人们是巴结、奉承的,她们面对这些男人可以没有尊严、可以一丝不挂,甚至为了得到宠幸她们费尽心机、勾心斗角,上演一出现代版的“宫心计”,也正是这些女人的曲意逢迎使得这些男人显得更强硬、更坚不可摧。

(二)屈从型男性形象

在短篇小说《马家父子》中,毕飞宇刻画了一个懦弱、无力的主人公形象——老马。老马的妻子在外头有了别的男人,回来向老马提出离婚要求时却还表现的理直气壮。然而对于老婆的出轨行为和离婚请求,老马表现的异常平静,就像老婆觉得他无能无用一样,老马只是用无言无奈来应对。他的这种态度,并非一个家庭支柱所应有的态度,面对婚姻的不和谐、家庭的不美满,他并没有去争取、去斟酌,而是让老婆占据了上风,把种种错误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离婚后,儿子便成了老马的唯一,他几近虐待似的管教儿子,好在儿子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第一,可是在说普通话还是说四川话上,老马和儿子一直存在分歧。老马对于川人本色的坚持遭到了儿子的讥讽和暗自较劲,最终小说以“龟儿,你当我老子,我做你的儿子耗(好)不耗(好)?耗(好)不耗(好)?”[10]结尾,集中展现出作为父亲的老马的尊严遭到践踏。对于儿子来说,老马是一个失败、固执的父亲;对于妻子来说,老马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丈夫。在另一部小说《青衣》中,毕飞宇也勾勒了一个像老马那般懦弱、屈从的男性形象——面瓜。由于筱燕秋在剧团的失意,使得面瓜得到了陪伴、照顾筱燕秋的机会,最终两人结成连理。可是婚后的面瓜始终表现得自卑胆怯、患得患失,他觉得这场意外得来的婚姻和自己嫦娥般的妻子,总有一天会消失。面对性情多变的筱燕秋,面瓜从来都是忍让。作为一家之主,面瓜并没有去争取家庭的主控权,只是一味的妥协、退让。面瓜对待妻子和生活中的无奈所表现出的怯懦,让人觉得他缺少的不仅是捍卫男性威严的勇气,更是缺乏作为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使命;他的妥协和忍让不光是不体面的,更是耻辱的。

自男女平等的思想提出以来,女性越来越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一方面女性在自己的争取和努力下,成为权力的掌控者;另一方面,男性在竞争日趋激烈的社会生活中,受到多方压力的压迫,对是否掌权早已无动于衷,而恰巧女性在此时表现出强势,便给人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毕飞宇在褒扬女性的刚强与坚韧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批驳男性的屈从和软弱。这不仅是对男性生存危机的一种警示,更是对男性摒弃责任与使命的一种叹惋。

三、结语

纵观毕飞宇的创作历程,他的确是成功的。他的浸蘸时代墨汁的笔,不但给予男人和女人们血肉,而且还赋予他们内在的灵魂,为他们寻找归宿,替他们规划人生。不仅让我们看到这些男人女人们的家长里短、喜怒哀乐,还让我们感受到了社会生活的繁简交错、变幻莫测。当然,毕飞宇笔下所塑造的男性形象,更是社会形态变化、物质生活变迁的剪影,反映的是大时代背景下的人性的嬗变。

[参考文献]

[1]毕飞宇.写满字的空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95.

[2]毕飞宇.上海往事[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25.

[3]毕飞宇.男人还剩下什么·青衣[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225.

[4]毕飞宇.玉米[M].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7.

[5]毕飞宇.玉米[M].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9.

[6]毕飞宇.上海往事[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8.

[7]毕飞宇.上海往事[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5.

[8]毕飞宇.上海往事[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17.

[9]毕飞宇.玉米[M].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156.

[10]毕飞宇.男人还剩下什么·马家父子[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349.

*作者简介:杨惠文(1992-),男,汉族,新疆玛纳斯人,渤海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049-(2016)11-01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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