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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患思想力对传统政治思想的参与

2016-02-04吴益芳

唐都学刊 2016年5期
关键词:忧患政治思想

王 乐, 吴益芳

(1.中央党校 哲学部,北京 100091;2.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北京 100872)



忧患思想力对传统政治思想的参与

王乐1, 吴益芳2

(1.中央党校 哲学部,北京100091;2.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北京100872)

作为思想力,传统忧患思想对政治思想的参与,既可以概括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又可以总结为是一种不断超越现实的能力。具体而言,忧患思想力对传统政治思想的参与,主要体现在其通过将权力规约到民众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而实现的忧患兴国的能力。通过历史地考察忧患思想力对“世之盛衰”的参与及其力量的具体表现,可以为当前的政治建设提供参考的思路。

忧患思想力;传统政治思想;政治伦理

吴益芳,女,浙江义乌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应用伦理学研究。

忧患思想作为一种参与政治的思想力,主要可以从两个角度理解:其一,忧患思想力是一种力量,会对政治思想发生一定的作用。这种作用可以是正面的,比如说干预及防止“乐极生悲”、“胜极则衰”等物极必反等条件的形成,支撑政治所寻求的长治久安目标的实现。同时,这种作用也可以是负面的,缺乏或者丧失这种力量,不利于长治久安目标的实现。这种力量,可以概括总结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力量;其二,忧患思想力是一种能力,一种见微知著、因时而变的能力。能力与力量不同,能力不仅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而且是越用越大、越用越强的。在这一意义上,可以说,作为能力的忧患思想是一种张力,因为“真正的智慧是生于忧患。因为只有忧患,可以把我们之精神,从一种定型的生活中解放出来,以产生一超越而涵盖的胸襟,去看问题的表面与里面、来路与去路”[1],一种在现在与未来,表象与本质、现实与超越之间的张力。

纵观历史,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的更迭无不喻示出国家盛衰与忧患思想的关系。辉煌盛世的形成往往都与自君主以至于百姓的忧患思想力密不可分。“文景之治”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基础上的兴旺发展;“贞观之治”是虚心纳谏,善用贤能,以农为本,休养生息基础上的国家强盛;“康乾盛世”是百姓安居乐业基础上的强国强民。相对应的,王朝的衰败常常又与骄奢淫逸等缺乏、甚至是完全没有忧患思想力密切相关。西汉的灭亡起于安逸奢靡,任人唯亲,以至于外戚当道,朝政混乱;唐朝的衰败始于歌舞升平,美酒女色,不理朝政;清朝的灭亡更是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以至于治国不力,内忧外患的必然结局。这个规律用《孟子·告子下》的话来说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用习近平总书记的话来说就是:“全党要牢记毛泽东同志提出的‘我们决不当李自成’的深刻警示,牢记‘两个务必’,牢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古训,解决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性课题,增强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自觉。”[2]作为思想力,传统忧患思想对政治思想的参与,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对“世之盛”的参与,以及对“世之衰”的参与。古镜今鉴,三十多年来的改革与发展,使得今天的中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但是,同时也应当看到,今天的中国同时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矛盾凸显期。历史的发展规律警示我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此,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历史周期律”,对中国共产党都是很好的鞭策和警示。

一、忧患兴国:忧患思想对政治思想的参与

从总体上看,中国传统政治思想大致经历了两大阶段:神权思想阶段和人权思想阶段。周朝以前的政治思想尚属神权思想,自周朝以降,逐渐开启了人权思想,成为中国两千多年政治思想的中心。如果说神权思想的主要目的是维护信仰的权威与神的尊严,那么,人权思想的主要目的则是要维护政治的权力与君主的地位。就后者而言,方式无非有两大类:一类是直接地、正向地维护,依靠的是强制性的国家机器;另一类则是间接地、反向地促进,依靠的是思想上的谋划和防御。后者可以规约为这样一个主题:如何将权力规约到民众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从这个主题可以参透几千年来的国家更替与盛衰,凡是把这一问题处理得好的国家与历史时期,要么兴盛、要么安定;反之,则或者衰败,或者动乱。

就规约权力而言,在中国传统政治思想中主要表现为施“仁政”。除去先秦法家主张君主专制之外,在中国传统政治思想史上,其他思想学派大都主张施“仁政”,尤其是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力倡“仁政”而反“暴政”。正如《孟子·公孙丑上》所言:“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在孟子看来,只要以君主为核心的执政者在治理国家社会时承担社会责任,信守道义原则,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社会便是水到渠成的。反之,如果以君主为核心的执政者靠武力征服和治理国家,至多可得一时之功,不可长久。究其原因,不外乎孔子在《论语·为政》中所言:“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前者利用的是人的畏惧之心,而后者则依靠人的羞耻之心。畏惧之心的作用机理是由外而内的他律,一旦其中的“他”发生变化,行为者或者无所适从,或者反其道而行之;羞耻之心的作用逻辑恰恰相反,是由内而外的自律,行为者的行为是发自内心的,与“他”无关的,因而,自然也就是稳定的和持久的。

在政治生活中,决定羞耻之心能否发挥作用的不外乎人与制度两大因素。好的政治应该是由好的人与好的制度良性互动的结果。一方面,好的人制定和执行好的制度;另一方面,好的制度塑造和完善好的人。而在古代思想家看来,人的因素是这两大因素中更为根本的。《资治通鉴·汉文帝十年》说:“司马光曰:‘臣愚以为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亲疏如一,无所不行,则人莫敢有所恃而犯之也。’”首先,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换句话说,制度没有弹性。而人执行制度的力度有大小、尺度有宽严,结果有差别。其次,制度是被动的,人是主动的。再好的制度也要靠人来贯彻执行。再次,制度是概括性的,很难细致入微地规定好方方面面。中国传统政治思想之所以尤为强调重视人、完善人、依靠人,原因也在这里。这里的人可以从两个维度去理解:其一,以君主为代表的执政者;其二,一般意义上的人民。就前者而言,历代思想家都强调以君主为代表的执政者要“内圣而外王”。“内圣外王”最早出现于《庄子·天下》:“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此即‘内圣外王之道’”。孔子曾在《论语·为政》中强调:“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孟子在《孟子·离娄上》强调:“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大学》所讲:“身修而后家齐,家齐后而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中庸》所言:“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说的都是同样的道理。然而,任何理论都存在漏洞。问题出在一方面,以君主为代表的执政者,其道德品质并不一定是可靠的;另一方面,用来评价政治生活的标准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古代思想家早已参透此处,正因如此,“忧国忧民”、“居安思危”的忧患思想才会总是伴随着历朝历代的思想家们。忧患思想力的作用机理正如牟宗三所言:“中国哲学注重道德性是根源于忧患的意识。中国人的忧患意识特别强烈,由这种忧患意识便可以产生道德意识。”[3]而道德正是内圣外王的基础,教化则是内圣外王的途径。

《孟子·滕文公上》说:“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孟子的意思是说,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并不能将人与禽兽区别开来,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教化有文明。在古代,“教民”的主要方式有两种:一是通过以“经”育人,二是以“人”育人。我们先来看以“经”育人。关于这一点,《易传》可谓典范。《易传·系辞下》说:“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是故履,德之基也;谦,德之柄也;复,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损,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辨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认为履、谦、复、恒、损、益、困、井、巽这九卦,都是因忧患而起的。这就九卦的意义,先后讲了三次,即“三陈九德”。强调当人处于逆境、困境的时候,这九卦可以为人排忧解难。比如说《易传·系辞下》解释困卦的卦义是“困,德之辨也”,指的是身处困境,可以提高人的辨别是非能力,又说:“困,穷而通”,指的是身处困境,只要坚持德操,必将“守得云开见月明”,又说:“困以寡怨”,即便是身处困境,也应该不怨天尤人。关于困卦的意义,《象》说:“君子以致命遂志”,身处危难之时,宁肯丧失生命,也要崇守志向。这俨然就是中华历史上仁人志士安身立命的依据。我们接着看以“人”育人。《群书治要》卷47《政要论》说:“故君子为政,以正己为先,教禁为次。”强调的就是管理者自身的品行对被管理者的示范效应,也就是中国古人常常说的“上行下效”。想要治理好国家,首先需要有君子,即那些思想言行端正的人,那么,百姓就会自然而然地向他学习,天底下便都是品行端正的人了。

二、忧患思想力对“世之盛”的参与

《荀子·宥坐》中载:“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夫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对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于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恶有满而不覆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损之又损之道也。’”聪明睿智、功被天下、勇力振世、富有四海都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满而不覆”之道,一旦离开了守之以愚、守之以让、守之以怯、守之以谦,顷刻之间,就可能像盈满了水的宥坐之器那样覆水难收。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治世”要靠“忧患”来持守,“安乐”还需“忧患”来维系。这就是为什么圣王舜在传位禹时所叮嘱之哲语,《尚书·大禹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他是在提醒禹常保恭谨慎重之心,才能够防范危害起于细微。忧患思想力参与“世之盛”有着深刻的哲学依据:物极必反及其条件性。对这个哲学依据的理解,有两个维度。

其一,物极必反中“反”的实现需要条件。以《泰》卦九三爻辞为例:“无平不阪,无往不复;坚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揭示的就是处泰忧否,即可避害去否;身处顺境依然如履薄冰,便可防微杜渐、防物极反的道理。这个道理之所以成立,关键在于物极必反是有条件的,有条件同时就意味着,只要条件不具备,物极必反便不会发生。忧患思想力的实际作用就在于干预及防止条件的满足。比如说,《易经·坤卦·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正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一样,臣杀君、子杀父必定也是日积月累而使得“杀君弑父”的条件具备而成。倘若为君者、为父者能够居安思危、居生忧死,“杀君弑父”的条件便不能具备,“反”的结果也就不会出现。所以,孟子在其《孟子·离娄下》说:“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正是在忧患意识及其自我化解中,人们才不断发展和进步。在这一点上,忧患意识的终极价值与人类自身的终极价值是相通的。

其二,物极必反是此消彼长、循环往复的过程,而非一蹴而就、一成不变的结局。朱伯崑解释《序卦传》:“每两个卦为一组,都是相反的。二者的关系是‘物不可以终……’,‘故受之以……’,即物穷则反,互相转化之意。值得注意的是,对最后两卦《既济》卦和《未济》卦的解释。‘既济’有完成之义。可是此卦不置于最后,而以《未济》卦,即未完成为其结束。《序卦》认为,这是由于‘物不可以终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意识是,事物的转化没有穷尽,一事物的完善,没有终结之时。”[4]他揭示的是,“修齐治平”是一个过程,过程是没有终点可言的。但是,过程中的往复转化是有条件的,干预及防止条件的具备,便可减少甚至避免过程中往复转化的发生。这也就是忧患思想力何以作为“修齐治平”的思想保证所在。这正应了《左传·襄公十一年》所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于是,徐复观在《周初宗教中人文精神的跃动》中提出:“周人革掉了殷人的命(政权),成为新地胜利者;但通过周初文献所看出的,并不像一般民族战胜后的趾高气扬的气象,而是《易传》所说的‘忧患’意识。忧患意识,不同于作为原始宗教动机的恐怖、绝望……‘忧患’与恐怖、绝望的最大不同之点,在于忧患心理的形成,乃是从当事者对吉凶成败的深思熟考而来的远见;在这种远见中,主要发现了吉凶成败与当事者行为的密切关系,及当事者在行为上所应负的责任。忧患正是由这种责任感来的要以己力突破困难而尚未突破时的心理状态。所以忧患意识,乃人类精神开始直接对事物发生责任感的表现,也即是精神上开始有了人的自觉的表现。”[5]揭示了周人忧患思想力与其社会兴盛的关系。然而,周武王去世后,周成王继位,“武庚之乱”出现,周公用了三年时间平定叛乱。《尚书·大诰》中说:“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缓受兹命。今天其相民,到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基。”反映的就是周公的忧患思想,强调国家的强盛在于自始至终保有忧患思想。

三、忧患思想力对“世之衰”的参与

如果说忧患思想力对“世之盛”的参与是为了让好的状况更好的话,那么,忧患思想力对“世之衰”的参与则是为了转危为安、转衰为盛、转坏为好。从字义上讲,古人对忧患的解释可从广义和狭义两个层面来理解。《集韵》皆训“忧”为“不动”,唯其《玉篇》训“忧”为心动。从字形上看,“忧”字从心从尤,所以许慎给“忧”的解释同于《玉篇》:“忧,心动也”[6]864其实,在古代典籍中,释“忧”为“心动”的解释较为常见,如《大学》中讲:“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心动”的实质就是忿懥、恐惧、好乐、忧患等“情动”;《中庸》中讲:“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心动”在此亦可理解为“喜怒哀乐”之“情动”;《孟子》也讲“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是说人“心动”即为“情欲”所动。由此可见,上文所言“心动”、“身动”,大都指的是“情动”。再来看“患”,许慎的解释是:“患,忧也”[6]866可见,在古代,忧和患二字是可以同义而语的近义字,都可指人的情感为某事物所动的状态。显然,这种解释较为宽泛,我们说它是对忧患的广义解释。

许慎的《说文解字》还将“忧”解释为“忧,愁也。忧,从心从页。页,首也。心忧则发白。”[6]222认为忧就是忧愁、担心、担忧的意思。在《诗经·小雅·小弁》中就有“我心忧伤”,《诗经·召南·草虫》也有“忧心忡忡”;《周礼·春官·大宗伯》:“以凶礼哀邦国之忧”;《易·说卦》篇中亦有“坎为加忧”等等,均为忧愁、担心之意。与此狭义含义上的“忧”相对应的“患”的解释有两种:一是《广韵·谏韵》中的“患,亦祸也”,是将患作为忧的对象来理解的;二是《广雅·释诂三》中的“患,恶也。”“恶”在《说文解字》中的解释是:“恶,过也。”[6]除此之外,“恶”还有“丑陋”、“粗劣”、“坏,不好”等含义。故而,忧与患的关系,就可以看作是行为与对象的关系,指的是因“坏的、不好的”事物而担忧的状态。由此可见,广义的“忧”是囊括了喜怒哀乐等复杂情感在内的总体的“心动”,而狭义上的“忧”则仅是因“祸、恶”而发的。可见,从字义上讲,狭义的“忧”是比广义的“忧”更为原初、更为根本的含义。

作为思想力,忧患思想对“世之衰”的参与根源于人性,根源于人对生存和发展的基本需要。首先,人之祸恶、世之衰败威胁人的生死、国家的存亡。其次,人之祸恶、世之衰败影响人的发展、国家的强盛。忧患思想就产生于对这种威胁和影响的斗争之中。不同于神权思想下人因恐惧、绝望、神的旨意而放弃自身的努力,在人权思想下,人是自觉的人,他发现了自身的努力与吉凶成败的关系,参透了事在人为,于是,便从思想上思虑和谋划未来,通过思想力和行为力的交互促进扩充人的力量。正如罗素在其《悠闲颂》中所说:“什么是文明,我认为,它最基本的特征就是远虑,这自然是人类有别于兽类,成人有别于孩童的主要区别。但是由于远虑具有层次,我们就能根据一个国家或一个时代所表现出的远虑层次来确定其文明程度上的差别。”[7]对于人的生存和发展是如此,对于国家的生存和发展亦然。《坤》卦的初六交辞上说:“履霜,坚冰至。”从卦象上看,初六爻为阴气始生之象,喻指事物尚处于原始累积阶段,不够强大,因此,不能轻举妄动,而要像《诗经·小雅·小旻》中所言“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壮大自身,伺待时机。《史记·报任安书》所举:“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都是这方面的例证。忧患思想力对“世之衰”的参与就表现为其催生和酝酿了审慎的态度、坚强的意志和奋发的精神。

《群书治要》卷43《说苑》中说:“无常安之国,无恒治之民。得贤者则安昌,失之者则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没有永远安定的国家,也没有始终顺从的百姓。国家的安定繁荣取决于是否任用贤者来治理。从古至今,没有不是如此的。为什么?因为贤者不仅为国家、社会、百姓深怀忧患的感情,而且会不断地提炼、升华这种厚重的感情,使之锤炼成为一种忧患的智慧,这种智慧用到治国理政上,就必然会成为我们说的“治道”。这就是为什么中华文明伊始就伴随着强烈的忧患意识,但与此同时,中国人对整个世界还持有非常乐观的态度。因为为民族、国家的忧患无限地放大了个人的快乐感与幸福感。于是,孔子在《论语·述而》中称自己是“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孟子在《孟子·梁惠王章句下》则明确将忧乐并举:“乐以天下,忧以天下”。宋人罗大经更是在其《鹤林玉露·丙编·卷二》单列“忧乐”一节专门进行论述。由此可见,在贤者那里,忧乐是相通的。忧患意识不单单停留在情感阶段,那里的人们只会长吁短叹,而是激励人们找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相反,如果只有忧患的情感,没有忧患的智慧,那其实就在为忧患而忧患,不知道忧患意识的终极价值在于其对忧患的化解能力,那才是可悲的。

[1]牟宗三,等.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书[G]∥当代新儒家.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2.

[2]习近平.要牢记“决不当李自成”警示[N].新京报,2013-12-27(A04-05).

[3]牟宗三.中国哲学的特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2.

[4]朱伯崑.易学哲学史:第1卷[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5:91.

[5]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2001:18-19.

[6]许慎.说文解字:下册[M].北京:九洲出版社,2006.

[7]罗素.悠闲颂[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93:96.

[责任编辑王银娥]

Penetration of Thinking Power of Consciousness of Worry intoTraditional Political Thought

WANG Le1, WU Yi-fang2

(1.DepartmentofPhilosophy,PartySchooloftheCPCCentralCommittee,Beijing100091,China; 2.SchoolofPhilosophy,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872,China)

As an ideological force, the penetration of the traditional consciousness of worry into the political thought can be summarized as the concept of “living in adversity, or dying in prosperity.” It may also be concluded as the ability of constantly transcending the reality. Specifically, the penetration of the consciousness of worry into the traditional political thought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ability to realize the goal of rejuvenating the country by imposing stipulations on the common people by the state power to such an extent that the masses of the people can stand and by arousing people’s consciousness of worry. It is hoped that through the historical examination about the penetration of consciousness of worry into “the rise and fall of China” as well as its concrete embodiments, this paper can provide some referential thoughts for the current political construction.

thinking power of consciousness of worry; traditional political thought; political ethics

B82

A

1001-0300(2016)05-0111-04

2016-03-26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中国传统忧患思想及其现代价值研究”(16CZX056)

王乐,女,河南平顶山人,中央党校哲学部讲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政治伦理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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