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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画《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及其画店*

2016-02-04

文化遗产 2016年5期
关键词:彩页武强全图

王 坤



年画《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及其画店*

王坤

以名胜古迹为题材的年画不少,但如《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如此大尺寸者却极少。画幅的大小通常可以反映画店的实力,而历史上年画店的状况却一直鲜有还原。已公开的年画研究成果表明,从美术学即年画的视觉审美出发是研究的主流*将年画作为美术对象,注重其艺术价值的成果颇多,大致可分为两类,一为观赏性图集或画册,如《中国现代美术全集·年画》、《中国美术全集·民间年画》、《苏联藏中国民间年画珍品集》、《中国木版年画集成》、《中国古版年画珍本》等;一为研究性论文,分析某个年画产地的风格特征、艺术特色、地域审美等,此类文章占以年画为主题的论文的多数。,从社会学探讨年画店的营作方式、存续状态等一直处于边缘领域。这无疑是我国民族艺术相关研究中的缺失。本文的研究对象系冯骥才先生收藏的年画珍品,未曾刊印。自2006年至今,全国已有18个年画产地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参见国务院网站关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公布通知。,年画所蕴含的深厚文化内涵,对于研究我国民俗学、社会学、历史学等领域的参考价值正日益凸显。

年画胜景题材德盛祥画店赵州桥

一、胜景题材的年画

中国的主要年画产地如江苏桃花坞、天津杨柳青、河北武强等,在不同历史时期都曾创制以风景名胜为题材的年画。其中,最精致、影响最广的是清初康乾时期的“苏州版”年画。这是受西洋画风影响,采用透视法、明暗法等西洋技法制作的木版年画,画面多描绘江浙等地的名胜古迹,代表作品有《姑苏万年桥图》(见彩页图1)、《西湖十景图》、《滕王阁胜景》等三十余幅*冯骥才主编: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国木版年画集成·日本藏品卷》收录了24幅胜景题材的年画,该套集成的《桃花坞卷》则收录了26幅,二者之间有重复。,大多为海外的博物馆或私人收藏,尺寸均在110×58cm之间。“这样巨幅的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已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也是世界版画发展史上一大奇观。”*王树村编著:《艺林拓荒广记:王树村文集》,天津:天津杨柳青画社2008年版,第663页。

从遗留下来的明清木版年画看,最受人们喜欢的是表现吉祥喜庆、人品俊秀的世俗题材年画,这是各地印制的主要品类。胜景题材在经历了清初的“苏州版”高峰后,虽然没有持续发展成为各地年画的主要题材,但是随着时代的推进仍有此类新品创制出来。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曾由黄千人绘制《大清万年一统天下全图》。后来,绵竹年画艺人又绘制成《大清万年一统地理全图》拓版*冯骥才主编:《中国木版年画集成·绵竹卷》,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201页。,该图由八条屏组成,总尺寸为132×34cm,这在木版印制的年画中已属难得一见的大幅。

到了清末,上海小校场兴起“洋场百景”题材年画,描绘的多是上海开埠后,洋商云集,外国的文化娱乐、交通工具等传入上海的现实景象。虽然画面内容已不再表现名胜古迹,但因其描绘当地的现实风貌、景象,仍可被归为胜景题材类。代表作品有《上海四马路洋场胜景图》(53×36cm)(见彩页图2)、《海上第一名园》(55×32cm)、《新出夷场十景》(55×32cm)等*此类“洋场百景”年画图见冯骥才主编,《中国木版年画集成·上海小校场卷》,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324-363页。。从尺寸比较,这一时期的胜景年画较之以前画幅几乎缩小了一半。从画面风格看,构图不再恢弘,多是独立的小场景,彼此间没有布局上的联系。画面上找不到如“苏州版”精细的楼台殿阁、池水园林,取而代之的是脚踏车、大马戏、火轮车、火轮船等。这些西洋事物成为清末各“都市型”年画产地的创作主角。年画商铺在这一时期为迎合民众对新鲜事物的兴趣,围绕这一题材竞相印图发行。

民国时期,受上海小校场年画的影响,位于内陆的河北武强创作了与之相似的胜景年画,代表作品有《四川真景全图》(55×100cm)(见彩页图3)、《上海八角亭才女花园》(55×78cm)、《上海汽车电船》(54×120cm)等*图见冯骥才主编:《中国木版年画集成·武强卷》,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135-136页。。虽然画面内容与小校场相似,表现当时“西风东渐”背景下的都市新景观,但是画面构图却更为精细,采用焦点透视、散点透视,显然是认真设计过的布局。这类画作的发行说明,对深处内陆而又贫困的冀中人民而言,大都市实在是令人向往的地方。

胜景题材木版年画的创制,既缘于画师为使民众增广见闻,更是画店为了迎合民众的兴趣。这其中的供求关系很大程度上符合市场规律。与自给自足的民间美术形式如剪纸、刺绣有所不同,年画的刊印大多数时候以盈利为目的。随着“国外石印仿华年画之输入,促使了天津、上海、杨柳青石印着色的年画印行。”*王树村主编:《中国年画发展史》,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年版,第432页。胜景题材也随之由木版转变为石版印制。以著名的年画产地天津杨柳青为例,木版印制的年画中几乎没有描绘风景名胜的作品传世。但是,在石印年画中却发现了极为稀少珍贵的遗存。代表作品《天津鼓楼真景全图》*冯骥才主编:《以画过年:天津年画史图录》,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9年版,第112页。(见彩页图4)和《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均是私人收藏的珍稀画作,后者也是本文的主要研究对象。两幅图皆是由八条屏组成的“通景”大画,前者每条尺寸为110.5×26.5cm,拼接后约110.5×212cm,后者每条尺寸为89×27cm,拼接为整体约89×216cm。使用条屏的制作形式,便于悬挂与收藏。倘若仔细观察,在《天津鼓楼真景全图》上可以找到当时销售此类石印年画的店铺。画中鼓楼左后街右起的第三个店铺,匾额上书“毓顺成洋画庄”( 见彩页图5),这是当时专门出售石印和胶印年画的画店。两幅虽同属胜景题材,但前者(鼓楼)表现的是制画所处时代的风貌,彰显着当时的社会实景,十分写实;而后者(赵州桥)作为著名的古代建筑,呈现的却是亦真亦幻的画面场景,既写实又虚构。

二、从民间传说到年画图像的信息传达分析

图像可以被用来证史吗?在传统的历史学家那里,显然很难被接受。因为求真的他们最常使用的方式是借助历史证据,通过研究大量确凿的文献资料还原历史,这样可以避免阅读和阐释图像时的随意性,毕竟文本比图像传递的信息更加精准。尽管历史学家在“什么是真实的历史”问题上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但是,有意思的是,民间似乎并不在乎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构。民间创作的图像,作为辅助材料,印证的也是民间传说,而非历史真实。然而,仔细阅读这些图像会发现,在画面上常常留下创作之初的时代痕迹,这类具有独特时代性的细节,似乎又可以用来证史。

赵州桥因其位于河北赵县(古称赵州)而得名。关于此桥的修建历史和建筑结构在唐代张嘉贞撰写的《石桥铭序》中有所叙述。铭序开头写道:“赵郡佼河石桥,隋匠李春之迹也。”*转引自闻悟:《安济桥》,《文物》1976年第5期。不仅明确了建桥的时代,还记载了建桥的主要工匠是李春。尽管这段可贵的史料十分确凿,但是有关赵州桥的民间传说依然不少,最有名的是此桥乃鲁班一夜之间修建而成。竣工后,张果老骑驴柴荣推车来验收,二仙用法术搬来五岳压桥,桥虽摇摇欲坠,但鲁班用手掌托住了桥,桥上也留下几处驴蹄印、车道沟、手掌印等“仙迹”。

由于口述的可靠性问题,关于赵州桥的这段民间传说具体产生于什么时间以及确切的流传区域,很难考证清楚。显然,“叙述者的原始材料无论多么完美,但毕竟不是历史本身,更不能代替对历史的解释。”*杨雁斌:《浅论口述史学的发展与特点》,《国外社会科学》1993年第4期。但是,从《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见彩页图6)可以知道,民间对传说的传播已由口述演变为图像,这大约是顺应民众的心理和情感的结果。而这幅图似乎更是来源于传说却超越了传说,从图中的众多人物设计、场景布局、碑文题跋可以直观感受到某种“认真的”虚构。

由于年画中的不同形象承载着不同的内涵寓意,在人们心中都同等重要,因此最常见的年画构图方式是散点布局,不受理性“近大远小”等法则的局限,可随意绘出所需形象。而胜景题材则不同,从前文可知,清初已普遍采用透视法。这幅《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亦使用焦点透视。画面主体是赵州桥,与梁思成先生在1933年考察时所绘的《河北赵县安济桥*安济桥即赵州桥,“安济桥在河北省赵县城南二公里,跨于校河之上。赵县在古代曾称作赵州,所以安济桥又叫做赵州桥。因为全部用石料建成,在当地也称为大石桥。”见闻悟:《安济桥》,《文物》1976年第5期。现状实测图》(见彩页图7)相比较,此幅图上的桥是较为写实的。首先,桥全部用石头砌成,桥下没有桥礅,只有一个大的拱形桥洞,横跨在河面上。其次,大桥洞的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拱形的小桥洞。这些与桥自身结构相关的细节均源自现实。有意思的是,这座桥自然而然把画面分割为两个空间,上面的空间体现着浪漫的虚构想象,下面的空间则是现实的真实写照。

从人物着装、手持法器等特征可以看出桥上的11位人物出自神话传说。其中,最易辨识的是8位八仙人物。从左侧桥头开始,首先是手摇蒲扇的汉钟离;然后是手托葫芦的铁拐李,有5只蝙蝠从葫芦上的仙气中飞出;桥中间是手举荷花的何仙姑;其右是曹国舅和吕洞宾(身背宝剑),分别手持笊篱和拂尘;二仙右侧是正在吹奏笛子的韩湘子;再右侧是骑着毛驴的张果老,他手托的渔鼓筒板冒出一股“仙气”,有四堆大石块浮于其中;桥的最右侧是一位手托花篮的童子,应为蓝采和,但其花篮内装的是果而非花。

图中桥上还有3位辨识度不高的人物,他们是谁,为什么和八仙一起被画在桥上。想要揭开这个疑问,可以尝试从图像回到文本(本文为民间传说)中寻找答案。除了前文提到的一则赵州桥故事,还有的故事说:“鲁班修好赵州桥以后。张果老搬来日月星辰,装在褡裢里;柴荣搬来四大名山,放在独轮车上。因为车太重,他又唤来赵匡胤帮他拉车。张果老和柴荣一上桥,就把桥压得摇摇欲坠。鲁班见状,急忙跳下河,用手托住桥。张果老与柴荣过了桥,石桥安然无恙。”*王玉涛:《赵州桥》,《通辽日报》,2011年8月25日第7版。反观图画,桥上的确有二仙一个推车一个拉车,推车者应为柴荣(五代后周皇帝),拉车者应为赵匡胤。但与文本有所出入的是,图中的张果老并没有搬来日月星辰,浮于他的法器之上的是四堆大石块,可判断为四大名山。这大约是创作者既依循文本又有所嫁接的原因吧。位于此图的焦点区域,也是整幅画的中心者应是鲁班(见彩页图8)。他悬于空中,周边由卷云包围,单手托桥。这既与文本中的描述一致,又与画的右上角“赵州大石桥”碑文题记(见彩页图9)相呼应。上写“此桥乃鲁班所修,有三十六天罡,有七十二煞中,有九道官并二十八宿,又有活王居其上,蛟河之水上,自有高泉下至宁晋泊北,有清水河相助,乃系神造成,非人力也。古庆阳后学题。”这段碑文的最后一句“乃系神造成,非人力也”清楚地表明民间信仰在百姓心中发挥着强大的作用,他们选择相信造桥的传说,而不在乎历史的真实。大概“从记忆过去的层面看,传说和历史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一个是‘说’出来的,一个是‘写’出来的。”*万建中:《民间传说的虚构与真实》,《民族艺术》2005年第3期。

以桥隔开的下半部空间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各色人物众多,描绘丰富。在湍急的河水两岸,画有农夫耕地、老者垂钓、孩童嬉戏、少妇赏景、脚夫推车等场景;还有掩在树木间的民居、宅院、塔楼等建筑;远处是此起彼伏的山峦。通过河边撑伞女子的着装(见彩页图10),可以判断这幅石印年画的创作年代。这种“短袄长裙,倒大袖”*李楠:《文明新装的衣裳制度与设计思想》,《服饰导刊》2013年3月第1期。的两截穿衣,具有典型的时代特征,应为20世纪20年代。而这一创作时段的推测,在后文的碑记分析中也得到了确切的印证。

三、德盛祥画店

年画这一大众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因其“草根性”一直不为文人学者所重视。以至于传世的清代甚至明代的年画容易寻见,而制作这些画的艺人和作坊几乎没有任何记载。他们在当时的营作方式如何?今人难以知晓。历史上那些鼎鼎有名的大画店如今也只剩下响亮却空洞的名字。即便通过后人口述可以弥补画店的历史信息,但其传世作品却不一定能相应找到*通过拙作《义成永画店田野调查报告》(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1年版,第18-65页)中的“杨柳青年画产地画店、画师一览表”可以看到,许多规模颇大的年画店铺,却没有画作传世。例如“德裕公”画庄,据张道梁著《天津年画百年》第30页“其生产的中堂画每年发行100多万张”,而今却找不到1幅。。当一幅清晰印着画店名的年画出现时,当然是有意义的。具体到《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更加令人欣喜的是,它不仅简单地印着一个画店名,分号名及其所处的地理位置乃至绘者等详细信息全部印在画面上。这种兼具历史文献意义的年画极为少见。

首先,明确印有画店名的年画可以反证画店,至少为进一步研究画店提供可能。《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右上处绘有一块“重修大石桥”的石碑(见彩页图11),上写“德盛祥画庄制-戊辰孟秋-春亭氏绘”。根据画面风格可以判断,这里写的戊辰年应为公历1928年,可以推断是此图的创制年代。而春亭氏在已出版的杨柳青年画相关资料中,未能发现记载。画的左下角则印着“德盛祥,总庄-天津西南张家窝;分处-天津针市街内市口”( 见彩页图12),右下角印有“分庄-天津炒米店大街、顺德府南关东街、武强县南关阁外”( 见彩页图13)。如此众多的分庄,应该可以说明德盛祥画店在当时的经营规模之大吧。值得注意的是,总庄的所处位置,从字面上看与杨柳青似乎没有关系,它位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张家窝。

提到天津年画,人们最先想到的首先是杨柳青。事实上,杨柳青作为重要的木版年画产地,并非只在镇上绘制、销售年画,而是有两个中心存在。一个在镇上,另一个却一直被美术史家、年画学者所忽略。它位于杨柳青镇南,即如今的张家窝镇及周边一带。历史上,这一地区的大部分村庄,都开有许多画店,村庄里的村民可以说个个是绘制年画的能手、高手。这一区域即“南乡三十六村”。人们所熟悉的那句俗语“家家会点染,户户善丹青”,说的就是这个地方,而非杨柳青镇。

在《西青区志》中,关于张家窝镇的年画史仅有百余字记载:“清代,镇内的一部分村庄曾是驰名中外的杨柳青木版年画的制作、加工、集散中心,辐射华北、西北、东北。同治到光绪年间,北京便有南赵庄、炒米店、周李庄、董庄子等村庄农民开设的年画作坊,有的画师还被延请到宫廷大内作画。”*天津市西青区地方志编修委员会编著:《西青区志》(蓝本),天津,2000年,第105页。尽管这段文字较为简短,仍旧可以从中获悉张家窝镇——过去南乡年画的原产地,在清代以年画的制作、销售而久负盛名。然而,关于南乡三十六村年画的直接记录在《西青区志》“大事记”一章中,没有提及一字一句。只有一条勉强可以作为与南乡年画沾边儿的记录是“1950年,土匪恶霸赵德谦被抓”*天津市西青区地方志编修委员会编著:《西青区志》(蓝本),天津,2000年,第39页。。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信息被摘录的原因是,在《杨柳青南三十六村画业兴衰小记》一文中曾有如下记述:“在众多的画店中,资金最雄厚、雇工最多、经营范围最广的是德盛祥画店。它终年经营购销业务,有10多人专门负责送货,几乎每天都有货物送交到杨柳青和天津市办理邮递业务。画店里修建了一个高高岗楼,设专人昼夜站岗,保卫画店财产和人身安全。经理赵兰香又和土匪头子赵德谦结成酒肉朋友,以期免遭土匪抢劫。”*张茂之:《杨柳青南三十六村画业兴衰小记》,《西青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刊:杨柳青》,天津市西青区文化局主办,2007年6月,第15页。这段文字进一步呈现出在炒米店村开设分庄的德盛祥画店,其经营规模之大,很难想象究竟多么繁荣的年画业,才会动用如此“安保”手段。

画面上另一处值得注意的分庄是顺德府南关东街、武强县南关阁外,这两处分别位于今天的河北省邢台市和衡水市。历史上,河北武强是著名的年画产地,以南关为中心包括周围的大部分村庄都经营年画,南关一度是中国北方最大的画业中心,“至抗战前期还保持相当规模。”*王树村主编:《中国年画发展史》,第181页。在上世纪90年代初,武强年画博物馆曾对从事年画的老艺人做过清末以来画业情况的全面调查,“据不完全统计,当时武强县有108个村有操画业者,42个村有具有一定规模的画业作坊,21个村有画店。这期间在武强南关开业的画店有:德盛祥(天津人冬季来经营,平时为吉庆祥杂货铺)……”*冯骥才主编:《中国木版年画集成·武强卷》,第370页。原文为“德胜祥”,应为调查时口述记录的同音不同字。这段简短记录大致还原了1920年代德盛祥画店在武强南关开设分庄的历史,即开在外地的分庄并非常年有人经营,而是每年入冬运画过去批发、零售。

另据炒米店村“忠兴”画店传人陈志南口述,清末,河北武强以及宁河丰台等地的外来户曾慕名到张家窝镇炒米店村开设画庄,为了遵循行规,都要高薪聘请炒米店本地画庄的传人做新开画店的掌柜。在民国年间画业规模较大的“德盛祥”画店,虽然经理人赵兰香是武强人,掌柜陈宝仁却是“忠兴”画行的十九代传人*王坤:《义成永画店田野调查报告》,第68页。。由于武强是距杨柳青最近的年画大产地,历史上两地一直有多种往来。特别是在清末民初时期,在南乡三十六村开设的59家年画店铺中,包括德盛祥在内,有多达16家的经理人来自武强*王坤:《义成永画店田野调查报告》,第27-52页。。他们被通称为“武强帮”。

四、结论

今天,与《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一样同为胜景题材的石印年画十分罕见。画面上那些既现实又虚构的元素,似乎也在传达着无论真实的历史如何,民间总是有着自己的偏好。一代代的口传,让传说在民间更为普及。究竟桥是何人修建已不重要,在民众心里有着自己的答案。而挖掘《赵州大石桥真景全图》背后的信息,即创制它的画店“德盛祥”,可以帮助今人还原过去的画店运营模式,并获悉传统年画业究竟做些什么和怎样做。正如冯骥才先生所言:“对年画深层的解读,在我们的研究中才刚刚开始。没有研究,我们就不可能真正地拥有它,更不可能真正地传承它。”*冯骥才主编:《东方大地上的人文奇花——中国木版年画新论》,《年画研究·2013》,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3年版,第8页。

[责任编辑]刘晓春

王坤(1983-),女,河南郑州人,工学博士,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讲师。(天津,300072)

K890

A

1674-0890(2016)05-064-05

*本文系天津市艺术科学规划重点项目“社会转型期杨柳青年画的发展与传承研究”(项目编号D14013)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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