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歌剧《江姐》台词的艺术表达

董旭娜

（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音乐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论歌剧《江姐》台词的艺术表达

董旭娜

（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音乐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摘 要：歌剧《江姐》是新中国歌剧发展史上的优秀剧目之一。本文结合笔者饰演“江姐”的舞台实践，对这一角色台词的艺术表达进行探究。首先从认识形象、记准台词、体验情感三方面对“江姐“台词进行分析与把握。接着从重音、停顿、语调的变化，“对手”间台词的衔接分析了“江姐”台词的处理与表现。最后论述了“江姐”潜台词的挖掘与呈现。

关键词：歌剧“江姐”；台词；潜台词；艺术表达

大型民族歌剧《江姐》是我国著名词作家阎肃根据长篇小说《红岩》改编而成，是新中国歌剧发展史上的优秀剧目之一。此剧语言真切、生动，为了用语言交代剧情、刻画人物性格，不仅运用“普通话”说台词，还加入了“四川方音”的表演，使得该剧更富有地方民族色彩。2009-2012年间，笔者参与了我院“校园版”歌剧《江姐》的排演，有幸饰演“江姐”一角，并获得了较为充分的实践锻炼。通过排演该剧对台词的艺术表达感触颇深，认为台词的表达不光是普通话发音标准清楚，还需要对台词进行分析处理，使之变成富有人物性格特色的艺术化语言。本文结合笔者饰演“江姐”角色的舞台实践，从以下三个方面研究对该角色台词的艺术表达。

一、“江姐”台词的分析与把握

在舞台语言的表达中，台词不是演员亲身经历、感受后所说的话，而是剧作家创造的内容。为了成功塑造人物形象，演员一定要根据剧作家的创作意图，对角色的每句台词进行分析、理解后，方能准确表达。笔者认为：想要在舞台上对“江姐”台词表达的准确完美，前期的案头准备工作应该仔细到位。演员在排演前需对剧本提供的角色生活进行深入探究，认识“江姐”形象。同时，经过反复吟诵，记准每句台词，产生深刻的情感体验后再进行艺术表达。

（一）研读剧本——认识“江姐”形象

通过研读《江姐》剧本，笔者感受到这部剧的巨大魅力，带来的是一次心灵的冲击与震撼！同时被“江姐”角色深深吸引，为她的革命斗争精神所感动。她心地善良，性格坚毅刚强，做事沉着冷静，顾全大局，处处为革命同志着想。“江姐”形象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一位革命女英雄形象。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她机智勇敢，不畏艰险与敌人作斗争。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与种种酷刑，她至死不渝。同时又有着崇高的革命理想，对党充满了无限的热爱与绝对忠诚！其次，是一位关心同志的“大姐姐”形象。作为一名战士，“江姐”处处关心革命同志，强忍着失去丈夫的悲痛，也不愿意把悲伤情绪带到工作中，怕给同志们添麻烦。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让其它同志越狱逃离。最后，她又有着柔情、细腻的女性形象一面。“江姐”非常爱干净，喜欢收拾打扮，即使是被捕、就义，她也不忘整理自己的发型和衣着。作为妻子，“江姐”对自己的丈夫有着深厚的感情；作为母亲，她对孩子不娇不惯，严格要求，是一位慈母的形象。在狱中，她与狱友们一起满怀热情的绣红旗，都体现了她柔美、细腻的女性形象一面。

（二）反复吟诵——记准“江姐”台词

在记忆台词的过程中，也要注意记忆的方式方法，如果注意了可以事半功倍，反之会出现错误，在排练中就是一块绊脚石。正式排练前，可在剧本中对“江姐”台词用彩色笔进行标注，以便初读时能够快速看清楚。记忆时要注意以下三点。

首先，“江姐”台词不是采用四川方言，而是普通话。因此，演员须把台词说的语音纯正，普通话发音规范标准，声音清晰圆润。注意前后鼻音、平翘舌、儿化音、声调等的规范性。初读台词，语速可以稍慢些，揣摸台词的意蕴，为后面排演时打下坚实基础。其次，记忆台词时一定要将自身想象在角色环境中，设身处地的反复吟诵，记准“江姐”的每句台词。最后，当背熟台词时，一定要与对手一同搭词，相互间采取“对话”的方式记忆，这样不仅速度快，而且记忆牢固。在第三场、第六场、第七场都有“江姐”大段台词，记忆时一定要分清楚层次。比如：第六场的经典台词“说什么退后一步道路广！我问你：你走的是哪条路？滚向何方？……”这段塑造了“江姐”憎恨敌人、时刻坚定信念的革命斗争形象。可分为四个层次。前三个层次是从每一个“说什么”开始，是对“甫志高”叛徒思维的猛力回击。第四层是从“而你”开始到结束。这样分层记忆印象深刻，不容易忘记。

（三）仔细揣摩——体验“江姐”情感

舞台上，一切行动是表演的基础。演员往往通过舞台行动将剧作家塑造的人物形象真正地活起来。这里的行动主要分为形体行动和语言行动两种。形体行动是指表演中的外在形体动作。语言行动是指一切言语性动作。根据行动产生的三要素——“做什么”、“为什么做”、“怎样做”对“江姐”的语言行动进行分析。一般来说，演员是运用舞台动作来完成一个心理任务，而这个心理任务就是内心情感。台词是语言行动的外在表现之一，因此，也可以说台词内容表现了“江姐”内心情感。

例如：第七场“江姐”台词“同志们，战友们，让我们在这黑牢铁窗之下，向新中国致敬！为我们的新中国欢呼！”这句台词的语言行动可以用“号召”、“歌颂”来表示。当“江姐”在狱中接到外界组织的消息后，得知盼望已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激动万分，怀着对党和国家的崇高敬意，号召难友们一起为新中国致敬、欢呼！于是，狱中人们以“江姐”为中心，手拉手团结在一起，带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一同说出“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在舞台表演中，此时的语言行动恰巧表现了“江姐”的无比激动兴奋之情。

二、“江姐”台词的处理与表现

台词的表现手段是指句子的重音、停顿、语调等。通过重音、停顿、语调的变化来表达台词的真正含意。如果句子中的重音、停顿、语调没有正确划分运用，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意思和效果。因此，在“江姐”台词的处理与表现中，正确划分台词的重音、停顿、语调尤为重要。另外，“对手”间台词的衔接也是“江姐”台词处理与表现的重要内容。

（一）重音

重音是指一句话的中心、字眼，需要着重强调的词语，在句子的表达中占有重要地位。表演时，如果将台词的重音划分错误或者表达不够准确，就会产生歧义，也反映出演员对台词的理解还不够细致到位。

“江姐”台词中的重音反映了内心的情感。在正确划分句子中的重音时，需要根据前后台词的意思以及表达的内心感受来判断。例如：第六场“江姐”台词“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你们的老本儿已经输尽了！”这句。如果把重音放在“输尽”二字上，表达的意思只是强调在三大战役中，国民党损失严重，打了败仗。笔者认为：这句话的重音应该放在“老本儿”上。因为，这样的表达不仅说明在三大战役中国民党打了败仗，也强调国民党输得很惨重，连“老本儿”都没有了。这样的表达体现了“江姐”此刻的内心感受——嘲笑国民党的自以为是，坚信无产阶级革命一定会成功，全中国不久会解放的革命信念！

又如：第七场“江姐”台词“我们的越狱斗争，要准备流血牺牲！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冲毁这渣滓洞。”在这句台词中“一个人”、“冲毁”、“渣滓洞”都可以作为重音，但是根据剧情，“江姐”在渣滓洞女牢里，和众难友商量越狱斗争计划，笔者认为“冲毁”是其中最主要的词语，应该重读。表明了“江姐”越狱斗争的决心，以及对渣滓洞这种折磨革命同志的监牢的憎恨，“冲毁”的力度强烈，也体现了“江姐”等革命同志的坚强性格。

（二）停顿

停顿是指在语言说话中，为了表达说话人的思考、感情变化、呼吸等状态所做的间歇。准确恰当的停顿，会让演员深刻体验到作品和角色的思想，有助于观众理解剧情。如果停顿不当、或者停顿时间过长，会给人一种“忘词”的感觉。

例如：第五场“江姐”台词“按照预定计划，该回来了！别是出了什么问题吧？”在这句话中，在“该回来了”前后都要有明显的停顿，体现“江姐”说话时的思维活动，是一个思考的过程。这个思考过程中的内容可理解为：“华为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是不是碰到敌人了？”，因此，就会有后面说出的“别是出了什么问题吧”这样担心的话语。如果此句没有停顿，就没有思考过程，话语顿时就显得苍白，像是在背台词似的。

又如：第七场“江姐”台词“同志们！来！绣我们新中国的国旗！”这句话中有三处可以停顿的地方。“同志们”、“来”之后都要停顿。第一处停顿，这是“江姐”召唤众难友过来。第二处停顿表示想告诉众难友不要因为自己遭受迫害而伤心，要振作起来，积极起来。第三处停顿应该在“国旗”二字前面，是一种感情起伏的体现，这是因为新中国的成立令包括“江姐”在内的亿万劳苦大众无比欣喜，对新中国的国旗期盼已久，怀着崇高的敬仰之情说出了“国旗”二字。如果没有这些停顿，话语将没有丰富的表现力，平淡如水。

（三）语调

台词中语调是有变化的，与角色的情绪变化有关，是语言的一种表情。不同的句型有不同的语调，在台词中表现为声音的力度变化以及抑扬顿挫等。下面就“江姐”台词中句子的不同类型作简要分析。

1、陈述句。

这一类型的句子在台词中最常见。一般情况在句中有逗号，表明话语尚未说完，此时语调稍微向上扬起说，在这句话的结尾处要用下降的语调，表明结束。例如：第一场“江姐”台词“明霞，去年老彭走的时候，我也有这种心情。”这句话是“江姐”临行前向“孙明霞”描述去年自己也出现过的情况，是一种说明。语调应该是先稍微上升，然后下降。

2、疑问句。

这一类型的句子一般是普通的询问，语调自然上升即可。例如：第五场“江姐”台词“重庆的同志来了吧？”以及“孙明霞呢？”这两句都是一般的询问，是“江姐”在向“华为”询问情况时的问句。另一种是心中带有感情色彩或者对对方的话语产生某种疑惑，需要思考时语调不仅上扬而且中心词语还要重读。例如：第五场“江姐”台词“老许？”这句话的语调上扬的同时语气还要加重，因为“江姐”的回答是对“甫志高”的话语产生了怀疑。

3、感叹句。

这一类型的句子是用来表达内心强烈的感情。可根据情况运用高、低、轻、重等不同的语调。例如：第六场“江姐”台词“我看你无耻的奴才如何下场！”这句话是“江姐”冲着叛徒“甫志高”说的，内心充满了对“甫志高”的愤恨，因此声音的语调是高的、重的，激昂的。

（四）衔接

在“江姐”台词的表达中，要注意与“对手”台词的衔接。不能一味的“你说你的台词，我说我的台词”，互不搭调，衔接不够紧凑。尽管自身对饰演的角色台词分析地透彻到位，也设计了一套表演模式，但是，还需要注意倾听对手的台词内容，并且产生心理反应。有了真切自然的心理反应后，紧凑地说出自身台词，把握好语言节奏，准确表达。根据不同的剧情变化，在台词衔接上要注意速度与节奏，可以分为快接、慢接、强接、弱接等。

例如：第四场“江姐”带领同志们截获敌军火车后，抓住反面人物“唐贵山”询问军火情况时的台词“说吧，你来干什么？”，“几车？”，“多少人押送？”，“什么？”都属于“快接”。因为，在当时的环境下随时有可能会出现敌人，在询问中，思想需要高度集中，迅速作出反应，故而采用“快接”的表达方式。“慢接”一般出现在内心有心事或者难言之隐时与“对手”间的台词衔接。例如：第三场“双枪老太婆”询问说：“一路上你们没有碰到什么意外的事吧？”“江姐”回答：“啊！没有”以及后面台词“司令员，不怪他，他不知道哇。”都属于慢接。“强接”是表现内心强硬态度或者坚强意志时与“对手”间的台词衔接。例如：第六场“江姐”台词“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愿把这牢底坐穿！”等。“弱接”一般指人物身体状态不佳或者临终遗憾时与“对手”间的台词衔接。例如：第七场“江姐”告别台词：“明霞，你看我的头上还有乱发吗？”就属于弱接。

三、“江姐”潜台词的挖掘与呈现

分析理解“江姐”的台词，目的是为了在舞台上准确、完美的表达和体现。从而塑造出真实、生动的“江姐”形象。在这一部分，我们主要探究“江姐”潜台词的挖掘与呈现。

（一）善于挖掘潜台词

潜台词是指隐藏在台词背后，没有被剧作家用文字写出来的话语，是表达剧作家思想内容的真实语言。文字写出来只有一种，但是可以表达很多种意思。因此演员在说台词前，准确挖掘潜台词的意思，能够很好的帮助自身理解台词的真正含意，这样有助于在舞台上表达。如何挖掘潜台词呢？笔者认为可以根据剧情，通过上下文中的对话，找出角色要表达的语言行动进行分析，揣摩作家的思想意图，按照心目中领会的意思表现出来。

例如；第四场“江姐“台词“好！”就单单这一个字，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下，有不同的语言行动，会产生三种不同的意思。（1）“好！”字的语言行动是“答应”，那么潜台词的意思是：“好的，行，没问题！”；（2）语言行动是“夸奖”，那么潜台词的意思是：“干的好，太好啦，出色”；（3）语言行动是“威胁”，那么潜台词的意思是“好啊！你等着！走着瞧！”。在这场戏中，“蓝洪顺”带领战士们把敌人的军火全部缴械后，兴奋地告诉江姐说。“江姐，全部缴械”，江姐答到：“好！”这一个字的潜台词内容应该是（2）中的意思。表达时，情绪要激动，音色明亮，语调高扬的说出来。

又如：第二场“江姐”台词“雾茫茫，遮断高山。雨濛濛，不见青天。”这两句台词是“江姐”在去华蓥山的途中碰上敌人搜查，警察局长命令“江姐”看城门上“彭松涛”的头颅，由于树高叶密，城门被挡住了，“江姐”没有看到，同时，面对敌人迫害革命同胞的罪行，“江姐”心中充满了愤恨，于是冲着没文化的敌警察说出了这两句话。“雾茫茫”、“雨濛濛”都是暗指国民党的黑暗统治。“遮断高山”暗指在当时黑暗统治下国民党一手遮天，独断专行的蛮横行径。“不见青天”暗指当时社会民不聊生，不见光明。仔细分析、体会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从而能够把握好语气、语调，准确表达。

（二）准确表达潜台词

在台词的分析处理中，不仅要善于挖掘台词背后的潜台词，更重要的是怎样表达，让台下的观众能够明白其中的真实含意，显得尤为重要。一般来说，台词和潜台词意思一致好表达，运用符合角色性格特点的语气，语调表现即可。如果台词和潜台词意思不一致，即需要表达其它的内容，以及一些暗示等，可以在语调、音色、重音等方面做处理。一般来说，需要表现台词的不同含义时，语言的节奏会比一般台词说的慢些，目的是让观众听出台词中暗含的其它意思。

例如：第五场“江姐”台词“你还没有吃饭吧？小华，里屋做饭去！”这句话是“江姐”在发现“甫志高”的叛徒身份后，当“小华”进屋掏枪预打“甫志高”时，被“江姐”制止后说出的台词。这句台词的真实含义并不是“江姐”真心问候“甫志高”，让“小华”里屋去做饭。而是为了制止“小华”开枪，才差开话题，说出“你还没有吃饭吧？”的语言。另外，让“小华”里屋做饭去，是暗示“小华”查看外面的敌人情况。目的是为了将“甫志高”拖住，争取更多时间让“蓝洪顺”安全撤离。此时，“江姐”深知“蓝洪顺”身上带着重要文件，不能落入敌人手中。笔者认为表演时内心需要故作镇定，前半句是用问候的语气，后半句带有暗示的意味，“里屋”加上重音，并且稍停顿，表示强调。并暗示“小华”在里屋要查看外面的情况。整个语言的节奏放慢说出，体现了不是真正的问候，让“小华”做饭去，而是话中有话。

四、结语

台词是剧作家刻画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演员们通过声音的变化处理，将写在纸上生硬的台词转变为具体形象，更加能吸引观众、感染观众。通过对歌剧《江姐》的仔细研读，认识了“江姐”形象。表演前对剧中“江姐”台词反复吟诵、准确记忆，体验到了“江姐”的内心情感。有了对“江姐”台词的分析理解后，从台词的重音、停顿、语调以及“对手”间台词的衔接进行处理与表达。我们所说的“对手”间台词的衔接，不仅是外在的语言声音的衔接，也是对手间内在情感的交流衔接。另外，要善于挖掘台词背后的潜台词，准确分析说话语境，表达真实含意。

“江姐”台词的艺术表达，需要表演者多读多练，仔细揣摩研究，通过以上对台词的分析理解、体验表达，从该角色的内部情感出发，运用外部表现技巧，最终塑造出“江姐”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将写在纸本中的话语赋予生命力，活生生的展现在观众面前，塑造出个性鲜明的“江姐”形象。

［参考文献］

［1］ 中央戏剧学院台词研究室.演员艺术语言基本技巧［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1.

［2］ 余笃刚.声乐语言艺术［M］.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8.

［3］ ［苏］玛·阿·弗烈齐阿诺娃编.郑雪来等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精华［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8，7.

作者简介：董旭娜（1982-），女，陕西咸阳人，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音乐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声乐教学与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