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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森·阿克曼的家庭心理动力学述评

2016-02-01吕英军

心理研究 2016年6期
关键词:阿克曼家庭治疗神经症

郭 雷 吕英军

(1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南京 210097;2南京审计大学,大学生心理咨询中心,南京)

纳森·阿克曼的家庭心理动力学述评

郭 雷 吕英军

(1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南京 210097;2南京审计大学,大学生心理咨询中心,南京)

纳森·阿克曼是俄国精神分析学家,社会文化学派早期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将社会文化学派的社会文化观和系统论融入到自己的精神分析理论中,提出了家庭心理动力学理论,还将其家庭心理动力学理论运用于精神分析的治疗实践,开创了的精神分析的家庭治疗之先河。自20世纪世纪中叶至今,阿克曼所创办的阿克曼家庭治疗研究所在纽约为诸多家庭提供心理治疗服务。

:阿克曼;家庭心理动力学;社会文化学派;家庭治疗

纳森·沃德·阿克曼 (Nathan Ward Ackerman,1908-1971)出生于俄国的比萨拉比亚(Basarabia),四岁时移民美国纽约,并在美国度过了一生。阿克曼不仅是一位著名的精神分析学者和家庭治疗专家,被称为家庭治疗师的“指导师”[1];还是一位颇有创造力的思想者和多产的作者,他对精神分析理论与实践的发展与创新都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1935年,阿克曼担任堪萨斯州梅宁格诊所(Menninger Clinic)的主治医生;1951年,他担任精神分析医学协会主席,随后创办《家庭进程》(Family Process)杂志。他最早运用精神分析理论来研究家庭系统,其最突出的业绩是开创了家庭治疗的先河[2]。阿克曼凭借其近40年的创造性工作影响了一个时代的精神分析师,推动了精神分析的新发展。

1 阿克曼的思想来源

1.1 弗洛伊德对阿克曼的影响

20世纪初,作为精神分析的创建者,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深刻认识到家庭关系对个体性格形成尤其是对症状行为有着重要的影响。例如,在著名的小汉斯个案中,5岁的汉斯由于害怕马可能会咬他而拒绝走出家门,弗洛伊德对此的解释是,汉斯以此转移其有关俄狄普斯情结的焦虑。也就是说,弗洛伊德认为汉斯潜意识中对母亲有性渴望,但同时又意识到这与父亲存在竞争,继而对父亲产生了敌意,并害怕父亲对他的敌意进行报复。汉斯曾经目睹一匹马摔倒在地上,弗洛伊德解释说他在潜意识中把这个场景和他的父亲联系起来,因为他也想让他的父亲受伤。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汉斯把他害怕被父亲阉割的强烈恐惧变成了被马 (汉斯先前视之为没有伤害)咬的恐怖症状。汉斯以马代替父亲,从而把内部危机转变为外部危机,即恐惧指向具体的外部客体[3]。在这个1909年的著名案例中,汉斯的父亲在弗洛伊德的指导下治好了他的恐惧问题。

小汉斯的案例在理论上和技术上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就理论层面而言,它不仅促使弗洛伊德归纳形成了早期关于儿童心理-性欲发展以及防御机制的理论,如所谓的防御机制就是个体所唤起的抵抗焦虑的无意识的自我保护装置;还为弗洛伊德当时正在形成的观点,即心理性欲发展特定阶段的问题如若解决不适当,将会导致诸如恐惧症等神经病症提供了支持。就技术层面来说,正如拉佩里尔(La Perriere)指出,小汉斯是儿童分析和家庭治疗历史上的第一个案例[1]。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弗洛伊德所选择的解决方法针对的既不是孩子也不是家庭,而是鼓励汉斯的父亲(一位内科医生)在他的指导下去治疗自己的儿子,因此,临床干预依然是个体指向的而不是以交互作用为基础的。

阿克曼认为,从小汉斯案例和弗洛伊德发表的论文中的其他类似案例可以看出,家庭关系为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思维和临床诊断提供了大量有益的帮助。弗洛伊德认识到家庭为神经性恐惧和焦虑的发展提供了早期环境背景,但他没能更进一步去确证当前的或持续存在的家庭关系是如何维持不适应和问题行为的。阿克曼指出,早在1905年,弗洛伊德就曾写道:精神分析师“必须更多地关注……我们患者的纯粹人文和社会情境,如同关注集体。首先,我们应该把兴趣指向他们的家庭环境。”[1]然而,在实践过程中,正如阿克曼所言,弗洛伊德更愿意治疗个人,他的理论和技术着重于个体内心冲突的解决而非重建家庭内部的人际关系或交互作用。弗洛伊德强烈反对在同一时间内处理多个家庭成员的问题,这一态度甚至成为诸多精神分析师多年来所遵从的教条和禁忌。

1.2 霍妮对阿克曼的影响

作为早期就跟随霍妮(Karen Horney)创建精神分析社会文化学派的学者之一,阿克曼的文化观自然受到了霍妮的影响[4]。霍妮在美国处于经济大萧条的时候来到这片新大陆,她发现,美国人焦虑症的根源并非弗洛伊德所说的“性欲”,而是当时民众大规模的失业问题。因此,霍妮认为,人的内心冲突是时代问题,是时下的社会文化环境的问题[5]。她明确指出,社会文化的内在矛盾造就了人们的各种心理问题,人们所处的社会文化的内在矛盾才是他们神经症人格形成的根本动因。霍妮的这一观点无疑影响了阿克曼,他也认同神经症的产生并非古典精神分析所主张的都是由“性欲”而来,认为社会文化环境的问题才是人们心理问题的关键。阿克曼也因此与古典精神分析学派分裂,创建了自己的家庭心理动力学理论。

2 阿克曼的家庭心理动力学理论

2.1 心理发展观

阿克曼继承了弗洛伊德关于个体发展的观点,强调童年对心理发展的决定性意义,但与其不同的是,他将儿童的“焦虑”置于发展理论的重要位置。他认为,焦虑的良好解决在儿童健康成长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若焦虑得不到圆满解决,将有可能导致病态人格的形成。阿克曼关于焦虑的观点与弗洛伊德也不相同。在弗洛伊德看来,一方面,焦虑导致冲动被压抑,在其早期理论中,这种被压抑的冲动特指性冲动;另一方面,冲动的恐惧和压抑导致“病态焦虑”,而对这些冲动的刻意抑制和错误认知将会产生潜在危险。所谓“病态焦虑”是指那些明显不合时宜的、过分夸张的焦虑[6]。譬如,走路突然担心会地震,上楼梯担心楼房坍塌,等等。阿克曼认为,必须统合以上两点才能理解焦虑的全貌,而一般而言,焦虑产生于个体对这些受压抑的冲动的恐惧。他将个体在成长过程中的焦虑分为情境焦虑(situation anxiety)和性格焦虑(personality anxiety)两种。情境焦虑指的是个体在面临突发状况时因缺乏经验而不知如何处理,从而产生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源于个体对崭新环境缺乏灵活的适应能力,而不是由不良的人际关系造成的,它对个体的人际关系并没有影响。相反,性格型焦虑是由个体的人际关系紊乱引起的。阿克曼认为,这种人际关系的紊乱最早都存在于个体童年时的家庭成员之间。

阿克曼指出,在童年的家庭成员关系中,首要的是亲子关系。儿童只有在其意愿或欲望得到父母的充分满足或适当满足时才会满意,否则就会产生焦虑和不安。如果父母没有给予儿童最基本的满足抑或没有令儿童满意,那么儿童就会表现出早期的不安,阿克曼称之为原始焦虑(initial anxiety)[7]。如若父母的行为表现反复引起儿童的不安,这种原始焦虑就会持续积累。为了克服或缓解原始焦虑,需要儿童及其家庭成员,尤其是父母与其他长辈共同努力。儿童的焦虑若不能得到及时解决,就会产生神经症。阿克曼认为,尽管成年期的神经症症状和焦虑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个体缓解焦虑的方式方法亦因人而异,但童年期的原始焦虑都是基本一致的,而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焦虑的强度和频率上,不同个体的原始焦虑不存在本质差异。

阿克曼进一步详细解释了为何原始焦虑的积累最终会导致神经症。儿童因未获得应有的满足而产生焦虑和不安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却不能及时释放出来,因为释放这些情绪也许会引起父母对自己的不满,从而责备自己。儿童不敢在一个不能理解和满足自己的父母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从而不得不一直压抑自己的焦虑和不安。最终,这会使得儿童产生无助感、恐惧感甚至是罪疚感,并且儿童还会将这些感觉压抑至内心深处。于是,儿童将自己置于一个充满危险和困扰的世界中,其内心被不断增加的焦虑感和不安感所笼罩。内在负面情绪的不断膨胀,以及外在环境的持续压抑,使得儿童出现精神上的紊乱,并开始用错误的排遣方式来疏导自己的不安和焦虑。

2.2 社会文化观

阿克曼思想的一个主要特征是强调社会文化在个体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尤其是强调社会文化在神经症的形成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阿克曼在治疗实践中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社会文化取向。他认为能够真正对人的心理发展以及神经症的形成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人的生理性,而是外在于人的环境。确切地说,社会文化和人际关系才是对个体发展具有真正重要意义的因素。

2.2.1 文化环境

阿克曼早期开始跟随霍妮创建精神分析社会文化学派,其文化观自然与霍妮的观点有很多相似之处。霍妮认为,人的内心冲突是时代文化的问题,是时代文化内在矛盾的表现,文化的内在矛盾是神经症人格形成的根本动因。她将文化的内在矛盾归结为三种:一是竞争、成功与友爱、谦卑的对立;二是不断被激起的享受需要与在满足需要时实际受到的挫折之间的对立;三是个人自由和现实限制之间的对立[8]。与霍妮相似,阿克曼首先认为美国时下的社会文化形成了一种倡导经济成功的氛围,个体所崇尚的自由精神与社会经济文化所倡导的经济竞争产生了一定的矛盾。个体如要取得经济上的成功,并拥有足够的财富,就需要在竞争中放弃自己对于个体崇高道德观的精神追求。这就使得个体内心的友爱与外在对成功的崇尚构成了矛盾对立体。其次,阿克曼指出,在时下的社会中,物质产品种类的不断丰富刺激了人们对于物质欲望的追求。但同时由于物质数量及个体消费能力均有限,这就构成了个体的物质欲求与其实际经济条件不足的矛盾对立体[3]。此外,美国的社会文化推崇个人主义,个人的思想、言论、行为举止不受外在环境的限制,但在实际生活中,个体为了生存不得不在各种公司、团体中忍受各种不合理的限制。这就构成了追求自由和现实生活中的不自由的矛盾对立体。

在阿克曼看来,文化环境是个体心理失调的最根本原因。在考虑文化与神经症的关系时,我们应该舍弃令人迷惑的个体差异,在产生神经症的环境中以及神经症冲突的内容上寻找共同特性。他进一步指出,这种假定的文化与神经症之间关系的正确性应该由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共同努力来证实。一方面心理学家不仅要探究出现在某一特定文化中的神经症,用正常的标准研究神经症的类型、发病率以及病症的严重性。尤为重要的是,他们应该从这些文化所隐藏的基本冲突出发来研究神经症。另一方面,社会学家则应该从某一文化结构造成了何种心理困境这一问题出发来研究该文化或类似的文化。

2.2.2 家庭环境

阿克曼认为,生活在共同文化环境中的个体,虽面临相同的文化困境,但并不是所有的个体都会患上神经症。因此,他在探究神经症的根源时会追溯至个人成长的具体环境,也就是家庭环境。这里所说的家庭环境并非指整个家庭的所有成员都共同享有的家庭环境,而是突出强调患者个体人际关系的家庭环境。因为即便处在同一个家庭中,每一个体的经历和经验其实也是不尽相同的。例如,父母与儿童的不同态度和关系,父母对儿童的不同要求,父母的偏爱,儿童之间的相互关系等。这才是具体的家庭环境。阿克曼认为神经症来自于人际关系的失调,尤其是童年时期家庭环境中的人际关系失调。

尽管阿克曼也重视个体的童年及其经历,但他与弗洛伊德有较大差异。弗洛伊德对个体早期生活的解释,尤其是对影响青春期发展的家庭关系的揭示,都是依据性本能以及由此引申出来的俄狄浦斯情结。他认为发展的根基和顺序是不变的,但个体的发展却带有极大的偶然性。阿克曼放弃了性本能、俄狄浦斯情结等基本假设,借助文化环境和家庭环境来解释个体的成长,认为个体的家庭环境是与文化环境相交织的。霍妮指出,弗洛伊德对文化因素的轻视也表现在他倾向于把某些环境的影响看作是个体偶然的命运,而忽略了在这背后的文化影响的整体力量[9]。例如,一个人拥有一位专断的或自我牺牲的母亲,这看起来是个体偶然的命运,但只有在特定的文化环境中,才会有专断的母亲或自我牺牲的母亲。而且,正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的文化条件,才会对该人后来的生活产生影响。这就是说,不仅不同家庭的儿童具有不同的童年经验,而且处在同一家庭中的不同儿童,其经验也是不同的。显然,个体的环境不能脱离开文化环境而孤立存在,也不能脱离自己的家庭环境存在。因此,在文化与神经症之间,个体的家庭环境就成了两者的中介。

总之,文化环境与家庭环境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个体的生活环境。文化环境是个体心理失调的最终根源,而个体生长的家庭环境则是其直接结果。虽然个体的家庭环境导致了在相同文化环境中有些人罹患神经症,有些人则是正常人,但神经症的质和量都取决于共同的文化环境。

2.3 家庭系统观

阿克曼认为,家庭是一种关系情境,是一种复杂的系统,家庭具有共同增进家庭成员之间交互作用过程的义务。在系统论的框架下,所有治疗师都努力探索系统内外的要素,重视个体内部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在当代家庭治疗师的思维和临床方案中,性别、文化背景以及家庭与其所属的更大社区之间的共同点显得越来越重要。

阿克曼认为家庭是一个存在交互作用的人格系统。在家庭内,每一个体都是一个重要的子系统,正如家庭是社会的一个子系统一样。他对家庭功能尤为感兴趣,并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信息对其进行了阐释,即每个成员的独特人格、家庭角色适应的动力,遵从一整套人类价值观的家庭职责以及作为一个社会单元的家庭的行为。在个体水平上,可以将症状形成的过程理解为一种潜意识防御,用以抵抗内心冲突所引起的焦虑,其结果是神经症的发展。这是一种经典的精神分析式的解释。在家庭水平上,症状被看作是试图确保个体平衡的交互作用模式的一部分,但事实上由于家庭角色关系上的扭曲而损害了家庭内部的平衡。就家庭而言,个体症状变成了一个家庭共同的冲突、焦虑和防御等所反映出来的人际行为单元。自此,阿克曼开始在精神分析和系统理论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

阿克曼使用 “角色互补的失败”(failure of role complementarity)这一术语解释个体在家庭系统内的变化以及在成长过程中受到的压抑[2]。如果个体在家庭系统内的角色变得僵化或定型,抑或发生剧变,家庭就会混乱。在阿克曼看来,这种混乱是由于个体在家庭系统内的角色与家庭其他成员的角色互补失败所导致的。因此,个体应该适应新经验,提升家庭系统内角色关系互补的水平,发现系统内部冲突解决的新途径,努力创建抗拒焦虑的有效形式,为家庭系统的建设性发展提供支持。为了保证家庭行为趋于稳定,角色的灵活性和适应性是至关重要的,而随时间变化的家庭内部的角色必须容许逐渐成熟的孩子获得适当的自主性。阿克曼指出,系统内的冲突可能发生于几种水平,即个体家庭成员内,核心家庭成员之间,大家族的各辈之间,以及家庭与其社区环境之间。各种水平上的冲突都不可避免地会对整个家庭系统产生影响,最初的角色互补障碍可能导致家庭内部的人际冲突,并最终成为一个或多个家庭成员的内心冲突。因此,阿克曼的治疗目标之一就是通过将内心冲突外推至更大范围的家庭交互作用以打断这种连锁反应。

家庭系统的分化是一个需要警惕与提防的威胁。在家庭系统中,成员之间的冲突如果变成持久不断的对抗,家庭则面临分党结派的危险。这个过程常常发生在当某一个体,通常是一个与他人明显不同的个体成为家庭的替罪羊的时候。当该个体由于引起家庭不和而被孤立或惩罚时,家庭内的各种角色联盟就随之而来。

3 家庭心理动力学理论的实践——家庭治疗

3.1 家庭治疗的特点

阿克曼认为,对家庭中的某一个体进行单独治疗已经不能完全满足治疗的需求,因此他创造了家庭治疗的方法,并进一步阐释了家庭治疗优于个体治疗的特点。

第一,将患者置身于熟悉的氛围。家庭治疗可以将患者置于其更为熟悉、亲切的人际环境中,能使其尽量还原日常的表现。治疗师通过观察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与交流,能够充分、准确地掌握和理解家庭各成员的具体情况以及患者的行为模式,避免因片面听取某一个患者的描述而形成畸形或扭曲的认识。而在个体治疗中,治疗师只能看到患者与治疗师之间的交流与相处的行为模式。

第二,减轻孤立感造成的焦虑。患者在童年时会因自己与其他同伴的差异而感到“被孤立”,这种被孤立感会使其产生焦虑甚至恐惧。在家庭治疗中,患者可通过倾听家庭其他成员(通常是同辈或长辈)而了解到自己其实不是独一无二的,其所面临的也并非什么稀奇罕见的怪病。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帮助患者减轻由孤立感而导致的焦虑。

第三,通过助人而自助。在家庭治疗中,治疗师会给患者创造机会来为家庭的其他成员提供帮助,而非封闭在自己的空间中。当患者向他人展现共情、温暖、接纳、支持和真诚的时候,会从被帮助者的反应中得到满足感,从而提高其自我价值感。

第四,通过反馈增进交流。家庭治疗的情境可以引导患者将平时隐藏在内心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出来,包括羞愧、自卑、挫折、悲伤、愤怒等情感。当患者尝试将这些情感告知家人时,他会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家人并没有表露出嫌弃、厌恶、反感等他所惧怕的反应,反而会给予他安慰、支持和鼓励。通过这种反馈有助于增进家庭成员之间的交流以及个体的成长。

第五,获取支持感和关怀。对于一些整体行为模式偏向内敛、含蓄的家庭,治疗师可以通过引导和干预促使原本隐含于成员内部的家庭内聚力通过更加直观的方式表达出来。如此,原本未得到充分关怀而失落或自卑的成员可以获得更多的支持感和信任感。

第六,获取体验感和领悟。在家庭治疗过程中,当其他成员进行阐述时,患者可以更好地沉浸下来以揣摩讲述者的心路历程,包括起因、发展和结局。这有助于患者能更好地理解自己和他人的动机和行为模式。

3.2 家庭治疗的技术标准

阿克曼指出,家庭治疗实践的一个根本原则是:一个家庭能够有效地充当其中所有个体发展与改变的载体,并且对该家庭内所有成员产生强烈的影响。就其本身而言,一个治疗家庭是一个有意义且真实的单元,而不是若干个独立个体的集合,也不是若干个小团体的合体。或者可以说,家庭是个体的社会身份和角色的集合,而不是若干单一个体的集合。在这个家庭中,领导者起着保证家庭以一种更平衡、协作、互相强化的方式运行的作用,以便家庭能更高效地完成创造性的工作。此外,阿克曼注意到,典型的家庭系统和人际冲突主要开始于父母的婚姻中双方互补的失败,从而使得家庭不能作为一个合作、支持、整合的整体运转。因此,他认为治疗任务的重点就是要把家庭的注意力从充当替罪羊的个体的行为转移到基本婚姻关系障碍上来。治疗师应帮助充当替罪羊的孩子找回自我,促使家庭成员意识到家庭模式的问题所在,以及认识到孩子的问题根本上是由大人的情感问题造成的。阿克曼主张,治疗中不应该存在被禁止、受限制或家庭内部羞于启齿的话题,现有的家庭规则也是可以打破的。

阿克曼在对功能失调家庭进行家庭治疗的过程中确立了家庭治疗的技术标准。第一,治疗技术是否具有足够的理解力。在运用技术的时候,需要考虑它是否可以理解家庭功能,且对家庭功能的理解能否避免过于繁琐或笼统,它是否适用于不同的家庭情境?例如,好的治疗技术不能只适用于白人中产阶级家庭,或仅适用在特定心理治疗情境下的家庭行为方式。第二,治疗技术是否简便易行,即在对研究现象予以解释时,它所使用的假设是否尽可能的少?如果两种技术具有相同的治疗效果,那么标准的技术是否更加简洁?第三,治疗技术是否具有可证实性。例如,当收集了有关的经验数据时,它能否产生可证实的行为预测及其精确度如何?它是否明确定义了概念,并使这些概念相互关联以及与数据相互关联?它在经验上是否有效?如果治疗技术对治疗结果具有预测效应,那么其预测的准确性如何?第四,治疗技术的激活性。它是否会激起反应、促进研究以强化理论,抑或取证不足而否定理论?

4 简要评价

4.1 主要贡献

首先,强调社会文化,尤其是家庭环境在人的心理发展及神经症形成中的决定性作用。阿克曼试图把精神分析(内在取向)和系统理论(强调人际关系)整合在一起,将社会文化学派的社会文化观和当时美国盛行的系统论思想融入到自己的精神分析理论当中[10]。他把家庭功能失调看作是一种家庭成员间角色互补的失败,是家庭中个体内部和个体之间长期未解决的冲突以及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替罪羊的产物。他认为,神经症的产生是这些病理性连锁作用的效应。其次,开创了的精神分析家庭治疗的先河。阿克曼被公认是最早将精神分析方法用于家庭治疗研究的精神分析学者。他在 《坎萨斯心理卫生协会公报》(Kansas Mental Health Association Bulletin)上发表的第一篇论文便是专门探讨家庭治疗的。阿克曼在文中强调家庭本身作为心理社会动力单位的作用,他认为,由生物驱动的人和由社会环境驱动的人不断地交互作用。这两类人的关系是阿克曼30多年的心力所系,因为他试图运用精神分析的词汇来解释他所看到的家庭和更大的社会。正如他在其死后不久才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所总结的那样:“在超过三十五年的时间里,我把我的方向从个人的内心生活一步一步地扩展到行为的问题上,扩展到家庭环境里的个人上,扩展到社区内的家庭上,直到最近扩展到社会家庭本身。”[3]此外,阿克曼还于1962年和杰克逊(Donald Jackson)一起创办了第一本家庭治疗方面的杂志——《家庭进程》。该杂志目前仍是这一领域最具影响力的学术刊物之一,为研究者和实践者提供着交流思想的平台。

4.2 主要局限

阿克曼对于家庭心理动力学理论的构建并不十分完整,他未能像之后的鲍文(Murray Bowen)等人一样创建一整套体系健全的家庭治疗理论结构[11]。因此,当今的治疗师很少有人会称自己是阿克曼理论的追随者。阿克曼只是尝试把精神分析和系统理论整合在一起,他并没有像科胡特(Heinz Kohut)那样犀利地指出影响个体成长的家庭关系的核心具体是什么(科胡特认为婴儿与看护母亲的早期关系,特别是婴儿认为母亲是自己的延伸——一个自我客体)[12]。因此,阿克曼在构建理论的完整性以及其理论的深刻程度上,与那些我们所熟知的精神分析大师,如弗洛伊德、荣格等,存在显著的差距[13]。

4.3 主要影响

如上所述,当今很少有治疗师会说其方法是追随阿克曼的,但阿克曼在家庭治疗发展的早期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他在创造出令人兴奋的家庭治疗局面的同时,又显示出一个杰出的临床治疗师的工作技巧。尽管阿克曼没有留下多少关于临床干预的家庭程序或指导的清晰论述,但阿克曼的家庭治疗研究所更名为“阿克曼研究所”已然承认他作为先驱者的努力。此外,在临床治疗实践中,阿克曼的家庭系统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改革了精神分析的思路。目前,许多治疗师对“家庭生活的心理动力学”感兴趣,这无疑受到了阿克曼的影响。

1 赫伯特·戈登伯格等.家庭治疗概论.李正云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 萨尔瓦多·米纽庆.家庭与家庭治疗.谢晓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3 Ackerman N W.The Psychodynamics of family life. New York:Basic Books,1958.

4 汪新建.关系的探究与调整:西方家庭治疗的新视角.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1):88-91.

5 侯广彦.心理治疗视域下霍妮的自我与焦虑.青海师范大学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5,(2):61-64.

6 郭本禹等.潜意识的意义:精神分析心理学 (上).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9.

7 Ackerman N W.Family process.New York:Basic Books,1970.

8 张爱群,郭本禹.凯伦·霍妮的神经症人格理论及其价值.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11):85-88.

9 王国芳等.潜意识的意义:精神分析心理学 (下).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9.

10 雷宾.精神分析和新弗洛伊德主义.李今山,吴健飞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11 赵芳.家庭治疗的发展:回顾与展望.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93-97.

12 吕伟红.科胡特自体心理学理论对心理治疗的启示与助益.学术交流,2014,(10):50-53

13 Fine R.The History of psychoanalysis.Jason Aronson Inc.Publishers,1977.

Review of Nathan Ackerman and His Theory of Family Psychodynamics

Guo Lei,Lv Yingjun
(School of Psychology,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7)

Nathan Ackerman was a Russian psychoanalyst.He was one of the early representatives of social-cultural school of psychoanalysis.He integrated the theory of social-cultural school and systematology into his own psychoanalytical theory.Moreover,he applied his theory of family psychodynamics to practice,and founded family therapy.He established the Ackerman Family Therapy Institute since the middle of last century for many families in New York,which provides psychological services to this day.

Ackerman;social-cultural school;family psychodynamics;family therapy

吕英军,男,讲师,博士。Email:lvdreamin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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