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排骨（外一篇）

◎张铭



买排骨（外一篇）

◎张铭

“小妈”的皮肤开始松弛且腰间也有了赘肉，这期间我经常夜间才回到家里，打开卧室的灯很轻易地看见她的眼角明显出现了细碎的皱纹，嘴唇也有些干裂。“小妈”是我对老婆的另一种称谓，想到她下班后经常在菜市场和小贩讨价还价，晚上还得洗衣服、擦地板、刷厕所什么的，心里真有些纠结。

“小妈”以前喜欢花，喜欢爱情剧，尤其是喜欢街角的咖啡屋和电视上播放的群星演唱会。而现在任何一枝灿烂的玫瑰，都不如一捆廉价的大葱让她兴奋，再香浓顺滑的咖啡，也不如一大碗豆浆让她感兴趣。以前她喜欢逛服装专卖店，或定期去一家美容店做些护肤和调养，并且还买了一大堆美颜产品，而现在她却很开心地和我一起擦大宝。有一天我问她，我发了两张“家乐福”的购物卡，面值500元，我陪你去买点电视广告上做的能让女人焕发容颜、永葆青春的护肤品或是一盒营养液怎么样，“小妈”像突然面对一个陌生人那样看着我，你干吗？你想干吗？不想过了是吧，买那些垃圾回来干吗，现在市面上排骨多贵啊，不能买点啊。我愣了半天，心却在喜极而泣，真他妈会过日子，真好。

星期四的晚上“小妈”显得特别兴奋。她说，明天是周末，也是超市周末大酬宾的日子，排骨比平时要便宜两块钱呢，你明天陪我一起去。我敷衍地“哦”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就便宜两块？女人的情绪仍然很高涨，买三斤，能便宜六块呢。我这次又“嗯”了一声，接着对“小妈”说，你不如买头猪回来，能便宜几百块了。“小妈”停顿了会，骂了一句没心没肺的东西。

第二天的晚上下班出了厂门，我紧紧握住了拳头，豪情万丈地奔向数里之外的城市西南角，关于陪老婆去超市购买特价排骨一事，忘得一干二净。来到朋友居室，相约四人，方形而坐。牌打初始，点还算“兴”，牌起手眼前，少许整理，便可择缺一门。牌桌上，个人打出择弃的牌，通常少有“三敬一”。一个名叫“小明”的男人坐在我的上手，他屡屡让我碰牌，从不轮空或跳着出牌，我内心不禁阵阵窃喜，接连有效推牌，幸福似乎来得很突然。期间我喝喝茶水，谈笑风生，控制一下怦然心动的幸福，稳住美好的开局。“小明”很聪明，事实上可能也有一定巧合，这之后他打出来的牌，都倍显神奇，非常之举，显然把麻将的灵魂都给打了出来。几轮下来，我悉数返还并且还倒贴，牌也变得异常难打。显然心态骤变，出牌变形。毋庸置疑，当终场的哨声响起，我狼狈不堪地回家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小妈”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候做的饭我一点不知。快中午的时候，儿子补课回来捂着肚子直喊饿，“小妈”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快乐地说道，老公，你看这排骨有多好，儿子，洗手吃饭。不一会儿，屋里就飘满了诱人的葱花香味，和她在厨房里的跑调儿的歌声。

我和儿子趴在餐桌上啃着排骨，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让我想起某一种圈养的动物。我说你怎么不吃？“小妈”说好吃吗？我说好吃。“小妈”夹起一块儿，尝了尝说，好像有点淡，我再回锅加点盐吧。我一把拉她坐下，说挺好的啦，你快坐下来吃吧。却突然发现女人轻皱着眉。我意识到什么忙挽起她的袖口，她的肘弯擦破很大一块儿皮。我问怎么回事，“小妈”说排队的人多，不小心碰的，没关系，排骨买到就好了。眼前的女人满足地笑着，她自豪地看着她的男人和儿子，似乎她刚才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

我忽然有种歉疚的东西涌上来，看着这样满足而自豪的妻子，忽然有些感动。我着急地翻找着抽屉里的红药水，心里充满了内疚。其实，女人真的每天都在做着非常了不起的大事，她像战士一样，每天战斗在菜市场里，战斗在超市里，战斗在厨房里，却只为家人的一日三餐，只为他们衣服的光鲜，只为家的整洁，只为省下每一毛钱，然后把钱花在刀刃上。

女人的战争，单调、乏味而琐碎，但却真实、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