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写生
2016-01-28北京丨苗壮
北京丨苗壮
关于写生
北京丨苗壮
写生与创作的关系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地缠绕在每一个画家的生活里。遍翻古代画论仍旧模糊一片,即便是今天,西方的各种绘画理论大量涌入,似乎依然没有对此问题给出高屋建瓴的答案。
写生问题并没有被刻意提及,或许其根本就没有作为一个独立问题存在过。历代著述者只是努力去回答绘画到底是什么这一终极问题,但绘画里交错的各种复杂关系却还是含混不清。作为一名画家,写生与创作确实又是两个具体的“技术”课题,二者之间有着共通性,又存在着不同,至于这种不同体现在哪些方面,我想这正是见仁见智的地方。
从临摹到写生再到创作一直是绘画学习者的必经之路,也是一个渐次提升的过程,纵观古今、横看中西概莫能外。如果把临摹传统看作是对前人绘画经验和语言的继承,仅是对过往绘画史和理论的学习,只为学习者成为一名成功的画家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而从临摹到写生,无疑是对既有藩篱的验证和超越。之所以这么说,首先就要搞清什么是写生,写生的目的是什么,进入写生阶段与临摹的连续性如何体现,这才考验着每个画家的综合认识水平和思想能力。当然这只不过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应该随时提醒自己要把写生与创作的关系作为前提条件进行深入思考。
如果临摹的功夫相当了得,自然就学会了如何组织画面,包括具体技法的运用等画面中可能涉及的所有因素,但范本的窠臼必然会造成某种似曾相识的旧面貌。因为范本具有一定公式化要求,它自身的完整性已经被绘画史接受并作为一种绘画的积极因素得以传承,因而也存在不容改变的限制。但任何经验的总结总是来自于从对现实景观的情感触动到物化的漫长时间,即创造者对对象的提取与再加工和接受者从自身的感官经验出发,去检验创作者的合理性,这是一个挑战、纠正与接受多方长期角力的过程,如此一个画家的风格特点才能进入到我们的绘画系统之中,逐渐丰富我们绘画语言的多样性。“古人之须眉,不能生我之面目”,石涛的语录显示了人性的多元。绘画毕竟是个人心性的迹化,但这种多样性依旧不能满足人们对审美的不断要求,也势必会形成难以消解的矛盾——审美需求的多样化与既有经验的不足之间的矛盾。如果仅仅是抱守旧有的经验,虽然不至于犯什么错误,但毕竟对矛盾的解决毫无裨益,也对中国画历史的推动毫无意义。
写生正是我们可以直面现实的一种方法,写生并非是舶来品。中国画传统中现有的各种表现技法都不是空穴来风的杜撰,而是画家终日危坐山林,或是游历中目识心记的总结,也可以说,写生是绘画的真正基础。写生更倾向于共时性,能反映出画家所处时代的审美取向,也能反映特定时代的客观现实,更能准确地反映画家在此时此刻的心境与理念,正是这种被画面固化了的鲜活性使它具有了永久的感染力。
“写生”本来就是个复合名词,“写”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写的程度和如何写取决于画家本人的文化自觉力和性格禀赋,当然少不了对工具材料的熟悉程度。“生”的含义就更加复杂,可以是对象的生命张力,可以是画家的生命体会,还可以是在总结前所未见的问题时所流露出的生涩,更可以是其他多种因素的混杂。总之写生绝非是被动地机械再现对象,它可以帮助画家在新问题面前思考、整理,所以写生的价值绝不能小觑。
当然,在写生当中我们还能看到画家们不同的着力点,这就是写生的目的。
写生目的之一:素材搜集。素材包括特定的个体,还包括一组或几组对象之间的复杂关系。虽然古人给我们留下不少课徒画稿之类的技法总结,但在现实当中仍旧无法满足刻画对象的需求,这需要身体力行地从点滴做起。这种技法总结必须抓住对象的主要特征,由于没有现成的借鉴材料,因而这个阶段的工作必然带有创造性的个人特征,为丰富日后的创作整理积聚对象素材和技法经验。
写生目的之二:在掌握了相当能力的技法经验后,写生的主动性会大大提高,写生的目的性向创作靠拢,这时的写生可能就是一幅完整创作的关键骨架,甚至就是完整的作品,而且,写生作品自身的艺术性也会彰显得更加鲜明。以创作为出发点的写生,强调画面的完整性、协调性,但并不意味着可以置对象于不顾。如此,画面的问题意识就会大大加强,不论对画家自己还是对观众都会提出视觉挑战,其中对尺度的拿捏最能体现画家的智慧和学养。
写生的两个目的也可以说成是两个阶段,其中的界限经常难以分辨。第一个目的当中就已经蕴含了第二个目的要去解决的问题,第二个目的中也会有对第一个目的中细节的再讨论。
写生的积极意义还应该说到的一点是,画家是串联对象和画面的节点,而画面之外的生活感受,也会成为画家的生活记忆,现场的活色生香同样会勾连起画家的内心不曾意识到的经验积累。尽管这种细微的触动并不一定能够直接物化到正在进行的写生之中,但它会自动储藏起来,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幻化为难以预测的创作能源。这应该算是写生中无法量化的副产品吧。
科学的发展让我们与古人之间的世界观已经有了许多差异,这不是简单使用对错二元论就能判断的差别,而是认识方法和角度不再相同,因此绘画观也会发生变化。绵延在中外绘画史中的各种被时间压缩为平面化的整体,在信息高速传播的今天一起呈现在我们面前等待着我们拣选,因此这个时代的中国画必然不会雷同于中国画史上的任何时代。写生就成为熔古铸今的津梁,不仅通过材料工具以及技法的延承让我们领略到古人的精微之处,也将当代画家的绘画个性和时代性带入绘画史验证的渠道。
作 者: 苗壮,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文化部青联委员,陕西国画院画家,陕西省青联委员,中国人民大学培训学院特聘教授。
编 辑:赵际滦 chubanjiluan@sina.com
编 读
Inter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