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贫地”

红了

这些居住在刚果金沙萨的潮人们遵循着绅士风格的穿着法则，在有限的条件下，精心打造着自己的时尚格调。图中这位没有露面的男人是Walkese，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达人，出门前，他反复在屋里不大的镜子前调整自己的服饰。在我接触的刚果潮人中，每个人抱有的观念并不相同，很多摄影师仅仅把他们当做怪人来猎奇，但那不是我感兴趣的事。

塞韦林在当地的绰号叫“日本大使”，他家的客厅里挂着许多亲戚的肖像和宗教肖像，像一个小博物馆。大部分刚果人都信奉宗教，金沙萨的这些潮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塞韦林向我展示了自己父亲的画像，他的父亲也是一个潮人。我觉得，他们父子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使自己的生活更有意义，不仅是穿着打扮，也包括他们生活的环境和姿态，甚至是他们的道德准则。

我先后6次进入刚果（金）拍摄这群潮人，有一次遇到了他们族群的葬礼。死者下葬后，这些潮人邻居与朋友们聚集在露天的酒吧，聊聊以前的故事，怀念亡人。潮人Severin告诉我：“穿着时尚当然是一种生活方式，除此之外，我们会互相照顾，打架滋事是不被允许的。事实上，我觉得时尚是一枚和平的种子，力量还很强。”

在林荫道旁边的咖啡馆里，我和Lamame喝着咖啡闲聊，他忽然拿起纸巾擦拭鞋子。一尘不染是潮人最基本的讲究。我问他为什么如此讲求时髦，他说，大概是由于曾经被法国殖民，所以当地人更愿意穿着殖民者的衣服，像当年的殖民者一样生活，借此满足与生俱来的对平等的渴望。他的烟斗躺在咖啡馆蓝色的塑料桌面上，地上散落着大量花生皮，花生在刚果是极受欢迎的小零食。

Lamame坐出租车到市郊参加聚会活动。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梳洗严整，下巴刮得很光洁，还喷了点古龙水。衣服并不能真正让人拥有什么成就，但我坐在他的身边，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很明显的信心和幸福感，那是一个优雅绅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潮人Mouzieto站在金沙萨市郊的美发厅里。他的衣着完美体现了刚果潮人的优雅规则——身上最多不能超过三个颜色。这些非洲潮人尽管生活环境卑微，但从不吝啬展示自己的风格和创造力。透过这些表面的“时尚”，我看到他们内心深处有着倔强的骄傲感，他们信奉的生活哲学是：投入越多，越有收获。

资深潮人塞韦林，从20世纪70年代至今，他孜孜不倦地追求着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见到我，他兴奋地拿出一沓照片，在桌面上为我一张张展示。照片的内容，包括他曾经参与的时尚运动，以及他家餐厅里的午餐瞬间——大家都坐在餐厅中一张古老画像的下面，画像中，他的父亲正在打电话。

塞韦林站在家门口，地上摆放的各种凉鞋多是他家人的。和非洲其他地区一样，在刚果（金），通常人们会脱掉鞋子再进家门。我很喜欢和塞韦林聊天，也喜欢他毫无顾忌的笑声。非洲的潮人们是旧日殖民历史文化的遗民，从另一方面讲也是幸存者。他们从来不会说：好吧，算我们运气不好。他们总是抱有希望：未来有一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