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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间父子五上公堂,姓氏之争引发离奇亲情官司

2016-01-16晓晨

现代家庭 2016年1期
关键词:文峰官司抚养费

晓晨

刘浩然仔细地看着父亲,他发现父亲明显老了很多,增添了不少白发。从上小学到现在考进大学,他已经与父亲打了五场官司,尤其是最后这场,是他与父亲直接对簿公堂。每次在法庭上见到父亲,他都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

郁闷,离异后儿子改随母姓

刘浩然的母亲,今年44岁的刘晓霞,原是辽宁省抚顺市毛纺厂的一名保管员。1994年11月,她经人介绍与在市有色金属公司工作的吕文峰相识。次年春天,两人结了婚。由于婚前缺乏了解,结婚后的刘晓霞和吕文峰经常发生争吵。刘晓霞认为丈夫不会体贴人,不懂感情;而吕文峰则觉得妻子太固执,太好强。

1996年5月,刘晓霞生下儿子吕浩然。这时,吕文峰已经调到沈阳的省公司工作,一家人只有在周末才有机会团聚。但距离,并没能产生“美”,两人反而吵得更厉害。2000年,刘晓霞和吕文峰协议离婚。

为了争得儿子的抚养权,离婚时双方都称:“如果儿子归我抚养,以后不要你出一分钱。”法院最后将孩子判给了刘晓霞抚养。当时,刘晓霞拒绝吕浩然抚养费的态度十分坚决,法院在离婚调解协议书上便只写明“两人所生儿子由刘晓霞抚养”,而未提吕文峰是否应给付抚养费的问题。

吕文峰离婚后,很快在沈阳组成了新的家庭。虽然也有不少人给刘晓霞介绍对象,但因为她总担心儿子会受委屈而一直没有再婚。刘晓霞认为,既然孩子跟自己生活,就不应再姓“吕”,便在没同吕文峰商量的情况下,将儿子的名字由“吕浩然”改成了“刘浩然”。

吕文峰深为前妻对儿子的爱而感动,他知道刘晓霞的工资收入不高,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偷偷地给他们母子寄些钱。每当儿子问起爸爸时,刘晓霞总会这样告诉他:“你的爸爸去了外地。他虽然和妈妈离了婚,但他仍然爱你。”

2003年,刘晓霞所在毛纺厂由于产品没有销路而倒闭,她失去了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母子俩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刘晓霞开始为当年的好强感到后悔,后悔当时没有要求在离婚协议书上写明吕文峰应给儿子的抚养费。

后来,在别人的提醒下,刘晓霞给吕文峰所在单位的领导写了一封信,并附上了离婚协议的复印件、刘浩然的学费收据、生活费等证明材料,希望他每个月给儿子支付400元生活费。吕文峰单位的领导很重视刘晓霞的来信,当时吕文峰被派往外地出差,暂时无法向他了解详细情况,便告诉刘晓霞:“等吕文峰回来后,我们一定会要求他履行一个父亲的义务。”

然而吕文峰出差回来后,看到学校出具的证明材料上儿子的名字已由“吕浩然”变成了“刘浩然”时,不禁勃然大怒。他领导说:“她既然已经让孩子跟自己姓,那就由她一个人去抚养好了!”单位领导也觉得,刘晓霞事先没征得前夫同意而让儿子改随母姓的做法不甚妥当,心中有几分同情吕文峰,后来对寄抚养费一事也就没有过多干预。

收不到前夫的抚养费,刘晓霞母子的生活几乎陷入了绝境,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跟吕文峰理论。两人围绕儿子改姓的事各执其理,互相指责,在电话中口水仗打得硝烟弥漫。后来,刘晓霞决定通过法律手段来追要儿子的抚养费。

愤怒,子不随父姓拒不相认

2004年春节一过,刘晓霞只身来到沈阳。她先找到吕文峰所在的单位,希望再好好和前夫商量一下。但不巧的是,吕文峰又出差了。刘晓霞等不及他回来,就把事先托人写好的以儿子名义索要抚养费的起诉状,递交到了沈阳市大东区人民法院。

5天后,吕文峰出差回来。数年不见,当他看到眼前的前妻已变得如此苍老、憔悴时,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他请刘晓霞,并要求她撤诉,明确表示:只要把儿子的姓改过来,一切都好商量。但刘晓霞认为儿子这些年来多由外公、外婆带养,自离婚后吕家老人再也没有关心过孙子,如果把儿子的姓改过来,怎么对得起自己父母为儿子付出的心血。吕文峰规劝说:“你如果认为外公、外婆带儿子太辛苦,把姓改过来后,可以让我的父母带。爷爷、奶奶并不是不爱孙子,若他们知道孙子还是吕家的人,一定会把孙子带好的,这样你也轻松多了,再找个对象也就容易得多。”

刘晓霞听后却连连摇头。这些年来,儿子早已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离开自己。当初,她将儿子的姓改过来,就是为了表示今后母子是一体了,无论谁都休想将他们母子拆开。对前夫劝自己再组家庭的建议,刘晓霞斥之为“自私”,她对吕文峰说:“我永远都不会像你那样只顾自己的!”吕文峰虽然也为自己这些年来未能尽到一位父亲的职责而感到内疚,但前妻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让他的心头的无名火又窜了上来,他认为现在刘晓霞依旧像以前一样不近人情。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2004年6月16日,沈阳市大东区人民法院判决吕文峰每月支付给儿子刘浩然生活费260元。吕文峰对这一判决表示服从,也没再坚持要儿子改姓。然而刘晓霞对这一判决表示无法接受,她上诉到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要求提高抚养费标准,并要求吕文峰承担刘晓霞为抚养儿子造成的债务5600元。后经市中法作出终审判决:“抚养费标准不变,吕文峰对刘晓霞追加3000元补偿金。”

刘晓霞胜诉后,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抚顺,一到家她就抱着儿子哭了起来。父母离婚以后,刘浩然还从未见过父亲,父亲在他心中连一点模糊的影子都找不到。8岁的他握紧了小拳头对母亲说:“妈妈,我永远跟着你!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随着物价飞涨,刘晓霞母子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前夫每月给的260元的生活费已是明显不足了。像过去一样,刘晓霞又开始给吕文峰打电话,希望他增加儿子的抚养费。吕文峰仍旧是那个观点:“只要将儿子的姓改过来,吕家所有的人都愿意资助他。”吕文峰说的不是假话,刘浩然的爷爷、奶奶就很想资助孙子,因为两人都有退休金,在生活里帮帮刘浩然母子也是老人一直的心愿。但他们就是想不通——自己的孙子不姓吕却姓刘,这让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呢?!

吕家越是要求让刘浩然改姓吕,刘家就越是窝火,觉得吕家是仗势欺人,也就越是要争口气:“我们决不会把孩子改姓吕,孩子永远都姓刘!但在刘浩然能够独立生活之前,你吕文峰休想逃脱对孩子所要承担的义务。”

2006年1月,趁着还在寒假期间,刘晓霞带上儿子再一次踏上了赴沈阳的诉讼之路。这一次她没有先去找吕文峰,两人相见时已是在法庭上了。法庭上,已经10岁的刘浩然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爸爸,吕文峰就当众宣布:“这孩子不姓吕,我不要他叫我爸爸!” 刘浩然泪水一下子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他没想到日思夜想的父亲这样绝情。

历时近半年,直到2006年6月底,刘晓霞才终于打赢了官司。结果是:吕文峰给刘浩然的抚养费标准由每月260元提高到350元。

刘晓霞虽然又胜诉了,但她也明白一个事实:打官司费时又费力。儿子每个月从前夫那里得到的抚养费虽然提高到了90元,但自己若用这些打官司的时间去找份工作,每个月挣到的钱也远不止这点啊!刘晓霞发誓再也不和吕文峰打儿子抚养费的官司了。

固执,父子亲情法庭来裁决

2008年刘浩然上初中之后,生活费和教育费的支出越来越高,刘晓霞虽然打了一份工,然而母子俩的生活还是入不敷出,她每年都得借钱,但她咬紧牙关,再没有向吕文峰打电话要钱,也没有打算再上法庭。

可是,灾难并不因为刘晓霞的要强,就不降临到他们母子身上。2009年9月,新学期刚开始后,刘浩然就患上了结核性胸膜炎。在忧愁和劳累中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刘晓霞,得知这一消息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就这样,母子同时被送进医院治疗,共花去医疗费15000元,其中刘浩然就用了12000多元。到刘浩然出院为止,刘晓霞为儿子治病、读书、生活,总共欠下4万多元的债务。沉重的生活压力使她日见憔悴,不少好心人劝她向吕文峰求助,跟对方“妥协”。

刘晓霞虽然不愿“服软”,但她始终认为吕文峰作为父亲,承担儿子的抚养费、学习费、生活费是天经地义的。2010年5月,距离第二次官司4年之后,刘晓霞再次以刘浩然的名义将吕文峰告上了法庭。这一次的诉讼请求有:吕文峰提高对刘浩然的抚养费并承担刘晓霞为抚养儿子而欠下的4万元债务。吕文峰表示,他愿意提高对儿子的抚养费,如果刘浩然能够改回父姓,也愿意承担债务;但如果不改姓,就不承担债务。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吕文峰对刘浩然的抚养费由每月350元提高到600元。

2011年夏天,刘浩然在中考中发挥出色,以优异的成绩被省重点高中抚顺2中录取。但由于是跨区报考,2万5千元的择校费又使得喜事变成了愁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刘浩然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了他这一情况。没想到吕文峰听后十分高兴,大夸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并表示愿意承担他的择校费。但后来又向刘浩然表示,如果他不改回父姓,就只有再向法庭申诉,他只愿意接受以法庭裁决的方式来支付刘浩然的学费。

由于开学在即,刘浩然只好先让母亲借了学费先去上学。

寒假一到,刘浩然就又和母亲一起去了沈阳。大东区法院对这对父子间的官司已经很熟悉,在刘晓霞递交诉状的第三天就开庭审理。在与双方充分协商后,法庭最后判决吕文峰除继续向刘浩然支付每月600元的生活费之外,同时负担刘浩然在高中学习期间的大部分费用共计4万元整。吕文峰当庭服判,并对法官说:“我不是不愿意给钱,而是这么多年官司打下来,已习惯了通过法庭裁决的方式来承担自己做父亲的义务。”并再一次向前妻和儿子表示,只要刘浩然把姓改过来,自己不但愿意承担他将来上大学的费用,而且每年的假期他都可以到沈阳来住。然而刘浩然在自己的姓氏问题上,却像母亲一样坚定。他表示为了不让母亲伤心,自己永远都只能叫刘浩然。

这第四场官司结束之后,吕文峰因饱受诟病,一时间心力交瘁。他以为,刘浩然很快就要年满18周岁了,成人之后的儿子有了行为能力,就不会再受母亲的胁迫来找自己打官司了。可没想到一年多后,父子却再一次对簿公堂。

无奈,姓氏纠纷再次上法庭

2014年夏天,刘浩然在高考中顺利被东北财经大学录取。去大连念大学,又得交一大笔专科升本科的费用,要钱又得找父亲吕文峰,而吕文峰又只承认在法庭裁决下付钱。所以,刘浩然不得不再与父亲打第五场官司。

此时,刘浩然已年满18岁,没有再委托母亲代理。2014年8月,他来到沈阳向法院递交诉状,要求父亲承担他读大学的学费和住宿费等相关费用,并要求增加每月的生活费。

大东区法院一审判决:吕文峰支付刘浩然上大学期间的大部分教育费共计5.50万元,每月支付生活费800元。吕文峰第一次对法庭判决表示不服,理由是法院判决超过了自己的经济承受能力,并指责刘浩然在刘家的教唆下,抓住上大学的机会,在要钱方面不断得寸进尺。于是,吕文峰第一次提起上诉。

诉讼进入二审程序后,主审法官审情度势,认为父子官司还是应该以情动人,于是,要求父子多多见面,以联络感情,增加了解。

吕文峰约刘浩然在一家幽静的餐馆吃饭。饭桌上,刘浩然仔细地看着父亲,他发现父亲明显老了很多,增添了不少白发。从上小学至今,他已经与父亲打了五场官司,尤其是最后这场,是他与父亲直接对簿公堂。每次在法庭上见到父亲,他都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想到这里,刘浩然鼻子一酸,他觉得自己有些太为难父亲了。泪眼朦胧中,父亲仍在不断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刘浩然哽咽着说:“爸爸,我们再不要打官司了,好不好?”

那一次,刘浩然第一次与父亲有了深谈,父子俩还用手机拍了合影。吕文峰还给儿子买了两身运动服,并先给他一万元现金交学费。

在等待二审判决的日子里,刘浩然想到这么多年官司的关键就在于自己的姓氏,那么,自己随母姓到底有没有错呢?他希望法院能够给一个明确说法。

再次开庭后,刘浩然没有将父亲的反诉放在心上,说:“从我记事起一直到10岁,这期间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他也没有给我应有的抚养费,这让的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为什么仅仅因为姓氏的改变,他就对我形同陌路呢?后来,我终于和父亲见了第一面,但那是在法庭上,我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父亲就当众宣布,孩子不姓吕,不要叫他爸爸!从那时至今,我再没有在人前提过自己的父亲。从第一场官司至今,原因都是我不改回父姓造成的,父亲不是没钱抚养我,而是坚持要我改姓才给钱。而我国《婚姻法》明确规定,子女既可随父姓,也可随母姓。作为儿子,我姓父母哪一方的姓都没有错,我希望父亲能尊重我的选择……”

对儿子的指控,吕文峰则辩解说:他与刘晓霞离婚后,儿子由女方抚养,当时他主动提出给抚养费但遭到拒绝,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仍坚持给付,已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义务。然而夫妻离婚后,儿子被改随母姓,事先根本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前妻刘晓霞此举具有明显的侵权行为,特别是家中老人更对此无法理解,因此双方后来越闹越僵。由每一次因孩子改姓而引起的抚养费官司,完全是刘晓霞一首造成的。

在主审法官提出了当庭调解的意见后,吕文峰后来同意撤回自己的诉讼请求。

2015年6月,关于刘浩然抚养费和学费的二审判决终于出来了:吕文峰负担刘浩然大学期间的大部分学费共4.25万元,并每月支付刘浩然700元的生活费直到大学毕业。

对法院这一判决结果,吕文峰表示接受。吕文峰说:“不是我不想给钱,更不是我不爱儿子,不想尽父亲的义务,但自己的儿子不随自己的姓这件事,不仅我本人难以接受,儿子的爷爷、奶奶也不能接受。因为在传统观念中,中国人历来都是子随父姓的。”而刘浩然则表示:“父亲永远都是我的父亲,但我永远都叫刘浩然!”

看完整个故事不免让人唏嘘,姓氏固然重要,但血脉是割不断的,亲情难道不比虚名更重要吗?为了一个姓氏符号,耽误了亲情,真的有些得不偿失。

(文中相关人物作了化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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