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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传奇看唐人的出世与入世思想

2016-01-11孔敏

蒲松龄研究 2015年4期
关键词:唐传奇入世

孔敏

摘要:作为唐代叙事文学的代表文体,唐传奇以奇丽的文采与精妙的构思表现着唐代士人生活状况与思想心态的方方面面。其中,出世思想与入世思想这一组矛盾在传奇作品中交相出现,它们看似互相对立,同时却又巧妙地融合于唐代文人的思想体系中。它们是时代背景的真实投射,体现出唐代文人独特的精神面貌,并为唐传奇增添了丰富多样的色彩与复杂深蕴的内涵。

关键词:唐传奇;出世;入世

中图分类号:I207.41    文献标识码:A

有唐一代佛道二教盛行,门第观念仍存,对文人最直接的影响便是出世思想的弥漫。这在文学中表现为高蹈离尘、隐逸山林的吟咏,或对神仙生活的企羡与向往。在初、盛唐时期,这种思想与文学中多见的慷慨激昂之声经常并行不悖,正如李白一方面在诗中书写“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净胡沙”的雄心与抱负;一方面又吟唱“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的洒脱出尘之志。早年“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的王维,后来也潜心佛学,“中年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可见此时的唐代士人往往兼具入世的热情与出世的超然,他们理想中的最高境界应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完美融合。

与诗歌不同,唐传奇的兴盛局面出现于中晚期。此时,唐王朝经历了安史之乱的巨大转折,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都不复初、盛唐的辉煌,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党争不断、边患频仍,种种内忧外患使得心怀家国天下的文人们忧心不已,同时又阻塞了他们通过科举跻身国家管理阶层、实现自己辅国安民理想抱负的道路。因而在这一时期,消极悲观的避世思想或高蹈出尘的隐逸精神屡屡见于文学,体现在唐传奇作品中便是作者借小说人物表现人生如梦的慨叹,书写自我蔑视功名富贵的清高品行,并且将自己在现实社会中无法实现的政治抱负寄托于佛道的得成正果。

一、唐传奇中的出世思想

(一)人生如梦的感悟

沈既济的《枕中记》、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和佚名的《樱桃青衣》,是唐传奇中著名的写梦之作,它们虽然在具体故事题材上各有构建,但反映的思想却并无二致,体现了唐代文人中普遍流行的人生如梦之感喟。

《枕中记》写士人卢生,一心渴望建功立业、出将入相,但功名不遂、形容窘迫。在邯郸旅店遇逢道士吕翁,向其叙述自己企求功名利禄的愿望。吕翁遂与玉枕一枚,卢生见枕上有隙,不觉身入其中,成进士,入仕途,高官厚禄,封妻荫子,寿终正寝。一生尽享荣华富贵,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仍身处旅店,店主的一锅黄粱饭尚未蒸熟。卢生大彻大悟,叹人生如梦,跟随吕翁出世修道而去。

唐代许多读书人都如卢生一般,怀抱着美好愿望步入社会,却又在现实面前折戟而返,最终认清仕途之坎坷、官场之险恶,以及功名富贵的虚幻与短暂。因而沈既济在全文的最后借道士吕翁之口道出作品的主旨思想:“人生之适,亦如是矣。” [1] 528 把功名富贵乃至人生万事都归诸梦幻泡影,表达了在唐代士人中流行的出世思想。李剑国、陈洪主编的《中国小说通史》指出,《枕中记》大约作于沈既济贬官之后,那么他在作品中会流露出这种思想自然也不难理解。

《南柯太守传》则将梦入枕中变化为梦入蚁穴。淳于棼酒醉梦入大槐安国,做驸马,娶公主,在南柯太守任上政绩卓著,加官晋爵,位居台辅,荣华显耀。然而在公主夭亡之后却遭人诽谤,被国王遣送回乡。醒后发觉所谓槐安国原来只是大槐树下的一个蚁穴,“梦中倏忽,若度一世矣”“生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 [1] 3915 。

李公佐在此文中的描写较之《枕中记》更为透彻深刻:淳于棼荣华富贵不在卢生之下,后台关系则更过之,但是作者并没有为淳于棼安排一个寿终正寝的理想结局,而是设计让公主死去,使淳于棼失去了最可依傍的荫庇,命运随之急转直下。这样的写法对现实的揭露更为冷峻和理性,显示出作者清醒的态度与批判的精神。

李肇为此文作赞语曰:“贵极禄位,权倾国都,达人视此,蚁聚何殊。” [1] 3915 将人生与蚁世等量齐观,功名利禄,如同一粟;人生百年,也不过转瞬而已。

与前两文相似,《樱桃青衣》中的范阳卢生,科举蹭蹬,穷困潦倒。至僧人精舍听讲,梦见一青衣女子携一篮樱桃,跟随至从姑家。从姑为卢生聘娶望族之女,结交礼部侍郎。卢生高中进士,平步青云,一直做到黄门侍郎平章事。经二十年,有七男三女,内外诸孙十人。快心逞意之余复至精舍,猛听讲经僧呼唤醒觉,方知一切皆梦。“遂寻仙访道,绝迹人世” [1] 2244 。卢生梦醒之后慨叹“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矣” [1] 2244 。亦可以看出作者对世事的灰心绝望,以及由此产生的出世情怀。

此类主题在唐代传奇中虽然并不很多,却以其思想深刻性和现实普遍性取胜。作者由于时代所限,虽然看到社会政治的种种弊端,却无法在现实中寻找到合理的解决方法和理想出路,因而只能在作品中以梦幻的形式宣告自己对功名富贵的轻视和否定。这正是人生如梦这一主题形成的根本原因。

(二)现实失意的寄托

唐代文人本有着治国安邦的壮志豪情,但在现实中却经常遭遇压抑与不公,看到中晚唐政治的种种弊端和唐王朝的日趋衰落,却无力改变,也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因此只能将一切寄托于佛道思想。表现在唐传奇中,则有众多篇章描写了对神仙生活的向往。这些作品表现了文人在现实失意之后的无奈选择,寄情佛道多半并非是他们本心所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自我慰藉。

《续玄怪录·裴谌》一文描写裴谌与王敬伯入山学道,十数年间无所成,王敬伯半途而废,下山入仕为官。重逢裴谌,矜炫不已,自谓得志,并劝裴谌放弃修行。后至裴宅,却见此中美妙异常,恍若仙境,又见裴谌以法术招王妻来此弹筝侑酒,敬伯方悟裴谌已得道成仙,惆怅而别。

小说通过裴谌与王敬伯的鲜明对比,表达出对仙境的向往赞美,并通过裴谌之口道出了对人世的失望厌弃:“尘界仕宦,久食腥膻,愁欲之火,焰于心中,负之而行,固甚劳困。” [1] 117在作者眼中,尘世官场只是人生的苦海,欲望则成为人们的枷锁,凡人种种痛苦皆源自于其欲壑难平,反为负累。

裴谌语王妻赵夫人:“此堂乃九天画堂,常人不到。吾昔与王为方外之交,怜其为俗所迷,自投汤火,以智自烧,以明自贼,将沉浮于生死海中,求岸不得。故命于此,一以醒之。” [1] 118以仙境与俗世相比。王敬伯一类世人为俗世欲望迷惑,因而在生死苦海中挣扎,作者对此在批判之中更多的是怜悯的态度。并指出惟有摒弃欲望、跳出红尘、潜心修道方能脱离人世诸般烦恼苦楚,至于清静无为、无欲无求之境。送别敬伯之际,裴谌慰之曰:“尘路遐远,万愁攻人,努力自爱。” [1] 118再次道出了尘世苦海无边的现实。

《广异记·张李二生》《逸史·卢李二生》等作,内容与之相仿佛,可见此种思想在当时非常流行,成为唐传奇中较为普遍的主题。

《续玄怪录》作者李复言,未仕前撰写《纂异》,即《续玄怪录》,并将其作为行卷之作,反被考官训斥“事非经济、动涉虚妄”,并因此罢举。此书写作之时李复言身为他人门客,对于自己的前程颇感渺茫,故于书中多发宿命之言、出世之论。同书《李岳州》一篇中有云:“人生之穷达,皆自阴鸷。”结合其时境遇来看,自不难理解。

李玫《纂异记·陈季卿》同样写人生失意,厌世离尘。所不同者只在释道之别。陈季卿在京十年间羁栖辇下,沦落卖字为生,期间常于青龙寺拜访僧人。一日见山水图,季卿因生故园之情。有终南山翁命僧童折一竹叶,置图中渭水之上,季卿便觉登舟而去,由渭水直下黄河,并在寺庙题诗一绝。次日行至潼关,复题句于此。旬余至家,题诗书斋并留别妻子弟兄,一更后复登叶舟,仍沿原路返回。两月后,季卿妻子自江南来,言季卿某月某日归家事,季卿始知非梦。次年春,季卿落第东归,见前乘竹叶舟来时所题诗章,翰墨尚新。后年季卿举进士,遂入终南山。文中陈季卿虽然于最后得中进士,却仍然选择弃绝尘世,抛却功名,入终南山皈依佛门,这一结尾既出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写出了世路坎坷的现实,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佛教渡人苦难的信念。

李玫虽以文章著名当时,然一生多次应试而终未能得中功名,对他来说可谓是备受失意之苦、不遇之恨。又曾于天竺寺习业,受到佛家义理的浸染,因而在《纂异记》这部小说集中多假借鬼神之事抒郁愤之情,表现自己对现实社会的不满与隐忧。

《纂异记·嵩岳嫁女》一篇文字,更可以看作是李玫的自我写心之作。小说中的两个儒生田璆、邓韶“甚有文,熟读群书”,但都怀才不遇之叹,“皆以人昧,不能彰其明”。机缘巧合遇到神仙卫符卿、李八百,并由他们引荐担任了嵩岳山神嫁女婚仪的赞礼,亲耳听闻了天上神仙对人间世情的感慨,在仪式结束后被送返人间。卫符卿点化二人:“夫人白日上升,骖鸾驾鹤,在积习而已。未有积德累仁,抱才蕴学,卒不享爵禄者,吾未之信。倘吾子尘牢可逾,俗桎可脱,自今十五年后,待子于三十六峰,愿珍重自爱。” [1] 312于是田、邓“捐弃家室,同入少室山,今不知所在” [1] 312 。

李玫本人正如田、邓一般,博学能文而“不能彰其明”,自诩有可担任仙家使命的才干,在这篇作品中寄托了对自己才华的自负与感慨,抒发了对俗世桎梏牢笼的厌弃之情。文中借王母之口道出作者对世人名利之心的慨叹:“瑶池一别后,陵谷几迁移,向来观洛阳东城,已丘墟矣。定鼎门西路,忽焉复新市朝云。名利如旧,可以悲叹耳。” [1] 311

对唐代士人出世思想的书写是唐传奇的一大主题。它的形成固然是受到佛道思想的影响,但在更深的程度上则是根源于社会现实。士人大多并非出于对隐士生活的真心向往而表现出此种倾向,而是在现实的怀才不遇与经历官场倾轧之后,以此来忘却尘世的一种无奈之举。在这类传奇作品中,士人们流露的出世思想实际上只是在幻想中生成的自我慰藉和满足。同时也要看到,虽然出世思想在唐传奇作品中随处可见,但与之相对的入世思想也丝毫不见逊色地得以表露,作者们一方面哀叹现实的黑暗和命运的不公,高唱隐逸出世的调子;另一方面又毫不掩饰地描写自己对凡尘俗世的留恋与热爱、对功名富贵的追求与不舍。与唐代的诗歌相比,少了几分治国平天下的豪情壮志,而更侧重于表现对世俗名利的向往与对尘世享受的沉迷。这在一定程度上更为真实地反映出了中晚唐社会士人的矛盾心态。

二、唐传奇中的入世思想

(一)俗世理想的构建

前文指出,沈既济的《枕中记》以卢生的入道结束,表现出作者对现实人生的失望和对功名富贵的摒弃。然而我们在文中亦不难发现,作者一直在描绘自己心目中士人最高理想的图景:娶五姓女、进士及第、位极人臣、子孙满堂、世代荣耀、寿终正寝。卢生在黄粱一梦中可谓备极尊荣:“归朝册勋,恩礼极盛。转吏部侍郎。三年,征为常侍。未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嘉谟密命,一日三接,献替启沃,号为贤相……生五子。曰俭、曰传、曰位,曰倜,曰倚,皆有才器。俭进士登第,为考功员,传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倜为万年尉,倚最贤,年二十八,为左襄,其姻媾皆为望族。有孙十余人。两窜荒徼,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徊翔台阁,五十余年,崇盛赫奕。……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 [1] 528中国古代士人的最高理想全部实现了。不能否认,作者在为卢生编织美梦时,是将自己的梦想融入其中的,因而在写作时也就不可避免地带有欣羡和向往的态度。

唐德宗建中二年,宰相杨炎被贬崖州司马,中途又被赐死;沈既济因受其牵连被贬为处州司户参军。沈既济写作此文正是在他被贬官之后,因而有心灰意冷、万事皆空之感。然而他虽然已经亲身经历了官场之险恶,却并未真如自己所写的那样飘然而去,而是继续于宦海的沉浮,并最后官终礼部员外郎。

同样,在贞元十八年创作《南柯太守传》时,李公佐大约还只是一介布衣或者官居下僚,因而心中郁愤不平之气尽吐于文字,将功名富贵视为虚无。但他与沈既济一般,也并没有真正看破红尘。在写作《南柯太守传》之后的元和年间,他仍然滞留官场,前后担任淮南节度使从事、江南西道观察使判官等职。因而,他在小说中为淳于棼构建的美梦恐怕也有几分是自己心中愿景的写照:娶公主,守南柯郡,政绩卓著,“王甚重之,赐食邑,锡爵位,居台辅。……生有五男二女。男以门荫授官,女亦聘于王族;荣耀显赫,一时之盛,代莫比之” [1] 3913 。

梦境中的美好与梦醒之后现实的悲凉形成巨大的反差,因此作者在小说最后往往会将一切归之于虚无,假托无意于功名富贵以求得自我安慰,并借以表现自己高洁不俗的情怀。然而这多半也只是一种无奈之举,在他们心中,真正欣羡、向往的仍然是世俗的成功。这正如李剑国所说:“对功名富贵的否定只是一个脆弱的思想,一个情绪化的非理智的思想,现实中没有真正的高蹈者,看破红尘后还是要出来的做官的,要对自我否定再来否定的。” [2] 64

(二)人间富贵的选择

前文所述传奇作品,无论作者做出了怎样的人生选择,他们在文字中所呈现的还是对俗世的否定、对官场的厌弃。而另外一些作品则如实表达了中晚唐社会文人的真实选择:在人间富贵与仙家清净之中,往往更倾向于前者。

晚唐文人卢肇创作的小说集《逸史》中有数篇文字均体现了这样一种思想倾向。

唐宰相李林甫,二十岁时遇一道士,称李林甫乃五百年来不遇之仙才,已列仙籍,合白日升天。若不愿成仙,亦可以选择做人间二十年宰相。而李林甫想的却是:“二十年宰相,重权在己,安可以白日升天易之乎?” [1] 129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可见他重视、追求的是世俗中的功名富贵,并且认为这是神仙所不能企及的。

唐代另外几位宰相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也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齐映应进士举,正遇雨未食,傍徨无措,遇一老人邀其至家,设酒馔款待。当被问到愿作宰相抑或白日上升,齐映思量一番,最终仍是选择了宰相。

卢杞未发达之前,穷居洛阳,被麻婆引至天上水晶宫,得见太阴夫人。卢杞面临三个选择:“常留此宫,寿与天毕;次为地仙,常居人间,时得至此;下为中国宰相。” [1] 401卢杞最初对太阴夫人颇有向往之意,便选择留居此处。但当太阴夫人奏表,上帝使者前来垂询,亟须定夺之时,卢杞却踌躇不言、反复权衡,最终大呼:“人间宰相!”

白日升天、寿与天齐的神仙生活,在他们心目中居然还不及人间宰相荣华富贵的诱惑,甚至连仙女的垂青与挽留都不能动摇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俗世中的功名利禄。李虞与杨棱游华山,时二人尚未做官,俱有栖隐之志。偶经洞穴得入世外仙境,但当被问到:“此可隐逸,颇能住否?” [1] 267李杨二人却面露为难之色,最终返回人间,进入仕途,流离坎坷而终。

作者在文中对这种选择自然给予了否定批判,然而这些作品却也反映出那个时代中广大士子的真实心声。这种看重俗世富贵的态度与其他时代的作品大相径庭,充满了时代特色,虽然显得鄙俗,却没有过多的矫情与虚伪,在热切的渴慕与追求中显示出唐人对世俗生活的热情,而这种热情又是虽遭遇现实种种挫折亦难以消解的。

唐传奇中对出世思想与入世思想都有较多的描写,在这些看似矛盾的表达中,为后世读者呈现出唐代政治与社会的现实:官场的倾轧、科举的黑暗、朝廷的腐败、用人制度的不公。凡此种种都是造成唐代士人出世思想形成的因素。而与此同时,唐人向往功名富贵的热情、追求尘世生活的热切、对于生命本身的热爱又使得他们在严苛的现实面前虽屡经挫折,却能够始终保持积极的入世心态。唐代文人往往在诗文中书写出世思想,一吐抑郁之气;转而又在现实中继续努力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因而这一组看似矛盾的思想,其实却正是唐人心态的真实表现,它们互为补充,在困难坎坷之时为文人提供理想方面的慰藉和解脱,在现实层面又激励士子重新振作奋发,不以消极避世的情绪虚度一生。这种思想的独特性既是唐代文人精神的映射,同时体现在唐传奇中,也构成了唐代传奇文瑰丽多姿、幻设奇绝的风格色彩。

参考文献:

[1]李昉.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

[2]李剑国.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上册)[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3.

(责任编辑:陈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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