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藻日记·庚戌旅行日记（之七）

摘 要：清宣统二年庚戌，乐嘉藻北游京城，又南下津沪，日记中留下了交游和对所经之地社会风貌的记录。

关键词：乐嘉藻 庚戌 旅行 贵阳 重庆 武汉 北京

中图分类号：K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15）04-123-130

乐嘉藻在宣统二年（1910年）三月至十月，有北京之游，作《庚戌旅行日记》。日记中未言北行的目的，所以也不知他究竟去做什么。据日记记载，他到北京后，发电报回贵州催寄膳宿费，说明是出公差，但又未见他办理公事。在京时，省内商会又推举他为国会请愿代表，也未参加任何请愿事，即赴天津、上海。日常所事就是访友、寻古董、买旧书，其间也可见清末各地的社会面貌，人文风尚。因版面有限，只能分期刊出。本期所刊为九月上半月日记。

九月

九月初一日（10月3日） 早九点钟起，用稀饭两小碗。十点五十一分，趁第七次火车。十一点达中正街，在辚芳居用面一碗出，由中正街南过四象桥，又南至贡院西街。此处皆古玩店、书店等。过聚古斋即劝工场之文源斋，其小伙招呼入内，问游少溪不在家，其三牌楼聚古斋及文源斋诸古玩，云皆运至上海，此处存物不多，陆包山山水条幅索价八十元，余还二十元，一包慎伯八言联索二十元，余还八元，皆不售。包慎伯中堂字极佳，惜是第二层，然尚索价四十元。前游少溪所言明霁红碗，余观之是均窑，非霁红，且口已被磨去一圈，然其色甚佳，未问价。出，过某古玩店看旧扇面数十张，画尚有一两张佳者，其中一张题邢子愿款并隆庆三年年号，恐非真迹。字则佳者较多。返北头西过街巷，书店十馀家，往问《嘉祐集》、康刻《骈体文抄》及一隅草堂、秀埜草堂诸刻皆不得。某店有《全唐诗》一部，厚桃花纸所印，然仍是翻刻本。西过状元境往问各书，亦无所获。南至司署口，向王吉源笺纸店买吉金乐石三色笺四套，每套四角；又同一色笺二套，每套三角；又金石八行二合，每合三角六分。向买宋锦不得，出。至花市买缎帽一顶，价三角二分。至协隆当衣庄代朱节之买青摹本百折裙一条，价十元零五角。出唤人力车北过三山街，西过旧王府即王府院，江南通志局在焉。袁康侯寓其中，欲往之，携物累赘不便及奇堂街，又北过四象桥，又西至中正街，至南洋官书局访茀清，云与克卿往某处矣。克卿亦约余两点钟，然此时视表方两点五分，克卿盖与茀清先期往矣。余又不识其处，乃至火车站待第十四次车，遇袁康侯，谈少顷。三点十分搭火车至三牌楼回寓。在寓少息，四点钟入会场，至工艺馆看苏州所仿宋锦，一大红妆彩嵌真金百合如意，头号者二尺四寸，共价九两六分。苏城西白塔子巷夏庆元缎庄制一十方花纹者，每尺价一两。一葵云花纹者，每尺价一两一分，二者皆苏城狮林寺巷陆万昌缎庄所制，皆不能买。冶金部有苏城中街路裕源兴所制紫铜腰圆暖衾甚佳。觅苏州铜锡合制之火锅茶炉等不得，出至广东教育馆代良丞买宋锦又不成。出至福建馆买像生花又不成，以六元买龙眼木雕达摩象一躯，此在福建雕刻中价之最廉者，并索得雕刻说明书一本。出至水竹居食鸡火面一盌，遂至劝工场福建商店买像生花七朵，价一元。至某买南京风景明信片十六张，每张四分。至某店买西湖者一套十二张，共三角；南京者十二张，需五角。在世界社买《苏州府地图》，价一角二分。出，遂出会场还寓少息。出至玉穗园晚饭，并在福建商店买像生花四朵，价一元。还寓写本日日记，小敖来坐。

眉注：此纸名桃花榜。

九月初二日（10月4日） 早九点钟起，检点行李毕，至玉穗园早饭。访克卿，始知克卿、子炎四点钟始自丁家桥上车云。克卿言昨在会场遇萧伯平，云欲见访，且初见面，伯平即为之相面云。还，倦甚，休息于床，饭后午睡，后犹不能出。两点钟，克卿来坐，东侯亦来坐，邀入会场，向跑马场看演放气球，至则闻本日不能演放，但能将轻气装入十小球中，待明日将小球中气迸入大球，始能演放。因入跑马厅看其装气之法，仍系用亚铝与硫酸取轻气，用过硫酸之罎数十枚，已堆积于侧。已装好之小球八枚悬于草地，方装第九枚。先将硫酸盐注入甲器中，由甲器流入乙器，与亚铝相遇，硫酸之轻轻与亚铝互换，于是轻轻硫养四变成亚铝硫养四，而轻二放出，即为轻气。此轻气由橡皮布之巨管灌入球中，球体亦以橡皮布为之，装至球内容量十分之八九即不复装，备其遇热膨胀之地步，装好以四人手持绳移之与八球相近，又装第十球。余与克卿、东侯乃返至亭中，视其大球。尚折置大木箱内，所悬之藤篮高三尺许，对面可坐四人，但制不甚精。出至芳园茶馆用茶，视往看气球之人不少。见徐统制亦乘人力车往看，盖演放气球者即陆军气球队也。坐良久同出，东侯别去。余与克卿至水竹居用点心，小敖亦来，即邀入座。出，小敖别去，余与克卿入劝工场一游，复买得南京风景明信片一套，价三角。出至四时馨门前，忽闻警钟大鸣，见东南隅火光上腾，与克卿急往南视之，始知在会场以外，乃在正门内乘火车至侧门。同出会场，至寓与旅馆算账，前交四十元外，又补去二十四元六角。夜八点钟，克卿来。送报人来，余向买得《劝业报》全份，价一元五角。周子炎来坐，聚谈甚乐，十一点钟始散。睡至四点钟忽醒，闻有唱北京烟花自叹曲本者，悽惋动人，念定有北妓来耶。披衣趋楼下视之，乃王小宝也。男妆似小相，方抱胡琴歌之，小宝固北人。

九月初三日（10月5日） 早七点钟起，以三元讬旅馆中荣掌柜买沪宁火车至上海二等票，宁省下关二等车票亦在内。盖沪宁票原分午四元，七折为二元八，再加宁省二等票之二角，为三元也。沪宁减成为奖励观会之故。票至，运行李至三牌楼，余访克卿，交还协会中之宁省火车减价券及入会场徽章，并将所借陈小敖之《国风报》讬其代还。立谈少顷揖别。余至车站，闻八点钟往下关之车已过，欲赶沪宁九点钟五十分第七号之慢车，已来不及，只得在车站坐候。相隔尚久，返马路某茶馆用火腿面一盌，仍至火车站。十点二十分始搭车至下关，自宁省车站移入沪宁车站。其行李转移之法，在三牌楼接，将行李交站夫，而由站夫每件交还马口铁之牌一片，至下关持牌将行李取回，移入沪宁车站。将开车之前一点钟，亦将行李交与站夫，仍由站夫每件交还一牌，至上海时仍持牌取回行李。余行李共八件，挑箱二，提箱二，提包一，网篮、脚篮、铺盖卷各一。宁省车内不能置物，故八件皆交站夫。沪宁车可以置物，因随带提箱包、提包各一，而以六件交站夫，取回六牌。二等客可带行李一百五十斤，余所交六件亦不过此数，然站夫尚靦颜相向，仍索去两角。在车站久候，至左近步行一周，又买报一张闲看。克卿忽来，言接黔中王观察电报，言见《东方杂志》载轻便铁路可运土货，每里只须一千馀元，托余至日本、台湾一查，路费由克卿处拨送。余覆克卿，断不能至日本、台湾，或到北京一查尚可。遂与克卿至车内坐谈。第一旅馆送来之人，与以二角遣去。一点二十分开车，此为第九号之特别快车，克卿别去。车坐皆藤编，颇适，与余对坐者为福建一洋装少年，似是华侨。甫开车时，见城内气球起于天际，其下即劝业会场也。不知其去地几何，藤篮仅大如指顶。车过玄武湖滨，绿芜一片，直不见湖，但见陶公亭掩映于丛薄中。车又自钟山之东北经过，自此一往，余乃不识地名，因无铁路图也。路旁多沮洳荒秽，过镇江，车上电灯忽明，须臾乃过一山洞中，灯旋熄。过此稻田皆已黄熟，已有获者，有方获者，自车上见之，觉稻皆不甚茁壮。桑土亦多，桑仅高三四尺，且见有人方以肥料壅之，但路旁垅上露置之棺甚多，不知何故。间有编草覆之者，每相距十馀丈，必有一两具。过常州，月台在车东，而城市在西，于是自西建一桥属之东，横跨于路，车则自桥下穿过。余在北京曾见之，未问其故。今见下车之客上桥，始知之。过苏州日已将暮，苏城在路南，路北仍有街道，且甚繁盛，但觉屋宇多带黑色。月台在北，由月台上掘于地道以通于南，此则未经见过者。七点三十五分，始达上海。随带两件，雇站夫提至行李车处，交还六牌，仍由站夫将六件清出，送至车站内。上海客店接客之法，乃在车栈旁建小屋一排，每间可立三人，每客栈中可派一人占一位，位有一定，额上有客栈招牌。余收全安栈票，将行李交接客之人，而自坐东洋车由养界经自来水桥入英界四川路，至全安栈，住二十三号房间前次住二十四号。开饭后，倦甚，和衣而卧，时九点矣。醒时视表，已四点，乃脱衣睡，甚适。

九月初四日（10月6日） 早八点钟始起，用稀饭一盌，写两日来日记颇多。看《中外日报》见有反对汤蛰仙之语。有留学生考试揭晓单，张绎琴、漆助臣皆得法科举人，周俊清得格致科举人。十一点钟开饭，饭后午睡。两点钟至望平街即山东路访底奇峰，讬刻大鸡血石章路氏仲子朱文曰：“黄平乐嘉藻藏书印”，每字二角，边款另算。与底同居有徐永清西洋画颇佳，闻亦徐家汇学生云。至大马路访科发药房，向问代孙鉴清所买药物之固本发票及税单，渠言不能代办，派司须由余自向汉口纳税取货云。在大马路一带闲看，至三马路访前次所见之骨董店不得，唤洋车还。夜七点钟复至四马路，在商务印书馆买得《小说月报》一册，价二角五分。在某店买鞋一对，价一元二角。还，看小说，不觉和衣而睡，醒时天将明矣，复脱衣睡。

九月初五日（10月7日） 早九点钟起，剃头，写昨日日记，预备本日所办事件。早饭后午睡未成，唤洋车至吴淞路内地会访卫先生不遇，遂自吴淞路过文监师路，至乍浦路，复唤洋车过二摆渡桥，经博物院路、四川路至大马路之望平街口，步行至望平街，以落花鸡血石方寸章交底奇峰，代良丞刻藏书印乐嘉荃藏书印，边款在外。入四马路至河南路口嘉纶绸缎庄买花缎，计买各种灰色者三段，每段八尺五寸，共二丈五尺五寸，每尺价洋八角六分，共二十一元九角三分；绸帕四方，每方价洋七角，共二元八角。二共二十四元七角三分。又代良丞买灰色花缎三段，共价洋二十一元九角三分；绸帕三方，二元一角。代朱节之讬买墨酱双勾花花缎一丈三尺，价同上，合洋十一元一角八分。三共三十五元二角一分节之数已在良项下支，通共去洋五十九元九角四分。此花缎为中国花式者，尚有中国缎外国花者，每尺需价一元七角二分，余视之相去无几，而价在一倍以外，故不用。在嘉纶遇天顺祥掌柜丁霭人，即在南京时于克卿席上会过者八月二十四日，约过其处，言天顺祥号设在山东路观音阁码头如意里云。出至安吉衣庄买花缎夹袍、绵袍、绵马褂各一件，袍价各十三元五，马褂十元，共三十七元。于其门前唤车持回还寓。夜六点半钟出，沿洋泾滨入河南路，至四马路转望平街，向各书店买《清国俗乐集》皆不得，在大吉庐买花缎女帽二，每价洋六角三分，在广智书局买十九、二十两号《国风报》，价洋五角。还寓，看《国风报》。夜睡，有鼠患，颇不安。

九月初六日（10月8日） 早八点钟起，写昨日日记毕，看《国风报》，写致陈礼堂信，检点前与科发惠罗交涉事件，始知两家发票原在余处，因即封入礼堂信内，拟挂号寄汉，信内请礼堂持此发票及前次提单至关上报关，照章将半税补足，再行提货，交便船运镇云云。昨在嘉纶遇丁霭人，曾向之打听此种情节，霭人言，在上海买货，欲在汉口提货者，若关税都讲在内，则须索取派司。派司者税单也，若不得派司，则在汉口时须缴税，始能提货。余在上海与两号交涉时，曾言关税在内，不知其只纳半税，故无派司。然今日在汉补纳半税，始得提货，固正当办法也。但两号与余交涉时，只言已代纳税，未言明只纳半税，余又不知向其索取派司，此自余疏忽之过。早饭后午睡不安，一点钟出，唤洋车至南市大东门外毛家衖博山玻璃公司，来回价四角。至南市交界，车夫不能往，由其另雇一车始至其处。公司别在一夹衖中，衖口榜曰“盛业里”，公司中人言此为平片批发处。问以玻璃丝器，言无之；问以博山瓷器，言与玻璃公司无涉。公司招股处亦在其内。出，坐车还交界处，仍由原车拉回。余见原车夫畀受雇者之价亦两角云。南市余素未到过，此番访玻璃公司，虽不免败兴，然南市之情形，余渴欲见者也。滨黄浦江仍有宽大之马路，其中街道为余所经者，不如汉口之华丽，但宽耳。还寓，仍雇车到北京路邮政总局挂号交信，凡挂号信不特受信人居地址、姓名须写出，即交信人居址、姓名亦不容简略，所贴邮票为一角一分。自北京路至四马路望平街转入河南路，向良济、中英等处药房买像册皆不得，至裕昌等处买番花布亦未成。返至西棋街锦云堂买花缎女帽四条，十缘者每价洋七角七分，六缘者每价六角二分。又至河南路某皮箱店买二尺六之白水牛皮箱，连麻布套，索价五元五角，与三元不成。还寓睡颇适。晚六点钟出，唤车至大马路，拟至惠罗买铁花箱，至则货物虽明灯照耀，而大门两处皆上铁栅。乃由大马路至河南路，向老悦生等处买花布，皆不成。遂至四马路，在商务印书馆买《劝业场全景》二张，每花六十文，画既不佳，错误又多，但价廉，可预备多份送人，错误处尚可改正。又在轧源太买竹青色番花布二丈，每丈价洋一角六分，为普定宅买者也。银二两已前收。又至九华戏、鸿大吉等处代良丞买三尺长之花卉小屏，亦不得。返，在商务馆买最近之《东方杂志》一册七月分，价三角。还寓，看《东方杂志》，写日记。

九月七日（10月9日） 早起，清理昨日用数及预备今日行事。早饭午睡不成，出唤车至山东路观音阁码头如意里天顺祥号，访丁霭云、李蜨帆两君，晤蜨帆小坐，还至大马路方九覆买银酒壶及小金表勾皆无，遂至三马路北转西藏路至安康里全昌号，将前次代良臣所买眼镜讬其代换稍深者，并向买赤金嵌珍珠螺丝耳唸一对，又嵌红宝石者一对，价各十元。又金表勾西式弹簧者及玉表棍各一，价各四元五角。还至安吉衣庄缝羊皮花缎马褂一件，价十九元五角；花缎绵套库一对，价三元。共二十二元五角，先交五元。又至大马路惠罗洋行买铁花箱，则今日礼拜，不启门，其铁栅亦未开，始知昨夜铁栅早上之故。还，视乌利、文亨、达利皆然，日本各洋行则无是俗。遂至丽章照像公司照四寸半身像一张，价三元，共晒澳纸者三张，交定洋一元，约初十日往取。还过四马路至河南路裕昌门前，遇潘峻山，言方与黄菊浦自北京来，现住北京路后马路福兴里乾益亨栈，栈为安顺人萧茂生所设，茂生，伯平、伯川之弟也。分手后，在路南头皮箱店买二尺六皮箱一只，麻布套在内，价四元五角。还寓少息，检点箱匣。晚七点钟出，唤洋车至北京路福兴里乾益亨栈访潘峻山、黄菊浦，喜皆在寓相见。两君将以明日动身往浙江访赵湘臣住楚妃巷，十一、二还沪，再由沪至南京看会。闻峻山言，刘久安已到京，资政院议员坐次，久安在一百九十五，贡三在一百九十六云；蔡恒甫现寓姚崇光处，须俟三次国会请愿后始云身回黔。张烈先已于初八日动身回黔，张幼辉现已就职；峻山亦就职县丞，分省四川矣。并晤宋馀臣，健安之弟，去年余在伯涛处看旧磁即见之，今至扬州视健安。健安，两淮盐大使也。向打听集之消息，言在□场，去扬州十馀日程。少顷，主人萧仲生亦出见，闻百平在南京仅二日，现亦回省去矣。又闻宋馀臣言，孙仲高到常熟本任后又告终养，已于七月初交卸，此时大概已回黔。问馀臣在此地收有旧磁否，言收得数件。言已匆匆去。少顷，余亦别潘、黄两君出。访底奇峰不遇，将三毛小牙章一对交其小徒，讬其交底改刻。至德裕泰买枸椽茶一瓶，又代良丞买一瓶，价各一元每瓶仅六两馀，取道河南路步行还寓，时仅九点馀钟，四马路、河南路一带铺店闭门者已多，其夜市时间之长，远不如北京之观音寺、大栅栏等处。忆在京闻瑞蚨祥中人言，每至两点钟勉强闭门，否则彻夜皆有生意可做云。至南洋劝业场外，劝业路则真彻夜不息，然并无生意可做，但冶游者之扰扰及小店铺之供其日用小品者耳。还寓，接克卿初六日发来快信，言已电黔，电文云：“乐赴申，轻便铁路，来函拟到北京考查，属支旅费，可否，请示。蔡未到。”并言一星期内有覆电，属在申稍待或至宁面商。又问到京往返路费之确数。看毕，拟明日作覆。夜睡颇适，以留灯，鼠患不作也。

眉注：资政院位次，刘久安排在一百九十五，牟贡三排在一百九十六。后马路有两，一北京路之后马路，一宁波路之后马路。

九月初八日（10月10日） 早起，写昨日日记，写覆克卿信。拓鲁生来坐，言于八月十五日即由宁至沪，现住四马路望平街和记天铎报馆对门。又言钟子光于八月二十六日始扶子敬之柩回黔去，取道广东、广西。且言，因萧伯平言子敬死后，十指现黑色，周身现紫红色，且得病三日即终，颇似中毒。子光因之疑及在武昌同寓之戚某，言回去必提出诉讼云。鲁生目前方与《民立日报》馆中人有所组织，事后将至北京，再由北京至奉天。别去，饭后，访鲁生于和记栈。栈为蜀人所设，蜀人聚其中，犹乾益亨之为黔人聚处也。鲁生出示日本《游戏画报》一册，题曰“清国问罪”。盖二辰丸案交涉最剧烈时所刊也。其中指斥我国之处，语语皆在痛处，令人寒心。与鲁生谈良久，鲁生劝余至台湾一行，藉考察轻便铁道为名，默察其在台政策。其言甚有理，余因思之，中国变法十年，百无一成，论者咸咎官吏之无才，亦有谓人心腐败，不能遽革者。竟究两说，未知孰是，若日本之治台湾，其人固犹是中国之人也，若日政府之力能令台湾气象日新，则中国之变法无效，其咎实官吏尸之，非然者，其咎仍在人民。然日人之治台，最为西人所属目，每有西国官吏过境，必登岸盘桓数日，以考查其政策，言其得法者常居多数。然则台湾现时施政之手段，亦我国政治家所宜参考者也。或曰日人治台，纯用专制手段，岂可施之内地？然吾固非依样葫芦，不过求其成功之所在耳。果其成功之途确有把握，则虽近于专制，我民亦固甘之，因自恨此言不早，致吾不能遽成此行。日人画报中一条谓我国留学生数人轮奸其国之下女，鲁生谓实有是事。法政速成生数人与其所雇之下女，戏褫其裳，以观其私处，下女诉之警察，数人各罚金百元，革出学堂，其中三人皆京官云。此报以中英日三国文字说明，余前数年所观者，乃仅东文者也。鲁生所用大牛皮箱，以哥铁为里，坚致齐整，在东京仅值十六元，我国近年制革颇用新法，然成本率太贵，实不足与外人争卖。别鲁生，出觅底奇峰催取印章，言须明日始得。至大马路惠罗洋行，买前次所买之绿色铁首饰箱，则已卖罄。又至某洋行买像册一，价二元五角。东行至黄浦滩始返原路，由山西路入二马路，西行及于西藏路，南入安康里至全昌号，代良丞买R字螺丝耳唸一对，价五元。南入三马路东行至公阳里，向木器店丁顺兴买小红木圆几一，价九角，交定钱一百，约明日来取。遂由山西路入四马路，复入山东路向钩带桥，此地多野鸡妓，行人顾盼，偶一不慎，辄为所犯，私念彼亦人子，何便是恶，谁实令之淫贱无耻至于如此。若欲整顿此事，应从买卖人口、逼良为娼等处下手，徒取缔此辈幼女无益也。沿洋泾浜归。向暮，宋馀臣来坐，持珍珠戒指一、碧洗戒指四见示，余于此道素未研究，不知其良否。且天色渐暮，亦不能辨其光色。馀臣之意，言欲押数百元或卖亦可，余以无资告之，坐少顷去。晚饭时，天色已暝。夜，黄菊圃、潘峻山及乾益亨赵瑞卿来坐，客去后困甚，即眠。

九月初九日（10月11日） 早起，写昨日日记，检点箱匣。早饭后一点钟，丁霭云来谈，别去，余与同出。余至向黄浦滩至麦加利银行，持四十元钞票换取英洋，至大马路丽章取像片，计三张，补去五角，又向买楕圆开光裱像硬纸大小各三张，大者每张五角，小者每张二角五。在其处繙阅像册，有晋、陕、山风景一册，计百许张，有万石里，遍地皆鹅卵大石，皆长十馀丈、数十丈不等，人家、佛寺皆自石隙中建筑，林木道路亦在乱石中曲折，其石有层累十馀枚者，不知当时地面以何种变动成此现像。西人谓鹅卵石皆因有外力动之旋转磨砻而成，如许大之顽石，其重量不知若干，又不知是何种动力能使之转如弹丸也。有石长径不可知，横径约丈五六尺，斜埋地面而昂其首，照像者使人以背贴其颔下，若负石而起之状，颇有奇趣。其他林壑有绝幽者，亭桥位置有绝清旷者，真令人神游不已。出至三马路丁顺兴取红木圆儿，价九角。至望平街底奇峰取印，底不在家，印已磨出未刻，言明日可得。至安吉衣庄取皮马褂等，亦言明日可得。遂唤洋车还，整理风景像片及明信片等，装之叶书帖中，并将衣箱检出，预备后日赴宁。晚饭后，唤车至天顺祥访丁霭云、李蜨帆两君，持东方汇理银行上海规银钞票一百两讬汇至汉口，当交汉口本号洋例银条九十六两五钱。与二君谈良久，邀出至三马路、四马路一带闲游。三马路西头妓寮颇多，入夜洋车非常拥挤，余白日经其处固不觉也。妓馆中人皆自叹冷落，且谓因市面不佳，故渠辈亦被殃及云。霭云言，商务中人借此地应酬，每节不过花酒或碰和五六次，叫局三四十回，节上清账共不过百数十元，然若辈照应甚为周到。余问霭云，人言票庄中花酒徵逐之费作正开消然否？霭云言，并无是事。是夜，凡历两家，余亦不知其地名人名，出已一点钟，两君坚邀至杏花楼小饮，叫菜七八样，多半未曾下箸。出四马路，铺面已关净矣。叫洋车还，见拓鲁生之请客票，两点钟过始睡。

眉注：麦加利银行在黄浦滩上大马路口与二马路口之间。 应著冶游日记中夹入悲悯之言、警惕之言。

九月初十日（10月12日） 早九点钟始起，写昨日日记，并将居处扩清一次。香烟苦茗，坐对影片中家山，稍得片刻之闲。饭后，代澍园在商务书馆访夏粹方，议通志以中国图书公司股票还账事，粹方属吕□与余交涉，约余自南京返后十六、十七两日往问回话。出，访鲁生于和记，观其与蜀人某围棋。其棋子购自日本，系以贝壳磨成者，不知与纪晓岚小说中所记者如何。棋毕，至寓房与谈，赵瑞卿与萧仲生来访，仲生，茂生之弟也。同出，萧、赵两君别去。鲁生邀余至其所识妓家，妓颀颀有武容，且情意殊落寞益，临行数言对弗住对弗住，其实所谓对弗住者，乃有意为之也，一笑。出至四马路，鲁生他去，余遂还寓。安吉衣庄送皮马褂及棉套库来，补去洋十七元三角。闻人言，马褂不过值十三元云。夜至底奇处取所刻印，三毛两枚未刻毕，言刻好即命其徒送来，当即交润笔四元。又至宝利买葡萄轧布丁一磅，价五角。又至群益书社买得小说《机器妻》二册，价四角。还，命馆人算账，共作八天，每天一元，连上下行李费共八元七角。余告其柜上人，将以行李大小六件寄存，答言行时交与茶房即得。是夜无事，九点钟即眠。

九月十一日（10月13日） 早六点即起，将行李六件交与众茶房，计大皮箱一口、挑箱二口、大提箱一口、网篮一个、角规帐一架，交后所馀带往南京行李为提箱、提包各一，铺盖一卷，盛以脚篮，篮内零件数事，以一元二角赏茶房。挑夫一名，送行李至车站。至车站以铺盖卷交站夫，取得铁牌。以提箱、提包存车内。买《时报》《神州报》《中外日报》本日者观之，七点二十五分开车。租界以西，人家渐稀少，然屋宇犹齐整，再往则茅茨居多。水车甚多，皆作圆式之亭，点缀于杂树稻塍中。桥式亦多，略如《芥子园》粉本中物。视之似不甚坚固者，常有临溪之村于溪滨作草屋，其中有舟浮于水上。过安亭后，取《苏州府图》对照，至陆家滨即望见崑山山上之塔。至真义站，尚望见之，在云雾中若米家山然。真义唯亭外跨塘诸镇皆甚繁盛，铁路经其北。真义之北有傀儡湖，唯亭之北有阳城各湖，皆从车上望见之。水暗蓝色，森然可畏。十点钟至苏州，月台上有挑夫，招呼代持铁牌向行李处提出行李，由月台上入地道，穿至车站。挑夫号衣上有“协兴公司”字样，将出栅门处，有协兴掌柜在其处问明行李件数，写一票交余，为该公司收到余行李若干之据，其法至善，但其上书明面订力钱二百五十文，未免强派。出栅门，有苏台旅馆接客之人，余收其接客票，其人即代招扶坐洋车至馆，而代余招呼行李。车站马路接于阊门马路，曲折二三里，两旁荒地甚多，远望人家屋宇，皆黑白两色，多雅洁者。将至旅馆，始渐成市，所过桥数处，高与屋齐，桥旁人家夹水而居。初出车站时，即过山塘，临水垂杨，有游船、渡船等。梅村诗曰“山塘寂寞遭兵苦”，讵知至今日又在第二次兵火后矣，虽稍荒凉，尚不至如秦淮之浊秽。至旅馆已十一点钟，住楼上临街之室。闻周子炎言，方自沪回。少息剃头，用点心后，令馆人唤洋车入城，答言城内不行洋车，来往多用驴马。遂跨驴向胥门，由驴夫引路，至东善长巷访潘雨生公馆不得，又至大石头巷访冷馥之公馆亦不得。访两人皆为访孙仲皋之故。又至新桥巷访周子炎亦不遇，留名片去。城内处处有通行小船之溪，空屋基尚多，后闻子炎言，近年由官绅调查，凡荒地无主者许人承领造屋，故已逐渐减少，前此更多也。由新桥巷出向阊门大道，余不惯乘驴，乃步行，命驴夫指路，至阊门大街始遣驴夫先回，余独向东行，向裱绫店买宋锦不得。欲唤轿至狮林寺巷陆万昌店买之，轿价奇贵，遂折回。过裕宁官钱局，见有巡警十馀人守护，市人甚形拥挤，左近亦有徵兵巡逻。邻近某钱庄亦住有巡警数人，皆为上海源丰润倒闭，市面恐慌之故。还，过六宜楼，入内便饭，费三百五十文。出城向马路，城外街市歧出，马路亦有两处，良久始过遇路人，引至苏台旅馆。子炎来坐。向暮，邀至密宋里番菜馆大餐。八点钟，子炎别去，欲写两日来日记，倦甚，和衣而卧。醒时已十二点钟，开门凭栏，见市上皆已清静。闻此地警察颇严，十二点钟即不许唱歌碰湖等事。前闻子炎言，妓寮向在城内，后移至马路，颇盛，今已较昔减色。然余观之，觉冶游之处殊不少。夜睡即用旅馆铺盖，颇冷。

九月十二日（10月14日） 早七点钟起，写前日、昨日日记。九点钟，雇马车乘坐，带运行李三件至车栈，价四角。至头等待车室内，遇仲皋，言将往劝业会观会，且与余有话商量。闻其七月已交卸，现因交待未曾算清，苏省算交代以三个月为限云。又闻其公馆即在瓣莲巷，去东善长巷不远，余昨日觅之甚苦，不得会，乃无意中遇之，亦可喜也。贵筑周虚白亦在其处，共谈少顷，与虚白别，与仲皋及仲皋友人绍兴傅寿清同出车站，由地道至月台，而车尚未来，因即在月台上待之。行李统交仲皋之仆人刘福，少顷上车，十点十六分开行。遥望虎邱东面若塌龙尾，西面殊陡峻，且苍崖如削，无甚草木。过望亭，按图其西十馀里即太湖，然望之不见，风帆片片，则运河船也。无锡机厂颇多，大概皆缫丝者。将至镇江，渐见两旁遥山自天末经过，至镇江山乃合围。过山洞后，傅寿清下车去。车过高资，见路西之山势甚磅礴。仲皋言昔日张国梁兵败，即在高资山内云。至太平门，遥望玄武湖，指仲皋观之。是日，在车上仲皋约用番菜，故此时尚未饿。四点四十六分至下关，移行李至宁省车站，在苏州所买车票站夫收去，剪去上截，以下截见还。上有至劝业会字样，持此则由下关至三牌楼，不须另买票也。方至车站时，宁省大车亦恰自城中驶出，与沪宁火车并驰至站，及自江口回，则余辈因往检行李，致落人后，搭客已满，不能再上，坐看车入城去。俟其自城中回复往江口，再自江口回。时已六点二十六分，始自下关搭车入城，三十四分即到，投第一旅馆，住超等十四号。少加摒挡，即与仲皋出至玉穗园晚饭。饭毕，同访克卿，其处有局，少坐即别。闻克卿言，蔡恒甫已到，亦住第一旅馆。还，访恒甫，旋邀至余等所寓。恒甫见余辈颇倦，少坐即去。九点钟即眠，不甚安稳。

九日十三日（10月15日） 早七点钟起，预备与仲皋入会场，恒甫来坐，即同往。时方八点钟，入场径至动物园，乃未开门，遂至公园各处一游。有亭中以铁网覆大水晶一块，六方锥形，完全无缺，高三尺六寸，最阔处四尺，未曾注明产地及体积重量。一处为圈虎之亭，亭六方，咸装铁栅，亭四周距各丈许，又以铁栅围之，虎处其中，因地稍宽，运动稍有自由，故气象亦较活泼。圆池覆以绳网，池滨蓄鹳鹤数头，并建高亭望之。亭后临池，左望虎亭，右临亦一六方亭，界作六区，蓄鵰鹰、翟雉等禽。再南破屋数间，中蓄一猴。同出至博山玻璃公司，观其所列玻璃原料及所用煤块，又有厂中自造熬火之砖，云家常厨灶皆可用。出，同至江瓷业公司，仲皋购细料青花靶盃十套连盘，每套四角。同至四时馨早饭，仲皋作东。饭毕，余觉不能支持，遂别两君回寓，酣睡三小时，始稍苏。四点钟复入会场，至参考馆、福建馆等处，又至劝工厂绕行一周。在卖明信片处购《苏州风景》一小册，价五角。庐山、恵山、黄墩风景各一张，共一角。过某店，见有泥制时妆女像，大如十二三岁者，坐洋式椅上，批价八十元，面以粗粉刷之，近视殊不佳，然稍离远观之，几与生人无异。将出，余须访克卿有言。复回至云贵馆，闻克卿甫去。遇李翥先，交到事务所送评议员徽章一枚。晤赵毓堂，向问场内轻便铁路，言为礼和承修，以四万修六里馀。毓堂又言，轻便铁路不宜长路，且贵州山多，尤不相宜。余问毓堂法人修滇越铁路，每里平均若干金，毓堂言四万馀金，其中有绝险数处云。别毓堂，迳出还寓。仲皋已先回，恒甫、克卿、黄幼谷皆在，坐少顷，克卿邀至万全楼便饭。饭毕，仲皋、恒甫入场去，余邀克卿、幼谷至寓小坐。是夜，牙龈痛甚，觅在京所买白玉膏贴之。仲皋回，与谈甚乐。

九日十四日（10月16日） 早八点钟起，洗脚，写昨日日记，食粥两盌，颇清爽。始悟昨晨早起用荤，以致胃中神经不安，累及脑神经，故午前颇倦，后当力戒之。食后卧片时，九点钟与仲皋同至玉穗园早饭。至三牌楼车站，待十点五十一分之车。仲皋不欲待，即雇洋车向城南。马路两旁人家殊落落，然树木皆齐整，北来洋车、马车甚多，皆赴会场者，亦有步行者。至钟鼓楼，楼基建于高阜之上，登台一望，马路交午，车马如云，杂树青苍，楼阁连亘，信哉帝王之都也。望大钟亭，如在几下，地势几驾北极阁而上之，盖北极阁虽高，建筑不能如此之大，然此楼较之明时，规模已大减，少验之柱础可知也。楼前南有兵房，黄土覆墙茅盖屋，稍齐整耳。远处亦有之，则皆洋式之屋。北望竹树中，会场屋宇极为丽。远望见狮子山，长江断续，见于天末。西方则皆山也。下楼乘车至北极阁，山下路旁有井，题曰“九眼泉”，

有数人鼓机以汲之，闻路人言方在淘井。井前一溪清水，向东直去，远近数石桥跨之，桥洞倒影皆作圆形。与仲皋登山，数憩始上。登北极阁，阁之建筑殊草草，惟眼界真阔大，下视玄武湖，如观掌上罗纹，数洲异态平妥，置菱叶残荷中，如毧上花纹，稍稍凸起，菱叶虽蔽湖面，然亦能回光倒影，如冰镜之蒙尘，别有奇趣。鸡鸣寺即在槛前，俯乃见之。东南见练兵场，较近者为师范学堂，屋宇最多。其西为基督教中各种建筑，如青年会、女学堂等。妇女一队近三百人，穿行于篱树中。余以为将往会场观运动会者，继乃知其皆基督教中人也。宁省火车自山下经过，正见其脊。西望正对清凉山，北望则大江横绝，以目较之，到眼约宽一尺，江外皆山，山外惟天云耳。同下，坐车向太平门，过小路，车不能坐，安步以往。过吴公山下，仲皋往陟其麓，童山黄赤，且多掘坏之处，状如疥象，雅不欲观。径陟阜出城，觅孤凄埂绕贯玄武湖中之路，路甚修远，路人言茅芦太深，不惟车不得过，人亦难行，乃与仲皋至门中茶肆小憩。命车人觅船，二车赁价一元，原议来回，今余辈乘船，彼则空车以归，自乐从命。船价五角，车夫送至船上始还。船为湖中用以采植物者，甚小，两人驾之。此为湖之东南，无甚菱叶，荷亦被采略尽。时见鸡头之叶，浮水如镜，渐北过埂与麟洲之间，望鸡鸣寺楼探出城上，城下馀地不多，亦无树木，温飞卿《鸡鸣埭歌》曰“芊棉平芜台城基，浅寒初春荒古陂”，虽时令不同，情景固无二致。至老洲与长洲之间，泊舟桥下，登岸穿竹中小径，至匋公亭，唤看役启门，坐露台上用茶。余初不知匋公为谁，问看役始知即为午帅。然所悬午帅之象，全不相类。幽静不闻人声，四顾甚乐。看役万姓，湘军中人，出果饼相款，瓜子、蜜枣皆佳，由仲皋畀以一元。出前门绕行，仍至桥下，舟子仅存一人挐船，仍循新洲之北，以西达丰润门。采荷之舟数枚，有两人坐空舟上，往来眺望。舟子言此湖内巡丁，所以防盗采而漏税者。今日游湖者尚有数起，前曾望其由板桥上经过，衣袍爛然，过长州登堤。堤上轻便铁轨尚存，盖丰润门内原为土山，午帅辟此门时移山填湖，即此堤是也，铁轨即所以运土者。立堤上望沪宁车自北岸经过，始同入城，唤洋车至丁家桥入会场，拟上升降机，人太拥挤，折至暨南馆一观。同雇洋车出劝业路，至万全酒楼，发帖请克卿、小鳌、恒甫、星洲皆不遇，与仲皋便饭而出。还寓，恒甫来坐，三人同至小广寒书楼听书。张媛媛、花湘云皆在，亦未要求点戏。出访克卿，匆匆数言，还寓。与恒甫议论甚畅。

眉注：各城之适中处，多有钟鼓楼，式亦正类于此，想皆明时仿造者。

《后湖上词》：某月某日，与孙仲子再游玄武湖，有作也。

一天云锦半湖明，荷叶萧疏水镜清。望见鸡鸣山上寺，楼窗高出石头城。

渐近湖中荷叶多，轻舟采叶小如梭。一年生计在湖水，男子辛勤不唱歌。

映水连山不见边，湖中游徼似神仙。一花一叶皆征税，只有波光不要钱。

Yue Jiazaos Journal： Travel Journal of the 1910

Abstract：Qing xuantong two years，Yue Jia zao north BeiJing，South tianJin and shanghai.In the diary，lefe by place of the social features of the dating and recold.

Key words： Yuejiazao Gengxu Traveling Guixang Chongqing Wuhan Beijing

责任编辑：王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