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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科幻时我们谈些什么

2016-01-07鱼多多

北京文学 2016年1期
关键词:刘慈欣科幻现实

鱼多多

2015年是《北京文学》创刊65周年,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我们在选刊中推荐了科幻作家刘慈欣的小说。而在整整一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冬日伊始,我们曾推荐陈楸帆、夏笳等年轻科幻作者的作品。从2014到2015,这位65岁的文学老人走过了他平平常常的又一年,一如既往地关注现实与底层,坚持好看与动人;而在他缓慢的日常的旅程里,又多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些来自星空的光芒超乎过往的璀璨。他抬头仰望,又侧耳倾听,在天与地之间感受到一丝轻颤。他向那里凝望过去,清晰地见到那股来自未来的波动。

对于过去来说,我们早已迈入花甲,而对于未来,我们还太年轻。

从科技聊起

2015年1月,微软在win10发布会上展示了他的“新玩意”,一件重磅级硬件产品——微软全息眼镜Microsoft HoloLens,以及与之相应的微软全息技术Windows Holographic,即用投射在眼前的影像与现实环境结合,产生数码影像飘浮在眼前的错觉。微软一再强调自己的全息影像系统不是虚拟现实,而是增强现实,也就是说你所看到的虚幻影像不会像索尼的虚拟真实头戴装置般将你全部包围,而是将虚拟影像投射在用户所置身的真实环境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无论是虚拟现实还是增强现实,毋容置疑的是,虚拟现实热潮正继上世纪90年代后再度兴起,并伴随技术成熟走入寻常生活。随着科技发展,虚幻和现实的边界在日渐模糊,这是一个虚拟正在浸入现实的时代,而我们正置身其中。

人类已经走到了一个10年前我们无法想见的世界,3D影像、虚拟现实游戏、互动科技正提供着往昔古典时代只有文学才能带来的那种迷人的浸入式体验。深夜,开一盏小灯,窝在沙发里读一本小说,借着文字的力量走进另一个世界,这样的做法不免太古典式奢侈,步履匆匆的大互联时代,两个小时的电影或游戏不是更高效、更具社交性吗?

文学所面临的窘境和新生长点早已不是新鲜话题,但让人们奇怪的是,这个古老家族里至少该幸免于难的那个却怎么也陷入低谷?从新千年开始,世界各国的科幻文学都进入退潮期。有人认为,科技迅猛发展是原因之一,毕竟现实已如此“超现实”,原先你需搭载小说家的文字翅膀才可飞跃未来,而如今,生活本身已让你眼花缭乱,甚至正超出科幻所及之境。“我想,可能是因为科技的神奇感消失了,而科技的神奇感正是支撑科幻作品的重要基石”①;也有人认为,“英语科幻悠久的传统成了目前英语国家科幻创作的桎梏”②,又或者“奇幻文学占尽幻想读物的风骚”③,从《哈利·波特》到《冰与火之歌》,奇幻领域佳作迭出。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世界科幻界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小事”。2015年8月,有“世界科幻艺术界的诺贝尔奖”之称的雨果奖向中国山西阳泉市拨去了一个电话,他们想要询问,《三体》作者刘慈欣是否愿意应邀来到现场。“半个月前刚去过美国,又正逢女儿开学,而且对拿到雨果奖也没什么信心”,这位被粉丝们昵称为“大刘”的科幻小说家没有出席。几天后,宇航员林格伦博士在国际空间站宣读刘慈欣的《三体》获得最佳长篇,由翻译者刘宇昆站在雨果奖台上代领奖,这便是几个月来整个中国都在热议的那一幕。

正如2013年莫言获诺贝尔奖并没有真正拉动国人对纯文学的购买力,“《三体》的热销也并未让其他中国科幻小说的销售额得到本质上的提升,”④与其说是《三体》引发中国人对科幻的热议,不如说近年来中国作为科幻热点地标,本身就正在酝酿着一股深沉的力量。在科技迅猛发展、英语科幻作品普遍陷入低潮期的背景下,现实与虚幻的明晰疆界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渐渐瓦解,而刘慈欣的获奖让这股还散漫的能量引来第一个爆点。

仿佛一夜之间,人人都在谈论科幻。和以往由某部科幻电影引发的热潮不同,那不再是离自己十万光年的遥远玩意儿,也不是西方先进国家的舶来文化,那可是长在自己地界上的故事,是离自己不算太远的作家,写的是自己也知道、也能看懂的事情。普罗大众以莫言获得诺贝尔奖那日的兴奋掀起了科幻嘉年华,SF(Science Fiction)⑤粉们仍坚守在小圈子里聊着更“专业”的话题,传统文学小心翼翼地翻开《三体》的第一页,评论家们则开始以审慎的态度分析中国科幻文学不容乐观的现实图景,

“现在,中国科幻文学的发展有了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但是这个口子打开以后,我们突然发现后面的兵力很有限,也很微弱。科幻文学新生力量的成长和现在的市场需求之间有很大的不适应,年轻的作家队伍规模有限,能创作长篇的更是屈指可数。这就是中国科幻的现实。”⑥

此时,距离科幻文学在玛丽·雪莱手中诞生⑦已经过去197年,距离美国科幻黄金时代⑧的逝去也已半个多世纪,而现在,当下世界的东方焦点——中国开始举一国热情谈论科幻,大家到底在谈些什么?

从幼子到叛客

拥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国人一向喜欢回望历史,咀过往时光精华,以敷现实之伤。在“以人为本”的文学领域,更是对现实倾尽关照,大到政治体制小到柴米油盐,写的与读的,皆面朝黄土、埋头跋涉,偶尔仰望星空,对未来惊鸿一瞥,也权当为现状谋取出路。然而从何时开始,这样的状况在悄然改变?

从2014年那部引发全民热议的科幻电影《星际穿越》开始,就连街边巷口下棋的大爷大叔都在谈论维度和黑洞;再到2015年引发激烈讨论的中国首例人体冷冻新闻,身患绝症的儿童文学女作家在转身迈向死亡时作出了她的最终选择,那选择充满勇气,有着不计失败只身赶赴未来的果敢,更充满想象,甚至比她任何一部作品都来得迷人;2015年中国科技热在互联网时代的大背景里继续发酵,创业人群中科技比重越来越大;又一届腾讯科技大会低调宣传却一票难求,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和创造者们谈论人工智能、脑机接口、基因科技、太空旅行探索,也畅想着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未来,“世界上很少有哪个国家像今天的中国这样,从官方到民间充满了对科技创新的追求”⑨;《饥饿游戏》《明日世界》《移动迷宫》《火星救援》等好莱坞科幻大片继续扎堆中国,再不济也能赚到回程车票,事实上从2009年《变形金刚》《2012》《阿凡达》在中国创造了一组奇迹开始,中国科幻电影市场就始终是吸引全球影视资本的肥美之地,甚至有人推断“中国已经拥有全世界位列三甲之内的巨大科幻市场”⑩。未来学?早已被引入西方国家的大中学校课堂,为保持学生的兴趣和参与意识,大量科幻小说被当作未来学教学的教材,今天这在中国学校教育中也不再是新鲜事。《失控》的作者凯文凯利不久前来中国宣传新书《必然》,传统媒体波澜不惊,互联网上则狂潮不断,朋友圈充满了转发和点赞,不少人慨叹,这是个分分钟需要脑补的时代。

对科技和未来的持续热情在这个国家一二线城市中青年人群里加温再加温,虽然科幻文学不是科普文学,也并非预言小说,但这种年龄不过两百岁的年轻文学样式已经成为某些特定人群共有的文学标签。SF粉们隐藏在哪些角落呢?他们职业不同,可能是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小编辑,乃至管理层,也有可能是研究员、大学教师;他们年龄不一,从在校学生,到年龄不算小的机关公务员;地理坐标分散,东南西北、沿海内陆,当然主要集中在城市。如今,在人人行色匆匆的地铁里,你无法再像从前识别纸质书封面般在小小的移动端屏幕上识别某些阅读人群,科幻迷们就潜藏在现实的大军里,对虚幻世界、未来,以及想象的渴望仿佛淡淡的雾般,渗入这个国家现实的壁垒,抓不到摸不着,却改变着我们的视野。

想来有人会问,类似的热情似曾相识吧?

还记得上世纪80年代的科幻热吗?还记得1995年后的科幻复苏吗?好吧,你不是SF粉哪会在意这些,或者你太青春都未曾经历。但总还有人对1998年的高考作文题有模糊印象吧,《假如记忆可以移植》,一道60分的作品题足以改变大部分考生的命运。那一年,充满想象力的孩子有福了,“白日梦”从未如此光明正大地得到嘉许,爱做梦的孩子奋笔疾书,那是互联网浪潮翻卷而至前的徐徐海风,是未来对想象的一次小小奖励。

那个时候,当我们谈起科幻时,大部分人是在谈文学,甚至是儿童文学、青少年文学。“科幻小说”是当时中国社会里“科幻”的主要载体,是人们释放未来渴望和想象能力的主要战场。“科幻”还只是文学里的一种类型,它与爱情、推理、乡村、官场平行,而且比后者更小众更孱弱,是文学这个老父亲的幼子。

然而时至今日,“科幻”正在被完全不同的眼光去打量。为什么越来越多人对科幻小说着迷?为什么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SF迷在从事了一天枯燥的日常工作后,会花大量的时间阅读这种想象文本,甚至有人还是跨越了太多专业藩篱,硬着头皮一点点咀嚼那些完全看不懂的量子物理学、天文学、网络科技甚至生化知识?或许两个词就可解释——“满足感”与“希望”——如今的“科幻文学”不再是为生活锦上添花的瑰丽想象,而直接触及当下生存现实,它明了我们对现有秩序以及某些制度的不满,直指病灶,用一种想象的方式提出了别样的解决途径。不似奇幻文学般只是一种宣泄渠道,科幻的想象基于科学,所以令人更有希望。

在英语科幻文学中,科幻从来与政治紧密相连,在华语科幻界,近年来,刘慈欣、陈楸帆、刘宇昆、刘洋等一批年轻的科幻作家让科幻紧接地气,具有强烈的隐喻和批判,令读者在幻想的脉搏里明晰地听到未来心脏跳动的强音。

在文学层面,刘慈欣认为“科幻文学”是迥异于“主流文学”的概念,前者对后者有太多理念上的颠覆。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一种文学,能够对我展现宇宙的广阔和深邃,能够让我感受到无数个世界中的无数可能性带来的震颤,在当时现实主义的黄土地上,那种文学与我所知道的文学是如此的不同,以致我根本不相信她的存在。当我翻开那本书时,却发现那梦想中的东西已被人创造出来。”

“主流文学描写上帝已经创造的世界,科幻文学则像上帝一样创造世界再描写它。”“科幻急剧扩大了文学的描写空间,也使得我们有可能从对整个宇宙的描写中更生动也更深刻地表现地球和人类,表现在主流文学存在了几千年的传统世界,从仙座星云中拿一个望远镜看地球上罗密欧在朱丽叶的窗下吹口哨,肯定比从不远处的树丛中看更有趣。”

科幻文学不仅为文学提供了新的视角,更对文学的本质“人学”发起了“挑战”——

“人类的社会史,就是一部人的地位的上升史。从斯巴达克斯挥舞利剑冲出角斗场,到法国的革命者们高喊人权博爱平等,人从手段变为目的。

“但在科学中,人的地位正沿着相反的方向演化,从上帝的造物(宇宙中的其他东西都是他老人家送给我们的家具),万物之灵,退化到与其他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再退化到宇宙角落中一粒沙子上的微不足道的细菌。

“现在的问题是:文学倒向哪边?主流文学无疑倒向了前者,文学是人学,已经成了一句近乎于法律的准则,一篇没有人性的小说是不能被接受的。但科幻却倒向了后者,人性不再是这种新兴文学的灵魂。”?

刘慈欣以通俗而又毫不留情的语言指出科幻文学对传统文学的一种参照,在笔者的理解里,随着近百来人类文明的高速进化,“人性”一词的传统涵义显然也在改变。从宇宙视角来看,作为一个种族的人类都在改变,那么反映“人性”的文学是否也在迎来它必然的变革呢?这一点,科幻文学也给了我们一些启发。

“科幻是内容的文学,不是形式的文学。在科幻小说中,形式是承载内容的容器,是为内容服务的,形式高于内容的科幻小说可能是很好的小说,但已经不是科幻了。”去文学化似乎是现有科幻小说的普遍属性,美国著名科幻小说家阿西莫夫以平直呆板的文笔被文人诟病,但这并不妨碍《银河帝国三部曲》成为“科幻圣经”,被千万粉丝膜拜。

从文学的幼子到具有超人性理念的新文学形式,科幻文学似乎不再囿于文学的某一类型之中(虽然时至今日我们仍抱着这样的观点去讨论它),它仿佛族群叛客,早已逃逸出那个被我们画了数千年的框框,向着忠于他本性的方向而去。

未来文学的史前形态?

“科幻业者最喜欢引用的一句话语,来自英国天文学家弗雷德·霍伊尔。在一篇为克拉克撰写的科幻小说前言中,他曾经说:将来最严肃的文学作品恐怕要到科幻小说中去寻找。”?

2014年3月,来自两国几所大学和《科幻世界》杂志社的专家聚集一堂,以“2024,科幻还存在吗?”为议题举行了一次“中日科幻对话”。这次交流由科幻作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吴岩发起主持,中日两国多位科幻作家和研究者参与,嘉宾们多认为两国都面临着销量下降、核心读者减少等共通的危机,10年之后,科幻仍是存在的,然而科幻题材的发展,一方面要保留科学的内核;另一方面也要适当融合其他文学样式,开发市场潜力,让科幻文学走向更多人。

有人认为,所谓“低潮期”只是一个阶段,“科幻小说仍然在前进,只不过未必就有‘科幻这个包装,迈克尔·克莱顿?和他的高科技惊险小说便是代表。”“在美国,克莱顿几乎不存在于科幻圈。他没有获得任何一届星云奖或者雨果奖,也几乎不参加科幻圈的活动。美国文化市场赋予他一个特殊的称号——高科技惊险小说家。”“克莱顿的作品不再有黄金时代过于遥远的时空背景,他所创作的全部科幻小说都发生在当代”,令科幻完美地融入现实,对读者来说有着强烈的带入感。“克莱顿的这种思路是科幻文学比较有前途的发展方向。”(《第五类接触》)

总之,“作为向前看的文学”,科幻文学本身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比起主流文学,这种变化更为灵活和迅速。伴随着科技大爆发的时代背景,正在为“黄金时代”作着诸多准备的中国科幻界,其巅峰期必然不同于英语科幻所曾经历的。让我们拭目以待。

科幻文学的未来正面临着多样化、大众化的趋势。既然谈论科幻,本文也不妨驰骋想象。假如“科幻”一词不加诸“文学”“电影”等后缀,它是否可以独立为一种有着独特价值趋向的思维方式?是否可以去描绘一群特定人群甚至一种生活态度?“科幻是一种生活方式” ? ,互联网天然就是科幻迷们的聚集地,比如泛科技主题网站果壳网近年来人气颇高。大量资料显示,科技对人的想象的影响已经不仅存在于文学阅读这短短的过程里,它全面渗入生活,不仅影响着写作,也影响着艺术、设计、影像创作等文化的各个方面。东京设计竞赛中的一块具有未来感和科技感的获奖手表,就将自己命名为SF,意即科幻的意思。网络上人们也开始用“科幻”一词去形容某类事物,比如本文开篇提及的微软全息眼镜。“科幻”就像一个小小的基因,在这场全人类迅猛的进化中,影响着未来的生长方向。

将想象再延伸一些。在这场文明的变革之中,包括文学在内的文化产物都面临着改变,正如根植于农业文明的文学形态无法与工业文明诞生的文学把酒言欢,立足于今朝的我们也无法想见甚或理解未来百年后的文学样态。然而是否可以大胆推测,今天这被我们叫作“科幻文学”的文学物种里,也许包含着未来文学生态的小小种子?

正如当下你所隐隐感知到的一切:虚幻正无孔不入地渗入现实,空间距离已几近被跨越,时间正变成一种相对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烧瓶里的物质,正在温度和其他作用下,接近那个形态改变的“点”。文学会如何变化?科幻文学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可能。

现在,让我们收回放得太远的想象。今天的SF“科幻”不仅体现在文学和影视,还有漫画、动画这些我们熟悉的文化形式,它可能还是游戏,是虚拟现实交互,是其他任何体验性的东西,它服务于新的人群,那些曾被我们认为是少数派的科幻粉丝,现已渐成主流。作为科幻家族中的一个支脉,“科幻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低潮期只是生长曲线中的一个低点。而让人欣喜的是,中国科幻文学是低点中生出的一棵希望之芽,他的发展不仅之于中国,对世界科幻的未来也意味深长。

科幻小说仿若文学意义上的虚拟现实眼镜,它不能直接改变你所置身的真实,但可以带你去到另一个世界;最重要的是,它会激发你探索的欲望以及改变现实的多种思路。如果说还有什么最为现实的意义,不知你是否认同笔者的观点:中国整体文化氛围正在改变,其中,科幻文学是一股重要力量。

① 刘慈欣语

②《第五类接触》郑军 百花文艺出版社

③《世纪之交的中国科幻(下):21世纪初》吴岩,自《追忆似水的未来》一文

④刘慈欣受访央视

⑤ Science Fiction(Sci-Fi),科幻,包括科幻小说

⑥ 《科幻世界》主编姚海军,摘自《文艺报》刊文《中国科幻文学需要新力量》)

⑦玛丽.雪莱1818年创作的《弗兰肯斯坦》被认为是世界第一本科幻小说

⑧ 《第五类接触》中提到,“在约翰·坎贝尔的带领下,科幻文学开始了第一次有意识的文学运动。这一运动的年代被称为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黄金时代的上限是1938年,下限是1950年”

⑨ 《第五类接触》 郑军

⑩ 《第五类接触》郑军

?未来学是研究未来的综合学科,未来学一词是德国学者O·弗莱希泰姆在1943年首先提出和使用的。

? 《刘慈欣谈科幻》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摘自《超越自恋——科幻给文学的机会》一文

?《科幻文学论纲》 吴岩

?《未来世界》《侏罗纪公园》《失落的世界》作者

?刘慈欣语

责任编辑 杜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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