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只取一味
2016-01-04张首滨
张首滨
只取一味
风野四处走,在这里停了一下,打听什么?
横是一堵墙,上嵌月亮门,其开关在民间,
风侧身急拐过去,肯定问到了啥。
柴出于山,火生于炉,温度高低谁掌控?
吃茶。吃茶。两人行于同路,却是东西来,
来是不分先后,落座不讲左右,只取一味,
大小不忌,多少不二。
茶刚开始煮,芳菲已飘出,源于一壶,
寂寥怎么没出味道?不远处的艾,
蒿气绕过夏先来。煮茶是手艺活儿,更是心智。
千年柏树子,还有活时吗?百年卵石籽,
砸开不见胚芽。掌中盘玩的核桃,不易落地,
落地有生根的可能吗?
两人不问姓名,只问玄理,一个布衣草鞋,
另一个草鞋布衣。味道如何?一个指杯问,
一个持杯品。清还是清,浓还是浓,
生熟在一边,看得见,稍后来的氤氲哪去了?
那里有滋味,随着一声鸟啼,去了枝头,
那里无是非。
如果这时下雪,雪还能白吗?如果这时雪能白,
那还会叫雪吗?天有高低,为啥人不知高低;
地有深浅,为啥人不识深浅。云雾散去,
显露出来的是什么?云雾没能搬走的东西。
茶吃完了,什么还在,见到都在。
一个起坐,扑扑身上的小动静,
微信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一个摸衣兜说:
好个安静,拿出来易,放回去难。
下棋
四面无影,但说黑,
上下之间有一物,是说悬。
伸手拿棋子,摸到棋的脉了吗?
下棋者,古往今来输赢了多少,
而能握住棋心的有几个。
一盘黑白,满腹经纬纵横,
未见过一枚棋子,不争就离局出去,
按得住棋子看得见是手,看不见的是计,
只是少有人知,是黑是白。
知黑守白,知白守黑,是一样又不一样,
各居一方,布置天下,其内纹丝不动,
累了,支撑腰骨的一个哈欠,
休息稍做,喝一碗老茶,舒舒筋活活血即好。
然而棋局的昏暗,与黄昏现身无关,
是人怀揣乌鸦后,棋下得黑。
见得了平坦,见不得平静,
棋上风雨聚起,只是一道拿捏,
袖里的云岫,是隐,柔软飘渺,
却常常来做手势,遮挡脸面,
最后一棋子在何处?
没有下完的棋,只有下完一盘棋,
人在,棋便在。黑谁白谁,问得有些陈旧,
但不怪问题。黑是一物,白也是一物,
物是人非了,才是最深的一问。
有道是:八方无一风,是为和,
胜败不计,方为赢。
风也嗜茶
“是风在敲门。”“风敲谁的门?”
“风敲门来做什么?”
屋里两个修行人,一个说:“风在敲自己的门。”
另一个问:“风在叫谁开门?”
屋外黄昏,屋内也黄昏,时暮,里外都黑。
一个又说:“风要到屋里过夜,屋里的黑,
比屋外的黑安静。”另一个又问:“给风开门的,
会持蜡烛吗?”“不会的,风不喜欢像心一样的烛火,
跳动在谁的手上。”
“在屋里给风开门的,不是别人,是风自己;
也就是说,是风在招呼自己,打开自己。”
另一个继续问:“风为啥要这般?”
一个不断地答:“风有风的做法,风有风的说道。”
“听见了吗?”“听见了。”“听到了什么?”
“是门开的声音。”“风进来了没有?”
“还没有完全,门里一脚,门外一脚。”
两个修行的人,在屋里吃茶,
一个说:“风也嗜茶,再拿出一只杯子来。”
这里这时
这里这时,还不到冬,
是秋,景色清凉,蛙声渐熄。
此刻拿出这样的句子:望断天边雁,一叶落,
知天下秋;垂钓不做饵,愿者上钩,来的是明月,
有人读吗?迎面来的风,拐向西,吹动着民间的钟声,
和菊香深处舒卷的柴草味,而无动于衷的是谁?
这时一只陌上鼠,以灰色调子,在这苍茫里,
很望一眼夕阳西下的夕阳,便扭身走自己的路去了。
去的路上唯一的风景,是面向东方的一个稻草人。
有犬吠的曲径幽深,跟在一个朦胧的身后隐现,
我这时在拿谁的面孔出现?站在这个位置有无讲究?
迎面而来的是远山近水,且不见一个策杖的行者。
躲躲闪闪的俗世的灯火,在暧昧里面显现几分诡异,
几经探测,举手投足得到的都是冷,同行人在哪里?
郊荒,无庙,亦无道,连个咳嗽也是自己的。
偏僻是个生冷的词,不可触碰,念一句生暖的话吧,
这也是一只蚂蚱,在秋后想要的。
梅在霜上红,寒再寒,挡不住的香,一日十里远;
携琴觅句,过小桥,闻到酒,便知去处有情。
我的半生费时费心地想读懂一个字,结果还是没有读懂,
这个字是“命”字。不讲这个了,在路上举望的平仄,
是哪位粗心人的丢落?沿路去捡拾又会是谁?
这人一派旧风光,却没有碰遇上一个旧人。
在这里,在这时,
时空在流转,秋正向冬里去,去多远是好,
不得知;眼下只见一个怀揣玄意的风,
在一扇门前掐指卜算。
(本诗获首届大家·晋宁大航海诗歌艺术汇原创诗歌作品征文比赛远征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