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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教育家”,我们还有多远

2015-12-31吴小健

未来教育家 2015年1期
关键词:教育家儿童老师

吴小健

江苏省兴化市实验小学教师

倡导教育家办学,是让教育重新回到原点的思考。教育家能遵循教育内在的规律,尊重并敬畏教育的价值,有着炽热的教育情怀、精深的理论素养和前瞻的专业眼光,他们以其强大的人格魅力和学术魅力引领学校教育抵达理想的远方。但是,时代孕育一位杰出的教育家谈何容易。既然如此,我们一线教师是不是距离教育家的目标就遥不可及了呢?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将“教育家”神秘化,再好的教育家也是由一个个普通的教师成长起来的。如果能够坚守教育现场,经营好自己的班级,让孩子们获得“生命成长的快乐”,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是草根“教育家”。那么,草根“教育家”身上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质,才能和孩子一起享受幸福而美好的教育生活呢?

有一颗关怀之心

一个草根“教育家”,必定有一颗关怀之心。

学校会伤人,最初的伤害也许看起来很轻微,教师一个隐晦而可憎的手势,一句残忍的措辞,一次奖励的克扣,一次机会的阻碍,甚至一次冷漠的无视,都可能给孩子留下很难愈合的伤口。这些创伤带来的沮丧和挫折感深深影响着孩子今后的成长。守护孩子柔软易碎的童年光阴,需要为师者更广阔的胸怀、更长久的等待、更深刻的理解。给孩子一间安全的教室,这不是呼吁,而是使命和担当。台湾儿童文学研究专家杨茂秀先生曾说:“教师这一行,最根本的良心不是教学之心,是关怀之心。”一间爱的教室,可以消融坚硬的墙壁,向四方延展,她应该有快乐,有收获,有成长,有故事……”

杨茂秀先生的著作《好老师是自己找的》里面就记载着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学生阿龙的母亲病故了,阿龙整日表情漠然,身上肮脏不堪,散发着阵阵异味。对于这样一个特殊的孩子,很多老师都避之不及。但幸运的是,刚接班的唐老师从他眼神中读到了忧郁、茫然、无助。圣诞节,阿龙送给唐老师一只破旧的塑料手环和一瓶廉价香水。唐老师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份礼物,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戴上了手环,滴了几点香水在身上。放学后,阿龙感动地说:“唐老师,你闻起来是我妈妈的味道,她的手环戴在你的手上也很好看,我很高兴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说完,他便慢慢退出教室。此刻,唐老师忍不住落泪了。她用真诚叩开了一个孩子紧闭的心扉。十多年后,阿龙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医生,邀请唐老师参加他的婚礼。唐老师坐在他妈妈的位置上,手上戴着的正是那只已经很旧很旧的手环,裂缝还在,仿佛是特别设计上去的。师者的“关怀之心”,唤醒了一个沉睡的灵魂。

这种“关怀之心”还体现在教师在面对学生时,不以师者自居高高在上。他并不靠教授很多东西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给人家太多的东西,使人负担太重”,而是去唤醒学生的好奇,坚信“只要有一点点的火花,如果有易燃烧的东西在旁边,就会燃烧起来”。把一样东西教给人家,有时是剥夺那人自己发现事物的机会。所以,他要教给学生的是学习一件事物时的专注与深入,就如“进入叶子跟叶子之间小小的沉静里,才会触摸到它们散发出的平和与宁静”。他要做的,就是让孩子的内心渐渐变得敞亮起来。

相反,笼罩在教师的权威之下,学生只会产生无知感和依赖感,让自己宁愿呆在不自由的安全之中也不愿冒险去探索,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们被深深淹没于“沉默文化”,顺从、盲从,直至无声。教师最终培养的不过是另一个“自己”。

教学是一门艺术,这种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教学的人知晓如何把自己不会的让学生学会,而且学生也能回过头来把他的老师教会。教师成为学生式的教师,学生成为教师式的学生。教师与学生的关系,是一朵云与另一朵云,一棵树与另一棵树。他们彼此发现,彼此呼应,彼此成就。教在静悄悄地发生,学也在静悄悄地发生。

其实,教与学的活动,与孩子在沙滩上玩游戏又有什么区别呢?所有的成果都会随着时间与潮流,从无到有再到无。重要的是,过程里的愉悦和心醉神迷。学习,就是一段旅程,一个草根教育家愿意和学生一起,在这条路上,慢慢走,慢慢欣赏。

尊重孩子的差异性

一个草根“教育家”,必定懂得尊重孩子活泼泼的个体。

台湾影片《鲁冰花》中有这样一个细节:美术课上,新来的郭老师让同学们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可是,有一位男孩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郭老师很奇怪,就问他:“你怎么不画呀?”男孩回答:“没有题目,我不会画。”“那就画自己的老师吧。”“可是他不在呀。”

为什么这个乖巧的孩子丧失了用绘画表达自己的能力呢?原来,他前任美术指导老师是以“画得和别人是不是一样、画得像不像”为评价标准的。所以,这个男孩习惯了用范本照着画。虽然他学会了经验和模式,但是却丢掉了“自我”。相反,片中古灵精怪的主角古阿明,在郭老师的鼓励下,将画画视作一个开放的游戏,投身其中,将想象力变成色彩和线条,最终,他的画作《茶虫》获得大奖。

这两个孩子的两种迥异的表现,其实是两种不同教育理念的投射。一种视差异性、创造性为洪水猛兽,讲究标准化。另一种鼓励个性表达,甚至异想天开,尊重多样性。这两种理念孰优孰劣?自然不言而喻。但现实中,很多教师常常对前者情有独钟。因为,处在这种教育模式中的孩子,容易管理。可惜,经过长期的灌输教育,孩子逐渐丢失了“缪斯天性”,他们再也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新奇的想法。

《鲁冰花》

实际上,小孩应该有很多种爱好,有的喜欢数字的变化,有的喜欢文字的感召能力,有的喜欢声音的美妙,有的喜欢颜色、线条……正是有了这种差异性,人的生命才会呈现不一样的风貌,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正如意大利著名教育理论家洛利斯·马拉古兹在诗歌《其实有一百》中所言:

“孩子/是由一百种组成的。孩子有/一百种语言/一百双手/一百个想法/一百种思考、游戏、说话的方式/一百种倾听、惊奇、爱的方式/一百种歌唱与了解的喜悦……”

完全忽略孩子不同的天赋、素质、兴趣、志向,只能让他们在教师和家长设计好的人生路线上亦步亦趋,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他们没有必要想什么,也想不出什么,后来是懒得想什么。于是,众多的孩子变得面目模糊起来,缺少了个性和内涵。事实证明,中国学生虽然在学科竞赛中掠金夺银,却在思想表达、团队合作等方面居于弱势,更不必提对创造发明尤为重要的奇思异想气质与自由奔放精神。教育价值的“一元性”,让我们在制造着分数巨人的同时,也在制造着精神侏儒。

因此,教师要理解并尊重这种差异。不是根据课程决定儿童的学习,而是根据儿童的学习实际及可能性决定课程,学会“用儿童的眼睛去观察,用儿童的心灵去体验,用儿童的方式去研究”。但是“价值的一元性”,完全忽略了孩子的天赋、素质、兴趣、志向的不同,他们只能在一条路上狂奔。吊诡的是,我们这些大人不也是从有着各种梦想的孩提时代成长起来的吗?应该最能理解、包容他们哪怕是最离奇的想法,为什么会突然间丢失那份曾经拥有过的灵性、敏感、神奇?

日本心理学大师河合隼雄先生给出了一个答案,“所谓长大成人,也许就是将孩子们所拥有的如此精彩的宇宙存在逐渐忘却的过程”,为了世俗的成功,我们割断了自己连接童年的脐带,忘却了自己曾经有过的软弱和挣扎。就像新加坡电影《小孩不笨》片尾曲中唱的那样,“谁不希望自己是聪明的人/谁不希望什么都能得100 分/谁会希望自己又呆又傻又愚蠢/谁会愿意听到‘你真的好笨’/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残忍/有些道路没有直通那扇门/有些游戏结果不一定要获胜”,是的,获胜不是教育的目的。

播一粒阅读的种子

一个草根“教育家”,必定知晓在孩子心中播下一粒阅读的种子。

阅读的作用有多大?那些曾经感动或者现在仍然感动我们的故事,诉说的正是我们心底的欲望、梦境,我们认同的人类行为,以及我们想要成为的人。在西方,讲述圣经故事的意义之一,就是挑战孩子们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让他们接受最有深度、最丰富且最温暖的智力栽培,用故事塑造他们的人格。世界最初是什么样子?中国人的先人们用盘古开天辟地等创世神话给出了答案,他们的想象之光照亮了人类的文明进程。孩子阅读着故事,也孕育着对世界的思考,对人生的发现。鲁迅先生在《阿长与山海经》一文中,曾深情回忆少时阅读《山海经》的惊喜,“那是我最为心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这些神话故事充满奇幻的想象,他跟着上下求索,神游八荒,读得如痴如醉,接受文学最初的启蒙。的确,这些久远的故事已经融入了中华民族的血脉,造就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气质。以书为柴薪,文明之火不绝如缕。

“儿童阅读”,关乎孩子语文素养的提升,关乎孩子的精神成长,更关乎他们认识世界的眼光。所以,每个有担当的老师,都应该用肩扛住应试的闸门,把孩子放到宽阔明亮的阅读世界中去。事实上,很多老师都是这样做的。他们是儿童阅读真正的推广者、践行者。某些东西必须在适当的阶段接触和学习,一旦错过,就再也补不回来了,补起来也还有一个疤。在适当的年龄,有适当的书籍出现,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我们要做的,是将一本本好看的故事书带到孩子们面前,让他们慢慢学会“看见”自己。阅读儿童文学作家程玮老师的《周末与爱丽丝聊天》系列童书,会去思索何谓家庭的幸福、何谓真正的美等诸多人生命题;阅读《时代广场的蟋蟀》,会知晓真正的友谊是住在心里的,是解放彼此,而非束缚彼此;阅读罗尔德·达尔的《女巫》,则会懂得如何运用爱的力量去战胜恐惧……

当然,我们也要警惕陷入认识的误区,以为只要儿童一本接一本地读下去,就能培养出阅读兴趣和阅读能力。事实上,这仅仅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我们身边不乏这样的例证,有的孩子读书如吃药,有的孩子囫囵吞枣读了不少书,可是却不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更不必提有什么独特的思考。英国儿童文学作家艾登·钱伯斯说过:“读者是培养出来的,不是天生的。”所以,我们还要懂得如何让阅读的种子在孩子心中萌发。当孩子把书打开的那一刻,可以经由哪些方式,让他们获得更深刻的情感体验?比如,要积极打造儿童阅读环境。可以每天开辟专门的时间,让孩子能够持续完整地阅读。这有利于他们找到阅读的节奏,迅速进入阅读的状态。相反,碎片化的阅读,只能让孩子在一个又一个晃动的情境中急促前行,无暇思考。再如,关注阅读过程,制订一份过关学习单,搭建阅读的桥梁,引导学生深入细致地阅读。此外,还可以进行欣赏同名电影、召开班级读书会、排演剧本、撰写读书笔记等延伸活动,唤起孩子的不满足感,让孩子们学会细致阅读,去获取更多的阅读乐趣。

为了世俗的成功,我们割断了自己连接童年的脐带,忘却了自己曾经有过的软弱和挣扎。

专注于自己的课程

一个草根教育家,必然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课程。

美国最佳教师雷夫能在一所平民学校创造出“第56 号教室的奇迹”,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开发出了各种特色课程:人格教育课程、班级经济学课程、写作课程、电影课程、远足课程……尤其是莎士比亚戏剧课程,让人印象深刻。每年,他都会带领学生研读莎士比亚的原著,推敲人物内心,揣摩人物性格,并组织学生在年终演出一场高水准的莎士比亚戏剧。这些丰富而有趣的课程,打通了课堂与生活,既让学生沉浸其中,享受快乐,又全面提升了自己的学习能力。

在完成国家规定的课程之余,埋首于个性化课程的研究,努力将自己的才情、兴趣、爱好,融合在富有生命气息的“师本课程”中的教师,才可算得上有创见、有厚度、有魅力的教师。课程不是完美的教科书,不是漂亮的教学技巧,而是教师本身,“教师即课程”。幸运的是,越来越多的教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课程。北京十一学校亦庄实验小学的钱锋老师,就开发了关于“石头”的一个“微课程”,它涵盖语文、数学、美术、电影等诸多学科。通过一块小小的石头,让孩子从内心敬畏自然,去惜物、去格物、去合作、去复活对自然的感受。此外,还有周益明老师的“绘本课程”、李庆明老师的“儿童哲学课程”、刘敏威老师的“小红楼课程”、张学青老师的“沈从文课程”……他们创生的课程不一样,但共同指向的都是儿童生命的成长。现在,以“跑道”为语源的课程形象,已置换为使知性、文化的经验本身得以愉悦的“旅途”。在这样的“旅途”中,师生携手见识更多的风景,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课程意识的强弱,是衡量教师优秀与否的最重要尺度。生活即教育,甚至,一件事也可以作为课程来教学。有位校长这样说道:“校园内有一棵大树枯死了,这本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可是,我们并没有忽视大树的存在。在老师带领下,孩子们为这棵死去的树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并把树根做成根雕放至经常路过的地方,又把部分树干切割成块,涂上颜料粘贴到墙壁上,成为一幅美丽的壁画。于是,这棵树的体温永远保留下来。”这就是极好的生命课程,让孩子从接纳一棵树的死亡中,学会如何和自然相处。但是,创生一门自己的课程,绝非易事,需要教师秉承自己的教育哲学,着眼于儿童的发展,以敏锐的课程眼光,站在专业的高度用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点滴建构。寻找自己的课程,其实也是寻找自己的过程。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普通教师能立足课堂,眼中有儿童,在实践中不断修炼自己的教育智慧,我们距离“教育家”的目标就会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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