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系统视域下的企业外宣网页翻译研究——以浙江民营企业简介为例

冯巧娥

（浙江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310023）

一、引言

改革开放30年，浙江发展成为全国民营经济第一大强省。民营企业撑起了浙江经济的大半江山，是浙江最大的资源和财富。随着民营企业“走出去”战略步伐的加快，浙江众多民营企业都纷纷建立起自己的英文网站，旨在树立企业形象，宣传企业产品，打造企业品牌，弘扬企业文化。那么这些民营企业的网页翻译是否实现了企业与顾客间的人际互动功能，是否正确传达了企业的态度意义，是否让顾客感受并形成对企业的积极评价呢？澳大利亚语言学家马丁（J.Martin）从话语语义学视角，进一步发展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人际意义框架，创造性地提出了评价系统。本文欲突破传统翻译理论的框架，探究评价理论应用于浙江民营企业简介的可行性和有效性，揭示其静态书面语篇所蕴含的动态交流，以期为外宣网页翻译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二、理论探索

（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人际意义和评价理论框架

系统功能语言的核心由语言的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构成。人际功能是指在一定话语语境下，人们运用语言建立和维持与他人的互动关系，运用语言影响他人的行为，甚至用语言来改变他人的态度、观点和看法。人际功能主要是通过语气、情态和语调三个子系统来体现的。2000年，马丁发表了“英语中的评价系统”，确立了评价理论正式诞生［1］。该理论完善了人际功能中对语篇态度研究的不足，形成了固定的体系，使人际意义功能的研究更加精准化、系统化。“评价理论是关于评价的，评价即语篇中所协商的各种态度、所涉及的情感的强度以及表明价值和联盟读者的各种方式”［2］。评价理论的中心是“系统”，焦点是“评价”，“语言”是手段［3］。评价理论包括三大系统：态度系统（Attitude）、介入系统（Engagement）、级差系统（Graduation）。态度系统又可分为情感（Affect）、判断（Judgment）和鉴赏（Appreciation）三个子系统；介入系统可分为自言（Monogloss）和借言（Heterogloss）两个子系统；级差系统亦可分为语势（Force）和聚焦（Focus）。评价系统中的三个主系统之间是“合取”关系，即只要介入事态就会有态度，只要有态度就会有级差，即不同强度和清晰度的态度；反之亦然，只要介入就会有级差，不同程度的介入导致不同强度和清晰度的态度［4］。

图1 评价理论框架图（Martin，2003）

（二）国内企业外宣网页翻译研究

企业外宣翻译（含网页翻译），作为一门新兴的翻译研究领域，近年来逐渐引起国内许多学者的关注。这些研究成果可大致划分为三类：第一类主要是从翻译理论来研究和分析企业外宣翻译的策略和原则。如陶全胜从翻译目的论探讨了企业外宣资料英汉翻译原则［5］；赵式一探讨了模因论视阈下的外宣翻译［6］；袁国爽研究了文本类型理论指导下的企业外宣材料英译［7］；徐敏和胡艳红从功能翻译理论解析了企业外宣翻译［8］。第二类主要描述我国企业外宣翻译（含网页翻译）中存在的错误，如熊英研究了我国外宣翻译的不足和成因［9］；刘颖提出了提升企业网站翻译质量的几点建议［10］。第三类则是从文化、修辞、语料库等个别角度来探究企业外宣翻译。如袁卓喜从现代修辞视角重新审视了外宣翻译［11］；刘丽娟提出从企业外宣文化的译介看中西文化之差异［12］；林庆扬和石春让对中美企业语料库的企业简介做了文体分析［13］。然而由于企业网页本身独具的外宣性，该语篇在大多情况下都体现出友好、礼貌、客观和积极的商务态度，应用评价理论可以从不同纬度深入分析源语篇的整体态度和局部态度。

三、浙江民营企业外宣网页翻译的评价阐述——案例分析

下文将以浙江民营企业网页的公司简介语篇为例，从态度系统、介入系统和级差系统三管齐下对评价理论在企业外宣翻译中的可行性和有效性加以阐释。

（一）语料来源

本文的语料来自2012全国工商联发布的“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中上榜的前30家浙江民营企业外宣网页的公司简介，包含中英文双语语篇，内容涉及汽车、房地产、服装、电器、通用设备等各个行业，确保了研究材料的真实性和代表性。

（二）态度系统的评价阐释

态度分析是语篇翻译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尤其是像企业外宣翻译，这种具有较强感召和交际功能的语篇，更应引起译者的关注。态度是指说话人或文本作者依据自身的道德观和社会价值体系对特定事物的主体性评价。态度可强可弱，可明显可模糊。

1.显性态度评价

态度系统包含情感、判断和鉴赏三个子系统。情感是对行为、文本/过程及现象的心理反应。情感可分为正面和负面两个类别。判断是语言使用者根据自己的伦理道德观对某种行为作出的评判。判断有肯定和否定之分。鉴赏是人们对产品、形象进行感受、理解的评价过程。鉴赏也有正面和负面之分。企业外宣翻译旨在提升企业形象、吸引外资，因而在公司简介语篇中较多地传达正面、积极、令人愉快的信息和内容，多用显性态度。显性态度评价最直接的一个表现方式就是词汇的运用。虽然英语中有各种各样的词性划分，但形容词、副词、名词和动词大多描述了人们对事物或行为的情感评价。在企业网页的公司简介中，评价性形容词（含最高级）因其具有评估判断功能、等级性和主观性等特点被频繁地运用于修饰名词，增加了信息密度，更应引起译者的关注。例如：

（1）Established in 1987，Hangzhou Wahaha Group Co.，Ltd has developed into China’slargestandmostprofitablebeverage company.

（2）Zhejiang Geely Holding Group is one of thetopten automobile manufactures in China.

（3）Guangsha Holding Group Co.，Ltd.is alarge modernenterprise group established and developed under the opportunity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policy in China.

（4）The Youngor Group is now amajor multinationalcorporation，employing over 50，000 people.

以上四个浙江民营企业（娃哈哈集团、吉利集团、广厦集团、雅戈尔集团）不约而同地在英文网页简介中用评价性形容词定位了各自的企业特点、性质和规模。通常情况下，这种语篇的源语和目的语基本都能对应，多为显性态度评价，可采取逐字翻译的方法。如large and most profitable beverage company（最大最盈利的饮料企业）；top ten automobile manufactures（十大汽车制造商）；large modern enterprise（大型现代企业）；major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重要的跨国公司）。

2.隐性态度评价

评价既可以是显性的，也可以是隐性的。隐性态度的特征就是缺乏明显的评价词，难以判定原文的态度。它常通过使用那些貌似中性但隐含评价意义的成分和句式而不是那些明晰的话语标记来表达评价意义［14］。尤其是当说话人想要传达一些消极、负面或不愉快的信息或内容时，更多地会倾向使用隐性态度评价。Thompson&Hunston指出，评价在小句中的位置越不显眼，就越能成功地操纵读者［15］。读者如能认可这种信息，就能与作者产生共鸣，就有可能对语篇所蕴涵的更广泛的意识形态内容持接受的态度。隐性态度评价的表达方式也具多样性，可以是一个隐喻，一个对照，一个拟人，甚至一个词组，但都需要译者结合上下文的情境，加以推敲和解释，正确推断出企业原要表达的态度意义。下面以浙江中天集团的网页上的中英文企业简介为例：

（5）Just a decade before，Zhongtian Group’s predecessor was anold（判断）enterpriseataloss（情感）.

（6）After two rounds ofsystematicreshuffling（鉴赏），Zhongtian Group has developed into alarge-scalemodern（判断） enterprise of distinctive competence.

at a loss通常是用来形容人遇到困惑时不知所措的景象，译者巧妙地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展现了十年前中天集团刚创办时“一筹莫展”的处境，体现了早期创业的艰辛，其情感态度已经隐含其中。接着，after two rounds ofsystematicreshuffling，译文为“经过两轮系统化的重组”，暗示了重组前后中天集团的巨大变化，企业的隐性态度评价通过对照的修辞手法得以实现。接着我们来看一下娃哈哈集团企业简介中的一句话：

（7）Wahaha was formerly a sales department in a school run business of Changsheng district，withaloanof140，000 RMB and 3 employees.

这句话从表面上看作者并没有运用任何表达态度的评价性形容词，而用了一个词组with a loan of，但是仅一个名词loan（贷款）就表达出了当时企业的经济实力和资信状况，隐性态度评价得以实现。

我们再来分析一下雅戈尔集团企业简介中的一句话：

（8）英文：After 30 years’development，the Youngor Group has become averticallyintegrated business（鉴赏）in textile and garment manufacturing.

中文：经过30年的发展，雅戈尔集团已形成了以品牌服装为龙头的纺织服装垂直产业链。

上文中vertically integrated business被译为“垂直产业链”，虽然部分地体现了雅戈尔集团的商业模式特点，但还是有漏译的成份，因为integrated也是企业营运的一个重要特色，所以建议译为“垂直整合产业链”。该句用一个简短的词组就映射了雅戈尔集团对其生产投入、产品或服务的分配的控制程度，从一个侧面体现了译者对该企业的态度评价。

（三）介入系统的评价阐释

介入是指说话人对其所言的观点和立场。介入可以由自言和借言实现。自言是指说话人自己直白的陈述，排除对话性，因而主观色彩强烈，通常以第一人称We、I表达。借言则鼓励和邀请多个声音来表达观点和立场，对话性强，因而显得更为客观，通常用其他人称（you、she、he、they、it）表达。企业英文网页由于具有明显的外宣性，希望向消费者传达企业正面积极的形象，吸引潜在消费者，所以通常使用较多的借言，增强客观性，以体现说服力与感染力。投射（projection）、情态（modality）和让步（concession）是实现借言的三大手段。事实上，在企业外宣翻译中这些手法也随处可见。下面我们来看下浙江广厦集团企业网页简介中的一段话：

（9）Du Fu，a renowed poet in China once said“Could I get mansions covering ten thousand miles?I’d house all scholars poor and make them beam with smiles.”YoucanseeGuangsha people’s strong sense of mission and responsibility in the name of Guangsha，which means“mansion”in Chinese.

广厦集团为了表明该企业实现“居者有其屋”的梦想，运用投射手段，引用了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其原句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具欢颜。”但是由于英语和汉语在语音、词汇、语法结构和习惯用法上的差异，要将古风的婉转雅致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且不损失其原有的韵律、美感和字里行间的情感实属不易。该英文网页引用了许渊冲先生的这个译本，较好地传达了广厦欲为天下人建立幸福平安之所的胸襟和愿望，尤其是mansion一词的翻译，正好与广厦集团的“广厦”相呼应，有一语双关之妙。同时从You can see...这一第二人称的介入，发起了企业与潜在消费者之间的对话，产生了互动，使企业的观点显得更为客观。

下文为雅戈尔集团英文网页企业简介中的一段话：

（10）英文：Practicality makes up the base of Youngor’s philosophy，and embodies the Youngor’s management style.There is a famous Chinese saying that says，“A gentleman may be slow to speak，but quick to act.”We believe that the most essential component of a successful business is the continuous creation of that which is valuable.

中文：务实，是雅戈尔的文化之本，也是企业的经营风格。君子敏于行讷于言，少说多做。不断创造价值是企业存在的首要前提，没有务实无以发展。

上述文字运用了情态动词may，属于借言的范畴。may表示有可能发生某种情况，但也暗含着发生另一种情况。使用情态动词表示说话人主张一种观点，但不排斥其他人对该观点的支持或排斥。同样是在这段话中，说话人不仅运用投射的手法引用了《论语·里仁》里的“君子敏于行讷于言”来说明企业务实的重要性，这句话本身的英文翻译又很好地使用了让步来借言。一个简单的but承载了语篇的“反期望”，前半部分命题引导出后半部分的命题，后半部分的命题则是前半部分命题的声音，因而出现对话性，无形中再次强调了企业的夯实依赖于埋头苦干。

（四）级差系统的评价阐释

级差系统虽是评价系统的一个分支，可是它却贯穿整个评价系统的资源，对语篇的人际意义功能起润色作用。每个语篇都蕴含一定的态度，级差系统可使态度清晰化，更确切地表明态度的增加和衰减。级差系统是通过语势（force）和聚焦（focus）这两个坐标轴来体现的。

1.语势分析

语势是指根据强度和数量进行分级的语言资源。对强度分级，即强化，涉及品质、过程和情态。对数量分级，即量化，运用于实体。企业外宣网页翻译中通常通过词汇的使用来加强或减轻语势。例如：

（11）The group follows the quality guideline as“Present Satisfaction to Customers，Leave Pursuit to Ourselves”，stringently［语势：强化：品质］executes the requirements of ISO9001：2000 standard to improve quality management system，resulting in quality improvement of products and servicewithsteadysteps［语势：强化：品质］.（荣盛集团公司网页）

（12）With sales volume of over 30 billion RMB Yuan，G.G.C.consecutively［语势：强化：过程］ranks among Top 500 China Enterprises.（远大集团公司网页）

（13）With the corporate tenet of“PEOPLE ORIENTED，HONEST TRADE”，AUX Group has been standing 24 years and is now1000 timeslargerthanitsinitialscale.［语势：强化：数量］（奥克斯集团公司网页）

上述三个浙江民营企业集团网页使用了不同程度的副词和词组，从强度和数量上大大渲染了原文的语势，把民企这些年不断改革、初具规模、稳步发展的过程呈现给了消费者。在第一句荣盛集团公司企业简介中，介入和级差被交相运用，Present Satisfaction to Customers，Leave Pursuit to Ourselves，即出现了企业自己的声音，也听到了顾客的声音，多种声音的融入，使原文更具说服力。在翻译时，译者更应注意中文原有的特点，可运用对仗手法，将其译为：“把满意留给客户，把追求留给自己”。在第二句远大集团公司网页中，一个consecutively，就把该企业多年来“蝉联”中国企业500强的实力展现了出来。第三句奥克斯集团公司网页中的对企业规模的描述是一个翻译的难点。由于不同的表达习惯和文化差异，中英文对数字和倍数的表达不尽相同。这就要求译者结合语篇整体评价意义，对级差系统做出调整。A is n times larger（greater，longer，more...）than B，应译为A是B的n倍，而不是大n倍。所以这里应译为“是原有规模的1000倍”。这样的表达可能有一定的夸张成分，但数量词的作用可见一斑。

2.聚焦分析

聚焦是指根据范畴界线的原形性进行分级的语言资源。聚焦分为锐化（sharpen）和柔化（soften）。锐化是指语义程度的升级，柔化是指语义程度的降级。下面是荣盛集团企业简介中的一句话：

（14）英 文 ：Established in 1989，the group has currently formedarelativelyfullrangeofindustry chain which is dominated by petrochemical，polyester，spinning and texturizing and is supplemented by coal chemicals，real estate，trading，logistics and thermal power etc.

中文：始创于1989年，目前集团已形成一条以石化、聚酯、纺丝、加弹为主业，以煤化工、房地产、贸易、物流、热电等为辅业的相对完整的产业链。

上文中荣盛集团为了向客户描述企业的主要经营范围，将其划分为专业和辅业两条线阐述。在翻译时，译者使用了柔化的手法，将“相对完整”译成了a relatively full range of，使原有的表述显得更为客观和准确。

本文以评价理论为框架，以外宣语篇为案例，对浙江民营企业网页翻译之态度资源、介入资源和级差资源进行了分析。结果表明：（1）就基调来说，企业网站外宣语篇的中文本与英文本是一致的；（2）中文本与英文本都综合使用了评价资源。该研究表明，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框架内，企业外宣网页翻译的特征和转换也可以得到准确的描述和解释。在浙江民营企业外宣网页翻译中引入评价理论，有效地分析了企业的显性态度和隐性态度，有助于正确把握企业的整体评价态度，从而推动商务活动的顺利开展。

［1］Martin，J.R.Beyond Exchange：Appraisal Systems in English［C］//S.Huston&G.Thompson （eds.）.Evalu⁃ation in Text.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

［2］Martin，J.R.&R.David.Working with Discourse［M］.London&New York：Continuum，2003.

［3］王振华.评价系统及其运作——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新发展［J］.外国语，2001（6）：13-20.

［4］王振华，马玉蕾.评价理论：魅力与困惑［J］.外语教学，2007（6）：19-23.

［5］陶全胜.从翻译目的论看企业外宣资料英汉翻译原则［J］.合肥工业大学学报，2005（4）：124-129.

［6］赵式一.模因论视阈下的外宣翻译［J］.山西大学学报，2012（2）：137-140.

［7］袁国爽.文本类型理论指导下的企业外宣材料英译［J］.绍兴文理学院学报，2011（4）：91-94.

［8］徐敏，胡艳红.功能翻译理论视角下的企业外宣翻译［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2008（3）：107-111.

［9］熊英.我国外宣翻译存在的不足及其成因分析［J］.湖南科技大学学学报，2012（2）：142-145.

［10］刘颖.提升企业网站翻译质量的几点建议［J］.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4）：36-38.

［11］袁卓喜.现代修辞视角下的外宣翻译——基于西方劝说机制理论的思考［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3（1）：91-95.

［12］刘丽娟.从企业外宣文化的译介看中西文化之差异［J］.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2009（4）：37-40.

［13］林庆扬，石春让.基于语料库的企业简介文体分析及英译启示［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学报，2011（1）：107-11.

［14］朱永生.概念意义中的隐性评价［J］.外语教学，2009（7）：1-5.

［15］Thompson，G.&S.Hunston.Evaluation in Text：Au⁃thorial Stanc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M］.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