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捍卫国门的战斗

口述／贺熙成 采访整理／汤礼春

贺熙成，1937年出生于湖南祁东，1954年参军，随部队入朝进行肃清敌特和战后建设等工作，后参加西藏平叛、对印自卫反击战，由一名普通的农家子弟成长为团级干部。1978年9月转业至湖南衡阳，现安度晚年。

1963年，时任国防部副部长的王树声同志（右）接见瓦弄战役中的战斗英雄陈代富

1962年9月，我所在的130师再次进藏，参加打击印度入侵我国领土的战斗。由于我们师曾经进藏平叛，平叛后又帮当地解放农奴，恢复地方政权，所以深得藏民的拥护。当我们师一万余人进入战斗前线时，身后有两万余名藏民帮我们修公路、运送粮草弹药。

我们师此次发动的战役是瓦弄战役。瓦弄位于喜马拉雅山南麓，山高林密，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断崖、峭壁、河流湍急，易守难攻，印军在这里大修地堡，配置了极强的火力，扬言可以把守一百年。

我们很隐蔽地进入了前线。当时我在团部政治处当保卫干事，发现团部对面的山头有印军出没。我侦察兵经过一整天的观察，断定守这个山头的敌军只有一个加强班。团长决定组成一个尖刀连，在总攻发起之前，先将这个山头拿下。立功心切的我也报名参加了这次战斗，可临出发前，团政委发现了我，命令我留在团部。战后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我有点文化，而这次战斗敌人居高临下，我们难免会有伤亡，所以把我留下了。

这次战斗打得果然很激烈。根据侦察员的情报，敌人只有一个加强班，所以我们只派了一个排冲锋，谁知快攻上山头时，敌人的火力骤然猛烈起来，先锋排几乎全部阵亡。原来，把守这个山头的敌人不是一个加强班，而是一个加强连。我尖刀连连长率领全连战士攻了上去。由于山太陡，机枪都架不稳，要靠两个人抬起机枪才能射击，所以战斗打得十分艰苦，我们又牺牲了一个排长和几十个战士。幸好守在山头的印军其实都是招募自尼泊尔等邻国的雇佣兵，他们怕死，打了一阵便放弃了阵地，四处溃逃。

1962年10月20日，我们师打响了瓦弄战役。在扫清敌人地堡群、火力点的战斗中，我们师共阵亡了400多名战士。由于我军作战勇猛，印军都胆寒起来，只抵抗了几个小时就放弃了阵地，全面溃逃。仅仅一天，我们师就结束了战斗。战斗结束后，经清点，除了几百个盘踞在地堡、火力点的印军被打死外，其余的都逃得不见了踪影。军首长命令我们师全体官兵在周围搜山，一下子俘虏了几千名印军。

在我们搜山的过程中，后方印军尚不知道他们的部队已经溃逃，还在用飞机向原先的阵地空投生活物资，半空中到处是白色的降落伞。我们都欢呼：“敌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了！”可惜的是当时的印度也不是富国，空投的罐头里装的都是豌豆、土豆，没有一点儿肉腥。

在这次战役中，我们师出了两个战斗英雄。一个是排长周天喜，他在指挥全排连续爆破了敌人几个地堡后英勇牺牲了。另一个是高机排战士陈代富，在奉命爆破敌人的地堡时，他用胸口顶住爆破筒不让敌人推出，在爆破筒即将爆炸的一瞬间迅速滚离地堡，打通了部队前进的道路，被誉为“活着的黄继光”。

战役结束后，我奉命做了一段时间的俘虏管理工作。我们按照党中央的指示，优待俘虏。当时我们穿的还是旧棉衣，却给俘虏发了新棉衣。他们吃得比我们的战士好，每人每天还有一包“大前门”烟抽。因为有许多俘虏信仰伊斯兰教，我们还组织他们做礼拜。后来，当我们将这些俘虏移交给印方时，很多俘虏抱着我们痛哭，不愿回国，有的还说，愿一辈子当中国的俘虏。